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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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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月兒錯愕, 沒想到韓江雪會問這個。沒吃飽是真的, 帶著血絲的牛肉, 月兒當真吃不下去。

但月兒又有愧於今晚切牛排的事情,給韓江雪丟了臉, 於是雙頰一紅, 搖了搖頭:”天熱,吃不下那麽多東西。“

韓江雪點點頭, 平日裏月兒在家時候吃得就不多, 他還嘲笑她是吃貓食的。

“被他們鬧的, 我倒是沒怎麽吃飽, 我們換一家店,再陪我吃一點吧。”

車子駛到了利順德,同樣是一家正宗的西餐廳。此時燈火通明, 人頭攢動,西餐廳的一樓有一方不小的舞池, 男男女女已經相擁入懷, 縱情歌舞了。

月兒乍一進旋轉門,便被繞得暈乎乎,舞池的音樂更是震耳欲聾。說實話,月兒善舞,但卻並不喜歡這份喧嘩,無需社交的時候,她並不喜歡湊熱鬧。

韓江雪伴在身側,似乎也看出了月兒的抵觸, 雙手虛掩著籠在月兒的雙耳處,想為她抵擋一番魔音亂耳。

月兒噗嗤一聲笑了,趕忙拍開韓江雪的手:“你何處見過紳士是這般挽著女士的,也不怕人看笑話。”

“我護著我的女人,還被人看笑話,那才是男人最大的不紳士。”韓江雪溫和一笑,不管月兒掙紮,仍舊為她捂著耳朵,“走,我們去樓上的包廂裏吃。”

月兒被護在韓江雪溫熱的掌心之中,心底的暖意蔓延開,仿佛春日和煦的陽光籠著,愜意極了。她正邁步要上臺階,卻感覺兩耳側的溫暖似乎沒有跟上她的腳步。

回頭看去,韓江雪的腳步停了,眼神正落在舞池的中央,而月兒順著韓江雪的目光看去,一位嬌艷的舞女郎也正眉目含情,大方地朝韓江雪的方向拋了個媚眼。

月兒心下突然像被掏了個大窟窿一般不知所措,回頭看向韓江雪,他亦對那舞女報以微笑,頷首致意。

前一刻還在與嬌妻你儂我儂,轉頭便與舞女牽連。月兒縱使再不自信,也仍覺得韓江雪不是這般浮浪之人。

可無論怎麽勸說自己,她仍覺得心頭酸痛,沖得方才旖旎溫存盡數煙消雲散。

默默地失落了起來。

利順德二樓的包廂並不完全封閉,更像是舞廳的包廂,可以看見樓下的舞池。

服務員還沒來點餐的空當,韓江雪依舊倚著欄桿看向窗外樓下的舞池。

月兒感覺像是一團火在胸口烤著,灼熱難熬。

韓江雪點了簡單的便餐,不過都是洋人吃的玩意。月兒此刻與他獨處,更不想因著切牛排而再露馬腳了,於是便借口天熱吃不下東西:“我看著你吃就是了。”

韓江雪看了一眼菜單,對服務員說:“那就給我夫人來一份冰淇淋吧。”

轉頭看向月兒:“這家冰淇淋挺好吃的,據說北京城裏退了位的皇帝也時常帶皇後來吃呢。”

月兒壓根沒聽過什麽冰淇淋,更想像不到是如何珍饈,能讓皇帝時常來吃。

說到底,不過半是沒長大的孩子,一有了新鮮物件,方才的煩惱便煙消雲散了。月兒一雙大眼睛撲閃著,裏面寫了幾分小期待。

一個琉璃般剔透的藕荷色淺碗,上面精精巧巧的托著一枚圓球。因著溫度的差異還冒著點絲絲縷縷的冷氣,惹得琉璃碗側壁附著一層冰霜。

月兒睜大眼睛看著這枚圓球,還沒吃到嘴,便覺得周身清爽冰涼,熨貼得很。

月兒見韓江雪並沒有看向她,便拿起小勺子試探性地在圓球上挖了一個洞,軟軟的,像是糯米比糯米還要軟。

小心翼翼入口,冰涼的觸感與甜香的味覺給了月兒的味蕾雙重沖擊。她被冰得雙眼圓睜,可轉瞬間滑入喉嚨後,回味是一陣陣的香甜。

說不出的喜悅感彌漫著全身。許是打小便挨餓,月兒發現自己很容易沈浸在食物帶來的愉悅感中,她開始放肆地在小圓球上挖了一大塊送入口中。

她貪戀著這份冰得腦仁發麻的瞬間痛感,轉瞬便是彌漫在口腔裏的無盡香甜。

太好吃了,月兒好像在一瞬間體會到了做皇帝的快樂。事實上並不懂政治的月兒不知道,如今軍閥割據,改朝換代,那下了野的皇帝皇後,當真沒有她在帥府活得舒坦。

韓江雪若有所思,眼神專註在自己眼前的牛排上,餘光裏卻能瞥見月兒喜不自勝的樣子,美滋滋地沈浸在一塊小小的冰淇淋的滿足裏。像西方人精致的瓷娃娃,天真爛漫。

“有那麽好吃?”韓江雪感覺自己的食欲都被帶動起來了,他擡頭問,正撞上月兒瞇著眼品嘗的模樣。

月兒被他驟然擡頭嚇得一個激靈,小勺子都掉在了桌上。也知道自己怪相出了醜,月兒滿臉通紅,避開韓江雪的眼神,逞強嗔道:“你好端端嚇我幹嘛?”

嫣紅嬌嫩的唇角沾了些許化了的冰淇淋,緊張害羞的月兒渾然不知,被韓江雪看在眼裏,可愛又好笑。

“這麽好吃,也不給我分一點?你果然是小氣的。”

月兒撇撇嘴:“勺子都被你嚇掉了,如何分你?”

韓江雪薄唇勾起,笑中含著玩味的情愫,在月兒正佯裝慍怒的空當,猛然起身,隔著雙手支撐著身體,隔著餐桌向月兒欺身而來。

月兒瞳孔驟縮,倉惶間不知所措地僵著。直到下唇被含住,才回過神來。

韓江雪慣來喜歡看月兒無措的嬌羞樣子,輕輕舔舐了她唇角的冰淇淋,砸嘴回味了片刻,好整以暇地回落自己的椅子上。

“嘖,不錯,確實好吃。”長眉輕挑,眼底盡是戲謔。

月兒感覺一顆心在胸口要炸裂了一般的砰砰亂跳著,仿佛這條命都是條纖弱蛛絲在吊著,在撲騰兩下,整個人都得葬送了去。

可低頭頷首間,又有些貪戀方才的味道。

是冰淇淋的味道,還是那枚吻的味道?

月兒叫來了服務員換了勺子,將剩下的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的輪番吃了。

韓江雪端坐桌前,怡然慵懶地享受著美人將美食送入口中的感覺。那一刻,韓江雪覺得自己這位“沒什麽見識,真假難辨”的小妻子到底是誰,已然不重要了。

最後一口連著湯水帶著冰碴的冰淇淋被送進了韓江雪嘴裏,月兒貪戀不舍地看著空碗,但還是決定把最後一口留給韓江雪。

她自詡能控制好一切表情,事實上每一點細枝末節都在韓江雪的眼中,刻在了心底。

勺子還沒從嘴裏拿出去,門外便吵嚷起來。

韓江雪與月兒偏頭望去,副官在門口極力阻攔著女子往裏闖。

女人身著緊身輕薄的新式旗袍,裙邊開衩怕是已經快到了大腿根。明晃晃的白肉大長腿時隱時現。月兒雖不識得女人,但已然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在“絕代芳華”,她見慣了這些風韻猶佳的女人。

女人像一塊滾刀肉一般與副官癡纏著,左右知道在這西餐廳,男人總不好打女人的,於是一整個胸脯貼上去,讓副官連連後退。

韓江雪在這個時候開口了:“這位小姐,找我有事?”

女人見正主發了話,一指推開副官的胸膛,儀態萬千地進了包廂。大剌剌地坐在了韓江雪的椅子扶手上。

“小姐,我們認識?”

女人嫵媚一笑,聲音像蜜罐子裏浸泡了久的糖瓜,要多甜膩有多甜膩。

“不認識,先生不剛剛也朝我送秋波了麽?”

月兒怒火中燒:“這位小姐,身為女人,還是放自尊些比較好。你這麽大言不慚地坐在我丈夫身邊,是視我為無物麽?”

女人被指責也毫無慍色,只反問:“他捂著你的耳朵,眼神卻看向我。其實,你早就是無物了。”

月兒像一只被奪了獵物的小獸,雙眼猩紅,拍案而起。這是韓江雪從未見過的月兒模樣,他雖有心事,也急於解決禍端,但仍舊享受著月兒為他出頭的樣子。

手指抵住雙唇,掩住的是滿意的微笑。

“先生,您太太真是太激動了,我不過見您是位紳士,想來定然是開明之人,請您跳支舞。看來來得不巧,您太太卻是位不折不扣的......小家子女人。”

月兒生性敏感,她確實不是受過洋教育的開化女子。被女人驟然這麽一說,突然不知所措起來。她不知道在摩登新人心裏,丈夫是可以被分享的麽?她一顆心巴掌大的地方,已然慢慢嵌滿了韓江雪。

餘不出任何地方給旁人,同樣,也絕不許旁人覬覦分毫。

可這麽護食一般地把男人攏在自己懷裏,真的攏得住麽?難道真的是自己沒有容人之量麽?

韓江雪在這個時候開口了:“我夫人江海之量,她不過是不喜歡今天舞池的喧鬧罷了。既然小姐開了尊口,我也不好拒絕,如此便與小姐去舞一曲。夫人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說罷還拍了拍月兒的手,示意她安心。可是她怎麽可能安心?

月兒千算萬算,算不出韓江雪竟然會答應。她癱坐在椅子上,看著二人出門,鼻尖霎時間酸澀起來。

韓江雪虛挽著那女人,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呆楞不知所措的副官,拍了拍他的肩膀。

轉頭對女人說:“稍等我片刻,我與他說句話。”

女人還算識趣,自己往前走了幾步。韓江雪湊到副官耳邊,耳語了一番,餘光掃了一眼呆坐在椅子上,已經雙眼泛紅的月兒,轉頭便走了。

韓江雪與女人挽肩而舞。即便舞池喧囂,人頭攢動。但韓江雪筆挺英氣的身姿總能引來男男女女的側目。

月兒坐在樓上包廂上看著,有那麽一瞬間,她也由衷讚嘆,倘若自己是身外人,不著一絲情感,她也會這般艷羨地看著望著一對璧人。

但此刻她不行。她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安慰自己,不過是一支舞而已。但最終,月兒發現,她做不到。

她已經很難理智地去對待自己這顆惶惶之心了。

月兒抹了一把眼淚,從手包裏掏出妝鏡來,將哭花了的妝容補好。依舊是白如凝脂,唯有眼角鼻尖,哭出了楚楚粉紅。

她起身,既然摩登新人都這般玩得開,他與陌生人跳得舞,她有何跳不得?

月兒風姿萬千地走到李副官身邊,伸出玉手:“走,我們也跳舞去。欺負誰不會跳舞麽?”

李副官看著伸過來的纖纖玉指,身上一陣陣惡寒。雖然跟隨少帥時間並不長,但早有聽聞少帥脾性。就是借給他十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和少帥夫人一起跳舞啊。

“夫······夫人,這不妥吧。”

月兒斜眸睨去,冷笑:“你也知道不妥?看來大家都知道不妥,可少帥偏偏這麽做了。”

說罷,自己大踏步出去:“你不敢跳算了,我就不信,我下樓,找不到與我跳舞的。”

副官一聽,趕忙上前阻攔:“夫人,少帥吩咐過讓您在這等他······”

“你的意思,少帥下令把我困在這裏了?”

副官撓頭,心裏暗罵你們兩口子吵架,與我何幹。可軍令不可違,他只能擋住了月兒下樓的去路。

月兒悶哼一聲:“李副官,你這阻攔女人的本事,剛才怎麽不拿出來呢?攔得住我,便攔不住她?”

李副官百口莫辯,情急之下喊了出來:“夫人!少帥剛才不是讓我攔著您!他說的是務必要保護好您!”

時空在這一刻靜止了,月兒看著李副官額頭滲出的細密薄汗,滯住了腳步。

保護......

“保護!”

月兒與李副官同時驚呼,月兒再沒了往日驕矜,沖向了欄桿處向下望去。

舞池中仍舊熙熙攘攘,卻再也看不見韓江雪的身影!

李副官也慌了,二人趕忙同時下樓去尋找,可層層人群簇擁,卻不見韓江雪的蹤跡。

月兒慌亂不安地四目張望,不時有男人見伊人落單,前來搭訕。起初還有些耐性與之斡旋,後來慢慢便急燥不堪。

幾欲與人發生口角。

被李副官攔了下來。

恰在此時,月兒看見攢動人影後,舞池側面的玻璃門,是艷麗如琉璃般的彩色玻璃門。

月兒擡腿便往那個方向沖去,李副官頻頻阻攔:“太危險了,夫人,還是我進去看吧。”

此時的月兒滿心都是韓江雪,哪顧得上危險。甩開李副官的手,擠過人群,開門進了去。

門後面,是幽深灰暗的走廊,轉角眾多,四通八達。

月兒猶如跌入迷宮一般,可依舊借著墻壁上昏黃的燈光向前走去。拐角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月兒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將槍舉起的李副官,二人共同順著聲音的方向前行。

眼前的光線驟然暗淡,一聲悶響傳來,隨後便是短暫的嗚咽聲。

月兒與李副官趕緊跑過去,電光火石之間,正撞見一抹鮮紅噴薄而出,霎時楞在了原地。

韓江雪的衣袖處盡是血漬,擡頭看見呆若木雞的月兒,亦是錯愕。

“我不是讓你保護好她麽?”韓江雪嘶啞低吼,難以抑制的怒火似要將李副官生吞活剝了。

“我也攔不住夫人……”

二人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逡巡回蕩,月兒卻仿佛什麽都聽不到似的。

她竭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欲望,她最後的一絲理智告訴她,她不能給韓江雪添亂。

然而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抖如篩糠,雙瞳無法從地上那具屍體上移開。

血色如同妖艷的牡丹赫然綻放,前一瞬那女人還那麽美,現在已經倒在血泊當中了。

還是韓江雪殺了她。

韓江雪走上前,將自己已然被汙血染臟的右手背在身後,同時伸出左臂,牢牢地將月兒環在了懷裏。

月兒周身依舊僵硬,即便跌入溫暖如斯的懷抱之中,仍舊無法舒緩她的恐懼。

韓江雪用一只胳膊強行將月兒的臉扭過來,讓她已經布滿淚痕的笑臉徹底陷入他的懷裏。

月兒從不曾知道韓江雪有如此大的力氣,大到讓她在懷中快要喘不過氣來。但他又是如此的溫柔,輕輕撫著她後腦的手,溫柔得如同羽翼掃過。

“別怕,她只是睡著了......”

月兒埋頭嗚咽:“你為什麽殺了她?”

韓江雪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頭看向李副官:“你不認識她?”

李副官不知所措:“不認識。”

韓江雪蔑然哂笑,心情並不好:“看來東北軍的情報系統確實需要更新了,連歐洲人都已經知道的櫻川雪晴你們都不認識。”

月兒聽不懂這串奇怪的名字,李副官卻是心下一悸,著名的日本女刺客。

月兒聲音仍舊顫抖著:“日本人……日本人為什麽要殺你?你又為什麽要殺日本人?”

韓江雪依舊沒有時間解釋這麽多,只是拍了拍她的後腦。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

韓江雪立即抱著月兒退到了墻角處,伸手掏出了槍。

月兒雙腿發軟,踩著一雙高跟鞋猶如踩在棉花上一般。但她還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讓痛感刺激起麻木的神經。她需要堅強,需要冷靜,不能給韓江雪拖後腿。

想到這,她突然憶起自己也有一把槍,在手袋裏。

穩住手抖,伸向了手袋中。

然而她吱吱扭扭的動作在韓江雪的懷抱裏,讓他以為月兒仍是萬般恐懼的。於是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低聲耳語:“別怕,有我呢。”

來人腳步慌亂,似乎也在尋覓著什麽。就在那身影晃過三人棲身的角落時,韓江雪與李副官的槍同時朝向了那人。

旋即又落下了。

空氣又變得萬分安靜,緊張的月兒也從韓江雪的懷裏鉆出來,回頭看去。是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四十出頭的中年婦人,眼角眉梢寫滿了擔心。

“你怎麽來了?”

韓江雪語調比地上僵硬的死屍還要冰冷,每一個字都能透出他的厭惡。

“我跟著你們過來的......哎呀先別說這個了,你怎麽殺了人了......這屍體怎麽運出去?”

二人一問一答,給月兒留出時間仔細打量了婦人。眉目確實有那麽一絲熟悉......在哪見過?

——月兒詫異,這不是剛才宴會上唱戲的伶人麽?

不過卸去濃妝,雍容不再,蒼老倒是爬上了面容。

“這個不用你管,我能殺人,自然能把她運出去。”

“江雪,這是酒店通倉房運貨的通道,難保一會就有人來,我對這地方熟,我可以幫你們。”

韓江雪別開臉:“別叫得這麽親密,咱們沒熟到那個份上。”

說到這,韓江雪一滯,看了一眼懷裏的月兒,轉頭對婦人說:“你要真想幫忙,把她送回韓府去。”

女人看了看臉色蒼白的月兒,熱切點頭,仿佛能夠幫上忙,是她畢生的榮幸一般。

月兒卻不肯:“你去哪我就去哪,我可以幫你的,我......我不拖你後腿的。我真的......”

韓江雪只有眼神與月兒相觸的時候,眼底的寒冷才能驟然瓦解。他又一次輕吻月兒的額頭:“別怕,我沒事。很快我們就會處理好,一會就回家看你。”

月兒再度掙紮,卻發現自己的堅強很快便難以為繼了。她被從韓江雪的懷中移交給那婦人,婦人緊緊攙扶,月兒才不至於跌倒。

她心下黯然,明白自己跟著韓江雪,確實是累贅。

婦人攙扶著月兒出門,一如奴仆攙扶嬌氣的小主子,並不惹人眼目。

待上了汽車,月兒發覺自己的雙手仍舊麻木不受控制。她心煩意亂,心中千絲萬縷縷也縷不順當。

到天津還不足一日,她便經歷了這一樁樁一件件。

女人伸出她那溫柔的手,拍了拍月兒的肩膀:“別怕,相信他,他能處理好的。”

月兒淚眼婆娑,借著車窗透進來的光暈,看著眼前模糊不清的女人。

女人對於月兒的眼神絲毫不感覺到奇怪,她低斂眉目,神色黯然。

“你不用問了,我看出來了,他沒告訴你我是誰。”

月兒懨懨,並沒有力氣搭話。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她的講述。

半晌,女人開口:“我是韓江雪的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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