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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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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煜摔了水晶珠簾出去,阿好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過了許久才平覆下來。之後,有宮人進了隔間,將阿好從地上扶著站起身,帶著她去別處。

原先聚在宣執殿正殿外的人都散了,沒有了先前的哀鳴與悲泣。階下空地的血跡被拿清水反覆沖刷過再不見蹤跡,唯有空氣中還殘留的些許血腥氣味,隱隱昭示著先前那些都是真的而非錯覺。

阿好原先住的那個房間已是亂七八糟,章煜命人新收拾了個房間。宮人便是將阿好送往了新的住處,道是章煜吩咐讓她暫時在這裏將養身體。知道自己此時的身體根本折騰不起,阿好順從了,章煜卻沒有再出現。

夜深之時,她仍是睡著了,只是時時都在夢裏。一時夢到自己被人押著灌毒酒,一時夢到滿眼血光、耳邊悲號不絕,一時又再夢到渾身血肉模糊的宮人逼到了她面前,說自己冤枉無辜,說是她害了他們。

夢裏的場景來回變換,阿好竭力擺脫夢境讓自己醒了過來,睜眼看到的卻是陌生的一切,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汗涔涔抱著錦被坐了起身,阿好才發現不知誰將琉璃兔子花燈擱到了小幾上。

屋子裏沒有點燈,兔子花燈便是唯一的光源。阿好眼怔怔地看了一會,掀開被子下床想去將東西收起來。誰知兩腿發軟,剛站起來就跌了一跤,掙紮著爬起來坐回了床邊,又覺得自己無用,反倒是想笑。

一笑帶出了一串淚,也不知外面有沒有人守著,沒敢鬧出聲。於是就這麽坐著安靜地哭了會,直認為自己傻兮兮的,便伸手抹了淚。

阿好重新躺下,自顧自將被子蓋好免得著涼。她想著身上都汗濕了,明早該好好洗洗、換身衣裳,沒多會又睡了過去。只是睡著依舊是那些夢境反反覆覆、不停不休,一夜睡睡醒醒,倒是更累了。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有小宮女在門外輕聲問阿好可是醒了。阿好應了一聲,兩名小宮女便進來服侍她洗漱梳洗,沒有多餘的話。阿好和她們要了個匣子,將那只琉璃兔子花燈收到了匣子裏。

淩霄過來替阿好診脈,便看到她腫著兩只眼睛,眼底又是一片青黑之色,顯然是一夜未好好休息。阿好只說做了一夜的夢,和淩霄討了點安睡的藥,淩霄答應了她的話。

想起昨天後來章煜再從殿內出來,隱忍著怒意的模樣,看到阿好是這個樣子,淩霄欲言又止,卻到底問了一句,“你和陛下……”話未說完,先被阿好搖著頭打斷了。

“總會過去的。”阿好看著淩霄,卻低低說道,“昨天那樣的事情,不管是哪一件,都不想再遇到一次。夜裏也總是夢到那些冤死的宮人,看到他們渾身是血的樣子……陛下為了我背上那些罵名,也不值得。”

“我爹爹與娘親,曾經也十分恩愛,是鄰裏稱羨的一對璧人。可是……我的爹爹為了我的娘親丟了性命,我的娘親變得瘋傻,這輩子也許都只能渾渾噩噩的過。感情這樣傷人的東西,或許還是不碰為好。”

宋淑好一番話說得不多麽有邏輯,淩霄卻聽懂了,又覺得慨嘆,經歷對於一個人的影響當真是很大。因為見識過什麽是一生一雙人、恩愛兩不疑,便有最純粹的期盼。

像皇帝這樣不知有多少女人的人……怎麽會是良人?動輒傷及無辜的做法,也太有負擔。但她不是局中人,無法評說。淩霄暗自想著,又聽到阿好說,“或許是我太過悲觀,卻從不敢有期待。即使陛下待我很好,也還是……”

她知道章煜為她擋下了許許多多的明槍暗箭,可這樣他很累,也依然會有防不勝防的時候,她還是要為能否保住性命提心吊膽。即使努力的想要卸下心防,終究還是沒有辦法。

淩霄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握著阿好的手,阿好卻笑了笑,“我還好,謝謝你聽我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門外卻一時間響起了宮人恭送皇帝離開的動靜,阿好的笑在臉上滯了滯,又消失不見。

……

用過早飯,喝了湯藥,阿好覺得舒服了些。悶在屋子裏難受,先前詢問過沒有問題,阿好便想去外面走一走。小宮女沒有攔她,只是一直跟在阿好身後。不想她們為難,也只是想在附近隨便逛逛,阿好並沒有說什麽。

恰巧撞見有宮人從宣執殿的正殿往外搬東西,且瞥見有個小公公懷裏抱著的卷軸眼熟,阿好上前去將那小公公喊住了。稍微展開卷軸的一角便知是自己先時送給章煜的那副刺繡圖,聽說是要拿去燒毀,多少心疼自己熬夜的心血。

“小公公且等等。”阿好稍微往周圍一瞧,正看到呂川也從殿內走了出來,她便抱著卷軸到了呂川的跟前,說,“川公公……這個,您能不能幫忙問一聲陛下,如果陛下不想要了,我可以帶回去麽?雖然不怎麽的稀罕,但到底費了一番功夫……”

呂川沒說什麽,只是點了一下頭,轉身入了殿內。很快呂川就出來了,帶回了章煜的話,道:“陛下未曾應允。”阿好頷首,將卷軸交還給了那個小公公,沒有繼續糾纏。

·

淩霄回到太醫院,寧王大大方方坐在她的平常用作辦事的房間裏等她。見到她回來,主動拿了杯盞幫淩霄倒了杯茶水。

擱下藥箱,淩霄走到寧王旁邊的位置坐下,倒也坦蕩地接受了寧王的殷勤。待到喝過半杯水,擱下茶盞,淩霄方看向了一旁的寧王,道,“說吧,找我有什麽事?”

寧王不覺笑著“哎”了一聲,卻沒有故意遮掩,直截了當地說,“你去瞧過阿好了?她和你說什麽了嗎?昨天到底是怎麽著……”他這幾天領了命去了辦事,不在臨安,回來就聽說出了事情。知道淩霄當時在場,便幹脆來她這打聽。

“沒有說什麽。”淩霄懶懶地回答,“想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也不該是來問我,你去別處打聽打聽,定然比我知道的更詳細。”她後來忙著救宋淑好,只是知道一個大概,更具體的東西,並不大清楚。

那個叫謝凝露的妃嬪,她的大宮女偶然看到過宋淑好到太醫院,起了疑心,便記住了這個事,同時告知了謝凝露。謝凝露又將事情告訴德妃,德妃再將事情拿到沈皇後的面前說,沈皇後則將宋淑好的這些事比到馮太後面前做文章。

馮太後本便因皇帝為了宋淑好幾次下她的臉不喜。此番察覺到皇帝對宋淑好多半動了真心,更是無法忍受,便有了昨天的那些。倒是避子湯是怎麽被發現的,她也覺得奇怪……莫非是馮太後自己的推測?

寧王見淩霄不想談這個,只得與她說,“我才走了幾天,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我聽皇長姐說,太久沒有見過我六哥這麽叫人害怕的樣子。連她都被嚇著了,可見是十分的嚴重,但阿好怎麽就同我六哥鬧矛盾了?”

淩霄忍不住想要給寧王一記白眼,像看智障一樣看他一瞬之後,才問,“你覺得,昨天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問題?你覺得阿好是在無理取鬧?”

寧王沒說話,淩霄卻有點生氣了,“感情本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你自己不是最清楚?或許在你看來,皇帝陛下已經做得很好了,可是這樣的很好,也不過如此。”

“明明有許多的女人,卻說自己單喜歡誰,別無二心,這樣的話難道不是誰信誰是傻子?你希望阿好怎麽做?被皇帝陛下收入後宮,像其他娘娘們一樣為陛下終於翻了自己的牌子歡呼雀躍、欣喜不已?人各有志,或許有人願意過這樣的生活,但她不想,也沒有任何錯。”

“何況那是太後娘娘想要她的命,和別人又能是一樣嗎?她在太後娘娘身邊服侍了多少年你知道,可也不過落得這樣的下場,且不是第一次想要她的命。換作是你,你寒心不寒心?她害怕、提心吊膽,沒有安全感,怎麽就是她的錯了?”

淩霄越說越是咬牙切齒,“不是你給了別人一點好,別人就真的該感恩戴德。反正我和你這樣覺得自己哪怕姬妾站滿了後院,只要自己還肯對王妃好,就算得上是好丈夫的人,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眼見淩霄說著說著,不知怎麽就拐到了他的身上,且又提起那樁事情,並無任何侍妾的寧王:“……我哪兒是你說的那樣了?”他蹙眉,又道,“六哥也有他的苦衷。”

“誰沒有苦衷?”淩霄恨恨道,“不是打著真愛的幌子,就做什麽都可以原諒。你自己瞧瞧阿好的性子,適合這在宮裏生活麽?也許對她來說,這兒就是一座囚牢,能有什麽快樂可言?就算是真的也對陛下有情,又怎麽敢說出口?”

寧王被淩霄說得一楞一楞,鬼使神差問,“那你覺得,我六哥要做到什麽程度才叫做是好?”

淩霄心想,其實皇帝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阻礙啊,可還是說,“這要怎麽說?只要阿好能卸下心防,不用戰戰兢兢過,也不必與別人分享一個丈夫,自然就算得上好了。”

“那我怎麽樣才算得上是對你好?”寧王趁機又問。

淩霄楞了一下,一時低下頭輕咳了一聲。就在寧王以為她是不好意思,覺得害羞的時候,只見淩霄擡起頭,扭捏著說,“也不用什麽……給我銀子,很多銀子,很多很多銀子……就可以了。”說完她還重重點了一下頭,仿佛是在肯定自己的話皆為誠心誠意。

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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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寧宮正殿內,馮太後坐在上首處,寒著臉望向下面立著、與自己橫眉相對的皇帝章煜,說,“你現在是在質問哀家嗎?”

殿內再無其他的人在,章煜始終是初到長寧宮時冷著臉的樣子,緊蹙的眉頭始終不曾舒展。馮太後的話,亦沒有令他變了臉色。章煜負手而立,冷淡回應道,“朕已經安排下去了,待準備妥當了,母後便還是到寒山行宮去修身養性罷。”

“哀家為什麽非去不可?”馮太後怒極反笑,“哀家是為了你好,你身為皇帝,如何能夠對一個女人這般癡迷?後宮那麽多妃嬪,你難不成都不管不顧了?只有她死了,你才能好,哀家怎麽能看著你折在一個女人手上?”

“以前母後也是這麽說的……”章煜冷眼看著馮太後,也笑,“朕小時候得了個什麽小玩意,您說玩物喪志,便叫人碾碎。朕若養只鳥兒,您便叫人藥死。朕若做了不合您心意的事,您便叫朕身邊的人都挨頓板子。左不過是,朕喜歡什麽,您便要毀了什麽。”

“往日看在您是朕的身生母親的份上,敬重您三分,不叫您難堪。既然朕叫母後這麽不省心,母後還是去寒山行宮散散心罷。等到您心氣順了的時候,朕會去接您回來的。”

馮太後聽他說起舊事,不以為然,卻說,“哀家做的,哪一件不是為你好?若不是哀家將你管教得那般嚴,你如何能夠坐上今天的位置?你不知感恩,竟還與哀家作對,你的仁孝之心何在?”

章煜但覺得自己其實是在聽一個笑話,他輕笑出聲,提醒馮太後,“仁孝之心?母後可還記得,朕為何在苑書閣被關了三年禁閉?”

他的一句話,似乎是將馮太後曾經刻意遺忘的記憶都揪了出來。馮太後駭然,下意識擡手指著章煜,卻只是說:“你……”便似卡住了嗓子。

章煜但笑,轉身走出殿內,沒有再看馮太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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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阿好還是問到東西都被搬到什麽地方燒毀,尋了過去。於是,她不僅將刺繡圖撿回來了,順便還撿到了一條劍穗、一只破破爛爛的風鳶。雖然也瞧見了自己的帕子,但覺得不值當什麽,便沒有要。

將東西抱回房間之後,阿好略略松氣。都是費了心力的東西,如果當真這麽給燒沒了,她大概會可惜很久。將它們與裝在匣子裏的琉璃兔子花燈收到了同一個箱子裏,阿好便沒有再管。

即使仍舊住在宣執殿內,阿好卻沒有再見過章煜。刻意見面也不是難事,只是誰都沒有這麽做。吃了淩霄的藥,身體日漸好轉,夜裏還是時時做夢。驚醒時,在黑暗中望著這房間,阿好時常覺出寒森森的冰冷意味。

這樣足足過去了小半個月的時間,阿好清早醒來時,呂源忽然找到她,說請她即刻出宮。阿好不知是什麽事,呂源也不說。忐忑坐在馬車裏,路途中不時掀開簾子往外看,阿好便覺得是回府的路。

她越發不安,待下了馬車,擡眼一瞧,宋府門口掛著兩只白燈籠與白色綢布、綢緞花都太過刺眼。阿好禁不住楞了一下,反應過來提了裙子便往府裏面跑,路上看到四處都布置過,儼然是……

順著聲響尋到了地方,阿好站在靈堂門口,看著正中一口棺木,宋府的仆人正跪在靈堂內哭靈,腦內一片空白的她忽然就怯了步子。寧王轉過了身,瞧見阿好沒註意腳下的門檻,就要跌跤,連忙上去扶了一把。

阿好直著眼睛盯著那口棺木看,忘記了和寧王道一聲謝。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邁著步子走過去的,只是看到棺木中自己的娘親閉眼躺在裏面,阿好想也不想,已經跪在了棺木旁。

她怔怔地已沒了氣息的徐氏,探到棺木去摸徐氏的手,卻見她的手腕有數道皮肉外翻的口子。阿好盯著那幾道傷痕看了半晌,握著徐氏的手,摸著她的手腕,再沒了跳動,終於還是接受了徐氏死了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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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靈三日再送靈,一直到將徐氏安葬,阿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只是到後來,仿佛淚也幹了,再也哭不出來。來悼念徐氏的不過姨母與表哥,阿好與他們不停道謝。

宋府的仆人都遣散了,寧王幫著打理了一切事宜。阿好覺得既為難了他也麻煩了他,可自己實在不中用,許多事情沒有頭緒,只能跟著做。她從未覺得自己的娘親累贅,可即使如此……這世上,她再也沒有了至親。

在宋府待足了五天,一切的事宜都妥當後,仍是呂源來接阿好回宮。大門一關,鎖頭一落,阿好看著寫著“宋府”兩個大字的匾額,只能就著夕陽的餘暉與它在心裏沈默作別。

阿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回宮,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往後該做些什麽。天大地大,無以為家,在哪裏,或許都沒有關系了。坐在馬車裏,阿好終於拆開了那封據說是她娘親留下的遺書,乍一看的確是她娘親的字跡。

可是她的娘親已經瘋癲了十年的時間,十年都不曾握過筆,哪裏還寫得出這樣娟秀的字?想到有人坐在書案後一筆一劃小心斟酌著語句,模仿著她娘親的字跡寫下這封信,阿好又忍不住想落淚。

回到宮裏天已經黑了,阿好沒有胃口便沒有用東西,洗漱過躺到床上,卻全無睡意,只是睜著眼盯著帳幔發呆。九歲到十九歲,留存的記憶一點點都被翻出來,又覺得過去那麽多年裏發生的事情,都似不如這大半年時間裏發生的事多。

熬到夜深之時,前些日子積攢下來的疲憊慢慢湧上來,不知不覺間阿好便閉眼睡著了。噩夢變得比過去更為洶湧,沖擊著她脆弱的神思。阿好夢到了自己的娘親越走越遠,將她一個人丟下,夢到自己的娘親說根本不想再活……

呂源與呂川跟在章煜身後,見他走到宋淑好房門外,卻止了步子不再進去,都不知該不該勸。前陣子,這樣的事情也不少。這幾天宋淑好不在,陛下便總要到這房間裏來坐一坐。呂源暗暗回想著,又不忍在心裏嘆氣。

一陣哭聲從屋子裏傳了出來,夾雜著些許囈語。呂源擡了眼去看章煜的表情,最後心一橫,伸手去將房門打開,覆躬身往旁邊一撤,低聲說,“陛下,過了今晚,您要打要罰,奴才絕無半句怨言。”

睡夢中阿好的哭聲變得比先前更清晰,也聽得清她在說些什麽。呂源的行為令章煜臉色沈沈,他誰也沒有看,卻擡腳走了房間。

呂源忙將門再關好,早已嚇了個半死,後怕地拍著自己的胸脯,別一眼呂川,越發壓低了聲音,“明兒個我要是再活不成了,看在咱們好歹共事這麽多年的份上,可千萬記得替我收屍吶。”呂川看看他,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恍惚之間,阿好感覺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那雙手溫暖而有力,讓她一下子就鎮定了下來。下一刻,猶似被人抱在懷中,那懷抱同樣溫暖而可靠,讓她不自覺想要依靠……

她猛然間驚醒,那個抱住了她的人,卻沒有將她松開,也沒有消失不見,她又嗅到熟悉的如松如蘭的氣息。側躺在她身邊的章煜將手落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拍著。

黑暗中,阿好沒有說話,章煜也沒有,兩個人卻以這樣依偎的姿態緊貼在了一起,無關暧昧或者狎昵。過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阿好深吸了一口氣,抽抽鼻子,輕聲說,“謝謝陛下寫的信……”

章煜身體微僵,跟著再放松,過了一會,他才開口,聲音發啞,問,“怎麽發現的?”阿好便再說道,“娘親已經十年沒有寫過字了。”章煜便笑說,“這會兒倒是一點都不笨了。”心想,他竟忘了這個。

之後兩個人陷入沈默,約莫片刻時間,阿好又開口喊了一聲,“陛下。”章煜低低地應她,阿好便小聲的說,“太、安靜了……”

頓了頓,阿好覆道,“奴婢將東西都撿回來了,陛下不要,奴婢還是願意收著的,到底花費過功夫在裏面。”章煜仍是低低地應她,卻只是說,“睡吧。”阿好一時便默了下去,沒有再說任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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