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寧王出聲把鳥兒嚇走的這一次，阿好和淩霄兩個人是第六次面對眼看要到手的鳥兒卻飛了這樣的慘痛經歷。總結了五次失敗的經驗和教訓，兩個人決定幹坐著等，絕不插手，絕不出聲，守株待兔，坐享其成。

不比之前容易，這次阿好和淩霄等了許久方等來了一只鳥兒啄食，頗為艱辛。她們一心盼著順順利利如願，不想要再遭受第六次的打擊。偏偏還是……想到先前的種種心酸，阿好無奈看向已然走到她們眼前的寧王。

“多謝寧王殿下，讓奴婢與淩姑姑第六次領悟到了功敗垂成、功虧一簣的滋味。您是好人，俗話說，‘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多了這一次的經驗和教訓，下一次，奴婢與淩姑姑必定能夠成功。”

牙尖嘴利的宋淑好不多見，但她和顏悅色、面露微笑，全然不叫人覺得咄咄逼人或氣勢洶洶。章煜見她幾句話鬧得寧王越不好意思，說不出的狡黠，心下想著，嘴角卻浮現了淺淡笑意。

向來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章燁被說得理屈詞窮、啞口無言，淩霄憋笑，在心裏給宋淑好比了個心。寧王十分抱歉，因而說，“貿然出聲壞了你們的事確實是我的不對，若不然，補償你們一回？”

阿好又道，“哪裏敢要寧王殿下的補償呢？雖則淩姑姑確實同別人打了賭，要是輸了還得賠些銀兩，但總歸只是這麽一點小事，沒有要寧王殿下煩擾的道理。”

寧王看向淩霄，淩霄連忙收斂表情，即刻做出滿面愁容的模樣，可憐兮兮地回望他。阿好既是這麽說的，他不好質疑，何況只是銀錢的問題。

於是，有心補償的寧王覆痛快說，“無論是輸多少，我都可以幫忙填補，隨時來同我兌現，陛下作證。”

身為醫女的淩霄積蓄多不到哪裏的事實太果明顯，寧王自然大方得毫無畏懼。哪知淩霄聽到他的話，立時似欲淚眼婆娑，更是巴巴地望著他，“寧王殿下是準備拿銀票砸死奴婢麽？可以的，無論多少奴婢都接受！”

大概是淩霄見錢眼開的狗腿樣太過慘不忍睹，寧王嫌棄地看她一眼，卻忍俊不禁，笑問，“你是錢串子不成？這世上竟還有想被銀票砸死的……”

唯恐寧王反悔，淩霄撐著笑臉，忙道，“寧王殿下這麽說，一定是憐惜奴婢，舍不得奴婢的小命，殿下積德行善、大慈大悲，正如宋姑姑所言，好人！天大的好人！”

阿好被淩霄逗得眉眼彎彎，不防被章煜牽住了手，略帶些許粗糲卻異常暖和的大掌將她的手包裹住，她才發覺到自己的手涼得厲害。章煜渾不在意，拉著她沿著臺階往上去，沒有顧忌還有寧王與淩霄在場。

回神時已被章煜帶著往前走出幾步，羞於看到寧王與淩霄可能的反應，阿好埋著頭，試圖小心地掙紮，反被章煜將手握得更緊。不敢當著其他人下章煜的臉，阿好唯有被他牽著，走進了苑書閣。

被章煜與宋淑好無言拋在了身後的淩霄與寧王，一時都不由自主看向他們緊牽在一起的手。皇帝陛下如此主動又如此外露對宋淑好的寵愛，淩霄內心的驚訝在臉上一覽無餘。

她眨著眼看向同樣被拋棄的寧王，對方遠比她定得住，仿佛是見怪不怪，孰知章燁心裏的驚異一點都不比淩霄更少。他卻僅僅偏頭看著淩霄，說，“怎麽？”

淩霄呵呵幹笑了兩聲，“沒事沒事……”只是八卦心作祟，到底蠢蠢欲動，小聲問，“陛下和宋姑姑……”章燁橫她一眼，淩霄忙嚴肅了表情，又說，“沒事，沒事。”

認定寧王一定知道許多皇帝陛下與宋淑好之間的獨家大料，偏套不出他的話，淩霄暗暗可惜。章燁見淩霄垂著腦袋在那不知小聲嘀咕些什麽東西，便伸手抓了她的肩膀，帶著她往那些用來捕鳥的玩意走了過去。

淩霄幾乎是被他拖著走，伸手去掰章燁抓著她肩膀的手，他的手掌卻好像是生了根，紋絲不動。一時之間，她又聽到寧王說，“積累了足夠經驗、必定成功的第七次，趕緊試一試。”

幼稚！摳門！小氣！粗魯！被“武力壓制”的淩霄只能內心張牙舞爪，給寧王貼上一張接著一張數落其性格惡劣的標簽。

·

阿好一直被章煜牽著上到了第三層樓閣，可即便到這個時候，章煜依舊沒有松開她。阿好以前沒到過這裏，裝修倒也與第二層差別不大，只是這兒的擺設，更像是供人休息小住之所。

紫漆紫檀木金雕床榻，碧紗櫥，外加書案、木桌、書架等日常所需家什用具。倘若是與苑書閣的其他地方進行比較，這兒確實很富有生活氣息。但這裏又確實一直不曾有人住過，也幾乎當得上是被忽略的地方。

章煜終於松開了阿好的手，輕車熟路去取了軟墊擱在小塌，帶著她坐了下來。覆試了試阿好另一只手的溫度，仍是涼，章煜幹脆將她兩只手一起包住，給她捂一捂，說，“外頭冷，你在這待一會，暖暖身子。”

緊跟著外面有宮人送了熱茶上來，阿好還沒來得及說話，又想起身，卻被章煜擡手摁了一下肩。眼瞧著章煜親力親為又是拿軟墊、又是接茶水，還那樣溫柔的同她說話，阿好受寵若驚。

章煜再回來時，見阿好沒再坐著，立在小塌旁，稍顯不安的看著他，沒有說什麽，也沒有要求她坐好。涮了涮杯子又倒了一杯熱茶，章煜走回阿好身邊，將茶杯遞給她，自己撿了個座，也坐了下來。

滾燙的茶水讓杯盞帶上熱意，阿好抱著茶杯，雙手漸漸被捂暖。因為被章煜當眾牽手而湧起的羞赧還未完全消去，耳尖仍是紅紅的，臉上倒是沒有了火燒火燎一樣的感覺。

章煜意態閑適地望著阿好，什麽也沒有做免得繼續叫她不安，只說，“今天是大年初七了。”阿好便點了點頭，他又說，“年節過了近半，還記得和朕說定的事情嗎？”

和他說定的事情似乎已不止一件兩件，起初沒覺得，被章煜一問，阿好才恍然有了這樣的感受。她不得不謹慎地、仔細地想一想，年節過半、說定的事，確定了之後，她才又點了點頭。

“朕讓人在偏殿收拾了個房間出來，到時候你搬過去住，也方便些。”

章煜言下之意，是要阿好住進宣執殿，這並當不得是什麽小事。章煜平素都在宣執殿起居，皇後娘娘身份不同，或自由些，其他妃嬪娘娘一般是不可到宣執殿去的……阿好愕然，沒敢應下，遲疑著說，“奴婢……”

“朕說了算。”章煜很快堵住阿好還未出口的話，沒有準備給她推辭的機會。規矩由來都是人定的，合適不合適，自全在他。阿好便知道他已經做出決定，且不準備更改，唯有說了聲，“是。”

……

阿好和章煜從苑書閣出來時，章燁仍在陪淩霄用那個法子捕鳥雀。阿好的話好巧不巧說準了，經歷過前六次的失敗之後，第七次的嘗試，淩霄終於有了收獲，卻沒有多麽欣喜，只覺得累得不行。

偏生章燁來了興致，拉著她折騰了一次又一次，縱然收獲頗豐，淩霄也全無興趣，但求快點被放過。阿好與章煜終於出現，淩霄如蒙大赦，連忙對章煜行禮，更希望可以提醒章燁就此收手。

哪知，她一出聲便重覆了章燁的先前的悲劇。在寧王快要再次得手時，淩霄與章煜行禮而產生的動靜，將他的獵物驚飛了。轉過身時，淩霄毫無所覺對上了章燁的目光，那眼中暗藏的幽怨，似曾相識。

“……”淩霄語塞，淩亂了一瞬，趕緊對章燁扯出了個笑臉，“寧王殿下請寬心，看，您已經有這麽多戰果！”她指一指附近的鳥籠，“您寬容大量、寬大為懷、大人不記小人過，一定不會與奴婢計較這些小事。若不然，奴婢再也不惦記著您的銀票了，您看成嗎？”

章燁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章煜和阿好從臺階上慢慢走了下來，與寧王、淩霄重新會面。掃一眼他們的那些東西，章煜微抿了唇，卻評價說，“白瞎了一身武藝。”

寧王被拆臺，淩霄暗喜，卻抓緊機會，順著章煜的話道，“陛下所言甚是，寧王殿下自有一身好武藝，要多少鳥雀弄不到手的呀？”寧王幼稚又小心眼，要是他不高興了，還不知道要怎麽折騰她……

“嗯，要多少，有多少。”寧王皮笑肉不笑，與章煜告辭了一聲，當下揪著淩霄便走了。淩霄苦哈哈看了阿好一眼，沖她擺了擺手當作是道別。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