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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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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這馬還算溫馴,我騎上馬背,拉著韁繩往前走去。

馬夫要幫我牽著馬,我不以為然,便笑著婉拒了他。

之後,沒走幾丈遠,追風馬卻忽然不收控制,癲狂起來,想要把我摔下去。

我自稱是天上下凡的“神仙”,自然不怕騎馬,可這是一匹發瘋的馬,還是一匹尥蹶子,死命想顛簸我落地的馬。

我心中發涼,卻只能面無表情地死死摟住它脖子,手腳卻不由發虛。

旁邊還有小宮女看著呢,我曾和她們吹噓過我是神仙這事。如今我若是被它掀下去,摔疼事小,可我這假神仙的老臉可往哪裏擱呢?

我被它癲了半天,才想出辦法,我可以一掌拍暈這馬呀。我暗中笑話自己,真是被它癲得丟了腦子,蠢得厲害。

我正要對它下手之際,忽的有人拉住韁繩,憑空越上馬背,坐在我身手,勒住韁繩。

那馬費力掙脫著,想把我二人摔下去,那人將穩穩地我圈在懷裏,死死勒住韁繩,和它相鬥,最後,追風前蹄躍起,長長嘶鳴一聲,安靜下來。

他馴服了烈馬,扶我下馬。

隨即,我隨身的宮女湊上來,連忙問我可有受傷。我瞧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定是嚇得不輕,便朝她安撫一笑,拍了拍她手,說我無事。

而後轉身,看向身邊那個救了我的人,是那個在馬廄看馬的馬夫,他一直沈默不言,拉著追風理我很遠,好似怕追風再發狂,傷著我一般。

又有小太監哭喪著臉向我問好,而後轉身便訓斥那個身材高大威猛的馬夫,馬夫默默受著,既不反駁,臉上也無惶恐之色,這和普通的宮內侍奉的人不一樣。

我開口三言兩語打發了那個小太監,叫他回去和師兄覆命。然後走到那個馬夫面前,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他沈默一會,然後回答,“賤名說出來,怕是要辱了尊駕聖聽,還是不說得好。”

我明白,他這是不想告訴我。

小宮女見狀替我打抱不平了,“姑娘叫你說,你就說,推搪什麽?你別仗著救了姑娘性命,便恃寵而驕了......”

那馬夫堅毅的臉上一僵,隱約有不悅之色,很快陰去,又變得不悲不喜。我連忙拉住她的手制止她,叫她別再多言。

小宮女爭辯,說不能縱著這亡國之徒,低賤的胚子。

這話著實刺耳,我眉頭不由皺起。

馬夫斜睨了她一眼,端地竟是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主子未發話,哪裏有你這個奴婢多言,也不知恃寵而驕的是哪個。”說罷,又意味深長地掃了我一眼,便雙手交叉身前,垂首,默默不言。

小宮女瞧我神色不悅,聞言更是面露惶恐之色。我對她說,“去我宮內幫我把楊梅取一些來,我想吃了。”

她見我不責怪她,面上一喜,連忙行禮,急匆匆離去了。

我再三向他道謝,他卻搖搖頭不以為意。我還要說些什麽時候,他卻說要伺候馬匹了,而後附身離開。

我張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只咬了咬嘴唇,作罷。

這時候,一位小太監湊到我跟前,對我道,“他救您是身為奴才的本分,姑娘大可不必掛在心頭。您實在心善得很,覺得過意不去,不如賞他些許金銀珠寶算了,他自會對您感恩戴德。”

我聽到他這前半句話,略感不適。繼而,我想起那日在林中替師兄擋箭的小太監,那人命大,沒死,吊著一口氣,叫禦醫給救了回來。

花稻似乎也只是賞了他一些銀兩,好像還提拔了他得官職,但並沒有像普通人一樣,將他看成救命恩人。

我嘆了口氣,他們似乎認為皇親國戚的性命,要比別人金貴些。可我不這般以為,可這話我也沒法與這太監說。

那彎著腰的太監問我,可要再尋一匹溫順的馬來騎?

我沒了興致,就回去宮殿。

夜晚時分,花稻孤身一人,提了一壇子酒來找我。他揮退了我殿內的宮女太監,而後對我道:“咱二人好久沒一起喝過酒了,今晚風清月朗,可要喝個痛快。”

我笑著說好,院內並無桌椅,於是乎,我們便爬上宮殿的屋頂,坐在屋脊上,腳踩琉璃瓦。

我輕松一躍,便上了屋頂,可花稻卻慢吞吞地從竹梯上爬上來。

我有些奇怪為何他不跟我一躍而上,但這念頭轉瞬即逝,我念頭一岔,開始笑話他上了年歲,竟是慢如烏龜。

他輕輕一笑,也不反駁我,坐到我身側,從袖中取出兩個精美的小酒杯,將其中一個遞給我,我接過。

這夜已是深秋,未免有些秋高氣爽,但一杯酒下肚,我渾身都暖和起來。

我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話頭竟也不斷。我想起那麗妃尋他之事,便問他:“那麗妃可曾安好?”

他正要飲酒,聽我此話,已經放在嘴邊的酒杯停住,靜待許久,沒了飲酒的心情。

我問他:“可是發生什麽事?”

他扯了扯嘴角,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麗妃有孕在身,她身子虛弱,暈了過去。”

我也呆住,一時間,只聽見蟋蟀的叫聲,隨即,我不由眼睛一亮,問他:“你要當父親了?我便是他師叔了。”

說完這話,我便興奮地再也說不出話來,連酒也忘記了吃。

轉頭,卻見花稻神色萎靡不振,嘴角還掛著一絲苦澀,不似這般歡喜。

“師兄,你不喜歡這個孩子嗎?”

“怎會?”花稻以酒杯掩唇,“我一個孩子都沒有,如今有了,自然很歡喜。只是......”

他似乎在笑,可我覺得他滿是憂心,便問他:“只是什麽?師兄可有何憂心之處,說來與我聽聽,沒準我有法子解決。”

他哈哈大笑:“只是......只是我都要有孩子了,你卻連心悅之人都沒有。我還想著,與你的孩子定個娃娃親什麽的,看來是不成了。”

我腦中閃過一張冷若冰霜的臉,而後也打起哈哈。一時之間,我二人靜默不言,極有默契地一杯杯牛飲,氣氛又安靜下來。

沒多久,一壇子酒就幹了個幹凈。

我二人都染上幾分醉意。

花稻拍拍我肩頭,大著舌頭道:“宮中有一件我的寶貝,我,請你看看。”

“哪裏?”我問他。

“帶我,帶我禦劍過去,東南角的一處宮殿。”

我笑著問他:“你的劍呢?怎麽不禦劍飛過去。”

他卻不言語。我也只是隨口一說,敲他醉成這樣,自然不會叫他自己禦劍飛過去。

在他迷迷糊糊地引路下,我到了一處荒涼的宮殿,宮殿正中豎著一四方花壇,花壇裏只長著一株梅花樹,令人驚訝地是,此時不過深秋,梅花竟然怒放得好似隆冬一般嬌艷火紅。

他踉踉蹌蹌走到這梅樹下面,爬上花壇邊,半摟抱半倚靠在樹幹上,閉上眼睛。

我問花稻:“這是什麽梅花?竟然在秋日盛放。”

花稻卻不答,不一會,鼻息響起鼾聲,疑似睡著了。

我無奈搖頭,要抱著他回去,他卻死死抱著樹幹,指尖泛出青白。

現下正是更深露重夜深時候,涼的很,自然,我不能放任他待在此處,若是生病著涼了怎麽辦。

我索性使出幾分蠻勁兒,用力掰扯他的手指,他好似陷入夢魘,嘴裏嘟囔喊著什麽,好似一個人的名字,叫“小七”或是“小吉”或是“小姨”,我聽不真切。

我一咬牙,抱著他腰身,用力一抻,總算把他抻開。

不過,我沒想到,師兄手指緊摟著樹幹不放。樹幹粗糙,尖刺又許多,他便被劃傷手指,在樹幹上留下一道道鮮血。

我一時懊惱,想帶他回去包紮傷口,忽然,眼前卻閃過一道紅衣女影。那女子生得杏眼秀眉,艷若桃李,倚坐在樹枝上,一閃即逝。

我楞了片刻,想著那人是誰?是我的幻覺,還是女鬼?可我並未見過這姑娘,如何幻想出她的容貌?可若是女鬼,也不可能。

師父告訴過我,人的魂魄也是由一片靈氣構成,沒了人體的束縛,它會隨著人死的那一刻消失,是不可能存在於天地之間的。

想來想去,我也沒想明白,便抱著師兄回了他的宮殿,給他包紮傷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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