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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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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她那鞭子氣勢不凡,知曉她是動了殺心,便用竹劍格擋,可那鞭子應該是寶物,我這竹劍只是尋常的竹子,兩者相撞,她法力比我醇厚,竹劍就碎了。

我心中一驚,她又乘勝追擊,我顧不得什麽,發現窗戶理我很近,就破窗而出。落到地上,一拖著受傷的腿,向外面跑去,她不緊不慢地追著,好似貓捉老鼠,殺死老鼠前,定要好好戲弄一番。

我心中發恨,只能亂竄,不知不覺,竟逃到一片林子中,那個什麽公主沒追上來,我癱坐在林中,背靠大樹,心中隱隱懊惱,天下果真沒免費的午餐,我不該答應重九配他過壽,平白受了這無妄之災。

我腿腳一動,疼得我嘶叫一聲,小腿傷口還在流血,可我沒時間包紮。那個公主故意放我逃走,指不定一會兒就追上來想要我的命,我可不想束手就擒。

我四處張望,瞧著前面是個斷崖,又是個風口,又摸了摸地上泥土,約摸是前些天下了雨,正是濕潤,巽中帶土,土中帶水的格局,正好我擺“山風蠱,地澤臨”的迷陣。

擺好迷陣後,我越上高樹,撕下衣裙,隨手包紮。忙了半夜,我發困,便背靠枝幹小憩。不是我自誇,論法力深厚,十個我比不上一個柳荷,可論這迷陣,就是師父來了也未必一時半刻破的了。

我自安心睡下,半夢半醒中,忽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心中警鐘大作,睜開了眼。

只見下方不遠處有兩個黑衣人結伴而來,一個對另一個說,“聽說主子要我們找的是小姑娘,穿著一身紅色衣服。”

“你少廢話,叫你找就認真找。”那個男的明顯不耐。

“這片林子這麽大,可兄弟們都找了大半夜了,那姑娘估計是跑了,咱兄弟何苦做這無用功,休息一會回去覆命吧?”

“主子都親自找了,咱們這樣合適麽?”

“有什麽不合適的,主子不是說了,天亮找不早就回去。”

他拉著另一個人坐下,那人覺得他說得也是,半推半就應了,正好坐在我對面那棵樹下休息。

“你可知那個小姑娘什麽來頭,竟然使得主子親自去找。靡音公主竟然也跟著出動了。”

另一個人嗤笑一聲,發出淫邪的笑容,“聽說,那小姑娘該是正道的,還是主子的心上人,那個靡音公主,該是吃主子的醋,為了這個小姑娘,竟然當眾和主子大吵大鬧,這我才聽見,原是公主打傷那個姑娘,那姑娘才逃走了。”

那人附和著他□□一聲,那人繼續道,“這主子和咱們尊上都一個脾性,不喜歡咱們魔道的姑娘,偏偏喜歡那些幹癟無味的正道小丫頭,嘖嘖,正是子隨父性。”

“王後竟是正道之人?”

“我也是聽人說得,具體不清楚,你沒見咱們大王後宮多年空虛嗎?不過話說回來,我估摸著這姑娘逃不到哪裏去,到了咱們無淵海域的地盤,想逃,可沒那麽容易。”

“那小姑娘多半不樂意,不然也不會跑了。”

“怕什麽,你還不了解主子,她既然好話不聽,那大不了打斷她的腿,廢了她囚禁起來,反正又不差她這一口飯。”

我聽的心中發冷,忍不住抱緊自己。

他倆又胡扯些有得沒得,怕撞到同來尋找的人見到他們偷懶,不一會就走了。

我下了樹,想著他們剛才談話間說,他們只從東北面開始尋找尋的,如今該去該去西南面找人了,我便沿著懸崖,悄悄返回東北方向溜去。

我心中琢磨著,師父說過這無淵海域,按理說,這無淵海域離燮國該是遠的很,他不是快送我到皇宮了嗎?而後隨地找了個酒樓,為他過壽,我們走的時間不長,不該離皇宮這麽遠,為何我現在在無淵海域呢?

我腳步一頓,想到某種可能,除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領著我會皇宮,而我們一開始,一直在趕路,這樣,才可能快到無淵海域。

可那我見到的皇宮又如何解釋?是了,多半是幻術,怪不得看起來那般模糊。

可是,他就不怕我發現這是騙局嗎?我若是堅決回皇宮,他不就露餡了?所以,他才請我為他做壽,這是緩兵之計。他知曉我心軟,就利用我心軟,那些人說起他父母,只怕他既不是孤兒,今日也不是他壽辰吧?我心下驚嘆,又不由慶幸那靡音公主找事,若非如此,說不定,我就再也回不了萬宗山。

我心中情緒起起伏伏,不由感嘆他狡詐如狐,心思覆雜。

眼見得快要出了林子,我心中一喜,不料,一到熟悉到我再也不想聽到的聲音從空中向我砸下,“還想跑到哪裏去?”

我身子一僵,擡頭望去,看到樹冠上站著一個黑影,黑影抱臂,以睥睨一切的姿態俯視著我。

我想起林中人說得重九會斷人腿腳,廢人法力之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驚慌。

“你怎麽知道我的去向?”

他嗤笑一聲,言語中有幾分自得,“我將這林子口守住了,故意派人在裏面說,從東北搜到西南方向,不巧,魚兒就上鉤了。”

我心中一噎,有些憤恨,“你可真是機關算盡。”

“哪裏,我聽說,靡音傷了你,嚴重嗎?她不懂事,你別生氣。”說著,他望向我小腿,作勢要從樹下下來。

我心中暗道虛情假意,口中連忙制止他,“不重,不牢費心。你靠近我一次,你那小情人就打傷我一條腿,你再靠近我,我豈不是連命都沒了。”

他低聲癡笑,“你可是吃醋了?”

我搖頭,“你別太得意,你可知,世上焉能事事順你心,如你心意?”

“事在人為而已!”他擡起下巴,胸有成竹。

“是嗎?”我擡頭巧了他一眼,對他一笑,就趁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刻,毅然轉身跳下懸崖。

“白醴!”

重九一聲大呼,向我撲來。我向他冷笑一聲,以示諷刺。

此時,我對他以經半分不信,這人太過狡詐,脾氣不好,又想事事順他心意。我天生不是討好人的脾氣,若是被他留下,難免惱了他,若是真被他斷了腿腳,廢去法力,還不如自行了斷的好。

況且,此番跳崖,我也不打算送死,我學的八卦不僅可以設陣,還可以測算地勢。我推敲過地形,此處松林茂密,難免懸崖地下張著些樹木,我借力緩沖下緩的沖勢。

所以說,我未必是自尋死路,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就是了。

可是我失策了,下墜的沖勢太大,我根本抓不住樹枝,借不了他們消減沖勢,反倒是被樹枝抽打著,撞斷無數枝椏後,跌落到底,摔得頭腦發昏,暈過去。

我暗道,希望沒被摔死,不然太丟人了。

清晨的林子還帶著濕漉漉的涼氣,我被凍的打了個噴嚏,一下子就驚醒了,擡頭,入目的是一張女孩子的小臉,那張小臉麥黃,只是那不大不小的眼睛,卻宛如初生嬰兒般天真純凈,帶著三分好奇,三分傾羨地看著我。

我冷不丁嚇得一抖,她面帶歉意地後退了幾步,向我竊竊道歉,“對不起,可是沖撞了你?”

她理我遠了,我才窺見她全貌。她肩頭掛著兩條麻花大辮子,穿一身粗布麻衣,露出麥黃色的健康的手臂和小腿,腰間掛著一竹桶子,隨她起身而有水聲晃動,背後背著一個大竹筐,看樣子,是位農家姑娘。

我搖了搖頭,從地上爬起,發現身下鋪滿一堆柔軟的甘草,傷口已被白色布條包紮好,應該是敷上了藥,早已不痛。

“我沒事,你不必愧疚,是你救了我嗎?你叫什麽名字?”

她露出了大大的笑顏,“我叫於小野,我沒救你,我是來上山采槐花的。”

說著她將背籮給我看,裏面果然裝滿了一串串完整的槐花。

我暗道,不是她救得我,那是誰救的我?重九嗎?可是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他救了我,為何放我在這裏?想不通的事,我向來轉頭就望去,不想想的腦子疼。

於小野給我看完後,重新背上背簍,好奇問道,“你是官家小姐嗎?穿得好生漂亮。”

“我不是官家小姐,我是白醴,是萬宗山的人?”

她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萬宗山是什麽,但也沒有多問,“你腿受傷了?可能行走,要不要我背你下山。”

我看了看她瘦弱的身軀,不由發笑,心道這姑娘倒是樂於助人,格外淳樸,不像那個靡音,那般驕橫。

“你比我還矮小,如何背得了我?”

她拍拍自己肩膀,“試試便知。”

我暗中發笑,她也不過十一二歲的姑娘,只比我小一二,我怎會勞煩她呢?便婉拒了她。

在於小野嘰嘰喳喳,亂七亂八的話語中,我知道了,此地原屬燕國邊境一處小村莊,這裏窮且偏僻,村民喝不起茶,就習慣采槐花來制作花茶,於小野便是來采槐花制茶的。

說著,她就將竹筒裏的槐花茶水遞給我喝,我嘗了嘗,是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甜味,但是比起美酒來,要差上許多,但瞧著她希冀的目光,我還是違心稱讚一二,她樂得手舞足蹈,我跟著也染上幾分笑意。

於是,順其自然的,我就跟她回了家中。

於小野的家中甚是貧困,只一棟破舊茅屋,疏疏落落立著,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我隨她回家時候,她母親正在紡織,妹妹坐在她身邊安靜待著,一副乖巧的模樣。

她瞧見於小野回來了,眉飛色舞,向她撲來,於小野放下背簍,親昵地留住她,兩人耳鬢廝磨一會,然後她一手牽著妹妹,一手拉著我向她母親走去。

小妹妹睜著清澈地眼睛,好奇盯著我,我對她笑著點點頭,她也跟著大笑,倒是不怕生。

於小野母親看到我,目光狐疑,於小野跟母親解釋了一下,她母親點點頭,神色談不上多麽熱絡。

她拉著我進了屋子,我才看到,這屋內屋外表裏如一,除了些木質桌椅,沒有別的裝飾品,簡直家徒四壁。

我就這麽在她家裏住下,白日,幫她做些農活,夜裏,和她住在側房裏。

三天後的一個夜晚,她遲遲未歸,我便去她母親屋子找她,不經意聽到她們談話。

“我叫你送她回去,又不是叫你害她,有什麽不可以的!”

“母親,她受傷了,父親教導我,幫助人就是幫助自己,咱們怎麽可以向她要錢呢!”

“別聽你那死鬼父親的話,她在咱家住了這麽些時間,給咱們食宿費也是應該的。你瞧她那衣衫,像是普通人家的嗎?不如早點送她回家才是。你瞧她除了米飯別的都不吃,這麽金貴的人,咱家養不起......”

“我開不了這口。”

“開不了也得開,正好後日你劉家大伯要架著馬車去鄉鎮上,就趁機送她回去,你也跟著去。”

我聽了一會兒,默默離開。向來也是,她家本就貧窮,養我這一張口也頗為辛苦,不過,我不是什麽大家小姐,也沒有什麽銀錢,這可怎麽好。

不多時,於小野垂頭喪氣的回來了,她躺在床上裝睡,她也脫衣上床,我想了許久,終於想到辦法。

第二日,我抽了個時間,找了個借口,拉著她去了村口,向她告別。

“你要走了,可是你腿上的傷怎麽辦?”她緊張地盯著我的腿。

我對她安撫一笑,“你莫要驚慌,我不是和你說過,我是萬宗山的人嗎?萬宗山的人,都是修道的人,我們可以禦劍飛行,你不要擔心。”

“飛行,”她睜大了眼睛,“難不成您是神仙。”

“不是,神仙是住在天上的,我住在山上。”

“那是不是您有天也會住在天上,到時候你就是神仙了。”

我對她解釋不通,就越過這個話頭,便隨手將頭上的銀簪子遞給她,“這個簪子應該挺值錢的,多謝你們這些天的款待。你若喜歡便送與你做首飾,若是你不喜歡,也可以融了化成銀子。”

於小野忙著拒絕,我硬塞到了她手上,對她道,“這是你應該得到的。還有,我沒有和你說,神仙,是可以辟谷的,就算是不吃飯,也餓不死,不過我貪食,所以想要吃飯。你不用擔心,我這傷,沒幾天就好了,到時候我就可以回我家了,你也回去吧,我就不和你母親告別,失禮了。”

說完,不容她辨別,我轉身離去,等我走了一刻,要爬上山頭的時候,她忽然追我上來,硬是把簪子還給了我,“阿姐,我不能收你的禮物。您是神仙,是不是那天我和母親的談話您聽到了,母親不是壞心思,她,我們,我們只是太窮了,您不要怪她......”

我見她抽噎起來,不知說些什麽好。她心思太過敏感,竟然想到了這一層。

我拉她在一邊坐下歇息,一邊勸解安撫她,直到她不再哭泣。

最後,我決定要走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了,遠處村莊裏一片哀嚎,火光滿天,一陣馬蹄聲踐踏,登時塵土滿天。

於小野見狀一臉呆滯,反應過來就想往回跑,我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跟我來,不要輕舉妄動。”

我聽說過會有些土匪打劫村子的情況,也不知他們村子是不是被土匪盯上了。現在不知道什麽情況,還是小心為上。

我拉著她迂回前行,從高高的野草裏慢慢探去,我怕他們發現我們,所以躲得很遠。

遠遠瞧著,來人是一群黑衣人,為首地帶著我熟悉的面具,我心中發涼,重九竟然找到這裏來了,也就是說,那個救我的人,不是他。

他們坐在馬上,高高俯視著地下蹲在一起的村民,有人拿著鞭子一甩,抽到了那些人身上,那人高傲地姿態,和靡音如初一轍。

然後,於小野的母親和妹妹就被推了出來,靡音側頭詢問著,她母親辯解什麽,靡音不悅,抽了於小野母親一鞭子,妹妹大怒,拿起石頭向她丟去,砸中她臉,靡音尖叫一聲,抽出鞭子卷起她,遠遠甩到一邊,殺戮,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開始了。

於小野見狀,忽然想大叫,向她母親奔去。我眼疾手快,一把壓住她,死死捂住她嘴巴,掙紮中她踩傷我小腿,眼見就束縛不住她,我當機立斷,一手刀砍暈了她。

不遠處的村莊裏,火海就像一座連綿的山一樣開始蔓延起伏著,村民們開始哀嚎。

這天氣很暖,可我只感到無邊的刺骨的寒意,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兇殘的魔道人。

他們狂笑著向我離開的方向追去,可是我不敢出去,怕他們去而覆返。

夜晚,等大夥徹底熄滅,我和於小野埋葬了她的母親和妹妹。

然後拉著她向和魔道人相反的方向跑去,我們夜晚趕路,白日休息,祭壇露宿,馬不停蹄,生怕被他們發現蹤影。

半個月後,沒想還是和他們遇到了。他們人馬歇息著,我和於小野躲在山頭,她看到這些人,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憤恨,手忍不住在顫抖。

我拉著她本想悄悄想離去,未料,於小野一路奔波,餓了只吃野果,終於餓的腿腳發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發出了聲響。

這聲音終於驚擾了魔道人,我們就被發現了,我摟於小野在懷裏,不禁心驚肉跳,我腿上傷病未好,又遇到這麽多人敵人,怕是在劫難逃。

他們提刀向我逼來,我忍不住閉上眼睛,耳邊卻炸起一股冷淡又熟悉的聲響,“白醴。”

我渾身一震,睜眼就看到師父正禦劍空中,俯視著我們,我忍不住放松下來,喊了一聲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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