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4章 51.0825 (1)

關燈
原來,卻是那齊國太子姜慈趁亂在死士的掩護下殺出一條血路,在楚都各秘密據點的護衛下,從地下通道出了城,他倒也有幾分膽色,在楚都外三十裏回龍坡盤桓了兩天,這才有條不紊走小路回了國。

只可惜隨使團前來的一眾舞姬歌女,並同那齊國的佼公主全數下了牢。

這牢房本不是女子能待的地方,況且又是以此等罪行進去,那佼公主在貼身婢女的掩護下,先開始扮作尋常宮娥意圖蒙混,卻不想遇見楚宮~內大亂,最後夥同其他身份不明的宮娥舞姬一並被投進大牢,因她長相出眾,驕縱淩人,言語相激之下,竟然被幾個大膽的牢役所辱,

這佼公主向來驕矜,怎肯受此大辱,羞憤之下,趁著夜深,竟然在牢房中尋了短見。

那獄卒惶恐之下,心生歹念,為了掩飾罪行,便將佼公主的屍首趁夜拖去了亂葬崗,卻沒想到,這佼公主雖然驕縱,卻有驕縱的資本,她母親的姐姐乃是懿天子~宮中一位得寵夫人的親表妹。

楚宮之變,天子在這位夫人的請求下特意下了諭令,要求楚王護送佼公主入宮。

然而諭令送到之時,那送令官和宮中的隨行女官竟然在亂葬崗外發現了被野狗拖出來形容俱毀的佼公主,還是那女官膽大心細,從佼公主穿著的鞋履瞧出這女屍身份的不一般,細看之下,只差點沒把兩人嚇昏過去。

當下,送令官連城都沒進直接帶著屍體便走了,這一走,走到了楚邊,姜慈得了這麽個消息,二話沒說,直接揮兵動手了。

兩國之間膠著了數月,粘粘糊糊的氛圍直接被撕裂,姜慈怒不可遏,只言在楚都遇襲,胞妹慘死,曉令三軍直~搗黃龍,務取楚王項上狗頭。

齊國氣勢如虹,烽火傳遞而來之時,楚國已連丟了三座城池。

原來入城之後,姜慈軍令嚴明,不搶、不劫、曉諭百姓,奉天子之令而決兩家之仇,並不牽涉百姓,市井除了更換駐防和政令官,金銀糧草,竟不動一分一毫,一切如常,

只得一點,所有城池只進不出。以防消息洩露。

而遇見頑抗的城池,入城之後,姜慈直接屠殺守城兵士連帶滿門,再得城墻上掛滿守軍頭顱。

這兩天之內,竟然勢如破竹,駐邊的楚軍猝不及防,等回了神,已經被齊軍阻擊在邊城之外,和楚國攔腰截斷,若是向前,便落進齊軍纏鬥,更甚者,姜慈為了拖住楚軍,竟然將身染疫病之人以投石機投入楚軍,此毒招一出,楚軍束手束腳,軍中很快疫癥流行,加之領軍守將一心求戰,使得大軍中人心浮動,軍心渙散。

加之齊人前期的秘密耕耘沿路信鴿盡數被毀,傳信的驛丞自戰區亦被誅殺,假冒的驛丞日日上報均是萬事皆好,待到終於有人察覺,早已為時已晚,齊軍已兵臨城下。

而真正得到消息來源竟然還是從陳國的辛家,辛奕華派遣數撥信使,自陳楚邊境而進,一路避開阻擊,一路狂奔,跑死了幾匹備馬,這才在兩天之內趕到楚都。

然而辛家此刻也是危如累卵,陳王忌憚,將辛家長子派至邊防,此處疫癥橫行,同時又以王後名義將辛家女眷請入宮中,名為做客,實為桎梏。

那信使將這信息大略說完,已然快要虛脫,這一路上來,風餐露宿,幾乎沒有歇息,楚王忙命左右將他攙扶下去,好生休息。

然後~進來安撫了辛匯兩句,便即刻下令召集重臣,入宮敘事。

辛匯在後聽得分明,雖無比憂慮,但卻還是盡量讓自己安靜下來,她一時擔心家中,一時憂慮楚王,轉而想到這些時日,家中自從之前來了幾封不疼不癢的家書後,之後的信都是由父親那位得寵的如夫人代寫,說是因為父親手疾發作,不便寫信。

她心中因厭惡這位如夫人至極,後來竟然也沒有好好再看她的信。

眼下向來,頓時怵目,立刻吩咐了宮娥將書信帶來。

不一會,便看到美牙捧著一堆竹簡布帛緩步而來,一見她,還沒說話,眼淚珠兒便滾滾掉下來。

“小姐,奴婢,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這些日子,她因為病著,基本沒進飲食,倒是瘦了許多,隱隱透出清秀的輪廓來,“那日~你回來,聽著宮裏的內侍說,那模樣可怕極了,滿臉是血,王上的衣衫也都被那些惡魚咬成了碎布,他抱著你走進房裏,連夜將楚都叫得上名號的大夫全部從家裏拖了出來。只說,要是治不好,誰也別想走。”

她將竹簡放在辛匯順手的地方,擡眼看著她如今的模樣,眼圈兒更紅了。辛匯伸手拍拍她的臉:“你也清減了不少。恭喜啊。”

“小姐就知道取笑奴婢。這些日子,奴婢不在小姐身旁,小姐真是受苦了。那日,奴婢和劉嬤嬤想要過來,被人攔著,只說宮中的人一個都不得進——怕過了病氣給小姐。都是王上親自照料小姐。”說到這,她似乎頗為安慰,“小姐這遭罪沒白受,王上現在對您就比眼珠子還要看重哩。”

“他看重我和我這受的罪可沒關系。”辛匯伸手在信箋裏面劃拉,將幾封書信挑出來。

美牙又要開口,天知道,這些日子,她醒過來之後攢了多少八卦,聽了多少傳奇,還有多少疑問,單單就那坤和宮的巨變就夠她說上一天了。

“去去,給我拿些鹽巴漱口,再準備些換洗的衣物。”辛匯支開聒噪興奮而又喋喋不休的美牙,小心將幾封信鋪陳出來。

這一看,便看出了問題。

閑話家常和客套之外——父親的書信最後一封,和如夫人的第一封信,開頭結尾恰恰湊夠了四個字。

鼎魚幕燕。

鼎中游動的魚,帷幕上築巢的燕子,這是何等危險的境況。

如夫人後一封,反覆又說家中曉旭日日牽念姐姐,盼得不知何日可一聚,眼下看來,分明便是想要她出口將幼弟接去的托詞。

這信是一個月之前,大約如夫人等剛剛入宮所寫。

而到如今,沒有任何新的書信,竟然一點音訊也無。

辛匯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她看著桌上的信紙,一瞬間只覺得掌心發熱,心裏發燥,好像全身的血液湧到了心口上。她捏著軟帛,兀自靜了一會,這才將腦子裏面的事情清楚過了一遍。

事情太巧合了,巧得讓人不安。

如同印證她某種直覺,到了晌午,便從外間傳來消息。

陳國出兵了。

但是這兵,並非援助楚國,而是直奔楚都而來,一路疾馳,占盡天時地利,如入無人之境。

“陳國忘恩負義,當初馳援穆陳,兩姓交好,眼下竟然落井下石!實在可惡。”議事大堂憤憤之聲不絕於耳。

“哼,他陳國不過齊人手下敗將,齊人亦不是我們對手,敗軍之將,何以為懼。料得他如何厲害,都將有來無回。”

“但臣聽聞陳國辛氏大族和穆家決裂,陳王拘禁了辛家族人在宮,要求辛家長子為先鋒,進攻楚國。”

“啊!那不是……”王後的兄長,王上的嫡親大舅子嗎?

場上一瞬沈默,頓時都看向面色不變的楚王。

楚王一手按在玉帶上,雲紋鑲嵌的暗色長袍愈發襯托出冷峻的面容,他眸中閃過淡淡的怒色,再擡頭,便看不出任何端倪。

“王上,陳軍借用水師之厲,已經過了南召河,日行百裏逼近殤陽關,殤陽關那是楚國西北咽喉,一旦被攻破,和東面的齊人將會形成兩面夾擊,屆時楚都危矣!”

“是啊,王上,當務之急,便是詔令豪族大戶協同防禦,尚陽城在殤陽關之後,為晏家故居,應請晏大將軍前往盡早準備,阻擊陳軍。”有大臣立刻推舉晏隱。

大司空面有憂色:“陛下親信虎賁,乃是楚國虎狼之師,但號令此軍,非聲望能力出眾者不可當,若是晏將軍此去殤陽關,那這虎賁軍卻不知道可以由誰率領。”

他的顧慮確實有所必要,虎賁軍乃是楚王親信中的精銳,晏隱為其馬首,比囤積齊楚邊境的嫡系更要親厚,乃是當初楚王自軍中親自帶出來的隊伍。

楚王淡淡一笑,他自然知道大司空的暗示:晏隱若是去了東線的尚陽城,便顧忌不了西線的齊軍,而楚王既無子嗣又未立世子,本人並不適合親征。

新任令尹屈度上前附和大司空的話,道:“王上此刻務必坐鎮楚都,一為馳援,二為安穩妥當,君安國安,況且,陛下應盡早將齊國的狼子野心告知天子,以冀誤會相解。”

楚王不置可否,當今天下,所謂天子早已是自身難保,無力控制諸侯,唯強者是聽,就算有需要解釋的誤會也需得由能走到天都的人去解釋。

和大司空歷來不和的威武侯長目微瞇,這位威武侯乃是庶子出身,跟著自家哥哥出生入死,驍勇善戰,能挽弓三百,雖年邁,脾氣卻一直未變過,一言不合就動手。不過向來忠心耿直。

兄長死後,掛了威武侯的職爵,但手下一直未帶人,更像是某種榮譽之稱,是以,前期一直在外頤養天年。

他年紀已到耳順之年,脾氣卻還火爆,此刻一身戎甲,冷哼:“這有何難,齊人狡詐,此事蓄謀已久,故得前利,但齊人孤軍深入,後有楚軍相迫,只要將其阻擊在黎黎草原,不出一月,必定糧草枯竭、不戰而敗。老臣願領兵前往,為王上分憂。”

令尹勸道:“國柱大人此話差矣。齊軍隨孤軍而入,但是早已經營多時,便是現在,依靠先期奪城之利,已然站穩腳跟,如肉中之刺,附骨之疽,動則牽一發而動全身。”

“那依屈大人之意?便是不打了?”

“本官不是這個意思。”令尹忍氣回答。

“那你是什麽意思?”威武侯咄咄逼人。

“譬如圍城,自有缺口重地。眼下兩軍合圍,自當保存實力,先探得虛實,再行決斷,沖動而行,損兵折將事小,戰況一變,兩邊都被拖住,戰事休矣。”令尹耐心解釋,朝堂向來文武相爭,他所在的派系和威武侯代表的武將歷來不和,但此時並不是內爭的時候。

“令尹大人也知道戰機重要?想當年,老夫跨馬上場之時不過弱冠之年,領兵七千,大破魯軍。靠的便是戰機。兵貴神速,一旦延誤戰機,待敵軍準備妥當,彼時再想行動,為時晚矣。”

“本官認為應該先避其鋒芒,此刻齊人蓄謀已久,無謂無辜傷害。”令尹慢慢說。

“鋒芒?什麽時候沒有鋒芒?難不成等著等著,就將齊人等死了?屈度,你這算盤打得了第一次,可打不了第二次,平日畏首畏尾倒也罷了,軍國大事,豈容你這般胡攪——是,你現在是屈家家主,但你這家主怎麽來的?你自己知道!”威武侯越說越激動,公事扯往私事。

屈度一時語塞,他本是屈家平妻所生之子,慣常並不為族人重視,而在齊人夜襲楚宮之時,他的父親、異母哥哥死了個幹凈,家中的嫂嫂——也便是威武侯的外甥女,受不得這結果,懷著三月的身子投水而死。

楚宮夜變,那一夜,因為齊人的偷襲和刺客,無數大族、女官被刺身亡。而其後,楚王又以和齊人勾結名義處決流放了一大堆權貴,整個楚都上層進行了一次大清洗,這屈度便是在這大清洗中上~位的。

威武侯來到楚都,聽的不少風言風語,加之屈度的陣線和他不同,針鋒相對再所難免。

“侯爺剛剛回都,可能很多事尚未知曉。令尹大人,剛剛和晏家的二小姐訂了親。”國柱身後一位禮官提醒。

“呵呵——難怪,父兄屍骨未寒,就已經開始操心自家老丈人的事情了。”

“你?”屈度氣結。

“被說中心事了?”威武侯惡意滿滿,冷笑起來。

“本官據實相諫,老侯爺為何執意相逼。眼下外患尚在,豈能再生內憂。”

“誰老了!”威武侯不滿,“那你的意思是本侯爺在挑撥是非,意圖生內憂了?”朝堂議論紛紛,因為之前的楚宮的變故,此刻堂上倒是多了不少新面孔,但新生的家族勢力官閥門派在這些固有大族面前明顯少了氣勢,更加之不少人暗地裏煽風點火,此刻朝堂,更比後宮暗藏波濤更為詭譎。

“侯爺你!”

“好了。”楚王冷冷的聲音一出,嗡嗡亂響的朱子房頓時安靜下來。

“殤陽關乃是陳軍進攻的關鍵,但是殤陽關易守難攻,且背後有尚陽城為依仗,只要死守而不出戰,那短期並無大礙。黎黎草原距離目前齊軍推進之地不過數百裏,眼下臨近秋收,若是不能再秋收前建立防線、鞏固戰局,今年歉收,來年必定饑荒。況且,齊人若得良田,以戰養戰,則此戰結束將遙遙無期。寡人聽了諸位愛卿之言,感觸甚多。虎賁乃是寡人親衛,亦是國之親衛。此戰不可避免,但也不可操之過急。”他頓了頓,“晏隱,寡人要你親率虎賁,領兵十萬,直擊齊軍鋒芒,務必將其阻於黎黎草原。”

“屈愛卿,你持寡人節仗,前往尚陽城聯絡晏氏共謀阻擊陳軍之事。”

“威武侯,你統領楚都禁衛,安撫各家豪族。”

眾臣領命,各臣分派工作有條不紊,且看似隨意,實則妙極,威武侯聽到楚王全部布置後欲言又止,悵然若失。

“寡人率兵五萬,前往楚都陪城雲州城,協防三地。”他宣布完所有的決定,站起來。

“諸位愛卿可有異議?”威壓的目光掃過眾人,然後斬釘截鐵下了總結,“既無異議,立即按此執行。晏隱,你留下。”

晏隱出朱子房時面色如常,見到行禮的宮娥仍然淡淡受禮,一切如常,仿佛在房中爭執的另有他人,雖然被楚王暫時說服,但是他仍然保持他的堅持:“辛家留給我來對付。”

“我知道,所以才派了屈度前去尚陽城。屈度謹小慎微、與你家又是姻親,他必定會死守殤陽,直到你成功阻擊齊軍再回殤陽關。”

“臣聽說陳王拘禁了陳家老兒,一並帶在軍中,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會殺了他。你知道,臣此生的目的便是要他家破人亡,要他死在我手上。而西線齊軍此番來勢兇猛,早在陳齊之戰中,他們便已細心留意了我軍的弱勢和強項,此戰恐延誤甚久。”

“彼此彼此。我們也同樣留下了他們作戰的督軍和步卒拷問。此戰只要按照計劃,有條不紊,不出一月,必定得勝。楚都此時人心浮動,我必須坐鎮陪都,以策萬全。黎黎草原,你必須去。”

晏隱看了楚王一會,似乎接受了他的安排,他似笑非笑:“王上胸有成竹,微臣鬥膽,可是王上自打入陳國那天起就已經計劃好了?”

“世易時移,哪裏算的到那麽遠,不過是順水推舟順勢而為罷了。”楚王淡淡。

晏隱忽然想到什麽:“那她呢?君夫人想來還不知道這些事。”

“她身體還沒養好,這些事就不必驚動她了。”

晏隱點頭,神色晦暗不明。

但是就在楚王出發到達雲州城的第二天,菁華宮中的宮娥驚恐地發現他們的王後不見了,在尋遍了楚宮的各個角落,最終也沒有發現王後的身影,也在這個時候,齊人突然開始進攻,戰爭一觸即發。

源源不斷的戰報從各個角落傳到陪都雲州城,楚王百忙中雖已經下令尋找,但在出動全城暗衛,尋遍大街小巷,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楚王震怒,最終下令將王後的侍女全數嚴刑拷問,結果,剛剛拿出鞭子,美牙便全數招供,辛匯去了尚陽城。

楚王沈默一瞬,先派了信使前往尚陽城,務令屈度及晏家護得王後周全。

尚陽城地處楚國西北,因為水草豐美,地理位置優越,歷來都是販賣馬匹牛羊的中介重鎮,陳國大兵壓境之時,城中聚集了大量的販夫走卒。屈度一到此處,便立刻下令收購盡可能多的馬匹,以非常的價格將其收為國有,並在城中大肆募兵,晏家二女兒更是親自主協同夫君上陣,一時傳為佳話。

但陳國先遣軍隊辛家軍雖已到達殤陽關,卻一直只圍不攻。

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意思便是說,如果軍隊十倍於敵,就實施圍殲,五倍於敵就實施進攻,兩倍於敵就要努力戰勝敵軍,勢均力敵則設法分散各個擊破之。兵力弱於敵人,就避免作戰,能避就避開。(總結:要不是打不過你,早就動手了。)

正因為辛家帶來的軍隊不過是湛湛和殤陽關的士兵數旗鼓相當,除掉號稱的虛數甚至要更少,並且兵疲馬弱,倒不像是個攻城的,更像是個逃命的。

他們駐紮城外,既不叫陣,也不進攻。如此連續三天,白日守衛松懈,夜間也沒見好到哪裏去,殤陽關的細作前往營地周圍查看,結果發現造飯之地的數量竟然比號稱的軍隊數量,更少了一半。

真是吹牛不怕閃了腰。

此時,守將又得知其實辛家和陳王的關系勢同水火,辛家軍此來是因為脅迫而來,當下心頭狂喜,貪功心切之際,便不顧尚陽城的令尹屈度三申五令,下令趁夜襲營。

這一試探,雖然未能成功,也算打草驚蛇,但卻得以一窺辛家軍中虛實,果真比想象還要贏弱不堪,糧草不繼,很多人似乎連飯都沒吃飽。

守將襲營回城之後,立刻糾集城中軍馬,於第二日傾巢出動,預備一鼓作氣,將陳**隊斬殺於殤陽關外。然而未曾料到,當他們氣勢滿滿突襲進入敵軍營帳之時,整個營帳竟然空無一人。

守將還沒來得及鄙視辛家軍的逃亡膽怯,便見早已準備好的騎兵從四處直沖而來,楚軍猝不及防,一時之間人仰馬翻,而僥幸逃脫的兵士想要回到殤陽關內,卻驚恐地發現,城門竟已經被陳軍盡數占有。

一日之間,殤陽關便易了主。

消息傳至尚陽城中,屈度大怒,但守將已死,殤陽關已失,大勢已定。他立刻傳遞信息,在召集軍隊,以防辛奕華占有山關險要,直逼尚陽城而來。

要知道多年來,憑借殤陽關的險要,尚陽城的城防一直都處於亟待修繕但又未曾動工的狀態,陳兵將至,城中人心惶惶,便在這時候,人在販賣馬匹的販夫走卒中,又發現了細作,一時之間,城中人人自危,舉家奔逃者不計其數。

此時,東線失利,而楚國西線,齊軍已瘋狂的攻勢,步步緊逼,喋血前行,竟和晏隱率領的虎賁軍陷入膠著狀態,楚王兵分兩路,以三萬軍隊馳援晏隱,而令常副將軍帶領五千人奔赴尚陽城,立下軍令狀,務必屈度死守十天,待西線戰況稍緩。

辛匯便是在這個時候進了尚陽城。她手持通關玉牒,但此時兵荒馬亂,她打起十二分小心,無論如何,她都要見到大哥。進城之前,殤陽關尚在,進城之後,殤陽關便易了主。

辛苦的所有補給連同她本人都被困在了城中。

更沒想到的是,殤陽關易主之後,屈度便下令關閉尚陽城城門,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出不去,城裏人心惶惶,據說是有人在馬屁~股裏面發現了傳遞的秘密情報,四處都是搜尋細作和馬販的身影。

她束發漬巾,但是面皮白~嫩,雖然已經低頭緩步,但是仍然引起了守城兵士的註意。

“站住。”一隊巡防兵士走來,其中一個兵士看著辛匯。

辛匯停下來:“不知這位兵大哥有何貴幹?”。周圍其他守城的兵將全部都看過來

兵卒問道:“從哪裏來?到何處去?所尋何人?所為何事?”

辛匯做出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手裏捏了塊碎銀子遞出去,嘴裏嘆道,“小弟乃是雲州城人氏,因家姐在上陽城,家中老母掛念,故而前來相接。還請大哥行個方便。”

士兵捏了捏捏手裏的碎銀子,掂量一下,左右一看,便揮手讓辛匯離開。

但她剛剛走了幾步,忽然另外一個兵士,大聲喝道:“等等。”

其餘兵士不解,那兵士冷笑:“你們看他的鞋子,綢布金線,哪裏是尋常人家所用;既然非是尋常人家,怎麽會在這時候,冒死親自前來尚陽城?”

辛匯心知不好,但此刻騎虎難下,索性取了腰中玉牒,示意自己所為密事而來。

但還未完全表明身份,便有警惕的晏家首領拔~出刀劍,一聲喝道:“日前晏家女眷在城外遇險,丟了財物以及玉牒,看來,此人不是流匪同夥也與之大有關系,兄弟們,給我上,拿住,重重有賞。”

辛匯:……明明不一樣好不好,這可是從楚宮帶來,等級完全不同。

兵戎之間,一群人中忽聽得一聲女聲輕叱:“住手!”

辛匯擡頭一看,便見一英姿颯爽、男扮女裝的俊俏姑娘抱臂而站,身後一人跟了一隊裝扮精練的護軍家丁,正是晏家二小姐。

前來尚陽城組織防衛的令尹屈度的未婚妻,單字一個青。

她定眼仔細看了辛匯一會兒,目光在她手上的玉牒停頓,便在辛匯遲疑間,忽然撫掌笑道:“這位姐姐倒是面善。親,想邀請姐姐前往家中一敘,不知可否?”

她嘴裏說著邀請,左右前來相邀的兵士卻沒有預備接受拒絕的可能。

楚王大婚,楚都女眷,豪族閨閣貴女,都曾前往楚宮觀裏,是以辛匯已知這位二小姐已然將自己認了出來。

左右是推辭不得,索性便依她所言,前往晏家。途中再細想他法。順便也可再打聽一下大哥的消息。

晏家本是尚陽城豪族,此刻殤陽關意外失守,晏家義不容辭,在令尹的協助下即可擔當起守城大任,而晏青個性爽朗便女扮男裝在城中巡邏。

好在辛奕華雖然攻占了殤陽關,但並未出兵接著襲擊尚陽城。倒是給了城中眾人以喘息和準備機會。

兩人回至晏家,屈度發現辛匯身份,大驚失色按下不表。

但事已至此,打不得,罵不得,勸不得,說了也不聽,沒辦法。屈度將自己帶來的貼身侍衛全數撥給辛匯,務必保證沒有一點閃失,另一面快馬加鞭,前往雲州城報信。

辛匯幾次尋找機會,但都無法脫身。晏家的人對她雖然客氣,但也疏遠,雖然說出嫁從夫,但是此刻帶兵攻下殤陽關的畢竟是她親~哥哥。而她又在這樣時候,來到尚陽城,如何不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

好在晏家二小姐性子爽朗,時不時過來陪伴,兩人性格相投,相處也算愉快,聊以慰藉辛匯那顆焦慮的心。

便在這時,又從前方戰線傳來消息,陳王緊隨辛奕華,領兵十萬前來。想來因為戰局穩定,一直龜縮在辛奕華身後的陳王軍隊坐收漁翁之利,一路暢行,直接兵臨殤陽關外。陳王先鋒不對叫陣,要求辛奕華打開城門迎接陳王。更為可笑的是,陳王此番出兵,借口竟然是以當初,楚國援助陳國解齊國之圍時,獲勝得到的大部分南召河旁的灘塗闊地盡數劃入楚國囊中,這荒地乃是南召河淤泥堆積,土地肥~美,種上莊家,竟然可以一年兩收而不用多施肥料,成為楚國一大糧倉。

而更有傳言傳來,陳王一路以辛奕華辛家軍為開路先鋒,稍微有懈怠,落後兵士則被以逃兵名義拘禁甚至斬殺。

辛奕華奪得殤陽關之後,並沒有按照預想一鼓作氣全力進攻毫無防備的尚陽城,反而閉門不出,堅守城池。只是殤陽關依附尚陽城,儲備有限,此刻並無糧食供應,岌岌可危。

辛匯幾次,向屈度要求自己獨自前往殤陽關勸說自己的哥哥,但都被屈度以安全為由拒絕。

陳王前軍先至,幾次三番要求辛奕華打開車門,接納陳軍,但都未得到回應,在被拒絕之後惱羞成怒。他傳遞陳王命令,下令將辛家族人從陳都帶往前線。

脅迫之心昭然若揭。

同時間的雲州城內。

楚王站在推演沙盤前,屈度的傳令兵跪在地上。從沙盤上看去,此刻楚君的黑色旗幟,已成燎原,依靠幾個關鍵據點,將黎黎草原盡數圍住,而齊人的軍隊全部龜縮一方。

戰局墩勝負端倪以下。

楚王手中拿著一面,小小黑色布旗。半響,將它穩穩插在了沙盤草原的西北中央。

他的身旁,一個心腹副將滿臉冷汗跪在地上,手裏穩穩托住這一圈竹簡。這是剛剛傳來的消息,晏隱在完成前期布局後,竟然私自離開了兵營,將剩下的收尾工作全部留給了楚王。

楚王看著沙盤上面的旗幟,敵我戰局境況,沈默良久,揮手讓屈度的傳令兵退下:“告訴他,不惜代價,便是用強的也要將王後留在尚陽城。不惜代價,堅守尚陽城十日——七日即可”。

傳令兵得令而退。楚王再轉頭看向一旁的副將,掃過他手上的竹簡,眼裏一閃而過的殺意,緩緩道:“替寡人告訴他,如果他能護衛王後安全,寡人可以考慮饒了他私自出行之罪。”

楚王的詞用的謹慎,臨陣脫逃和私自出行,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他此言是已經將晏隱的行為留下了可談判的餘地。

他果然,在國仇和家恨面前,始終選擇了後者。這也是,他最後報仇的機會了吧。

寒風呼嘯,冷冽刺骨,辛奕華站在城墻上放眼望去,秋風蕭瑟,草木枯黃,落葉紛飛,一片蒼涼之意,確實應了他們群敵環伺前有追兵,後有勁敵之景。

辛家軍中幾個心腹大將,站在他身後,滿臉怒意和憊態。

人人手中捏緊了刀柄,只恨不得將那陳王扒皮拆骨,食肉寢皮,順著他們的目光看下去,在陳軍陣列森嚴的營帳前面掛著一排木棍,每一根棍子上面,都綁著一個人,上面既有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有花容失色、面容慘白的女子,更有哭鬧虛弱的稚子,他們都是辛家的族人人。

看守的冰是每隔一個時辰便會取鞭隨機鞭笞人質,

勸降官則在一旁大聲呼喊:“辛奕華,你本是陳國肱骨良將,得蒙王上信任,領兵衛國。但你竟然不顧家中婦孺,占城而反,還不速速打開城門,王上恩慈,只要投降,念及辛家先祖忠烈之族,定當饒恕爾等罪過。”

一個武將看不下去,大聲罵道:“肱骨之臣?王上便是這般對待肱骨之臣的嗎?如今我們尚且未祥,辛家族人已是如此遭遇,安定候已年近天命,辛家稚子不過十歲,陳王此番行為,如何讓我們信得過所謂恩慈?”

那勸降官日日說著同樣的話,早已順手拈來。聽了這話,轉頭一看刑柱上的辛家人,的確諷刺,瞠目半晌,折身回去同前軍將領商議回話,暫時停了鞭笞之刑法。這一天,勉強算是過去了。

夜色漸重,城外寒風呼嘯,而又有一個頂不住的辛家族人在刑柱上死去。

但他卻不能動,不能救,只能眼睜睜看著,等著,熬著,他的家人、大部分的族人還在前鋒之後的陳王軍中。

辛奕華手背青筋畢露,在殤陽關上佇立許久,過了一會:“雲州城可有消息過來?”

傳令官緩緩搖頭。

男人俊逸的臉上鐫刻了無數風霜,他看著城下:“那楚宮中可有消息?”

“楚都由上柱國管轄,此刻鐵桶一塊,我們的人進不去,但是剛剛從裏面零星得到消息——王後並不在宮中。”

“不在宮中?在何處?”

“據我們截獲的尚陽城中陳國暗線信息,有人在尚陽城見到了小姐。”另一心腹侍衛低聲回答。

辛奕華轉過頭去,似乎想到什麽,神色稍緩:“她來了尚陽城。”

一個心腹大將面有不安,遲疑了一下:“將軍,現在我們進退兩難,而關中糧食所剩無幾——這樣等下去,只怕是……”

“守住殤陽關,我們才有談判的籌碼。彭安性急暴躁,只是一個小小的偏將,做不得主。再等等。”他一手拍在城墻上,冰冷堅硬的石墻一直延伸到黑夜深處,這是楚的咽喉,也是他倉促之間握住的所有的籌碼。

他所看不見的地方,黑壓壓的山頭外面,一個穿著晏家仆服的秀氣男子正大聲指揮幾個馬車行的人。

男子面色白~嫩,頗有幾分秀氣,他到了基本停業的車馬行,選了最好的馬車,用晏家的通行腰牌號稱護送要人出了城。

半個時辰後,屈度在辛匯的住處發現了睡得香噴噴的晏青。

一個時辰後,追隨的兵士大張旗鼓風塵仆仆出了尚陽城各城門,屈度面色慘白親自帶隊。終於有人及時將那冒晏家名義之人追回,只是這馬車裏除了這白面男子便只是兩個妓寨中的妖~艷女子,並沒有令尹再三強調的貌美婦人。

又一個時辰過去,被帶回去的小白臉竹筒倒豆子招供了一切,原來是有人用碎金托他護送兩個重要的人前去殤陽關,來人出手闊綽,又帶了晏家的腰牌,他自然樂的效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