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著上官雲錦等人的那輛木輪馬車吱吱嘎嘎地顛簸在凸凹不平的土路上。

坐在馬車上的上官雲錦等人，都沈默著，誰也不說話。

坐在馬車最後邊的上官雲錦，眼裏含著淚，望著坐在她斜對面的正把頭埋在兩膝間、用雙手捂著臉的歐陽飛鴻，她的心裏如同被火燒油煎一般地難受。她緩緩伸出顫抖著的右手，推了推歐陽飛鴻的膝蓋，帶著哭腔說：“飛鴻！……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看到你這個難過的樣子，我心裏……”上官雲錦說不下去了，抽抽噎噎地失聲痛哭起來。

鳳居心疼歐陽飛鴻，不滿地盯著上官雲錦，冷著臉道：“錦兒，你少說兩句行不行？你不說話不哭還好一點兒，你這一說話，一哭，弄得我們這一車子人比剛才還難受！”

上官雲錦聽到鳳居那樣埋怨她，就趕緊用手捂住嘴，把要哭出來的聲音強制憋在嘴裏，不讓它發出來。

周鵬程扭臉看著上官雲錦那個痛苦不堪的樣子，心疼得直咂嘴巴。他實在忍不住了，就柔聲對上官雲錦道：“錦兒啊，你要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出聲兒來吧，不要憋在肚子裏，把人憋壞了可咋辦呀？啊？”說著說著，他心疼得眼角的淚水也不由自主地滾落下來。

周鵬程這一說，上官雲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啊——！……”地一聲，如同突然決堤了的江水，嚎啕大哭起來。

鳳居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冷冷地盯著痛不欲生的上官雲錦，咂了咂嘴巴，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吳氏看到上官雲錦哭成那個樣子，害怕上官雲錦哭壞了身子。她趕緊從坐著的地方挪到上官雲錦的身邊，把上官雲錦摟在懷裏，眼裏噙著淚，勸著上官雲錦：“錦兒呀，你別再哭了好不好？你哭壞了身子可咋辦呀？……”

歐陽劍客心疼地看了看歐陽飛鴻，又看了看上官雲錦，長嘆了一口氣，對歐陽飛鴻道：“飛鴻！你看看錦兒哭成那個樣子，你還無動於衷嗎？！男子漢大丈夫，受到一點兒委屈，就蔫頭耷腦地，像個什麽樣子？！”

歐陽飛鴻聽到父親責怪他，就把頭從兩膝間擡起來，把捂在臉上的那雙手無力地垂放下去，緊閉著雙眼，將滿是淚水的臉仰向天空，“哈——！”地呼出一口長氣來。呆了片刻，他睜開眼來，低頭看向哭得渾身抽搐的上官雲錦。他心疼得嘴唇哆嗦著，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兒。他坐不下去了，起身爬跪在了上官雲錦跟前，淚流滿面地哭著說：“錦兒，錦兒，你別哭了，你別哭了好不好？都怪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傷心……你打我吧，你打我一頓出出氣，別再哭了，哈？！”

歐陽飛鴻說著，抓住上官雲錦的一只胳膊，用上官雲錦的那只手就要往他自己的臉上打！

上官雲錦撕心裂肺地哭著，聽到歐陽飛鴻那樣苦苦地哀求自己，睜開幾乎哭腫了的雙眼，看到歐陽飛鴻跪在自己的跟前，正抓著她的一只胳膊，要用她上官雲錦的那只手往他歐陽飛鴻的臉上打。上官雲錦心疼起歐陽飛鴻來。她用力地把自己被歐陽飛鴻抓住的那只胳膊，從歐陽飛鴻的手裏掙脫出來。她離開吳氏的懷抱，起身爬跪在歐陽飛鴻的對面，淚眼迷離地和歐陽飛鴻對視著，哭著說：“飛鴻！……你別跪了！……起來吧！……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惹你生氣！……原諒我吧！……飛鴻！……”

這時，由於路面不平，馬車一顛一晃，正跪在那裏的上官雲錦，把持不住自己的身子，一頭向歐陽飛鴻的懷裏栽去！

“錦兒——！……”歐陽飛鴻驚呼一聲，急忙伸手把上官雲錦摟在了自己的懷裏！

上官雲錦像只剛剛受到了驚嚇的小綿羊一樣，溫順地趴在歐陽飛鴻的懷裏，感到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一股熱流從她心底湧流出來，霎時傳遍了她的全身！使她感到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舒適和溫暖。她用顫抖著的雙手輕輕地摩挲著歐陽飛鴻寬厚結實的胸膛，忘情地喃喃地呼喚道：“飛鴻！……”

鳳居看到上官雲錦又和歐陽飛鴻摟抱在了一起，醋意大發。她幹咳了兩聲，探身伸手把上官雲錦從歐陽飛鴻懷裏拉開了，苦笑著說：“錦兒，這路面高低不平的，別讓飛鴻跪在那裏了，太危險了！萬一飛鴻一頭栽下去了怎麽辦？！”鳳居說到這裏，又用美麗的大眼睛瞪視著歐陽飛鴻，挖苦道：“歐陽飛鴻！跪在那裏挺舒服的是吧？！還不趕緊爬起來？！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不行嗎？！”

歐陽飛鴻像是做了賊被當場捉住了一樣，有點害怕地看了鳳居一眼，趕緊爬起身來，老老實實地坐在了那裏。

周鵬程的兩只三角眼一直不離上官雲錦的左右。他看到上官雲錦和歐陽飛鴻都坐好了，寫在臉上的醋意才漸漸地散去。他在心裏說：“不能讓歐陽飛鴻和錦兒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得出事兒！歐陽飛鴻天天粘著錦兒，我周鵬程還有得到錦兒的希望嗎？！不行！得趕緊想辦法讓歐陽飛鴻和鳳居拜堂成親！只有讓歐陽飛鴻和鳳居成了親，錦兒才會離開歐陽飛鴻！我才有得到錦兒的希望！”

周鵬程想到這裏，就幹咳了兩聲，對歐陽劍客和吳氏道：“兩位親家！依我看，咱們擇個黃道吉日，趕緊把歐陽飛鴻和鳳居的婚事辦了吧！鳳居過了門兒，你們老兩口就等著享清福吧！”

上官雲錦一聽周鵬程那樣說，腦袋“轟——！……”地一下脹得老大，心裏說：“要是萬一歐陽飛鴻和鳳居成了親，我該怎麽辦？！……”

鳳居聽到父親要讓她趕緊和歐陽飛鴻成親，高興壞了。她喜形於色地道：“伯父伯母，我要是過了門兒，一定好好地孝敬恁二老！請二老放心吧！”

歐陽飛鴻不屑地望著鳳居，咬著牙道：“你就嘚瑟吧你！”

歐陽劍客知道兒子的心裏還裝著一個錦兒，感到事情有點難辦。他沈吟片刻，幹咳了兩聲，有些為難地對周鵬程道：“到底啥時候拜堂成親，這得看飛鴻和鳳居的意思。咱們當老人的意見只能當作參考。”

吳氏也想讓歐陽飛鴻趕緊成個家，她急著抱孫子哩！於是，她就問歐陽飛鴻道：“飛鴻，你看看啥時候和鳳居成親合適呀？要不，咱就請個算卦的先生，給你們倆合合八字，看看好，選個黃道吉日，趕緊把你們倆的婚事辦了吧？”

上官雲錦神色緊張地盯著歐陽飛鴻的嘴，生怕從那張嘴裏說出什麽她意想不到的話來。

鳳居含情脈脈地望著歐陽飛鴻，柔聲催促道：“飛鴻，你說話呀！”

周鵬程、歐陽劍客和吳氏，都把目光投向歐陽飛鴻，等待著歐陽飛鴻的回答。

“我心裏只有錦兒一個人！我不喜歡鳳居！我和鳳居這門親事，我不同意！你們不要瞎張羅了！”歐陽飛鴻直截了當地說。

上官雲錦聽到歐陽飛鴻那樣說，激動得熱淚盈眶！她真想撲到歐陽飛鴻的懷裏，向他大聲說出她發自心底裏的那句話：“歐——陽——飛——鴻——！我——愛——你——！……”

聽到歐陽飛鴻竟然那樣說，鳳居氣炸了肺！“歐陽飛鴻——！……”她怒喝一聲，猛然起身，撲向歐陽飛鴻，將歐陽飛鴻按倒在自己的身子底下，揮拳就要向歐陽飛鴻的臉上打去！

歐陽飛鴻沒想到鳳居會來這一招，猝不及防。再加上鳳居是個姑娘，他不敢動手，恐怕一動手，把鳳居摔到了馬車下邊去。所以，他聽任鳳居壓在他的身子上，沒有做任何反抗，只是伸手攥住了鳳居打向他臉上的那兩只粉拳，不讓鳳居打他。

歐陽飛鴻的上半截身子懸在馬車的外邊，再加上身上壓著一個鳳居，所以，兩個人眼看就要掉到馬車下邊去。

上官雲錦一見歐陽飛鴻和鳳居要摔到馬車下邊去，驚得花容失色。她急忙一揮手，從她掌心裏發出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了歐陽飛鴻搖搖欲墜的上半截身子！

歐陽劍客和吳氏，看到歐陽飛鴻上半截身子懸空，驚叫起來：“飛鴻——！……”“飛鴻！當心！”

周鵬程一見歐陽飛鴻和鳳居要摔到馬車下邊去，就厲聲喝道：“鳳居！不許胡鬧！快把歐陽飛鴻拉起來！當心你們兩個一齊摔下去！”

那個馬車夫聽到身後的驚呼聲，回頭一看，看到兩個人的上半截身子懸在馬車的外邊！他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一拉韁繩，大喝一聲：“籲——！”

那匹拉著馬車正在勻速前進的棗紅馬突然聽到主人停止前進的緊急命令，趕緊“噅兒——！”地大叫著應了一聲，兩只前蹄騰空躍起，停止了前進。

那輛馬車戛然而止！

上官雲錦一躍而起，伸出兩只手去，分別拉住了歐陽飛鴻和鳳居的一只胳膊，急急地道：“鳳居！快起來！”

鳳居和歐陽飛鴻都感覺到此時的上官雲錦力氣奇大，竟將兩個人像拎小雞兒一般地掂了起來，放到了馬車中間。

鳳居這才從歐陽飛鴻身上爬起來，氣鼓鼓地朝著歐陽飛鴻的屁股上踢了一腳，然後，彎腰操起放在馬車上的那柄黑色的劍鞘，就要把寶劍從那柄劍鞘裏拔出來！

上官雲錦一看鳳居要拔劍，吃了一驚，就急忙對著那柄劍鞘吹了一口氣。

任憑鳳居怎樣用力，狠命地拔了幾次，她也沒能將那把寶劍從劍鞘裏面拔出來！她氣得把那柄劍鞘往馬車上一摔，一屁股蹲坐在馬車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上官雲錦伸手把躺在馬車中間的歐陽飛鴻拉坐起來。然後，她坐到鳳居的身邊，親昵地摟著鳳居的脖子，勸慰著她。

那位馬車夫看看沒什麽大事兒了，才一抖韁繩，揚了揚鞭子，低喝了一聲：“駕——！”

那輛馬車的木車輪兒又在凸凹不平的土路上吱吱嘎嘎地往前滾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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