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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陸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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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被那白虎叼住衣領一把甩在背上,差點連五臟六腑都被砸出來了。他也知道這只老虎是來救自己的,連忙伸手抱住老虎的脖子,免得在疾奔中被甩出去。

此時城下一片混亂,燕王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節節敗退。白虎在人群中一騎絕塵,因著它那一身極顯眼的背毛,等閑無人敢靠近。所以它馱著顧昭,竟順利從混亂的戰場中沖出來,跑進了山林裏。

眼下既無性命之憂,顧昭高高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此時才感覺到右腿一陣鉆心的疼,想來是中箭了。那軍中制式的箭都是三簇頭,中間一條血槽,鮮血便順著血槽不斷湧出。顧昭身心俱疲,心知謝小蠻必在附近,緊繃著的神經一旦松懈下來,神志也清明一陣恍惚一陣,竟慢慢昏睡了過去。

他這一陣昏睡並不踏實,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正在幫他處理傷口。有人……顧昭心想,饅頭還帶了幫手?他下意識地伸手摸索,指尖觸到一片溫軟滑膩的肌膚。再是不通曉人事,顧昭也知道這是女子的手。

他猛地睜開眼睛,入目是一間低矮的陋室,想必是山林裏獵戶進山打獵搭的屋子。少女跪坐在他身側,雖然穿著一身灰撲撲不打眼的布衣,但那芙蓉面、柳葉眉,一雙大大的剪水瞳子仿佛貓兒眼,想到自己不久前做夢還夢到過她,一向八風不動的顧昭情不自禁地呆楞著,薄唇開開闔闔,想說什麽,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麽。

片刻後才道:“過了兩年,你怎麽還是這般模樣。”

謝小蠻大吃一驚,沒想到顧昭就見過自己一面,竟然還記得一清二楚。趕緊站起來,顧昭下意識以為她要逃,劈手就去抓她的胳膊。不妨她俯身在顧昭脖子上敲了一記,頓時又昏了過去。

“這下可麻煩了。”謝小蠻頭疼地喃喃自語,顧黑的記性也忒好了。

雖說十六歲的姑娘和十八歲的姑娘看起來差不了多少,總還是有細微區別的。偏她兩年前的相貌和現在絲毫未變,虧她還給自己編了個獵戶之女的身份,若不小心被顧昭瞧見了,也可以如此搪塞。

又細細看了一遍顧昭腿上包紮好的傷口,謝小蠻咬一咬牙,沒辦法,本還想讓顧昭多養幾天傷,只能趁早把他送回城。

顧昭昏睡了一天一夜,此時京城外的混戰早已結束。燕王被皇帝打了個措手不及,前鋒損失大半,自己也身中數刀,狼狽不堪地率部逃跑。京城之圍既解,皇帝少不得龍顏大悅,又下旨勉勵了還在和燕王大部纏鬥的楚王和蕭昀、薛常一番,賞了晉王府不少東西。

來傳旨的太監被晉王父子送走,一回到書房,晉王就拉下了臉:“咱們這位官家可真是個慈善人。”

“父親。”蕭曈朝晉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這府裏不知有多少皇帝的暗探。

晉王嘆了口氣,不再多說,心知兒子明白自己的意思。

先前防著他們府裏的時候,連大郎那個中書舍人的職銜都借故給捋了,如今看著二郎在外頭為他拼殺,又是誇又是賞的,做出一副信重有加的模樣,弄得滿京城都說這麽多藩王裏皇帝最信任的就是晉王一系。晉王雖不通軍務,也知道皇帝這是要把自己綁上他的船。

起先他心裏並沒有什麽想頭,晉王在諸兄弟中行五,生母不是很得寵,自己也一向不出眾。所以十幾年前當今和先太子鬥法的時候,他就龜縮著當隱形人。後來皇帝要削藩,他也只是想辦法把嫡子送回了封地,到底沒想過要魚死網破。

可是,十一郎已經反了。

得知燕王謀反的消息時,當時晉王心裏就是一動,還是被他給按了下去。眼下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越發動搖著他的意志。他本不想做什麽,但他那個好三哥能容的下他?

晉王和皇帝做了這麽多年的兄弟,深知皇帝是個心機深沈、疑心頗重的人。他本就提防著藩王,燕王再一謀反,就算以後晉王日日伏低做小,怕是也沒什麽好結果。

最讓晉王心驚的,是皇帝對顧昭做的那些事。兩個兒子都和顧小子交好,晉王對顧昭也頗多欣賞。所以他很早之前就打聽過顧昭的身世,後來見皇帝透出要重用顧昭的意思,還以為自己的那位好哥哥改了性子。

果然,晉王冷笑,還是這般刻薄寡恩。

如今的朝廷裏,知道當年先太子之死和皇帝有關的朝臣早就老的老,死的死,所以滿朝上下,除了幾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竟都不知皇帝在城門前那番作為的目的。

難怪把程敦本拘在京裏不讓人回鄉養老,既然做了那些事,還怕人說?真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暗暗地罵了一句粗話,晉王擡起眼來:“不說這些了,城門外頭既然已經收拾好了,也該派人去找顧小子。他雖然是被那只白虎救走的,身上有傷,流落在山林裏,說不得有什麽閃失。”

“阿爹放心,”見晉王轉了顏色,蕭曈方才換上家常稱呼,“兒已經派人去找了。”

不止晉王府,皇帝也大張旗鼓地派了禁軍出城尋找顧昭。朝中紛紛又是一片讚揚之聲,都道皇帝實在看重顧昭,否則他區區一黃口小兒,何必如此興師動眾。倒是程宗輔聽說了,在家裏惡心得飯都吃不下,又急又氣地歪在床上,猜到是謝小蠻救下了顧昭,只是那傻貓雖然聰慧,到底是只貓,如何護得過來顧昭一個大活人。

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城門都還沒開,白虎駝著顧昭走到了城下。守門的士兵一看,驚得連滾帶爬,又不敢把門打開,白虎雖是祥瑞,到底也是老虎啊。

又瞇縫著眼仔細瞧了瞧,那老虎腳邊還站著一只灰色的貍花貓兒,聯想到最近城裏傳得沸沸揚揚的神貓之說,那士兵更是連腿都軟了。小心翼翼地走到謝小蠻面前,半躬著身子連連打拱,就差給謝小蠻上柱香了。

“神,神貓,沒想到小人今日有幸得見神貓仙顏,看來我老王家祖墳上冒青煙,冒青煙……”

謝小蠻聽得嘴邊的胡須直抽抽,要不是顧忌著高冷的形象,真想跳上去把這家夥撓個大花臉,沒見顧昭還昏睡著嗎。

此時也到了開城門的時候,宮裏早得了信兒在門內等著,謝小蠻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不能回家的。讓程家來的人把顧昭送回去,領著白虎進了宮。

進宮幹嘛?還用想,自然是給皇帝做臉。

當時城門外的那一幕早已成了燕王逆天而行的證明,皇帝又拿著神貓和白虎覲見的名頭好一番宣揚,力證大義天道都在己方,很快就將京畿惶惶的人心安撫了下去。

謝小蠻想想,真覺得這種事再荒謬不過。只是百姓大多愚昧,連讀書人裏都有不少巴著什麽天道氣運之說不放的,自然對此深信不疑。

謝小蠻又出了好大一場風頭,名氣已經傳揚到了大江南北。好在她到底是只貓,頂破天也幹不成什麽壞事,也沒人說什麽妖貓禍國之類的。況且如今還在打仗,能用這種省事的法子安撫民心,朝中上下都樂見其成。

在宮裏折騰了一整天,白虎被留在了禦苑,謝小蠻則被送回了顧家。

到家之後才知道顧昭在程府養傷,送她回來的內侍趕緊又小心翼翼地把她送到程家。這可是貓祖宗,得像真祖宗一樣供著!

真祖宗謝小蠻被送到了顧昭床邊,養了兩天的傷,顧昭的精神頭已經好了很多,雖然還是不能挪動,索性就歪在床上看書。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把謝小蠻送進來,顧昭不可能沒聽到聲音,但他半倚在大迎枕上八風不動,拿著書的手穩穩當當的。謝小蠻是偎在他身邊喵嗚喵嗚也好,拿爪子蹭他也好,耍賴打滾也好,他一律當做沒看見。

一見這樣兒,謝小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鏟屎官真生氣了。

顧昭之氣,一氣她孤身一人北上,將自己送入險地。二嘛,氣的自然就是那女賊的事了。不,不能說是女賊,兩年間面貌絲毫不變,要說沒什麽門道,顧昭是決計不信的。

他不信鬼神之說,對自家這個不省心的小混蛋冠上的神貓之名,心知是各方勢力推動之下的結果。但謝小蠻並非凡物,至少她的智慧,早就超過了一般的貓貓狗狗。

在謝小蠻進宮的時候,顧昭已經把所有的事都梳理了一遍。

變故是從七年前,饅頭在行宮裏遇到那只白虎後開始的。之後她突然失蹤,並且和一個女人有關。五年之後,她又一次失蹤,同樣也是和一個女人有關。

七年前,被人看到的那個女子據說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女,因著年齡的原因,那時候所有人都沒把此人聯系到兩年前闖進顧家的偷貓少女身上。可是顧昭想到那少女的面容分毫未改,雖然心中驚詫,還是不得不推測,恐怕兩次出現的偷貓賊,就是同一個人。

這個賊救了自己,顯然還和謝小蠻關系匪淺。

此時,胖貓兒已經在床上打了十來個滾了。顧昭雖然有氣,到底還是心疼她。把書一卷,將謝小蠻拎在手裏:“說。”

好好好,說說說,謝小蠻心知這次混不過去,老老實實把自己早就盤算好的借口丟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一貫表現的不似凡物,所以就把事情往神異的方向說。

只說那少女是與白虎同時出現的,當時自己受她感召,原本要追隨她而去,又想到家中舍不得,所以被她送了回來。那少女又道她若有難,定會幫她,至於少女是什麽身份,謝小蠻可不知道。

顧昭聽了,面上只是淡淡。胖貓兒蹲在床上,眨巴著眼睛看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過了好半晌,他才伸出手來把謝小蠻摟進懷裏,顯見是不再追究。

謝小蠻暗自松了口氣,還好還好,糊弄過去了。

她自以為事情就這麽平了,如今待在顧昭身邊,立刻就萬事不操心,憨吃憨睡起來。只是有了半夜變人的驚悚經歷,無論顧昭怎麽說,都不肯再和顧昭睡在一處。

顧昭只好給她弄了個窩,就擺在自己的屋子裏。又派人送信給杜桐娘,讓她不用擔心,雖然傷早就好了,每天只待在家裏養病。

謝小蠻巴不得他不出去蹚渾水,皇帝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雖然對顧昭有心結,可顧昭如今無權無勢的,他忙著平叛的事,派了人來問候過幾次,賞賜了些東西,也就丟開了手。

程宗輔知道了,又跑過來把顧昭罵了個狗血淋頭,氣哼哼地道:“我當初是怎麽說的,你又是怎麽答的?”

顧昭心知自己確實做錯了,恭恭敬敬地挨罵:“是學生淺薄,勞先生教誨。”

他老實認錯,程宗輔是個老好人,自然不好再說什麽,只道:“我看著,那位怕是不成了。”

顧昭吃了一驚,皇帝明目張膽地算計他,他自然是恨的,但眼看著燕王一日不如一日,只能忍氣吞聲。燕王不成事,老師又何出此言?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程宗輔淡淡道,“不過是一個口子,便是那百獸之王,也有被鬣狗分食的時候,一個人,怎麽抵的過人人都來咬他。”

顧昭一聽,心裏就有了計較。看來是燕王起事,把其他幾個藩王的想頭都勾了起來。皇帝登基的時日也不算太長,遠不到先帝在位時那般穩當的時候。況且藩王們在封地也經營日久,皇帝不動還好,既然露了削藩的意思,誰願意把嘴裏的權力吐出來。好幾個藩王,可都是有兵的。

“這也只是我的推測,”程宗輔又加了一句,“誰都說不了明天的話。”

顧昭點點頭,知道老師這是在提點自己不要冒進,他深以為然,如今自己正可借著受傷的機會蟄伏。

師徒倆說了會話,送走了程宗輔,顧昭這才回房一看,謝小蠻已經趴在窩裏睡著了。

他走過去摸了摸貓兒毛茸茸的小腦袋,雖然謝小蠻死活不肯和他一起睡,手邊一時摸不到那個毛團子,顧昭還不習慣。所以他又把胖貓兒抱回被窩裏,收拾了一番也寬衣躺下。

其實謝小蠻在窩裏團著也不舒服,她習慣了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如今縮手縮腳的,睡得都不沈。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感覺腰間沈沈的,有什麽東西壓著。摸索著碰了碰,抓到了一只手。

那手骨節分明,修長溫潤,指腹還帶著薄繭,謝小蠻一摸,就知道是顧昭的手。

她當時就被嚇醒了,硬生生地把尖叫卡在喉嚨裏,發現自己裸身躺在顧昭懷裏,頓時急出了一身汗。

這次可不比上次,顧昭的胳膊還壓在她腰上。她只好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把那條胳膊挪開,又一點一點往床邊蹭,半息聲響都不敢發出。

萬萬沒想到,顧昭恰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屋子裏雖然暗,但謝小蠻的夜視能力出眾,一眼就看出了顧昭眼神迷蒙,平日裏黑沈沈的瞳子帶著茫然,顯然還在半夢半醒間。

果不其然,他伸手捏了捏懷中少女的臉,自言自語地呢喃:“怎麽又做這種夢,難道真如阿曈所說,是平日憋得狠了?”

臥槽!謝小蠻大怒,顧黑你給本喵老實交代,你都做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夢!

顧昭因為前段時間受傷,最近又忙著布局籌謀,勞心勞力,一連幾天睡得不好,所以才糊裏糊塗地連夢和現實都沒分清。

他又盯著謝小蠻看了半晌,視線下移,只見映入眼簾的雪膩膩一片,還沒看清,後脖子上突然挨了一下,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脖子火辣辣的疼,對著鏡子一看,好大三條貓爪印。顧昭以為是自己昨晚壓到了謝小蠻,又見胖貓兒一整天都不理自己,還賠禮道歉了好一會兒。

謝小蠻這邊氣了個半死,又不能發火,只好把自己憋成了只氣鼓鼓的河豚。可惜她現在連生悶氣的精力都沒有,她恢覆人身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吃著吃著飯,嗖一下就跑回屋子裏躲了起來。

在京城不比顧家,顧家地方大,杜桐娘又忙的很,不能時時處處看著謝小蠻。如今顧昭住的地方就那幾間屋子,他又窩在家裏裝病,謝小蠻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顧昭本來就是再聰明不過的人,況且這會兒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覺到謝小蠻的不對勁。

他偏偏不問,氣定神閑地吃著飯,等過了大半個時辰,胖貓兒偷偷摸摸地溜出來,他只看了謝小蠻一眼,把挾好的飯菜推到她面前:“我讓廚房給你溫著了,快吃吧。”

唉,謝小蠻無精打采,她覺得自己已經瞞不住了。怎麽辦,坦白從寬?還是逃之夭夭。

到了如今,她早就有了離開顧家生活的能力,眼看家裏蒸蒸日上,她也沒什麽不放心的。可是……她真舍得一走了之嗎?

如果她舍得,就不會千裏迢迢從123言情趕到京城。如果她舍得,就不會陪著當初一窮二白的顧昭生活了這麽多年,不管之後結識了什麽大人物,也不曾想過要改換門庭。

可是她要如何開口,說自己不是貓,其實是個人?之前總總都是在欺騙顧昭,而且一騙就是十年。

她最舍不得的,便是對顧昭的那份毫無隔閡的信任和依賴。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顧昭面前表現出神異時,顧昭沒有任何猶豫就接納了她。那時候謝小蠻就想,自己在這個世界本是無根飄萍,最親最重者,唯有顧昭。

這份感情到底該如何形容,謝小蠻自己也說不清,但她肯定是舍不得走的,所以日日憂愁,愁得都開始掉毛了。

這邊廂她一顆心像在油鍋裏煎,另一邊的顧昭雖然表現淡然,心裏也是疑竇叢叢。

當初謝小蠻編的那些借口明顯就是來忽悠他的,顧昭又不是讀書把腦子讀傻了的那些書呆子,稍稍一想,就知道謝小蠻在騙他。

他知道問也沒用,所以自己開始查。

寄到123言情的信已經有了回音,杜桐娘問了幾個素日照顧謝小蠻的丫鬟,發現她的屋子裏有年輕女子的衣物。還有一次巧蕊伺候謝小蠻洗澡,半途被謝小蠻趕了出去,不妨荷包掉了,所以悄悄進去拿,隔著屏風竟看到了女子裊娜的身影。當時巧蕊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也就按下沒說。

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著,顧昭細細思量。那個少女在人前出現過三次,每一次,謝小蠻都沒有同時在場。雖說第二次出現的時候她懷裏抱著東西,連顧昭都以為她是來偷貓的,但也沒人確實看清。

更重要的是,她曾經在自己的夢裏出現過。

謝小蠻不知此事,所以才會編出那樣的借口。顧昭可沒覺得自己有什麽能耐被女仙給看上了,況且那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前幾日晚上,當時那少女可是……“咳。”雖然屋裏壓根沒旁人,顧昭還是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連灌三口茶,才把耳上的熱意給散了下去。

細細想來,其實他很早之前就憧憬過,要是饅頭是個小娘子該多好。

貓不比人,哪能看出太大的美醜來,但顧昭一直就覺得饅頭生的美,又可愛,又聰明,天底下再也沒有比她還好的小娘子。

他心裏壓根就沒把謝小蠻當做動物,打小的時候就跟她說話,有什麽事都跟她商量,聽說杜桐娘要把隔壁劉家的蠢貓介紹給謝小蠻,還生了老大一會兒氣。

饅頭這麽好,誰能配的上她。那時候顧昭就想,她若是個人,誰還敢輕看她。

如今的種種跡象都表現,他心裏一直以來的妄想竟然可能成真。顧昭一下子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一下子又心跳如擂鼓。

正巧謝小蠻耷拉著尾巴走進來,忽然被顧昭拎起來放在了桌上。

幹,幹嘛。謝小蠻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見顧昭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心裏一陣陣發虛。

“饅頭,”眼前的少年眉目清朗,本是再溫潤不過的模樣,勾起唇角眉眼含笑時,卻又有一股風流韻致。謝小蠻忽然發現自家的鏟屎官長的可真俊,還沒來的及花癡,顧昭的下一句話差點沒把她嚇趴,“你說貓是不是能變成人?”

我我我,我不知道,謝小蠻瞪著眼睛裝傻。

顧昭也沒指望她回答,只是微笑地看著她,越看,謝小蠻的心跳得越快。

不得了,顧黑要幹什麽?耳朵裏全都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謝小蠻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害怕,是緊張。可是,也不是要被拆穿的那種緊張,而是對著顧昭的眼睛,她,她……

她沒想明白,顧昭忽然低下頭,吻在了她嘴上。

“……”

然後謝小蠻就當機了,石化一般的呆楞著。顧昭擡起頭,回味了一下方才那蜻蜓點水的一觸,想了想,說道:“一嘴毛。”

臥槽!顧黑你信不信本喵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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