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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願君歸安處,魂去天涯路。(紫小琳水晶鞋加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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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地刻下五個字。

相公韓子狐。

秦陽睜大了眼。

面前的人刻完,輕輕在碑上落下一吻,而後自他身邊走過,衣袍飛揚,晃得他眼前一?。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秦陽許久才回過神,慢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韓朔啊,也是一個傻子。

tt三更5點半啊呀呀

番外章 當街應不識,七年少兒面

西元七年,晉元帝北上而巡,馬車經過一個熱鬧的城鎮,被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給阻了去路。

“主子,改走官道吧?”玄奴策馬走在馬車邊,看著前頭的場景,皺眉道。

又是四年過去了,曾經溫文爾雅的韓太傅,終於徹底變成了鐵血無情的君王。一顆心波瀾不驚,連多餘的表情都吝嗇。

“改道吧。”低沈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玄奴應了,揮手讓馬車調轉方向。

“豆沙包是最好吃的點心,你這破孩子,丟了幹什麽?”街上不知什麽地方,傳來女子的嬌喝。聲音不大。淹沒在嘈雜的吆喝聲中,根本不會有人聽見。

“太甜了。”水靈靈的孩子無辜地看著自家娘親:“我不喜歡太甜的東西。”

身著芙蓉色長裙的少婦雙手叉腰,漂亮的眸子死死瞪著面前的小鬼:“這才多大,哪裏來的怪脾氣?不可以挑食你知道麽!當心還長不過鄰居家的二狗子!”

六歲有餘的男孩靜靜地看了自己娘親一會兒,終究是屈服了:“好了。不要這麽兇。”

“…不準用這種大人的口氣說話!”少婦惱了:“你給我有點孩子的樣子行不行?跟誰學的這是!”

小孩子不都是該扯著母親的衣裙,乖乖跟在旁邊走的麽?然後看見點心流口水,跟她撒嬌要她買什麽的。

可是為何眼前這一小只,就跟個小老頭兒似的?花那麽大力氣生下來到底是幹什麽啊幹什麽!

少婦氣得直揉額角。

男孩安靜地站著,咬了一口包子。嫌棄地吞下去。不經意地轉頭,便看見了一輛經過的馬車。看起來,挺華麗的。

“娘親,那人長得不錯。”

風吹過來,馬車窗口的簾子被揚起。露出了一張讓他看著很順眼的臉。

少婦聞言,跟著看過去。

風吹得人清醒,車裏的韓朔睜開了眼,往窗外不經意地一瞥。

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有一抹艷色自視線裏閃過。,芙蓉色的裙子輕揚,落在他的眸子裏。

“停車!”一聲急喝,車夫還未反應過來,身後出來的人已經掀開他,跳下了車。

“主子?”玄奴嚇了一跳。

已經很多年沒看見他有這樣大的情緒了。

“瀲灩!”低喚一聲,韓朔推開擋在他面前的人群,一路隨著剛才的影子追過去。

“主子。”裴叔夜聽著那名字,便是臉色一變,連忙下馬跟上去。

看錯了吧?怎麽可能是楚瀲灩。

本就熱鬧的街上更是一陣騷動,衣著華貴的公子一路推開人群,從街中心走到了街的盡頭。

“楚瀲灩。”韓朔怔怔地看著四周,那抹顏色早就已經消失不見。

“主子。”裴叔夜嘆息一聲:“我還以為,您當真已經放下了。”

已經過去七年了,若是有白骨,都該化了灰。

“放下?”激烈跳動的心重新歸於平靜,無邊無際的失落從四周湧上來,韓朔低頭一笑,閉著眼道:“你要我怎麽放得下?”

哪怕再過十年,二十年。那人依舊長在他的心裏。他想忘記想放下,心口卻疼得像是要撕裂了一樣。

他剛剛是看錯了麽?好像也是,不止看見過一次了,總是能在宮道上,能在韓府裏看見她的影子。

不過是他的妄想罷了,伸手出去,就碰成了虛空。

垂了眼眸,順了呼吸,他慢慢恢覆了鎮定:“回去吧。”

“是。”

街角胡同裏,瀲灩躲在水缸後面。小心翼翼地伸出頭去看。

“娘親,他是誰?”身邊的孩子問了一句。

“他啊。”回過神來,瀲灩笑著道:“不認識,路過吧。”

楚朗星默默地看了自家娘親一會兒,外頭的人已經走了,好看的眉眼只給他看了一眼,頗有些可惜。

“路過的人,會喊著你的名字,從街中心追到這裏麽?”伸手將瀲灩頭上的菜葉拿下來,小朗星嘀咕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娘親這樣慌亂。”

那人為什麽那麽順眼呢?小朗星的眼光是很高的,一般的容顏,他絕不會想看第二次。

然而那個人……

“回去吧。”瀲灩垂了眸子,起身牽著朗星的手:“時候也不早了,回去吃晚飯。”

朗星點頭,默不作聲地跟著瀲灩走。

他和娘親相依為命六年有餘,娘親長得比普通人好看很多,卻在一個平凡的小鎮上過日子,買了一間宅院,開了一片菜地,並且從小就告訴他,平淡才是真。

他沒有問過娘親自己的父親哪裏去了,也總覺得娘親不是什麽一般人。柔弱無依的女子,在這城鎮上卻沒人能惹得起她。那張臉招來不少的事,娘親卻從來沒有慌亂過。

平生第一次見娘親什麽也不顧地拉著他狂奔,朗星覺得,那男人應該與娘親之間有什麽過往。

然而生來就比較沈默的性子,讓他還是沒有多問瀲灩什麽。

據說晉元帝來這邊巡查了,最近街上都熱鬧得很。不過娘親似乎是身子不舒服,自己不出去,也不讓他出去。

雖然性子沈悶,但是小朗星可不喜歡沈悶的日子。被關在屋子裏兩天,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偷偷跑出去了。

街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他懷裏揣著零花錢,想去包子鋪給娘親買兩個豆沙包。

“朗星來啦。”賣包子的夥計都認得他了。他這張水靈靈的小臉一貫招人疼。

“嗯,兩個豆沙包。”

清脆脆的聲音,在大人堆裏顯得格外悅耳,韓朔微微側頭,便看見一個還不及他腰高的孩子。吃力地想接過從上頭遞下來的包子。

夠不著,手太短了。

韓朔看得好笑,長手一伸,替他將包子拿下來,放進他的手心。

“多謝。”有禮貌的孩子點點頭。卻沒看他,轉身就走了。

韓朔也沒在意,接過他的那份包子,便退出了人群。

“主子,這種事情讓我們去做就行。”玄奴看著韓朔手裏的包子,無奈地道:“您何必去擠?”

“無礙。”韓朔淡淡地揮手:“挺有意思的。”

香糯的豆沙和著軟軟的面皮,咬一口會覺得不夠,第二口又會覺得甜膩。真是的,怎麽偏偏就對這東西情有獨鐘了。

走在街上,前頭不遠處便是剛剛那個孩子。年紀雖然小。卻不知道是誰家教出來的,頗有些風度翩翩的味道。背脊筆直,走得不慌不忙。

不知怎麽看入了神,旁邊有人推搡著從他身邊過去,差點撞到他。

“主子小心。”玄奴連忙扶住韓朔,皺眉看了旁邊的人兩眼。

那兩人賊眉?眼的,撞到了人也沒敢擡頭,反而是繼續推搡著往前走。

再前頭,有一位獨身而行的女子,腰間的荷包??的,怕是帶著什麽財物。

韓朔挑眉,一看那兩人就是不安好心。不過這與他無關,看著就行。

朗星正在想事情,擡頭就看見兩個人推搡著站在他旁邊女子的另一邊,手不老實地往那荷包而去。

小偷?他眨眨眼。看向旁邊的姑娘,這姑娘好像遇見了什麽事,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樣,渾然沒察覺身邊發生了什麽事。

娘親說,見義勇為是男兒當做之事。

一把抓住旁邊女子的手,朗星用力將她拉到旁邊去:“娘親,我想吃糖葫蘆。”

女子回神,詫異地低頭看著這玉雕一般的人兒:“糖葫蘆?”

她好像不認識這孩子,怎麽會叫她娘親?

“嗯。”朗星笑了笑,餘光看著那兩個人又要走過來了,轉身拉著這女子就跑:“去那邊買!”

“哎?”女子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跟著這小孩兒跑了。身後兩人好像察覺到了那孩子的用意,咬牙切齒地追了過來。

“小心!”眼看著就要被追上了,楚朗星一回頭,卻撞上個人。

擡頭一看,朗星眨眨眼,這眉目好眼熟啊。

“玄奴。”韓朔喊了一聲,旁邊的玄奴會意,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了後面兩人前頭。那兩人件情況不妙。連忙轉身跑掉了。

“小小年紀,倒是機靈。”韓朔低下身子來看著面前這小不點:“你……”

話還沒說出口,對上那雙黑曜的眸子,韓朔楞了。

楚朗星拍拍腦袋,算是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人了,不就是那天害他們跑了半條街的男人麽?

旁邊的女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們好一會兒,接著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湊過來看著這兩張一大一小的臉:“你們長得好像啊。”

韓朔如遭雷擊,退後一步看著那孩子。

“像麽?”楚朗星摸摸自己的臉,恍然大悟:“怪不得為何我會看你順眼。的確是跟我很像啊。”

玄奴聽見聲音,轉頭看過來,也被嚇了一跳。

“主子?”

韓朔終於回神,眼神變得灼熱,抓著朗星的肩膀。努力讓自己平靜些:“你…是誰家的孩子?”

小朗星被這人嚇了一跳,面前的人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真的好讓他覺得舒服。但是為什麽他會這麽激動呢?

他與娘親,到底是什麽關系?

“我是她的孩子。”朗星眼珠子一轉,指向旁邊的女人。

明天見

番外章 美玉做朽物,不如喚子磯

“哎?”無辜的女子眨眨眼看著朗星,正想說孩子你認錯人了,卻見他那剔透的眸子帶著深意地望了過來:“娘親,不要裝作不認識我,剛才還答應好了要給我買糖葫蘆,可不許賴賬。”

小孩子撒嬌起來,小嘴巴扁著,大有你要賴賬我就哭給你看的樣子。要是瀲灩看見他這模樣,定是要扯著朗星的臉高興個好幾天的,這才是小兒的樣子。

女子頓了頓,很快地反應過來,朝韓朔笑了笑:“不好意思,這的確是我家的孩子,不小心撞到公子,還請公子見諒。”

方才在前頭那小不點兒就喊了人家娘親。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韓朔還是慢慢冷靜了下來。

不會是什麽奇跡的,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別說孩子了,活命都根本不可能。

再說看他長得這樣高了。起碼也有六七歲,算算年紀也不太對,瀲灩那時候又沒懷孕。

低喘了幾聲,韓朔一笑,手在朗星身上頓了頓。還是伸手將人給抱了起來。

騰空的感覺讓他睜大了眼睛,朗星低頭看著抱著他的這個人,怔了怔,而後小嘴一咧,心裏竟湧上一陣興奮。他六歲之後娘親就再也沒辦法抱起他了。何況抱得這麽高。被抱得穩穩當當的,莫名地就覺得開心。

“夫人生了個好孩子。”韓朔看著那女子道:“雖然冒昧,但是這孩子很合在下眼緣。夫人若是不介意,能否往旁邊的茶樓上坐坐?”

總感覺面前的人不是什麽普通的身份,顧七有些猶豫地看了那孩子一眼。心裏碎碎念道,她不過是路過,走了一會兒神,怎麽就被牽扯進了這樣的事裏?要裝那孩子的娘親,總不能現在把孩子給拋下吧。

可是,她分明還趕著私逃呢!

“好啊,不過家裏還有事,孩子他爹還等著我呢。”顧七道:“恐怕不能久坐。”

“如此,便只一盞茶吧。”韓朔抱著小家夥,點點頭,先轉身往茶樓上走。

“你叫什麽名字?”抱著他的人輕聲開口問他。

朗星沈?,想了一會兒才道:“我忘記了,娘親常喚我二狗子。”

身後跟著的顧七一個踉蹌,差點摔在樓梯上。

“二…”韓朔哭笑不得地回頭看了顧七一眼:“夫人將美玉做朽物之稱,不嫌糟蹋了麽?”

“啊,我也正想著要給他改名字呢呵呵…”顧七擦擦汗,跟著爬上二樓,坐在韓朔的對面。

“主子,放這位小少爺下來吧,您抱太久了。”玄奴站在韓朔旁邊。低聲說了一句。

韓朔回神,這才發覺手都要抱酸了,便輕輕將孩子放下。朗星一著地,連忙跑到顧七身邊去。

“若說改名,夫人不如考慮子磯二字。”一向不多話的男人今天突然有了說話的興致,端著茶盞看著對面的小孩兒,微笑道:“這孩子看起來可愛,骨子裏卻跟石頭似的,名‘磯’,半分不錯。”

剛剛還有些好感。被這一句話給澆滅了。朗星不滿意地看著韓朔道:“磯者,石也。哪有人起這樣的名字的。石乃頑固不化,天下皆有的尋常之物,我才不要當。”

韓朔詫異地看著他:“你懂得竟也不少。”

這麽小的孩子,應該剛剛才念三字經。稍有天賦,也只是初讀四書五經罷了。

“休要小看人。”小朗星頗不服氣地看著他道:“娘親說過,以年紀和男女來論才華的人,只會是被人踩在腳下的。”

顧七跟著點頭,這個觀點她讚同。

“踩在腳下?”韓朔挑眉,忍不住輕笑出聲:“你想將我踩在腳下麽?”

面前的人眉目清朗,身上有渾然天成的氣勢,雖然說不上是什麽,但是他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下一刻也能讓人覺得如身壓巨石。雖然同樣是笑著。

娘親說,遇見打不過的人,一定要跑。

朗星看了看韓朔,輕哼了一聲:“雖然我現在還小,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把你踩在腳下的。”

說罷,拉著顧七的手就站起來往外走。

“最不能欺少年弱,待幾年之後你再看,我可還如今日般弱小?”

清脆的聲音在茶樓上回響。韓朔撐著下巴看著那對母子離開,頗有興致地對玄奴道:“你瞧,他是不是像極了幼時的我?”

玄奴垂眸:“的確九分相似。”

“若當年她的孩子能保下來,說不定也同我很像啊。”避不開地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韓朔揉了揉眉心,嘆息道:“回去吧。”

“是。”

“記得去打聽一下,那戶人家到底是什麽身份。我等著幾年之後,那孩子來將我踩在腳下。”

“…主子莫要玩笑。”天下有誰,能將帝王踩在腳下的?

“誰說得準呢,你去吧。”

“是。”

朗星拉著顧七的手,七拐八拐,確定身後沒人跟著了,才道:“多謝夫人今日相助。”

顧七半蹲下來看著他,笑道:“看在你很可愛的份兒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快回家吧。你娘親該擔心了。”

“嗯。”朗星點頭,轉身想走,又停了下來:“敢問夫人名姓?他日我必當報答。”

“哎?”顧七哭笑不得地捏捏他的臉:“你這小孩子,有什麽好報答的?不過名姓倒是可以告訴你。我是鎮上顧家的七女兒,顧七。”

朗星點點頭。??記下了。而後轉身,飛快地往家裏跑。

遇見的那個男人應該與娘親有故,而且,應該也同他有什麽關系。朗星邊跑邊想,難不成是他爹?

不會吧。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爹是死了,娘才會絕口不提。若是還活著,娘為什麽要帶著他一個人避開呢?

“你這破孩子,又去哪裏野了?”瀲灩站在家門口,看著遠處跑過來的小不點兒,怒吼道:“不是告訴過你不能出去的麽?”

糟糕,包子丟在茶樓了,沒有可以討饒的武器。朗星跑到瀲灩面前站著,低著頭乖乖認錯:“我悶著了,所以出去走走。”

瀲灩擡眉掃了他身後一眼。松了口氣,臉卻還板著:“晚上抄《山海經》兩遍。”

“是。”

門口停著一輛馬車,有奴仆正在不斷地搬東西。

“娘親,我們又要搬家麽?”他皺皺鼻子,總是住兩年就搬,一點也不能安定。

“嗯,這次要帶你回洛陽。”瀲灩看著那些東西,淡淡地道:“聽說有人給你娘我修了座墳墓,我想去看自己的墳,一定很有意思。”

朗星錯愕地擡頭看她。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應該都放下了,我又為何要放不下?”喃喃的聲音,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瀲灩牽過朗星的手往屋裏走:“去收拾你要帶的東西吧。”

晉元帝七年夏,兩輛馬車一快一慢。從同一條路,慢慢地往洛陽而去。

“皇上,您再不立後,大晉無儲君,將是何等的讓萬民不安啊!”一眾老臣跪倒在太極殿外,已經不知是第幾次了,哀嚎聲此起彼伏。

殿裏坐著的人卻像是壓根沒聽見一樣,慢慢地翻著書看,順便抿一口茶。

“皇上。”謝子瞻無奈地指了指外頭:“他們要是跪死了,似乎也不太好。”

“嗯。”韓朔點頭應了,吩咐了玄奴兩句。

不一會兒,太極殿的大門便打開了,老臣們眼睛陡然發亮,卻見玄奴出來,給他們每人搬了一個蒲團,順便旁邊放上茶架子,一人擱一盞茶。

“皇上仁慈。”玄奴朝他們行禮,說完這四個字便又退回了殿裏頭,門重新關上。

眾人面面相覷,哭也不是。走也不是。

“雖然哭得煩,但是他們說得沒錯。”謝子瞻拱手道:“皇上,都已經七年了,再深的執念也該放下了。就算您不喜歡其他人,也該充盈後宮,留下子嗣才對。”

韓朔頭也不擡:“若是哪天我當真突然死了,就把皇位給你。”

謝子瞻臉色一白,眼角抽搐地跪下去:“臣方才說的都是玩笑話,陛下不要當真。”

“嗯。”韓朔應了一聲。

這麽多年,晉元帝後宮無一人。也算得上史無前例。總有人要以聯姻抑或是安撫臣心的名頭,要塞家人子進宮。韓朔總是一言不發地換一種方式達到他們想要的目的,而後依舊空置著後宮。

看著帝王這生無可戀的模樣,裴叔夜覺得很擔憂,半夜睡不著。還是去找了張術。

想不到的是,半夜去訪,張術也披著衣裳坐在寢室門口逗貓。

“丞相。”裴叔夜一臉凝重地湊過去道:“這樣下去當真不是辦法,華啟都說心病難醫,我怕皇上繼續解不開心結,當真生病了,便會一病不起了。”

張術從容地逗著貓,臉上還帶著笑意:“心病當然需心藥,可是他的心藥不肯見他罷了。”

“不肯……嗯?不肯見?”裴叔夜睜大了眼睛,不顧禮節地抓住張術的衣襟:“什麽叫不肯見?你的意思是…”

只是不肯見,楚瀲灩她,還活著麽?

不,不可能,那麽高的萬丈懸崖。

“老夫曾允過一人,當保她不敗韓朔。”張術平靜地笑了笑。

第一百九十五章是be版本的結局啊現在在寫的是走往圓滿方向的結局....我忘記說了tt

今日四更,爭取大結局。

二更2點三更3點半,四更5點

番外章 愛妻楚瀲灩,相公韓子狐

裴叔夜心裏一緊,呼吸都輕了。

“這麽多年,老夫在旁邊看著,也知道是她贏了,她過得自在,有人卻痛苦了七年。”張術抓著胡須,輕笑:“男人之間的輸贏是江山,男女之間的輸贏永遠是感情。老夫不算食言吧。”

“她還活著?”裴叔夜哽了半天才吐出這麽句話。

張術嘿嘿笑了兩聲:“是還活著吧。”

裴叔夜抿唇,眼神像是要看透他一樣:“你這人,到底打的什麽算盤?望月崖那種地方,怎麽可能還…”

“望月崖上若是有人跳下去,定然是無法生還的。”張術打斷他,一本正經地道:“當真掉下去,怕是屍骨無存。”

“那……”裴叔夜抿唇:“那您說的,是在拿在下開玩笑麽?”

張術哈哈一笑。搖頭:“沒有,老夫是認真的。掉下去了當真不能生還,可是,誰說當初她真的掉下去了?”

寂靜的夜晚,張府裏獨他二人醒著。腳邊的貓蹭了蹭張術的手。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娘親,這便是洛陽麽?”朗星趴在窗邊往外看,街上人來人往的,比他們那小鎮熱鬧多了。

“嗯,你娘親我就是在這裏長大的。”瀲灩臉上蒙了面巾。頭上還戴了鬥笠,靠在馬車另一邊,有些走神。

“洛陽這麽熱鬧繁華,娘親還去小鎮做什麽?”

“繁華背後多殺戮,不是告訴過你平凡才是真麽?”瀲灩伸手戳了戳朗星的額頭:“不要皺眉。”

朗星乖乖坐著。看了瀲灩好久,低聲道:“這些年,孩兒看著娘親,也不覺得您過得有多快樂。雖然不知道發生過什麽事,但是娘親心裏像是記掛著什麽。笑都不真切。”

瀲灩轉過頭來,哭笑不得地將朗星抱到懷裏來:“你才多大,懂什麽記掛不記掛麽?”

朗星張張小嘴,終究還是不說話了。

大概是不太懂娘親到底是為何看起來很快樂,眉目間卻有散不開的愁緒。他只覺得娘親雖然很喜歡平凡的生活,但是無論她的容貌還是她的處事之風,怎麽都與平凡的生活格格不入。這幾年日子雖無風無浪,但到底清淡。他除了與隔壁家的二狗子玩,也沒遇見過什麽有趣的玩伴。

那種感覺,大概就是一條大魚像生活在小池塘裏,雖然沒有更大的魚來咬,但也到底是寂寞的。

馬車在一處宅院的後門停下,有奴仆手腳麻利地開門,幫他們搬運東西。朗星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瀲灩卻牽過他的手,很是鎮定地往裏走。

宅院不大,位置也在洛陽較為偏僻的地方,府正門都沒有牌匾寫上姓氏,但是這一處地方,一貫不會有官府的騷擾。更不會有什麽人敢肆意撒野。

“娘親,這是哪裏?”

瀲灩往主院裏走,輕聲道:“這是一些故人住的地方。”

故人?朗星抿唇跟著進去。

有仆人通報過了,前頭吵吵嚷嚷的,不一會兒就有幾個人朝他們這邊沖了過來。

“娘娘!”畢卓睜大了眼睛,看著遠處微笑著的女子,喉嚨一緊。

當真還活著!居然當真還活著!

“該換個稱呼了吧?”瀲灩笑道:“哪裏還有什麽娘娘。”

江隨流解雨臣等人都圍了過來,寂靜的宅院裏,突然就熱鬧了。

一別七年,除了張術。沒人知道瀲灩還活著。然而現在,他們卻突然收到了她的消息,知道她要回來了。

而且,眾人低頭看著旁邊的小不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早就物是人非了吧。”瀲灩隨著江隨流往外走,去看她自己的墳墓:“這麽多年了,你們都老了。”

江隨流抿著唇回過頭來,瞪著她道:“臣等不過而立之年,哪裏老了?”

“啊,是我說錯了。”瀲灩抱歉地笑笑,又嚴肅地道:“稱呼該改回來了,什麽臣等,還是用平稱吧。”

姻緣廟裏人來人往,瀲灩跟著江隨流進去,徑直去了廟的後頭,左轉是一片桃花林。

“當真有墓啊。”瀲灩看著遠處那石碑,停下了步子:“裏頭埋了什麽?”

江隨流嘆息一聲,道:“埋的自然是你的東西,不去看看那墓碑麽?都是韓朔親手刻的。”

瀲灩一怔,繼而笑道:“他倒是有心。”

“整整七年了,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有沒有什麽改變,但是皇上他,即便是在旁人看來,也是對您用足了真心。”江隨流低聲道:“雖然當初是他負了你的真心,可是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還不夠麽?”

夠?瀲灩笑得有些涼:“隨流,你知道當年在望月崖上,寧瑾在我耳邊低聲說了什麽麽?”

七年前的望月崖上,懷裏奄奄一息的人拉下她,湊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

“我那時候,是抱著與他共死之心的。”瀲灩平靜地說著,想起懷裏冰冷的那人,心裏免不了還是有些難受。

“知道我為什麽從望月崖上跳下去,卻沒死麽?”

江隨流好奇地看著她。

“那是因為,望月崖幾步之下就有個山洞。早有人在洞前布置了粗網。我一落下,便被帶到了山洞裏,連孩子都保下來了。”

江隨流驚愕地睜大眼睛,隨即明白過來:“是師父…”

張術早在很久以前,就去過一次望月崖。

“嗯。”瀲灩笑道:“那是他答應寧瑾的事情。所以寧瑾才去得那麽安心。”

臉色蒼白的人,眼裏滿是溫柔地看著她,而後拉下她,輕聲道:“愛妃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回去韓朔身邊吧。你本就還愛著他。”

“若是你不想,那麽,便去過一過你想要的生活,種花養雞,平凡…平凡地活下去。崖下面,有人會接著你的。”

那是他對她最後的溫柔。

她活下來了,抱著的卻是他冷透了的身子。待韓朔等人離開之後,她讓他們封了那洞口,算作他的陵寢。

之後,再也沒敢去那望月崖。

平生最負是相思。韓子狐負了她,她何嘗不是負了司馬寧瑾?此生此世,本該是孤獨一生才算公平。

可是……最近常常夢見他了,夢見司馬衷坐在奈何橋邊,微笑著看著她道:

“你放不下我,我怎麽走得掉啊,愛妃。”

走不掉,那她便隨他去了吧。日子過得足夠了,朗星也長大了,她活著不過是在回憶裏掙紮,愧疚、怨恨、心痛、糾纏,看起來是在平靜地過日子,她這七年,又何嘗好受過?每每念及韓朔,心痛難耐。念及寧瑾,更是呼吸都困難。再這樣下去,便是活在人間煉獄裏,不如死了痛快。

以前她一貫是惜命的,不舍得輕易丟掉自己的小命,因為活著還有許多事要做。

可是現在,竟然有一種活到了盡頭的感覺。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了,平靜的日子也嘗過了,再往下,便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朗星是很有天分的孩子,把他交給畢卓他們,她沒什麽好擔心的。

回來洛陽,便是這樣想的。很自私,很不負責任的想法。

“瀲灩。”江隨流喊了她一聲,頗有些擔憂。

她回神,低笑兩聲,隨手采了兩把野草,垂著眸子走過去,放在自己的墓前。

“我一直有個願望,願有一日天下安定。能尋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不穿宮裝,不畫?眉,快快樂樂地活到白發蒼蒼。”她輕聲道。

江隨流看著她的背影,抿唇:“你現在,不是做到了麽?”

一身樸素,不染脂粉而天成。瀲灩回過頭來,笑道:“是啊,我做到了。”

只是心裏最深處的那個願望,終究是無法實現了。她渴望歸隱山林。心裏一直希冀著的,卻是身邊有人陪她一起。

可惜那人問鼎了天下。

聰明如她,有這麽幼稚的願望,當真是可笑。

慢慢站直了身子,瀲灩終於掃了一眼那墓碑。

歪歪扭扭的字。一看便是沒刻過石碑的人刻上去的。分明是衣冠冢,卻寫了兩個人的名字。

瞳孔微微緊縮,瀲灩看著那兩行字,倒退了一步。

愛妻楚瀲灩。

相公韓子狐。

“他的心意,全部刻在上頭了。”江隨流從身後扶住瀲灩,嘆息道:“這一處墓碑惹了不少爭議,不過皇上他下令護這一方墳墓,任何人不得靠近。”

瀲灩呆楞地回頭看了江隨流一眼,沒有反應過來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江隨流閉了眼眸道:“一旦有人靠近,宮裏的那位,都會知道的。”

晴天一道霹靂,瀲灩怔楞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話為何意。她在這裏停留許久,也就是說,那人知道,並且要來了麽?

臉色微白,瀲灩咬著唇,猛地推開江隨流,提著裙子就往外跑。

她又掉進陷阱裏了,這些人,又騙她!

她是回來訣別的,不是要自投羅網。張術這老奸巨猾的,說好的幫她,怎麽又倒戈相向了!

“娘娘!”江隨流笑著喊了一聲:“您跑的方向不對。”

話還沒說完,那一抹影子便撞上了姻緣廟後門口,一個氣喘籲籲的人。

身子被抓緊,骨頭都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樣。瀲灩擡頭,對上的是一雙?曜的眼眸。

“娘娘慢走,小心腳下。”

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瀲灩微微張開瞳孔,柔軟的衣料將她整個人包了進去,溫熱的體溫從每一寸肌膚上暈染上來。她想推開他,卻被人死死按在了懷裏。

番外章 算計過一世,與子共白頭(HE大結局)

最近洛陽突然熱鬧了起來,發生了許多趣事,比如不知為何,姻緣廟那頭突然有人吵架,圍過去一看,竟然是一名美貌少婦和一位看起來風度翩翩的公子。兩人說了好一陣子的話,而後便打起來了。

不,準確些說,是少婦掙脫開了那公子,轉身就跑。那公子不緊不慢地追著,像是逗貓似的,一次又一次堵住她的去路。

最後,少婦撞翻了姻緣廟裏的油燈,一場火起,差點燒了半間姻緣廟。

“你當心些。”韓朔將瀲灩拉得退後一步。笑得從容地道:“起火了啊。”

瀲灩惱怒地踩他一腳,沈寂已久的心突然猛地跳動起來,轉身又繼續跑。

韓朔一點也沒變,或者說他回到了最初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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