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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暗箭柔情藏,溫柔染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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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好的天氣,過了中午卻不知怎麽突然下了雨。瀲灩睡得迷迷糊糊的,聽見雨聲,連忙翻身起來。

“韓…相公!下雨了!”

纏綿剛休,吃飽了的狐貍懶洋洋的不想動:“下便下吧,雨打草屋,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富貴人家都是把下雨當一種吟詩作賦的好時機,什麽雨打芭蕉半日閑,什麽臥軒靜聽天水聲,都是不愁吃喝的人沒事做了,酸上兩句。他們現在是普通農家生活,用不著再看雨。

“不是,你的袍子還在外頭!”瀲灩一把將韓朔拉起來,鞋都沒穿好,急急忙忙就出去收衣裳。

韓朔被拉得一個趔趄。跌跌撞撞地出去一看。架子上晾著瀲灩今天才洗好的他的袍子,本來快曬幹了,這會兒卻被雨淋得不停滴水。

“平常宮裏的人洗衣裳,也是這樣困難麽?”瀲灩手放在頭頂擋雨,洩氣地看了一眼那衣裳。悶悶地道。

韓朔伸手將袍子收下來,拉著她進屋去。外頭雨勢不小,兩人只出去一會兒便濕了肩頭。

“娘子如今知道生活不易了麽?”他將袍子擰了擰,低笑道:“百姓過日子,哪有婢女奴仆。任何事情都是自己做的。燒水煮飯,洗衣織布,相夫教子。這才是最普通的日子。”

瀲灩眼睛微閃,低聲說了一句:“若是能一輩子如此,倒是能好生學學。可惜…”

這不過是一場看得見結局的戲。

“娘子剛剛可說了什麽?”韓朔側頭,好奇地問。

“沒什麽。”瀲灩笑了笑。

“等雨停了,再繼續拿出去曬。”他將衣裳鋪在了木桌上放著,然後低頭看了看兩人的腳,沒有穿鞋。都踩了泥。瀲灩的腳很纖小,白嫩嫩的,此時被他看著,不好意思地縮了縮。

“雨這樣大,也只有等著了。”瀲灩四處看了看,有些為難的是,要拿什麽把腳上的泥擦幹凈?

“你先去床邊坐著,為夫一會兒便回來。”韓朔穿上布鞋,將瀲灩按到床邊,一句話沒多說便轉身跑了出去。

“還下著雨吶!”瀲灩一驚,連忙跑到門口,韓朔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雨幕裏,看不太清楚了。

這是做什麽去?

眉頭微皺,她發現自己難得地還有些心疼他。一向高高在上的韓朔放下架子來,其實也挺可愛的。尤其是不會算計她,溫柔地對待她的時候。

等了好一陣子,那人才匆匆地跑回來。一身的衣裳都濕透了,手裏拿了好大一個牛皮水袋子。

“娘子,過來。”剛一進門,他便揚眉笑著。拉著她按到凳子上,然後拿過一個木盆放到外頭去接了半盤子水,端進來放在她面前。

“為夫剛剛,去問老叟要了半袋子熱水。”韓朔將袋子打開,將冒著熱氣的水慢慢倒進木盆裏。手試著溫度,剛好的時候,便捉了瀲灩的雙足放進去。

瀲灩嚇了一跳,一時震驚得無法言語。為女子浣足,這一貫是為士大夫名門所不齒的事情。韓朔這是耍什麽花樣?

“別動,你走了不少的路。再不好好揉揉,腳會起泡的。”袖子挽高,韓朔認真地替她揉著玉足,泥土洗幹凈,又是一雙白生生的小腳。

從逃亡到現在,雖說大部分時間是他抱著她,但是一路跑過來,瀲灩走的路怕也是抵上她平時半個月走的路了。

“也…也用不著你。”瀲灩微紅了臉:“我自己來可否?”

“許娘子為為夫冷水洗衣,便不許為夫替娘子熱水浣足麽?”韓朔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難道娘子害羞?”

瀲灩翻了個白眼,??地想,反正都看透了,還有什麽好害羞的?韓朔願意給她洗腳,那便洗啊,她又不吃虧。

這麽一想,立刻就坦蕩了。熱水的溫暖從腳上傳遍全身,她懶洋洋地瞇起眼睛,道:“多謝相公了,妾身不害羞。”

韓朔低笑,給她洗完了,拿帕子擦幹凈,便將她抱去了床上。然後一點也不嫌棄的,用剩下的水將自己腳上的泥洗幹凈,穿上鞋出去倒水。

瀲灩趴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收起爪子的狐貍也是很溫順的,毛還很暖和,適合抱在懷裏。

腦海裏劃過他說的關於爹爹讓他退婚的話,她的笑意稍微淡了些,心想,還是回去的時候問問爹爹吧。問清楚了,也能讓她放下一樁心事。

雨停了的時候,韓朔便將衣裳拿出去繼續晾著了。之後便被一臉嚴肅的老叟拉去談話,瀲灩瞧著,心想莫不是那熱水是韓朔偷來的?不然老叟怎麽看起來很是生氣的模樣?

谷裏的日子很安寧,瀲灩穿一身布衣。不用守什麽禮節,逮著空便蹦跶著去找東家嫂子西家媳婦兒,一群女人坐在一起聊上許久的閑話。男人們都在地裏幹活,抑或是上山打獵。谷裏唯笑聲、狗叫聲、雞鳴聲三響。

男人們似乎很快都被韓朔收服了,瀲灩常看見他們圍在韓朔周圍。聽他說什麽。韓朔還偶爾擡頭,給她一個微笑。

瀲灩覺得,這男人當真是天生便有能收服人心的本事吧。也許換一個立場,她也會覺得他很適合做帝王。

可惜現在的立場,出去之後。她還是會不遺餘力地,阻止他登上帝位。

“提前了一天麽?”韓朔聽著旁邊人的話,微微沈思。

“洛陽守衛薄弱,只有胡天和楚嘯天的幾千人還在頑抗,楚王說避免夜長夢多,便先派了五百人打頭陣,揭竿為王,正式攻打洛陽。”

捏著鋤頭的漢子低聲道:“太傅,明日離開,說不定便趕在楚王奪宮廢帝之前…”

“不用。我另有打算。”韓朔擡手阻止他繼續說,目光一轉,便對上那頭朝他看過來的人。

微微一笑,韓太傅柔軟了些目光:“三日之約才過一日,你們叫我如何甘心吶!”

周圍的人都沈?,一句“果然是紅顏禍水”在幾個人的喉頭上打著轉,卻還是沒人說出來。

太傅,當初是誰說的切莫因小失大,又是誰說的不能以兒女情長,阻了江山大業?

韓朔溫柔地笑著,收拾了東西,瞧著日頭不早了,便回家抱娘子熱炕頭去也。

這三日,可謂兩人一生當中,最為溫情的三日。瀲灩很快地學會了左手織布、左手做飯、順便也知道了山谷裏哪家的少年喜歡哪家的閨女。哪家的雞每天生幾顆蛋。而韓朔則是躬親下地,了解民生疾苦,眉眼間的書卷氣散了些,多添幾分隱士的憂國憂民。

說長不長的時間終究是要過完的,瀲灩躺在床上,最後一次從窗口看著外頭的月光時,低聲問韓朔:

“相公,明日便可以出去了麽?”

“嗯。”

“洞口已經打開了,外頭確定沒有人了麽?”

“嗯。”

“下頭那懷著孩子的婦人,再過幾日就要生了啊。”

“嗯。”

“本來左邊人家養著的蘆花雞,說是等孵出小雞來,就送我一只的。如今怕是拿不到了。”

韓朔聽旁邊的人嘀嘀咕咕半天,終於扭過頭來看著她:“你舍不得這裏?”

瀲灩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迷茫:“舍不得,就可以不離開麽?”

這裏山清水秀,民風淳樸,跟仙境似的,換誰誰都會舍不得吧?她也知道不能在這裏呆一輩子的,但是總也還會,有那麽一點兒不舍。

若是她不是楚瀲灩。他也不是韓子狐。該多好。

“娘子說笑了,平淡的日子過久了,終究會有些乏味。”韓朔慢慢閉上眼睛道:“我們這一場三日的約定,沒有勝負,該如何呢?”

瀲灩斜眼:“如何沒有勝負?我分明做得比你好。家有良妻,如花似玉,沒見這裏的人都很是羨慕你麽?”

“哦?誰說了羨慕?”眼睛睜開一條縫,韓朔沈了聲音問。

擅自覬覦主子的東西,可是要受罰的。

瀲灩沒察覺,大大方方地說:“左邊下頭幾家的嫂子都來給我說呢。她們丈夫都說我是個很賢惠的妻子。”

左邊下頭幾家?韓朔??把人名給記下了,然後翻一個身,抱著瀲灩道:“最後一晚了,娘子,睡吧。這一場就讓它平局。也算你我夫妻一場。”

懷裏的人身子僵了僵,終於是慢慢放松下來,輕輕地嘟囔了一聲:“那還不是我虧了。”

“日子過得舒坦,便是娘子所得。”頭頂上的人笑道:“你啊,有時候就是計較太多了,才會累著自己。”

是麽?瀲灩撇撇嘴,往他懷裏蹭了幾下,安穩地閉上眼睛。

不計較便不計較,反正沒有什麽輸贏是永恒的。他與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誰能贏到最後,才算是本事。

明早起來……這一場夢,怕是就要醒了啊。心裏嘆息一聲,她抓緊了韓朔的衣裳,慢慢睡去。

屋子裏安靜下來,只聽見外面的幾聲鳥鳴。韓朔算著時辰,看著外面幽靜的山谷,無聲地笑了笑。

最後一次,是他要親自教給她知道的事情,一路走到現在,成敗也就在明日一舉了。

白鷺生病也是不會耽誤更新噠,明天又是三更,老時間一更9點二更12點三更2點,謝謝大家關心、

一百十一章 好夢終須醒,從此絕與君

“多謝這幾日的照顧。”韓朔朝老叟拱手作禮,瀲灩站在一旁,不舍地看向後頭的一眾婦女。

山谷裏的人都站在了村頭,手裏的鋤頭農具依舊沒有放下,抱著孩子的婦人輕輕抹淚,漢子們也有些不舍。

老叟扶起韓朔道:“不必多禮,只望二位貴客離開之後,莫要告訴其他人這桃花源的所在,也保我族人,萬世安寧。”

“不能再來麽?”瀲灩道:“我還想下次來送你們些東西呢。”

老叟連忙擺手道:“不用來了,就當是一場夢吧,夢醒便散。這個地方會永存世外。”

“幾日山谷夢,一世桃花源。”韓朔笑道:“我們走了,你們也都保重。”

眾人紛紛點頭。韓朔很自然地牽起瀲灩的手,轉身離開這村落。

瀲灩低頭看了看他們交握的手。很想告訴韓朔,他們今日起已經不是夫妻了,不能再這樣牽手。

但是回頭看著目送他們的村民,再想想這樣的場景以後都不會再有了,她終於還是沈?。任由他拉著她,兩人慢慢往來時的樹林而去。

“也不知道外面變成了什麽樣子。”韓朔低聲道:“還有一日,楚王便要來洛陽了啊。”

瀲灩點頭,聲音平靜:“若太傅此次能與胡將軍一起抵抗,楚王也不敢做什麽。”

他們身邊的都是聰明人。即使他們二人不見了,他們也會隱瞞這個消息,不會給楚王任何可趁之機。現在回去,應該剛好來得及。

她這樣想著,步子還稍微放慢了些。

韓朔的手很溫暖。他身上穿著她替他洗幹凈的袍子,側臉還帶著微笑,與平日裏那討厭的狐貍很是不一樣。

三天啊,她卻怎麽,覺得是過了很久很久。兩人似乎是一起生活了三年。她現在喚他,相公二字都會先在舌尖上打一個圈,然後改成太傅喊出來。

每個美夢都不醒,該多好。

桃花源裏,眾人看著那兩人慢慢消失在了樹林裏,齊齊地松了口氣,將手上的農具統統丟在地上。

“事成了。”老叟笑瞇瞇地喊了一聲:“大家功不可沒,只待回去領賞。現在,將這裏收拾幹凈,不要留下半點痕跡。”

“是!”眾人應了,婦女連忙回去將東西都裝進包袱裏,男人們則是換上他們原來的士兵裝束,將一棟棟草屋連根拔起,毀滅於無形。

方才還安靜祥和的桃花源,頃刻間毀於一旦。老叟站在高處,望著韓朔離去的方向行了一個禮。

“太傅能舍得下情愛,定然有一日能登上龍位,俯瞰這天下。”

精心的騙局,只為引楚瀲灩一人入甕。韓朔贏了,瀲灩什麽也不知道地相信了他三天。外面,早已經換了乾坤。

只是……老叟撚著胡子想,這樣狠的法子,以後他再想求得貴妃娘娘的原諒,怕就是比登天還難了。

長長的洞穴,兩人都是一聲不吭地走著。瀲灩心裏是有些難舍,故而走得慢。而韓朔似乎是有些緊張,唇抿著,側臉線條很是緊繃。

不過洞裏黑暗,她看不見。瀲灩心裏只當這是兩人之間的最後一段路。走出洞穴之後,她便再沒有任何借口,要讓韓朔這樣牽著手了。

“臣始終想再問一次。”走到一半,韓朔低聲開口,臉轉向了旁邊的人:“娘娘是否真的愛過臣?”

帶著些小心翼翼的聲音在洞穴裏響起,瀲灩拉著他的手,嗤笑一聲道:“你當我以前說的話,都是假的麽?雖然現在說那些沒意思了,但是本宮愛過太傅,在很久以前。”

“如今呢?”

“如今我只是貴妃。”她手松了松,卻被他緊緊抓住。

“那好,我們再一起走這最後一回吧。”韓朔輕笑道:“得娘娘說愛過,臣就很開心了。”

瀲灩哼了一聲,低垂著眼在黑暗裏摸索前行。手上傳來的力道很是讓她覺得安全,萬一她要摔了,那手也會及時扶住她。

這路真的很長很長,像是穿過了一座山似的。瀲灩很久以後回想起來,只記得那裏頭有兩人的心跳,兩人的呼吸。那條長長的洞穴,也成了他們之間多年感情的,最後的埋葬之地。

走出山洞,意外地有馬車在外面等他們。瀲灩有些防備,卻見韓朔放開她的手,先上了車。

“娘娘,上來吧。再回去晚了,可要糟。”玄奴坐在車轅上,面無表情地對她道。

她覺得奇怪,卻也還是跟著上了馬車。玄奴怎麽會來?難道是查到了他們的所在,而後追蹤?

不,這模樣,不像是趕來救他們的,而更像是提前安排好了,來接他們的。

瀲灩眨眨眼,覺得自己是不是又想多了。兩人一路逃命,韓朔哪有時間安排什麽?桃花源裏無法與外界聯系。他就算再聰明也無法做出什麽事兒來。

一定是她想多了。

馬車一路往洛陽城而去,外頭的洛陽似乎少了些繁華,周圍只有兵器鎧甲的磕碰聲,以及荒蕪街道上的風聲。

瀲灩的心慢慢下沈,想拉開簾子去看看外面。卻被韓朔壓住了手。

“娘娘還是隨著臣直接進宮為好。”

瀲灩怔怔地轉頭來看他,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韓朔避開了她的目光,只將人拉過來坐在自己身邊,低聲道:“委屈娘娘了。”

她有什麽好委屈的?瀲灩不解,跟著馬車一路進宮。沒有任何的阻礙。到崇陽門附近的時候,車慢慢停了,外頭響起裴叔夜的聲音:“太傅。”

他提前到洛陽了?韓朔掀開了車簾,瀲灩轉頭往外看,正好看見一身儒雅的裴叔夜正含笑站在外頭,拱手道:“幸不辱命。”

韓朔笑了,笑得很是開心的模樣。揮手道:“你辛苦了,人在裏面麽?”

“在,正在宣讀晉惠帝的退位詔書。”裴叔夜看了後面的瀲灩一眼,低聲道。

退位詔書?瀲灩一驚。心頭好像有什麽東西突然裂開了一樣,呆呆地望著面前這兩個人。

誰要退位?小傻子麽?皇帝做得好好的,無故退位做什麽?瀲灩一把推開韓朔,跳下馬車看了看四周。

身著鎧甲的士兵已經將洛陽宮裏裏外外都圍了個遍,有旗幟飄揚,上頭寫著一個“楚”字。

楚軍?她慢慢回頭看了韓朔一眼,後者臉上哪裏還有什麽溫柔,只剩下淡淡的嘲諷,看著她道:“娘娘未免太過遲鈍,都這會兒了,怕也是要臣提醒您,您才會知道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瀲灩望了望高高的崇陽門,腦子裏一片空白。

“楚王已經提前一天入洛陽,輕松拿下了胡將軍那三千士兵,如今正在太極殿裏頭。對朝臣宣讀惠帝的退位詔書。”韓朔慢悠悠地道:“等他宣讀完了,惠帝也便正式退位。楚王司馬炎,便是謀朝篡位之王。”

瀲灩笑了,咧著嘴回頭看他:“也就是說,你的人,將城門大開,不但沒有阻擋楚軍進城,反而助了他們一臂之力?”

“娘娘明鑒,臣與您一起逃亡,此事,臣也不知情吶。”他無賴地一攤手,淡淡地道:“手下人怎麽沒有抵抗楚軍,大概是因為臣不在,所以楚王鉆了空子吧。”

瀲灩退後兩步,低笑兩聲,是啊,韓朔還是無辜的。她這會兒站在這裏,就是來證明韓朔是無辜的。

“多可笑啊,你不知情,躲去了桃花源。”她喃喃地說著。慢慢蹲到地上去:“我還真當這人間有仙境,世外有桃源。原來,原來不過是你拖住我,也證明你自己無辜的骯臟的證據麽?”

韓朔輕輕拍手,漫不經心地道:“娘娘聰明,那桃源裏的人,可都是我得意的手下。有一句話娘娘說對了,他們比之我的精兵,也絲毫不差。因為他們本來就是我營中精兵。”

世上沒有什麽桃花源,那是他造出來的。迷惑她的一個美麗的謊言。

瀲灩臉色慘白,指甲幾乎要陷進肉裏,紅著一雙眼眸死死地看著馬車上那人。

“你騙我!”

她這一場,輸得一塌糊塗。說過不會被同一個人騙兩次,結果她還是屢屢地相信這個人。楚瀲灩。這心是有多堅固,人是有多傻,才會這麽一次又一次地相信韓子狐,輸給韓子狐?

韓朔別開了頭不再看她,旁邊的裴叔夜垂了眼眸,似乎是感同身受地苦笑。

騙了最愛自己的人,這樣的罪過,也不知道會受什麽報應。太傅是,他亦是。

“我當真是傻。”嗓子有些啞了,瀲灩慢慢撐著身子站起來,險些再重新跌回地上。韓朔眼角餘光瞧著,手下意識地動了動,卻沒有上前去。

“你定然是會在心裏笑我,笑我這麽多天當真被你耍得團團轉,笑我不管多少次,總也還會上你的當。”瀲灩慢慢走向馬車,走到韓朔面前,看著他道:“我很好笑,是不是?”

韓朔皺眉,不耐煩地道:“娘娘,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浪費,我們現在要馬上去太極殿。”

“啪!”響亮的巴掌甩在他的臉上,力道用了十分,打得他側過了頭去。

“是本宮和你。太傅,你我之間,哪有什麽我們。”面前的女子用極輕的聲音道:“我楚瀲灩,今日在此發誓。餘生若對你韓子狐再動半分心思,便叫我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死後魂魄墮十八地獄,永不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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