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東來，恍然驚仙。

遠離寧城數千裏的一座小城，雖然因為魔修來襲而日漸荒涼。不過也有人並不願意離開，城裏的生意倒還堅持的下去。

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就算日後這裏落入了魔修的手中，只要投降，魔修也不會濫殺無辜的。九州之中何其多千年世家，什麽戰亂都遭遇過，卻依舊存活了下來，便是因為他們本著中庸之道，誰拳頭大就服誰。

昔日魔修領土，也有不少是從九州中割據出去的，難道魔修領土中就沒有凡人，沒有修士，那是不可能的。魔修的壯大，也是建立在凡人的人口之上。

所以這座古城還算寧靜，甚至可能已經有魔修來接洽了。

而在一間略顯蕭條的客棧之中，身受重傷的謝辭才從昏迷中醒來。他睜開雙眸，靜靜的看著青色的帳幔才想起原來自己是被人救了，現在應該已經不再寧城了。

謝辭動了動手指，渾身酸痛難當。想來傷口已經被處理，不再怎麽疼，可是全身上下都有一股脫力感，異常虛弱。他知道自己受傷有多嚴重，自己身上帶的丹藥，根本不可能將他的傷口在短時間治愈。甚至是那斑駁的魔氣，也難以驅逐，可見沈睡時所服用的丹藥，是極好的。

謝辭只記得昏迷前一道劍光，便被劍氣震動昏迷了過去，也不知是何人救了他們。

強撐著身體，整理了下已經被換上的幹凈青衣，謝辭有些虛弱的起身。打開房門，幽深的通道中空無一人，謝辭看著天色，已經巳時，大家相比都起了吧。

這是，謝辭聽到大堂中的笑聲，是丹鄉弟子的聲音。謝辭心中了然，順著樓梯徐徐向下行走，擡眸間，腳下一滯，差點摔了一跤。

眾人聽到聲音，紛紛回首，看著謝辭弱柳扶風的身姿，驀然瞪大眼睛，口中喃喃道：“大師兄，你在幹嘛！”

“傻瓜，師兄是身體虛弱，所以踩腳軟。”其實也難怪大家這樣說，謝辭消瘦的身軀上穿著單薄的寬袖青衣，腰間束著腰帶，寬大的衣擺旖旎的鋪在腳邊。一襲如墨的發僅用一根玉簪束其，飄逸的青絲灑在耳邊，襯著那因為失血過多而異常蒼白的面容，顯出一種病弱之美。

謝辭臉色微紅，有些羞赧。不過目光卻緊緊盯著一雙含笑的眸子，舍不得放開分毫。

女子面容姣好，眸中含著盈盈笑意，穿著一身湖藍色宮群，坐在衣裙青衣弟子之間，格外的引人矚目。此時見謝辭看來，唇邊的笑意又盛了幾分。她優雅的放下手中的酒盞，促狹道：“知道你們他腳軟，還不快扶謝辭師兄過來。”

“噗嗤。”眾人哄笑。

一名青年弟子連忙跑了過去，邊攙扶著謝辭走來邊道：“小師姐，我可要為大師兄辯解一下，大師兄斬殺魔修的時候可英勇了，厲害極了。“

謝辭也不願理他們，任由他們嬉笑打鬧，身子坐在女子的旁邊，輕聲道：“兮兮，你怎麽會來這裏？”

黎兮兮含笑，還未作答，邊有人替她說話了。

“大師兄，你說的這是什麽傻話，小師姐當然是來救你的呀。你忘記了昨晚，一劍驚險，才將你從魔修的爪牙下救出。”那弟子形容的極其誇張，什麽千鈞一發，什麽劍光璀璨，說的跟他親眼看見了一樣。

謝辭聽著，嘴角忍不住抽了起來，怎麽說的跟英雄救美一樣，可他明明才是英雄啊！知道再不阻止，這些人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麽話呢。謝辭忙道：“好了，別貧了，讓人笑話。”

不過語氣含笑，卻是不重，和謝辭死裏逃生逃出寧城的就只剩眼前的四名弟子了。想到那艱難的時光，謝辭哪裏忍心責怪，何況他這一副病弱的模樣，也威嚴不起來呀。

“我本來就想來仙魔戰場看看，又在路上遇到了禹燾師伯，知道你們處境危險，便急忙趕了過來。沒想到來的剛巧，正好那女子刀下救下你，也是天道眷顧。”黎兮兮笑著將情況娓娓道來。

在霧離谷度過入冥之劫後，黎兮兮便拖家帶口，還有那新收的鳥奴一起來到充州。正巧在路上是，通信法器感應到了禹燾真君，黎兮兮才從禹燾真君口中知道前線的詳情。

幸好丹鄉之中會給每一名都配備通信感應的法器，黎兮兮才能在寧城附近感應到謝辭的方位，然後救下他。那時黎兮兮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自己晚來一步，估計謝辭真的要喪命魔刀之下了，到時候師尊也不知道要多傷心。

“禹燾師伯他們還好吧？”

“嗯，想來已經抵達南疆疆域了。不過，謝辭師兄，你們要回南疆嗎？若是晚了，天人峽谷一封，可就很難通過了。”黎兮兮微微蹙起秀眉，耐心說道。

雖然前世魔修一擊之下，拿下了整個充州，但仙道修士也將魔修攔在了天人峽谷之外，征戰數十年後，才進行游說談和。而今世，雖然魔修被攔在了寧城，可如今寧城一破，魔修的會迅速占據整個充州。而根據禹燾真君的意思，想來仙道和前世一樣，是想在天人峽谷設立防線。所以，黎兮兮明白，送謝辭等人回南疆才是當務之急，不過這也要看謝辭的意思。

“當然要回去，這還用說嗎？如今聯盟松散，根本沒有抵禦魔修的能力，就算我們留下，也無濟於事！”連忙有弟子頷首，表示要回去。大家心裏可都跟明鏡似的，雖然不知道黎兮兮是什麽修為，可是大家知道若是黎兮兮能送他們回去，絕對是平安無險。

“兮兮來這裏是不是有事？若是送我們回去，會不會有問題。”謝辭微微皺眉，他是了解黎兮兮的，若真是想來仙魔戰場，之前應召的時候便會來而。

而那時他雖然被急急匆匆召回師門，又快速離去，可對黎兮兮和清霄的事情也有耳聞。如今黎兮兮只身之人，清霄卻不見蹤影，也難免謝辭會想的多一些。

黎兮兮笑容一滯，眸光閃動，反倒沒有言語，而是端著酒盞輕輕品了一口。

葉長安被暗影魔尊帶走的事情黎兮兮曾未和任何人說過，若是此時談起，必定會引起謝辭的懷疑，甚至可能會引起他的不滿。如今仙魔戰亂，修士對魔修恨之入骨，長安的身份又著實尷尬，如今也不好再提。

見黎兮兮目光閃爍，謝辭心底迅速腦部了一番，面色稍顯尷尬，也不知如何勸解，就這麽華麗麗的誤會了。

“臭丫頭，你又偷喝酒水。”一道火紅的流光自樓梯上飛射而來，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便已經穩穩的落在桌上。此時正探著小小頭顱伸進黎兮兮的酒盞之中，圓弧的斬面幾乎將小家夥整個都栽了進去。

火紅色的雀鳥，大家都在丹鄉見過，也見怪不怪了。不過卻新奇的看著雀鳥喝著酒水，滿臉好奇。

盞內酒水只有一點，不一會兒就被吸溜個幹凈，小家夥擡起頭顱，酒意朦朧的小眼更顯晶，眨巴眨巴看著黎兮兮道了句：“臭丫頭，我還要。”

黎兮兮斂下眉眼，眸光清冷，纖纖玉指紆尊降貴的點住小家夥的頭顱，然後輕輕一彈，桌上的小鳳凰已經穩穩落在了樓梯上的蘇百鳥手中。“管好它，不許喝酒。”

“嗯。”在眾人的目光之下，蘇百鳥淡定的頷首，然後帶著叫嚷不止的小鳳凰坐在了另外一張桌子上。也不知青年許諾了什麽，家家渣渣滿臉不忿的小鳳凰安靜的呆了下來，不再吵鬧。

“大家繼續，不用理會。”黎兮兮含著笑意輕飄飄的說完。眾人一時間被這一來一返弄得有些征楞，不過見黎兮兮嘴角的笑意，也不敢再多提。

“謝道友。”

“何前輩。”

不多時何臻同其夫人及幾名弟子走了下來，在謝辭桌前略微停留見禮。之後他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黎兮兮身上，目光覆雜。而其夫人落在黎兮兮身上的目光也同樣覆雜。

謝辭見狀，眸光稍冷，身軀不動聲色的挪了挪，想要遮住何臻的視線。

“多年不見，不若一起坐下喝杯水酒。”黎兮兮舉著滿溢酒水的茶盞輕笑，昨日救下何臻時便已經認出了兩人。

正是當初有一面之緣，一起探索青冢的何臻及鐘靈韻。

時光荏苒，當初的少年少女，已然成熟了很多，面孔上也只有些許當初青澀的模樣。響起當初還一起相約再見，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大恩不言謝，我們夫婦就以盞中酒水敬仙子一杯。”何臻端起酒盞，在黎兮兮完美的容顏上掠過。精致的顏色比當初更盛了幾分，直到昨夜，何臻和鐘靈韻才明白，只不過是一面之緣，卻讓他們記憶到如今。

時間總有這種人，或許只不過是萍水相逢，十年，數十年後，再見時你還能憶起她的容顏。而黎兮兮，顯然就是這種人。

“客氣了。”黎兮兮矜持的笑了笑，隨後目光落在鐘靈韻身上，當年活潑單純的少女已做婦人模樣，心性倒也變了很多。

不過這些都是過去了，再見也不過似水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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