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克拉拉拿著那張音樂會的票，心情覆雜，那次的晚餐，她是存了心思犯渾，想讓夏洛克待她冷淡如從前，這樣她也不至於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然而事實是，她又盛裝出席參加了這場音樂會。沒錯，盛裝，非常考究的A字裙，以及非常考究的大衣，總之看上去整個人都十分考究，包括她現在的心態也非常值得考究。

克拉拉想起Boss看她的眼神，對於她三番五次搬衣服回雜貨鋪的行為，Boss幾乎是用眼神在無形地拷問。她能活著出來，全憑過硬的心理素質和過厚的臉皮。

不過這兩次約會都是由夏洛克主動提出，盡管他的態度都不好，但這不能掩飾他確實向她提出了邀請這個事實——

天哪這像夢裏一樣，那個尖酸刻薄的夏洛克，情商為負的夏洛克，不傲嬌會死的夏洛克，居然會主動邀請她，最近每天都像過年！

克拉拉抿著嘴，然而眼底的笑意卻一直渲染到了眉梢，站在劇院前，看著海報上的鋼琴與大提琴，眼神落到“天空暢想曲”幾個字上，心裏滿滿都是期待。

“勞駕，”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克拉拉回頭，看見一個亞裔老人坐在輪椅上，神情冷淡，語氣也不甚客氣。

克拉拉略一側身，那個老人就從她旁邊過去了，手裏緊緊捏著票，手指都發白，看來是十分珍視這張票。

克拉拉看了看那位老人的背影，又看了看海報上的樂器，這位滿身戾氣的老人居然是來聽音樂會的？她還能感慨什麽，音樂的魅力無可抵擋？

環視身邊手中捏著票的人們，皆是一臉平和期待，這位老人的表情未免太招人註意，克拉拉難免好奇，想跟他進去再觀察一下，手腕卻被人拽住。

“抱歉，來晚了。”低沈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克拉拉回頭，就看到偵探先生一張淡然的長臉，對方這回終於沒穿那著那件長風衣，而是一身西裝很是正式。

他將手自然地伸進克拉拉的口袋裏，拎出手機看一眼：“噢，還不算晚，還有十分鐘入場。”

“……”你也太熟練了。克拉拉看他一眼，沒忍住又看了一眼。

夏洛克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怎麽，幾天沒見不認識了？”

“不，我只是覺得你非常養眼，”克拉拉回答他，露出個淺笑，“怎麽想到邀請我聽音樂會？”

“宣傳單，”夏洛克低頭瞥她一眼，“你放在房間的桌子上那麽顯眼，難道不是給我暗示？”

“……咳，”克拉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這回還真不是。”

那是她回來那天坐公交的時候偶然飛來的一張紙，受機場清潔阿姨的影響，她又不好意思隨地扔垃圾，於是把它撿回來，結果放在桌上就忘了。

夏洛克的出現讓兩人又收獲了一票目光，好在大家非常和善，並沒有像之前他走在路上的時候，忽然會有人跑出來請他簽名。

這間劇院近兩年才落成，因此裝修非常新潮華麗，天花板的燈光讓克拉拉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細碎的寶藍色燈光忽明忽暗，懸掛的水鉆吊燈，宛如漫天星光一般。

大幅海報就掛在入口處，一對男女在鋼琴和大提琴邊忘我的演奏，“天空暢想曲”的副標題使用了華麗的字體，把這幾個字特殊強調而出。

華生的票果然如他所說，位置非常不錯，他們坐在側方樓座，舞臺和劇院全景幾乎盡收眼底，顯然熱愛玩鬧的克拉拉比夏洛克更懂行情，因為座位選的極佳，她猜想夏洛克為此用心不少，特意嬌羞地看了夏洛克好幾眼。

福爾摩斯先生察覺到她的目光，涼涼地說：“票是華生給我的，位置也是他選的。”

克拉拉的笑容立馬垮下來：“別告訴我這次約會也是華生逼你來的。”

夏洛克露出一個欣賞的笑：“我為你感到高興，克拉拉，你的小腦袋瓜終於脫離了荷爾蒙的蒙蔽，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克拉拉：“……”別說話，她現在非常失落。

“哦對了，”夏洛克在漸漸暗下來的燈光中再次悄聲給了她一擊，“上次那次晚餐也是華生訂好了位置之後，我才——”

他頓住，因為克拉拉伸出一只罪惡的手狠狠擰了他的胳膊一把。

夏洛克轉頭看她，克拉拉笑得甜美：“請保持你的好素質，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不要大聲喧嘩，小聲交談也不行，演出就要開始了。”

夏洛克低聲威脅她：“放手。”她居然擰的越發起勁了。

克拉拉一臉嫌棄：“居然還說話，怎麽有你素質這麽差的人呢。”

夏洛克：“……”嘖，現在扭頭離開還來不來得及。

舞臺上站上了兩位音樂家，女性一襲紅裙，男性則西裝革履，手中扶著大提琴，兩人笑容滿面地給全場觀眾鞠躬，氣質甚佳。

紅裙的女性鋼琴家對著麥克風向眾人彬彬有禮地問好：“晚上好，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會場，隨我們一同啟程這次音樂之旅……”

克拉拉聽著聲音，遠遠地辨識出這兩人：“莫非這是那天晚上的鋼琴家和大提琴家？”

夏洛克當時讓她猜測他們的身份，她確定出是一位鋼琴家和一位大提琴家，但猜測出的兩人關系錯了，正如夏洛克所說，他們是Blutsverwandte（親人），而不是戀人。

“記性不錯，”夏洛克嘲諷道，“我以為喝成那樣，你什麽都不記得了呢。”

克拉拉皮笑肉不笑：“親愛的夏洛克，我得告訴你，我不僅記得他們，我還記得是你把我抱回來。”

“扛回來——”

“咳咳。”旁邊的老先生忽然一個咳嗽，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是剛剛在劇院門口遇見的那個一臉不開心的老先生，克拉拉感受到了對方的眼神，顯然這是鄙夷——“怎麽有你們這麽沒素質的人呢？”

“沒素質”兩人組這回終於老實了，恰巧此時，音樂家們的開場白以及對開場曲的介紹也到此為止，大提琴手和鋼琴演奏者對視一眼，默契地開始了演奏。

現場版和唱片播放的效果果然不同，鋼琴聲如流水淙淙，叮叮咚咚地敲出了好聽的樂曲，大提琴的低沈聲慢吞吞地響起，卻把鋼琴聲襯的悠揚。

舞臺上的木地板能反光，在聚光燈的照耀下，三角鋼琴可以在地板的倒影上看出，大提琴的銀色的琴腳閃出光線，十分耀眼。

於是克拉拉聽著聽著，對大提琴手不由得多註意了幾分。

及至幾首曲子落幕，中場休息時間到，身邊的聽眾起身去洗手間，甚至旁邊坐著輪椅的老人也走了，夏洛克發現她還在盯著大提琴手坐著的位置。

“怎麽，”夏洛克低聲說，“被大提琴手迷住了？”

這語氣讓克拉拉想氣他一把，於是笑盈盈地說：“當然，大提琴手優雅妥帖，低沈婉轉很是好聽，瞧他攬著大提琴的姿勢，像不像在抱著一個美人。”

夏洛克立馬說：“即使他攬著大提琴的時候像抱個美人，那麽我想那也不會是你，親愛的克拉拉，他剛剛一直註意著舞臺正前方大約是第四五排的那位女士——”他頓住，“你這個眼神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克拉拉笑瞇瞇地說，“你繼續。”

“……愚蠢。”夏洛克轉過頭，克拉拉依舊笑瞇瞇地看著他的側臉，於是夏洛克·情商低·福爾摩斯終於反應過來，轉頭道，“你莫非以為我是吃醋？”

“不是我以為你吃醋，”克拉拉憋著笑，盡量嚴肅地說，“你可能自己都沒發現你吃醋。”

“可吃醋的前提是我對你有好感。”夏洛克反駁她。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克拉拉一本正經地說，“親愛的，你得承認，我談的戀愛比你喝過的咖啡還多，就經驗來看，你應當相信我。”

“經驗主義不會帶來什麽好結果。”

“一昧尋求創新卻容易鉆牛角尖。”

夏洛克讚賞道：“我得承認，克拉拉，你的詭辯本事之強讓我嘆服。”

“噢，夏洛克，你不是這樣的人的，”克拉拉惋惜地說，“你怎麽好意思把你的判斷失誤歸結於我的言辭犀利呢？你變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夏洛克。”

夏洛克看著她：“我不認為我判斷失誤，就你之前的話來說，我既然是一位不懂體會感情的遲鈍之人，那麽對於愛情，我自然不那麽靈敏，我既不知道愛情，又何來吃醋？”

“親愛的，感情已經跳脫出你的理性層面了，”克拉拉回答說，“既然如此，你就不能再用理性來理解它，就好像相對論不適用於量子物理一樣，你要理解愛情，就得換個思維模式。”

“所以你的結論是……”夏洛克答道，“我愛上了你，而我自己不自知？”

克拉拉欣喜地點頭：“沒錯沒錯。”

“呵，”夏洛克冷漠地說，“你忽悠人的本事很強大，不過我想這一定是不靠譜的，畢竟按照你的方法，那麽我可以坦率的說，鄙人對華生的感情都比對你的感情深。”

克拉拉轉眼便露出陰惻惻的笑：“……這是鼓勵我去幹掉約翰華生醫生？”

千裏之外在診所加班的華生猛地打了個寒顫。

夏洛克扶額：“斷章取義的本事也不小。”

“夠了，二位，”前排的人實在受不了了，轉頭對他們說，“看在上帝的份上！這是音樂會，不是你們的辯論會現場！請尊重一下我們以及這場音樂會！”

兩人的鬥嘴這才消停，二十分鐘的中場休息時間就這麽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消磨過去了。

下半場的音樂會開頭，水平依舊出色，只是這回大提琴的表現明顯要比鋼琴演奏者出彩——與其這麽說，不如說鋼琴演奏者的水準有些波動。

“發生了什麽？”克拉拉喃喃地說，“這段演奏很奇怪。”

夏洛克的眼睛也已牢牢鎖著臺上的兩位音樂家。

好在接下來，兩人的水平皆是發揮出色，三套組曲一過，音樂會接近尾聲，相信所有聽眾都得到了非常不錯的享受。

“說真的，夏洛克，”克拉拉一邊鼓掌一邊讚嘆，“這二位年輕的音樂家必將大放異彩，非常棒，像是松露巧克力放在二十度度的冰箱裏凍了一夜，拿出來的瞬間就塞到嘴裏的絲滑和恰到好處。”

“這是什麽奇怪的比喻。”

“克拉拉庫珀出品，全世界僅此一比喻！”

掌聲經久不息，按照慣例，退場的音樂家將會再次返場。果不其然，姐弟倆再次來到舞臺，獻上了貝多芬的G大調變奏曲。

——這是第一次返場。

姐弟倆退場後，掌聲再次綿延不絕地響起，在場觀眾無一人離席，於是他們再次入場，又是一首塞薩爾弗蘭克的A大調奏鳴曲。

——這是第二次返場。

掌聲依舊不息……十幾秒後，忽然後臺傳來一聲女性的尖叫，直蓋過了熱烈的掌聲，頓時所有人都楞住了，傻傻地看著舞臺。

忽然有個紅色的身影迅速閃過，直在舞臺側方停住，眾人定睛一看，竟是那個紅衣的鋼琴家。

她雙目圓睜，身上出現了許多勒痕，脖子上的血絲滲出。

一時間，劇場陷入莫大的慌亂中，各樣尖叫聲與哭聲瞬間沖破屋頂，充斥整個劇院，劇院良好的聲音回環設計，將這個巨大的劇院內部霎時就變成了修羅場。

——這是她的第三次返場。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把這天天秀恩愛的兩只按下去了，還是進入劇情好！特麽這最後寫的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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