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壁翻轉, 油畫歸位。

目送那兩人離開後, 戴文躺在質地柔軟，花紋雍容繁覆的地毯上，鮮血自腹部汩汩湧出。

卡爾.埃洛克那雙冰藍的眸子正對著他，唇角微彎，仿佛在嘲笑他心機算盡，空忙了一場不說, 還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

雖然沒有得到最想要的, 可是……

戴文點開光腦，對屬下下達命令：“文森特, 拿臺醫療艙到三層套房裏, 馬上。”

很快, 套房的大門被打開。

穿著帝國侍從服飾, 頭帶隔離面具，臉被遮住大半的男人走進來，他是個alpha，在充滿高濃度Omega信息素的房間, 只有隔離面具, 才能讓他保持清醒，不至於變成一頭只有本能的野獸。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在這個房間裏停留太久，因為Omega信息素會透過衣料, 滲入肌膚，被身體吸收……

文森特按下空間裝備, 一聲悶響之後，一臺醫療艙出現在地毯上。

“主人，失禮了。”文森特單膝跪地，語氣恭謹。

他小心地抱起他的主人，輕柔地將戴文放進修覆液中。

即使文森特的動作輕緩，傷口被修覆液侵入時，戴文還是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不能徹底休眠，直接進入修覆模式，簡直是折磨，可是他必須完好地出現在宴會結束的時候。否則，他將面對許多猜疑。

傷口受到修覆液的刺激，迅速長出肉茬，他的傷口蠕動著，緩緩愈合……

“該死！”

戴文忽然想起什麽，咒罵一聲，聲音卻因為疼痛，中氣不足，虛得直顫。

紅著眼，戴文咬牙切齒地將手探進傷口裏，忍著劇痛在迅速生長的內臟中一陣翻攪，扯斷了一截腸子，才將那枚沾滿血的戒指拿出。

文森特的視線停留在地毯上的鳳凰花紋上，仿佛看不見戴文此刻扭曲的表情，為他留出充足的空間，可是他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已經開始泛紅，呼吸漸漸粗重起來。

終於將取出戒指後，戴文咳了幾聲，口中湧出了鮮紅的血沫子。

剛才那陣翻攪，對他的刺激著實不小。

緩了一會兒，虛弱的聲音響起：“那邊的行動，進行的如何了？”

文森特身體前傾，行過禮後回答：“已經得手了，主人。”

戴文蒼白的唇，終於露出一抹笑意：“既然如此，就讓他消失吧。分支能剪一點是一點，只有這樣，主幹才能茁壯生長。”

頓了頓，文森特開口：“……是。”

“這對姐弟真是……弟弟的種子，只需稍稍撩撥，便輕易到手，姐姐的……費盡心機，卻仍被她溜了。”

已經開始焦躁的文森特：“……”

難以想象竟然會有alpha，在沒有防護的狀態下，能在這個充滿Omega信息素的房間裏，停留那麽久！

房間內，男性Omega侍從發出的聲音綿綿不絕，讓戴文心中煩躁，可還有一個人，比戴文煩躁百倍。

“將他帶出去。”戴文命令。

“是。”

靠在醫療艙中，盯著文森特扛著侍從離去的背影，在他的手搭上門把手時，戴文忽然問：“香水百合的味道是什麽？”

文森特轉身，猶豫片刻回答：“主人，或許您是指人工合成Omega信息素的味道。”

戴文目露疑惑。

文森特解釋：“雖然同一個Omega的味道，在每個alpha聞起來，都有區別，但人工合成的Omega信息素對alpha而言，雖然有細微的差距，卻都是香水百合的味道。”

“艹！”

戴文一拳捶在醫療艙艙壁上，醫療艙發出“嘀嘀嘀”的警報聲，卻讓戴文不得不克制，怒火和恐懼卻在心中翻騰不休，難以平靜。

見他心情不妙，文森特打開房門，抱著懷裏意識模糊的人，迫不及待地撤離風暴中心。

……

艾菲跟在萊茵後面，一言不發地在密道內左轉右轉。

密道關閉後，戴文的呻|吟聲，隱隱約約傳入密室，也即是說……

艾菲抿唇，不知該如何開口。

幾分鐘後，他們終於走出密道，進入一間臥房。

房間裏，香樟花的味道仍未散盡，床頭邊，放著他的睡袍，顯然這是他在這座宮殿裏的臥室。

密道闔上，見萊茵仿佛沒有探究的意思，艾菲松了口氣，也有些失落。

她不用重提那些難以啟齒的話，那些不想回憶的事……

萊茵聽到的信息，已經足夠讓他做出判斷。

這段時間，她高興過了頭，刻意忽略了。

暧昧的關系，給了她暧昧的空間，然而她的缺陷，始終是她心中的隱憂，不知該在什麽時候跟他提起。

基因毒劑萊茵比她更懂，她的狀況不適合延續和傳承。他知道的那刻，大概就是他們關系終結的時刻。

現在她的一切，全部浮出水面，艾菲心中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

“抱歉，我沒有想到戴文竟然……”沈默片刻，艾菲神色黯淡地退後了半步，夜空般的眸子被陰雲籠罩。

萊茵握住艾菲的手，純黑的眸子藏著疼惜，神態篤定：“有你在……我不認為自己會受到傷害。”

萊茵的語氣如此自然，仿佛在和她說今天的天氣真好，簡直不像是個剛剛在生死邊緣游走過的人。

艾菲應該驚異於他的勇敢，可是她的視線和心神卻難以從她那雙，被萊茵握著的手上移開。

Omega的手，顯然沒有alpha的有力，卻溫暖而堅定，每根指節都仿佛被神親吻過的美麗。

緩緩扣緊，被他握著的手，他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手臂微微用力一帶，他便落入她的懷中，滿滿當當的，輕易就被填滿。

香樟花的味道沁入肺腑，艾菲在他耳邊低喃：“不要對我那麽有信心。”

她能，她應該可以，這的確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可是她仍是後怕。

或許那的確如吃飯穿衣一樣簡單，可牙齒還有碰到嘴唇的時候，扣子亦有扣錯的可能。

萬一她被信息素沖昏了頭，萬一她疏忽了，萬一戴文的速度足夠快……

為什麽萊茵這麽信任她？

為什麽他不拒絕她？像多年以前那樣？

為什麽……他要握住她的手？

為什麽……他那麽溫暖？

她總是忍不住試探他，反覆確認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和萊茵相比，自己是不是太過任性……

但是，她忍不住……

萊茵給予的安全感，如此的美好，像誘人的餌料，一塊、兩塊……軟糯甘甜，溫暖熨帖，欲罷不能，讓她越陷越深。

萊茵.蘭歐斯特究竟想要什麽？

如果這是陷阱，她也甘願為那片溫暖停留。

她的擁抱，讓萊茵好看的眉毛擰緊，不自在地退後一步。

“怎麽了？”艾菲輕輕吻他。

精致的眉眼中透著嫌棄，“你身上的味道太混雜了，各種Omega信息素燴在一起，難聞得很。”

萊茵的視線向下，“S級信息素耐力測試的成果？”

艾菲無辜得像個孩子：“雖然我的自控力不錯，但我畢竟是個alpha。”

“你可以繼續保持。”話雖這麽說，萊茵卻沒有掙開的意思。

艾菲抱得更緊了，“有你在，克制還有什麽意義？”

萊茵傲嬌地哼了聲：“……那又不是我的信息素引起的，為什麽要我負責？”

“口是心非。”在他唇邊啄了一下，艾菲低笑，“這裏……不如你的身體誠實。”

萊茵乜了她一眼，別過臉去：“你身上alpha信息素的味道，已經那麽濃……我是你的Omega，有反應再正常不過。”

修長的脖頸因他的動作，露了大片，白皙細膩的肌膚，慢慢透出了粉色。

艾菲壞心眼地一吹，粉白的肌膚浮出一片細小的顆粒。

萊茵向她看來，眼尾微挑，艾菲忽然明白了媚眼如絲的奧義。

含住淡粉的唇瓣，艾菲心情忍不住飛揚，嘴上那麽嫌棄，懷中人的身體卻已經軟了下來。

穿過她發間的手指，回吻她的唇，又是誰的？

他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可愛極了。

他的吻還是那麽溫柔，一下下的仿佛細雨落在心上，撫平幹涸的裂痕。

萊茵眉毛跳了又跳，終於忍不住睜開雙眼，咬牙道：“閉眼！”

這都第幾次了！

艾菲抱著他，將頭埋在他的頸間，一陣低笑，任他的手沒入發間，緩緩梳理她的發絲。

好容易才緩過勁兒來，艾菲放開他，“既然你不喜歡，我這就去把味道洗掉。你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跑掉吧？”

萊茵失笑：“這是我的臥室，我為什麽要跑。”

“一言為定。”

“讓我留在這裏，想做什麽？”

艾菲的笑有點壞，言語暧昧：“很多。”

萊茵憐憫地拍了拍她的頭，目露促狹，“我只有一個小時，宴會結束之前，我必須到場。”

艾菲瞬間蔫了，過了一會兒才不情願地說：“……我會快點。”

表情十分勉強。

萊茵低聲笑了，好聽的聲音在艾菲耳邊，向來回拂動的羽毛，搔得艾菲心中直癢。

捧起她的臉，萊茵純黑的眸中露出笑意，“不用去洗了，反正那些味道也會被別的沖淡，覆蓋……再說，你的時間著實有限。”

這是艾菲第一次聽他說出占有欲十足的話，卻不討厭，甚至歡喜。

他柔軟的唇，壓住她的，香樟花的味道充斥在她口中，不似從前輕柔。

在艾菲的認知裏，不論男人女人，alpha、beta，還是Omega，只要真的喜歡一個人，不可能不想要占有，讓對方身上只有一種屬於自己的，安全的味道。

在上輩子，那或許是共用的洗發水、沐浴露、洗衣液、乳液……交織成的，兩人之間獨特的香氣。

在abo的世界，那氣息裏還得加點兩個人的信息素……

重重地吸吮，灼熱又刺激，艾菲興味十足，將主動權暫時交給了他。

被他帶到床邊，推倒。

艾菲閉上雙眼，這是她給予騎士的獎賞。

起先艾菲的確十分安分，可是被他按著吻了一陣之後，艾菲也開始主動起來，不知不覺間，攻守易勢。

他的身體軟成一團，淡粉的唇瓣微張，躺在床上，只有喘的份兒。

艾菲扯開他的領結，牙齒剛剛啃上他的肌膚，卻聽他啞著聲音，斷斷續續的說：“脖子……以上不行……不能留下痕跡。”

艾菲輕笑：“……遵命，議長大人。”

她向來體貼乖巧，自然十分聽話地一路向下。

香樟花的味道更濃了，伴著玫瑰的香氣。

萊茵身體繃著，鬢發汗濕，純黑的眸子漸漸漾出水霧，淡粉的唇呼出的氣體，愈發熾熱……

艾菲親吻他眼角的美人痣，腦中卻閃過實驗室裏的畫面……

萊茵.蘭歐斯特，希望他不要讓她失望。

這是她最後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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