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驚，同時喚了聲大宗師，西宮吊影低垂眼眸，目光飄忽，忘塵緣倒好像若無其事，鎮定自若。古陵逝煙冷冷的看著忘塵緣，他一直都討厭這個人，不會因為是迷達的手下就不敢動，他忽然笑了一下，揮手讓忘塵緣退開，眼下剩下古陵逝煙和西宮吊影了。

“徒兒，你都不敢看為師一眼了麽。”古陵逝煙走上前一步，一捋西宮吊影的帽繩，把帽繩撩到胸前來，手指有意無意擦過西宮吊影的臉頰，西宮吊影一觸到那冰涼的手指不禁往後瑟縮了一下。

“師尊息怒！方才弟子……”西宮吊影擡眼一看，古陵逝煙面如寒霜，他突然就止了聲，他知道古陵逝煙很討厭忘塵緣，他還這樣和忘塵緣聊天，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剛才他說的倒真的是實話，他和痕千古會在一起都是因為古陵逝煙，古陵逝煙安排的他當然要服從，為的就是要把他從師弟身邊弄走，不過對他來說無所謂，他不喜歡師弟。有時候西宮吊影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痕千古，畢竟痕千古離開煙都很長一段時間，當然更加不可能喜歡古陵逝煙。

“一段時間不見，反倒會將為師一軍了。”古陵逝煙銳利的雙眼輕易便洞悉了西宮吊影的內心，他不會讓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而且一切都要掌握在他手裏，他讓西宮吊影喜歡誰便是誰。

“弟子不敢，輔座跟弟子說了些事……他再問我別的，我不好隱瞞就說了。”西宮吊影說道。

古陵逝煙走到欄桿邊，離身後的人幾步遠，或許是橙紅的晚霞的緣故，臉上有幾分暖色，金色的晚霞透過幾縷發絲，透過他的耳朵，耳朵透著鮮艷的橘色。古陵逝煙有一點困惑，不過他隨意猜猜就知道大概是什麽，無非就是那些事，他示意西宮吊影過去，西宮吊影低語幾句，把忘塵緣的話覆述了一遍，聽完後古陵逝煙纖細的眉毛動了一下。

這件事讓古陵逝煙生氣的並不是西宮吊影，他冰冷的面色緩和了一些：“你和忘塵緣說的話，不管是無意說出來的，還是故意說給忘塵緣聽的，把忘塵緣給處理好，明白了麽。”

西宮吊影說了句明白便告退了，古陵逝煙很有把握西宮吊影會處理掉忘塵緣，現在時機不到還要等候，不管是不是有什麽感情，在大事面前感情什麽都不算，這仍然不能消除他對忘塵緣的怒意。

獨自一人在竹舍獨坐了一小會，迷達在門外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還有一股熏香的氣息，此時天邊只有一絲晚霞，竹門虛掩，裏面透出幽幽的燭光。迷達推開門，這裏就一個廳和一個臥室，房子很小卻很精致，客廳外面還有一個陽臺，客廳的桌上擺好了飯菜，兩碗盛好的飯，飯菜比較清淡花樣還算豐富，一角的桌子上放著古陵逝煙的帽子，香爐，還有燭臺和幾本書。客廳不見古陵逝煙人影，迷達來到房間門口，透過紗簾看到一個模糊淺藍色身影坐在床沿，一手拿著書，另一手拿著一柄扇子，房間除了一張床就沒別的擺設了，那張木床看起來剛好可以睡兩個人，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竹子和湖面，外面細微的流水聲傳進來，今晚在這裏度過讓迷達有點新奇，他還沒住過這麽小的房子，還有這麽小的床。

“你怎麽不先用晚膳。”迷達撩開簾子走進去，古陵逝煙的身影真切的出現在他眼前，知道古陵逝煙在等他，心裏淌過一股暖流，不過他還是不太習慣，他不用像人一樣每日三餐，就算不吃不喝也可以過好幾個月。

古陵逝煙擡眼一瞥對面的人，帶著些許冷意，又垂下眼睛去看書，手中展開的扇子畫有一枝紅色的梅花，他把折扇收起，用扇子纏住垂在胸前的發繩，發繩上幾顆藍黃半透明淺色的珠子透出一截模糊的紙扇來，對面人朝他走來，古陵逝煙才慢慢說道：“今天你不在的時候，輔座忘塵緣跟我徒弟西宮吊影見面了，要不是剛好看到，我還不知道他們如此熟絡。”

“他們很熟絡？我怎麽不知道。”迷達察覺古陵逝煙的語氣有些冷淡，他的心好似也澆上了冷水，不知道忘塵緣做了什麽讓古陵逝煙生氣的事，他坐在古陵逝煙旁邊，看著古陵逝煙玩發繩的動作，雖然古陵逝煙在對他生氣，他依舊覺得很可愛。

“你能不知道？”古陵逝煙語氣低沈，近乎責問，他冷著一張臉，把手中的書蓋起來，扇子再纏了發繩兩三圈，往外稍微一拉，扇子上端纏的發繩呈半圈脫出了扇子，幾顆珠子折射出繩子的冷光，他看再向迷達，迷達定定看著他，有點疑惑，好像真的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他總覺得是在裝不知道。“忘塵緣勾引你不成又來勾引我徒弟，和吊影說什麽想看到你的長相，想夢到你，結果可惜只夢到了一次還是沒看到人，接著又夢到吊影。這些事你怎麽會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替他瞞著我。”

“什麽，我怎麽可能會知道這些。”迷達感覺到古陵逝煙有意針對他，每句話都帶刺，他不想和古陵逝煙發怒都不太行了，說著說著不免越發冷硬了。“我那次來煙都，你恰好不在，西宮吊影接待了我和忘塵緣，那次我才知道他們認識。這次他們見面我並不在，他們聊的什麽東西我怎麽可能知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們自己的事，難道我一天到晚都跟著忘塵緣？還是派人一天都盯著他，我為何要幹涉他私底下和誰交友的事。”

古陵逝煙臉色越發難看，他確實為那件事生氣，就說了幾句，沒想到迷達並沒有讓步，瞥了一眼迷達，捏著扇子的手指壓出幾道印來，他把東西放床鋪上，站起來低頭看著迷達：“要不是真有這樣的事，那忘塵緣為什麽說你要幫弄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拒絕了你，現在又來對我徒弟動手動腳。”

“古陵逝煙你再胡說八道！”迷達忽然低喝了一聲，渾厚的聲音仿佛讓這裏瞬間停止了，古陵逝煙的唇動了動還是什麽都沒說，迷達狹長的眼睛透著一股威嚴與古陵逝煙那雙冷漠、怒意的相視片刻。迷達有想過幫忘塵緣弄好眼睛，但是忘塵緣拒絕了，他確實做過這個事，但是不想和古陵逝煙解釋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了，古陵逝煙脾氣比較古怪，不管怎麽說都會想到別的地方去，不想再說他和忘塵緣是多正常的上司和下屬關系。

“你要和忘塵緣或者別人在一塊也隨便你了，我今晚就休了你，哼！”古陵逝煙冷哼了一聲，帶著比較重的黏膩鼻音，他怒意的目光變得更冷漠了一些，眉毛也舒展開來，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氣瘋了，本來只是生氣說了幾句，一發不可收拾，最後看了一眼迷達同樣冰冷的臉，他轉身向房間門口走去，打算拿了客廳的東西就走。

迷達默不作聲坐在床沿邊，冷眼看著古陵逝煙的背影，古陵逝煙快步走了出去，修長的背影隔著紗簾有幾分模糊，他心裏多了幾分無奈和難受，他最討厭和他頂撞的，還有找麻煩的。迷達覺得自己竟能容忍古陵逝煙這種奇怪的人，這種有時候莫名其妙生氣、突然流淚的，要不是想到可能是身體缺陷的緣故，他早就和古陵逝煙徹底翻臉了，更不會成親。

走到客廳裏，古陵逝煙朝擺了許多飯菜的桌子望了一眼，身後依然是靜悄悄的，夜裏的涼風從門口和窗戶吹進來，遮住半個窗戶的紗簾輕輕飄起，心裏也如同夜風般的涼。古陵逝煙來到放著帽子和香爐的桌前，裊裊青煙攀上那繪有竹子的精致燈罩，微微燭光映入他的眼瞳，帽子上精巧的銀飾品的亮光柔和看起來卻閃亮動人。古陵逝煙伸手想拿起帽子，忽然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抓得他都痛了，試圖甩開卻沒甩動，牢牢扣住他的手腕。古陵逝煙側頭眼角往後一瞥，看到一縷藍紫色的頭發和灰色的臉頰，不用想也知道那張臉面無表情的，他沈聲說了句：“我還以為你走了，放開我。”

“你居然還想休我？”迷達覺得很不可思議，在他看來成親後古陵逝煙就是他的了，只能他休古陵逝煙，哪有古陵逝煙休他的道理，還是抓著古陵逝煙手腕，看著古陵逝煙的側臉簡直怒不可遏。

手腕一拉把人拽著轉過來，古陵逝煙扭動手腕試圖掙紮可惜還是沒掙開，被迫轉過來面對面。迷達一只手抓著古陵逝煙的手腕都是綽綽有餘，盡管他沒覺得費什麽力氣，還是抓得很緊，生怕一不留神人就跑掉了，拇指緊扣在中指上，手腕泛起了蒼白的顏色。

古陵逝煙掙紮了幾下還是沒掙開，對方抓得太緊了，感覺骨頭都要被捏碎，手腕被手指壓住周圍的那一塊越來越蒼白，然後開始發麻，久一點就要麻木使不上勁來，用另一只手掰了幾下也是徒勞，他垂下手，嗔怨中語氣變得柔和了一些：“我剛才以為你走了……手好麻，你放開我，我就不和你生氣了。”

“力氣好小。”迷達說話中還帶著一點笑意，怒氣也消去了大半，他現在還是覺得人是一種新奇的生物，體力很差但是很聰慧漂亮，他放松了手，幾道明顯的紅痕出現在白皙的手腕上，拇指摩挲過幾道紅痕。

怔了一下，古陵逝煙才抽回手，他就這樣說一句對方臉色立馬就好了，他也倒沒之前那麽生氣，只是仍有一點不舒坦，他看向香爐，打算拿過來，還是被迷達搶先了一步，迷達拿著香爐舉起好似想摔下去一樣。古陵逝煙沒搶就怕搶的時候摔碎了，他立馬喊了一聲：“你放下它！”這個香爐在冷窗功名伴了他這麽多年，豈能碎了。

“你剛剛還說不和我生氣。”迷達拿著香爐往飯桌那邊走了幾步，古陵逝煙只是跟上兩步盯著他。“我這就摔了它。”

說罷迷達作勢就要摔香爐，古陵逝煙喊了住手，說道：“先放下它，別動我的香爐。”

迷達也沒真摔下去，臉色倒是有些氣急敗壞了，往桌上一放，香爐與桌子一撞發出一聲響聲：“怎麽它比我還重要了，不如我跟它同歸於盡算了。”

“別，我真的不生氣了。”古陵逝煙溫和了許多，他好似像妥協了，莫名其妙的為個忘塵緣吵起來又摔了香爐就不值得了，他走向迷達，抱著對方，嘴唇擦過迷達的下頜。“我只是覺得有別人喜歡你，心裏很難受。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問，吾夫，你以前有沒有喜歡的人”

“沒有，都不喜歡，不是賤骨頭就是便宜貨……至於忘塵緣，他好像跟了我好多年，玉海九□□就數不清了。” 迷達摸了摸古陵逝煙的臉，柔和又不失挺立的五官在燭光中顯得格外秀麗暧昧，在認識古陵逝煙之前他基本上沒這樣近的看過人。

“那他們兩個陪你這麽久了，你都不喜歡，我又能陪你多久。”古陵逝煙低垂下眼，纖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有些悵然，他好似終於打開了一個心結，但新的心結又來了。

總覺得自己很像一個第三者，成親之後依舊還像，日子一帆風順，這種感覺還是揮之不去，盡管迷達一直說跟哪兩個人什麽關系都沒有，古陵逝煙自然相信是這樣，讓他介意的是那兩個喜歡迷達。迷達坐在椅子上把古陵逝煙拉到腿上抱著，古陵逝煙攬著他的脖子，擁吻著不知過了多久，暫時盡興了才放開，迷達舔了舔古陵逝煙潤澤的嘴唇：“沒有我得不到的，只要殺掉玉海九□□便可讓吾愛與天同壽。誅殺玉海九□□我早有打算，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很久以前只有魔與神，長相醜陋，有獸形也有人形，壽命長久，低的也有數百上千年，但是很多心智未開沒有智慧。我在欲界初天深處發現玉海九□□，當時它還是只到腳踝的一團黑色濁氣，沒有五官也不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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