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又說這個了。”迷達有點無奈的輕聲道，他有點不想提這個，語氣裏卻沒有不耐煩，他在煙都和冰樓的時候古陵逝煙都特別想提這個，現在又挑明了，古陵逝煙的長發隨著動作掃過他的臉頰。

“連假裝都懶得，你就是這樣的，這次你又打算和我說什麽呢。”古陵逝煙繼續說道，挪動了手臂把身子放低了一些。

迷達摩挲了一下古陵逝煙的手背：“你這麽聰慧，貼著我的心都不知道嗎。”

古陵逝煙感受著手下的心跳，似真似假，時遠時近：“就是因為貼得這麽近，才會覺得離得遠。”

即使古陵逝煙說了“假裝”二字，迷達也知道言下之意，黑暗中他似乎也能看到上方古陵逝煙的面孔，他依舊按著古陵逝煙的手，一手撩了撩落在他臉邊的那綹頭發：“你這樣說，只能說明我們的感情是那麽脆弱，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我先告訴你，你證我證，心證意證。想要領悟對方心意並不是尋常的一句愛就可以的，你想印證我的心意，我也想印證你的心意，以我和你的性子，恐怕到頭來會是一場空。”

證是佛語中領悟的意思，也做印證、驗證。

“你證我證，心證意證……”古陵逝煙低聲重覆這這句話，若有所思，完全不覺得是撇開話題，正好是合他的話題，他一直想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麽，迷達不像玄冥氏杜舞雩一樣什麽他心裏都有數，畢竟迷達不是人，還是已經修煉成佛的，更不說紅塵這種事會像天下癡情兒一樣要死要活的，他下了那麽大的功夫，卻還是只看到一片蒙霧，他低頭看著迷達在黑暗中的輪廓，迷達的臉微微側著，好似他們在四目相對。古陵逝煙說道：“你證我證，心證意證，是無有證，斯可雲證。雙方都用心去領悟，以為自己都領悟了，卻是一直沈溺在想領悟對方心意的深淵，從而迷失得不到真正的領悟。”

“都被你知道了。”迷達說著一笑，這句話也似真似假，其實領悟對方心意的最高境界並不是這樣，他卻不說了，他半坐起身，背靠著床頭。

古陵逝煙側了一下身讓迷達坐起來，迷達伸過一只手攬著他，他順勢靠在迷達懷裏，思索了一番：“我不是想故意挑明說我們感情脆弱，我想與你更長久，所以想與你心意想通，可是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沒告訴我。”

“我哪還有什麽沒告訴你，這些事你就應該什麽都別想，我們又沒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何必這樣苦心揣測對方心意，這些事情，看似空卻有了一切。你就是一天到晚計算別人慣了，從早想到晚，從晚想到早，從春想到冬。”迷達的手臂環著古陵逝煙的背和肩，古陵逝煙臉貼著他的頸側，他一下下的撫著古陵逝煙的長發，感到古陵逝煙溫熱的體溫，雨夜有些涼，他把滑落到腰間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裹到古陵逝煙的肩膀。

兩人就這樣靠著好一會，也可以說是古陵逝煙沈默了一會，迷達這話說懂也能懂，說不懂就不懂，看似說了很多，又像沒說。古陵逝煙探手去搭在迷達腰上，蹭了蹭迷達的脖子：“你說叫我不去想……可是你為什麽非要這麽說，讓我又想了更多，我就是這樣止不住的想去想。我們現在這麽親密，我覺得好開心，我想親近你又想遠離你，你會這樣和我在一起多久，我又開始想了。俗話說，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現在別看我們這麽好，也難說以後。我就算再怎麽費盡心思，以後你拋棄了我，我這還不是給別人做了嫁衣，我心有不甘。”古陵逝煙說得他好像已經感受了到不甘心，也好像看到他們好像以後一樣，語氣很低沈。

“好好的怎麽又說起這種話來了。”迷達知道古陵逝煙的性子，也不能阻止古陵逝煙分分鐘的算著什麽，他的手指從古陵逝煙背後的頭發穿過，輕撫著。

迷達的動作輕揉，卻不能安撫古陵逝煙，古陵逝煙的頭動了動，又像是搖頭，他輕緩的嘆了口氣，把迷達的手拉到他的胸口，又說道：“我說了這麽多，你知道了我，到頭來我還是不知道你。魔佛你和古陵我就好比萬古長空，一朝風月。魔佛修行數萬載，已修得大圓滿成佛，可是古陵一屆凡夫俗子，只是長空中的一段風月……”

“別說了。”迷達打斷了古陵逝煙，有點不悅，更多的是心疼和莫名的酸楚，他緊緊摟住古陵逝煙，說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東西古陵逝煙更喜歡一些實際點的，古陵逝煙就是一個很實際的人，實在有些沒辦法，他撫摸著古陵逝煙的後背，嗅著對方身上的氣味心道古陵逝煙還真的不明白他的喜愛之情，吻了吻古陵逝煙的臉頰，聲音柔了幾分，寵溺的意味十足，說道：“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自己，難道你對別人也對自己不留情，嗯？你可知道你在我心裏的位置，別拿一段風月來比，也別咬著忘塵緣不放，他在我心裏怎麽能和你比，要不是這樣我還能慣你到現在，你也太不把我的感情當一回事了，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又是萬古長空，又是一朝風月的，大宗師參禪去了嗎，是不是得改叫大師了，參禪還不懂魔佛的心意與寵愛。”

萬古長空，一朝風月是禪宗三境的最高境界。

這樣一說，倒是讓人覺得心意通了幾分，古陵逝煙輕笑一聲，看著輪廓，在迷達唇角邊一吻：“古陵只是隨口一說，哪裏是什麽參禪，魔佛怎麽那麽嫌棄參禪的樣子，連魔佛都這樣，這叫那些修道者如何是好。”

“那些修道者，一個個以為苦修就能悟得真諦和神通，一天到晚念如是我聞，那些東西根本無需領會。”迷達嗤笑一聲，把又滑落腰間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他這話聽了不知會讓多少修行的僧侶傷透心。古陵逝煙靜靜的靠在他身上，不再說那些話，迷達最喜歡這樣的古陵逝煙，他說道：“你今晚這是越來越沒分寸了，險些害得我以為你也成佛了，開了五眼六神通，過去未來都給你看透了呢。”

“我凡胎肉眼，怎麽來的五眼六神通。”古陵逝煙笑著道，眨了下眼，這裏黑漆漆的看東西實在困難，他看不清迷達，或許迷達能看清他，雖說眼睛看不到，心才能如同明鏡，或許他現在心裏看到的只是鏡花水月，那也無妨，他拉過迷達的手十指交纏著。“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那天你與我在空中飛掠萬裏，神州浩渺而天地間只有我們二人，仿佛九天與九幽都都在咫尺。”

迷達心中一動，反握住古陵逝煙的手，動作不輕不重，感覺到古陵逝煙纖細的骨節，他心裏卻已是說不出的愛意噴薄：“我怎麽會忘記，蒼波萬裏茫茫去,駕風鞭霆卷雲路，我們以後多得是機會，九天與九幽都在手心裏，何愁遙遠。”

“哈。”古陵逝煙意味不明的短促笑一聲，一下便能聽出迷達說的意思，這個世界都是他們手心裏。

“古陵逝煙。”迷達的拇指摩挲著古陵逝煙食指，隔著那層薄薄的皮肉按到了纖細的骨節，他在黑暗中看著古陵逝煙的臉，卻不為黑暗所困惑，有如明鏡般清晰，雖然他沒有親昵的只叫前面兩個字，卻出奇的溫柔。“我們成親吧。”

“成親。”古陵逝煙慢慢的重覆著這兩個字，聲調微揚，語氣聽不出驚奇，心裏還是小小的驚奇了一下，或者說驚喜，沒想到他說了這麽一番，迷達看似沒什麽特別反應心裏卻是截然不同，他們這個進度簡直是飛快一樣的，他在黑暗中撫到迷達臉頰，摩挲著，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說。“好是好，可是你什麽都沒給我，就說成親。”

迷達抓著摸著他臉的手一吻，雖然這看起來是很嚴肅的事，他還是半帶玩笑道：“你想要什麽，傳家寶劍？”

那些狗血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看起來庸俗又浪漫。

“我不止要傳家寶劍，還要傳家寶玉。”古陵逝煙故意順著迷達的意這麽說，他看起來也像和迷達一樣都半帶玩笑的樣子，迷達的唇蹭到他的手心感覺有點癢。

“好，你等我一下。”迷達說道，把古陵逝煙的手放下，拉開被子下了床，點燃了床邊的蠟燭。

古陵逝煙看著迷達離開臥室的背影有點欲言又止，突然的亮光讓他瞇了瞇眼，雨夜越來越涼，外面的雨聲不斷，旁邊少了個人，把被子往上裹了裹。可是那刺眼的亮光還是讓他眼睛難受，閉著眼都很亮，他還是忍不住想下床剪燭芯。

這麽想著，古陵逝煙還是下床了，拿著桌上剪刀，迷達沒幾分鐘就回來了，剛好看到古陵逝煙下床要剪燭芯。“你怎麽下來了，我來剪吧。”迷達走到古陵逝煙旁邊，伸手去拿古陵逝煙手上剪刀。

古陵逝煙卻沒松手，就帶著迷達的手一起剪了蠟燭，迷達的手一直蓋在他的手上，他看著迷達，柔聲道：“今夜夜雨綿綿，我們共剪西窗燭，我心中倍感溫馨，不知你是不是也同我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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