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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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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總管離開後,蘇靜初一直沈默的待在原位上一動也不動,甚至沒再開口說話,就只是表情木然,眼神空洞的呆坐在那裏,讓常柏衍見了既擔心又心疼不已。

他知道她一直無法有所決斷是因為一切都是來自於他們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或證人足以支持他們的懷疑,所以她才猶豫,才無法下定決心。只是見她日夜因猶豫不決而掙紮,還得受傷心痛苦煎熬,他真的於心不忍。

所以當她說想試探蘇禦醫的親信趙總管時,他頓時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並且決定倘若結果不如預期,他不介意私下再將趙總管綁過來好好的談一談。趙總管若識相願意如實交代最好,若是不識相就別怪他先禮後兵。

結果令他相當的滿意,只是她的反應令他非常擔心。

“靜初,你還好嗎?”他關心的看著她,柔聲問道。

聽見他的聲音,蘇靜初終於動了一下,然後緩慢地轉頭看向他,再緩慢地開口回應,“我沒事。”

沒事才怪!她的反應一點也不正常,怎會沒事?

“你若難過,想哭可以哭出來,這裏沒有別人,只有我而已。反正你也不是沒在我面前哭過,是不是?”他認真的對她說,真心希望她能夠哭出來,把情緒發洩掉,別壓抑。

蘇靜初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就是了。

“我為什麽要哭,這結果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嗎?要哭,之前就已經哭過了。”她對他說。

“但是你一直都還心存希望,不願相信它會是事實,不是嗎?”常柏衍沈默了下才說出這個兩人皆知的事實。

蘇靜初微僵了一下,這才慘笑的問他。“我很笨對不對?”

“你不笨,這是人之常情,畢竟那個人是你父親。”

“但他卻毒殺了我娘。”眼淚終於從她眼眶滑落下來,一滴接著一滴。她伸手將它拭去,卻怎麽也拭不完,因為眼淚愈掉愈快,淹沒了她的視線,也淹沒了她一直不讓自己失控的最後一絲冷靜與自制。

常柏衍終於忍不住上前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擁進懷裏。“哭吧,把你所有的傷心難過全都哭出來,不要壓抑。”他柔聲道。

蘇靜初緊緊地抱著他,在他懷裏哭得不能自已,她嗚咽的哭泣,聲音讓人聞之鼻酸。她心痛欲絕的吶喊,聲音卻哽咽得幾乎讓人聽不清楚。她不斷喊著、叫著的都是同樣幾句話。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爹他為什麽要殺害娘,為什麽?到底為什麽?為什麽?!”

常柏衍沒辦法回答她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只有蘇禦醫自己知道。又或許剛放走的那位趙總管也知道,他是不是該派個人去把那家夥給抓回來?他認真的思索著。

另外還有一件事他剛才便一直在想,卻至今仍沒想出個答案,那便是到底是誰告訴蘇禦醫他的女兒在這裏的?

這個問題很重要。

他們到達京城也不過才一天一夜而已,進城時兩人都沒露面,一直坐在馬車裏,他們搭乘的馬車雖舒適豪華,伹那也只是內部而已,外頭看起來除了大一些之外,就跟尋常的馬車沒兩樣,並不引人註目。所以,到底是誰這麽神通廣大,知道馬車裏坐著蘇家大小姐呢?

他當然有想過那群死士的主子,因為大概只有那家夥知道他們的行蹤,但是問題在於那家夥憑什麽在短短一天之內就讓蘇禦醫相信他所言不假?最重要的是,蘇禦醫就算相信了,又為何會聽從對方之命,派人前來接女兒回去呢?

他不相信要趙總管來接人是蘇禦醫的本意,當年那家夥都可以狠心絕情的毒殺發妻了,對蘇靜初這個六年不見的女兒,他壓根兒不相信他會有什麽慈父的情感。

所以,為什麽?難不成這一連串陰謀詭計的幕後指使者,也就是那群死士的主子不是別人,就是蘇禦醫?!

常柏衍被自己這個可怕的推論嚇了一大跳,但隨即他立刻將這個結論推翻,只因為沒有理由。

蘇禦醫就算再怎麽不喜歡元配夫人,甚至厭屋及烏的連元配夫人為他所生的女兒都不待見,也沒有理由,沒有道理非要對這個早已離開蘇府多年的女兒趕盡殺絕不可。如果說是現任那位蘇夫人還比較有可能,但是一個六七年前還只是個小妾的女人會有這麽大的本事嗎?

他想不透,真的想不透,總覺得這件事錯綜覆雜,似乎沒那麽簡單。

摟著她坐下來,常柏衍輕輕地拍撫著她,直到感覺懷裏的她情緒似乎平靜了下來,也已經停止了哭泣,這才低頭看她,柔聲問道:“好些了嗎?”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已經不是第一次在他懷裏哭得唏哩嘩啦的,蘇靜初這回是沒那麽尷尬,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在她猛然發現自己竟坐在他大腿上時,那就不是用尷尬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她迅速漲紅臉,手忙腳亂的從他腿上跳了下來。“你怎麽……我怎麽……”

唉,她到底是想要說什麽啊?

沒理她不知所措的羞窘,常柏衍伸手再度將她拉回來,圈抱在他的大腿上。

“常柏衍……”她掙紮的叫道,卻讓他柔聲制止。

“別動。反正剛剛都坐了許久,再坐一會兒也沒關系。”他無賴的說。

蘇靜初只覺得哭笑不得,哪有這樣的,他們倆還沒成親耶!而且就算剛剛她坐了,那也是因為她太傷心難過沒辦法註意到別的事,否則她又怎會讓他抱坐在他大腿上呢?這舉動太親密了。

“你讓我起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好不好?”她求道,這樣她真的沒辦法,全身都感覺不自在。

“我怕一會兒你又哭起來,沒人就近安慰。”他一本正經的看著她,說出來的話卻讓她再度哭笑不得。

“常柏衍,別鬧了好不好?”她嬌聲求道。

“我是認真的。”他說,然後突然表情嚴肅的開口,“你有沒有想過,咱們一路隱藏身分,隱匿行蹤來到京城只不過才一天的時間,你父親是如何得知你我在這裏,還派人過來接你回去?”

蘇靜初一時無法適應他話題的改變,先是怔了一怔,接著想了一下,然後驀然渾身一僵,剛因羞赧而染上些許嫣紅顏色的臉龐瞬間又變回一片雪白。

“你的意思是,那些從白華山開始,一路追擊我的殺手,是他、他做的?”她的聲音發著抖,震驚而難以置信,心痛到無以覆加。

“我不是這個意思,沒有理由。”他搖頭說,不希望她被傷更深更痛。

“那是什麽意思?”她的聲音果然穩了許多,不再發抖,但臉色依然蒼白。

“我覺得那兩方似乎搭上了。”

蘇靜初吃驚的看著他,終於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說,趙總管今天之所以會到這裏來接我,是因為那個幕後指使者,而我爹是為了那個人才派趙總管過來接我回去的?”

常柏衍沈默不語的回望她,沒有回答是或不是。因為他相信以她的聰明才智,她應該可以自己想通這一點才是,只是又得再被父親傷一次。他真是愈來愈不想放過蘇禦醫那家夥了,不能殺死他,至少也得讓他半身不遂方能解恨。

再也不去想她坐在他腿上的舉止是否太過親密,蘇靜初現在只想貼靠著他,愈近愈好,因為她覺得好冷,心好冷。到底娘和她是做錯了什麽事,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罪,要被這樣冷酷絕情的對待,她真的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究竟是為什麽?

她伸手圈抱住忍不住打起寒顫的自己,隨後感覺到常柏衍亦伸手抱住她,將她摟進懷裏貼靠在他胸前,用他的體溫,他的關心和溫柔溫暖著她,讓她逐漸感覺不再那麽冷。

“要不要明天就回白華山?”他忽然開口。

“什麽?”她從他懷中擡起頭來,疑惑的問道,她大概是聽錯了。

“要不要明天就起程回白華山?”他溫柔地看著她,緩緩地又對她說了一次。

她並沒有聽錯。

“為什麽?”她不解的問道,表情凈是疑惑。

“你現在還想見蘇禦醫嗎?有辦法冷靜的面對他嗎?如果沒辦法,繼續留在京城裏又有何用?”他不答反問。

蘇靜初先是楞了一楞,接著低聲呢喃道:“我想知道為什麽。”

“你想當面問他嗎?如果他不認罪,堅決否認沒這回事,你又該如何?改而相信他其實是無辜的?”常柏衍說著輕嘆了一口氣。“靜初,這件事註定只能到此為止,你再追究下去既不能改變任何事,對你也只會帶來更深的傷害罷了。你應該懂的。”

“我不懂。”她看著他,神情裏有茫然也有掘強。

常柏衍輕聲嘆息,只好將兩人皆心知肚明的事挑明。

“如果你一定要追究下去,他若否認,你會永遠掙紮在痛苦與懷疑之中,既無法相信他,又恨自己為何不相信他。如果他承認,面對害死你娘的兇手,你能手刃他為你娘報仇嗎?你不能,因為他是你父親。”

說到這兒,常柏衍忍不住又輕嘆了一聲,伸手替她拭去從她眼眶內滾落的淚水,溫柔的看著她說:“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為什麽的話,要不要我去幫你問他?”

“他不會跟你說的。”

“他一定會跟我說。”不說也得說。常柏衍在心裏冷笑著補了一句。

“你……會傷害他嗎?”似乎看出他心裏的想法,蘇靜初有些掙紮,也有些猶豫。

“你讓我別傷害他一根寒毛,我就不會傷害他一根寒毛。”他看著她回答道。

蘇靜初頓時無言以對,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樣,是要常柏衍不要傷害父親呢?還是應該冷漠以對,隨他想怎麽做就怎麽做。那個人不僅害死了娘,甚至連她這個親生女兒都不想放過,她為何還要為他擔心,還要覺得不忍心呢?

“如何?”他在等她的回答,等她下決定。

“我……”她的聲音梗在喉嚨間,難以抉擇。

她還是太心軟,太善良了。常柏衍在心裏嘆息。但這就是她不是嗎?對非親非故的流民都不忍拒絕了,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她又如何能狠得下心呢?即使她再恨他、再怨他,甚至終生都不想再見到他,就算不再認這個父親,她也狠不下那個心。

“我答應你盡量不傷害他。”不想她繼續為難下去,他替她做了決定。

蘇靜初聞言瞬間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你準備何時要去問他?”她問他。

“今晚。”

常柏衍和蘇靜初兩個人都沒想到,不需要等到晚上,蘇禦醫已先行找上門來,就在趙總管離去大概一個時辰之後。

也就是說,趙總管回去稟報沒接到人後,這位蘇禦醫幾乎沒擔擱什麽時間,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親自登門造訪,他在急什麽?

接到門房傳來這個消息時,常柏衍和蘇靜初都是一臉愕然的表情,兩個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臉上看見了疑惑與不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事他們倆當然想不到,因為就連蘇禦醫自己一開始都沒想到他會親自前來找女兒,一切都是因為趙總管辦事不利,在沒接到人之後,回去對他稟報時所說的那些話。

趙總管對他稟報時,道:“老爺,小姐這幾年不知在外頭經歷過什麽事,她對您好像有些誤會,所以才不願意跟小的回來。”

“什麽誤會?”

他當時還有些不以為意,心想,如果沒有誤會,那丫頭當年也不會一聲不響的離開,然後音訊全無這麽多年了。不過趙總管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他不得不專心起來。

“好像是跟明慧夫人當年生病的事有關。”

“這是什麽意思?”他從醫書上擡起頭來看向趙總管。

“小姐問了小的,當年老爺既然無法醫治明慧夫人的病,為何不請別的大夫進府來替明慧夫人看病?似乎對老爺您當年的做法有些不滿。”趙總管回答。

“還有呢?她說了什麽?”他眉頭輕蹙了一下。

“小的自然為老爺做了解釋,小姐當時年紀還小,不懂朝堂之事,更不懂其中的利害關系。小的對小姐說,您已是天興國首屈一指,醫術最高明的大夫,您沒辦法,其它名不見經傳的大夫更沒辦法。

“但是即使如此,為了明慧夫人的病,您還是借研究的名義和許多稍有名氣的大夫討論過,尋找能夠救治明慧夫人的藥方。老爺當年是如何的盡心盡力,別人不知道,小的可是記得非常清楚。”趙總管一臉嚴肅且認真的說。

“之後呢?她可還有說什麽?”他問。

“小姐要小的把當初您接觸過的大夫名單交給她。”

“什麽?!她真的這樣說?”他倏地睜大雙眼,有驚訝也有震怒。

“是。但是小的哪知道什麽名單呀,小的只記得當年老爺每每與別的大夫討論過後,失望而歸的模樣,哪裏知道老爺是去和哪位大夫討論。”趙總管苦著臉說。

“然後呢?”

“小的只能老實說小的不清楚。”趙總管無奈道,又有些為自己叫屈的說:“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呀。”

“她要那些名單做什麽,她可有說?”他若有所思的問。

“有,小姐的意思也是因為她當時年紀小,什麽都不明白,現在長大了,想知道明慧夫人當年究竟是生了什麽病,才想要那些大夫的名單的。”趙總管點頭道,“小的告訴小姐,只要跟小的回府問老爺便可知曉,但小姐不知道為何就是不肯跟小的回來。”

“她沒說不肯回來的理由嗎?”他蹙緊眉頭。

“沒有,但倒是讓小的帶了一句話回來給您。”

“什麽話?”

“小姐說她會來見您的。”一頓,趙總管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小姐並未告訴小的是何時會回來。”

“還有呢?”

“之後小姐就讓小的回來了。”趙總管搖頭道。

蘇禦醫若有所思的沈默了許久,這才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爺……”趙總管並沒有離開,卻是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他。

“還有什麽事?”他蹙眉問道。

“小姐身邊有一位年輕公子。”

“年輕公子?”他怔了一下,不知趙總管為何突然對他提起這事,難不成他口中的年輕人有什麽特殊的身分不成?“他是什麽人?”

“小的不知道,但是他身上的殺氣很重,好像殺過許多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他又怔了一下,因為這個答案與他所想的相去甚遠。殺氣重的人他又不是沒見過,皇宮裏那些禁衛軍哪個身上殺氣不重的?還有一些皇親貴胄身邊的護衛,哪個不是殺氣騰騰的?趙總管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這樣大驚小怪著實令他失望。

“知道了。”他有些不以為然的應道,但趙總管卻沒有因此停下,反倒以有些驚恐的語氣繼續說。

“老爺,那位公子真的很恐怖,小的跟隨您多年,也見過不少大人物、大場面,能讓小的驚沭的人現在其實已經很少了,但是那位公子僅一眼就能讓小的悚然發抖。他突然叫住小的,把小的的冷汗都嚇出來了,然後莫名其妙的問了小的一種草藥,叫做什麽馬桑的,小的又不是大夫,哪裏知道什麽馬桑、牛桑還是羊桑,真是嚇死小的了。”趙總管說著不由自主的伸手拍撫著胸口,一副心有餘悸,仍陷在當時的害怕中,掙脫不出來的感覺。

蘇禦醫原本已有些不悅的想開口制止他,不料竟聽見令他渾身一震的兩個字——馬桑。

“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次?”他強作鎮定,冷靜的沈聲問道。

“那位公子真的很恐怖——”

“不是這個,是那個草藥名,你剛剛說是什麽草藥?”他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馬桑。小的應該沒記錯吧?”趙總管不是很確定的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道:“還是牛桑?羊桑?”

“他真的說了馬桑?”蘇禦醫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

“對。”趙總管點點頭,又有些遲疑的問道:“老爺,是馬桑,不是牛桑或羊桑,小的沒有記錯對不對?”

“他當著靜初的面問你的?”蘇禦醫沒理會他的問題,認真的盯著他問。

“對,小姐就在一旁。”趙總管點點頭。

“靜初她……”蘇禦醫略微猶豫了一下,才問:“她有什麽反應?”

“這……”趙總管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小的當時被那位公子嚇到心驚膽顫,所以沒註意小姐當時有什麽反應。”一頓,他不解的問:“老爺,這個馬桑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沒什麽。”蘇禦醫搖頭,眉頭緊蹙的思索了一下,又道:“我要親自過去一趟,你去準備馬車。”

於是,他便來到了這裏。

蘇禦醫安靜地坐在大廳裏等待著,在他身後站了兩名表情木然的侍衛,別看這兩名侍衛木木的,卻是高手中的高手,因為他們原先可是皇上身邊的護衛武官,是皇上親賜給他的,因此,即便是朝中大臣,見了他與他身後這兩名近身侍衛,也都得客客氣氣的。

身為禦醫的他,在朝堂上雖發不了言,也沒什麽實質上的權力,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怠慢他。

可是就在今日,此時,他不僅被人怠慢,還被輕視了,因為他都已經坐在這裏超過一盞茶的時間了,不僅這府裏的主人和他那個逆女至今遲遲未現身,竟然連杯茶也沒送上來,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他臉上的表情因此愈來愈陰沈。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時,他那多年不見的逆女終於姍姍來遲的走進大廳。

“女兒見過父親。”

蘇禦醫抑制不住的冷哼了一聲,看著與其母愈來愈像的女兒,他的臉色忍不住又陰沈了幾分。

“幾年不見你還真是長進了啊,竟然要爹親自到這裏來接你,還讓爹坐在這裏幹等了一盞茶的時間,你還真是了不起呢。”他冷嘲熱諷的開口道。

“女兒沒想過爹會親自前來,還以為有人冒充,畢竟女兒這趟回京的路上可是驚險不斷,不謹慎小心點不行。”蘇靜初面無表情看著父親道。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還有,什麽叫做驚險不斷?”蘇禦醫皺眉問道。

他莫名不解的反應讓蘇靜初忍不住小小的松了一口氣,看樣子父親應該不是那位幕後陰謀者才對。但不是卻不代表沒有關聯,她已經漸漸能夠接受這些殘忍的事實,漸漸地不再對他抱持任何希望。有點悲哀,但是心痛卻能少一點。

“沒什麽意思。”她語氣淡淡的說。

“你的教養和禮節呢?這是什麽態度?”蘇禦醫不滿她的響應,怒聲斥道。

“父親怎會來此?”蘇靜初不為所動的開口。

“去把自個兒東西收拾好跟我回去。”蘇禦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直接命令道。

“女兒離家六年有餘,父親難道都不關心女兒這些年來是怎麽過的嗎?您連問都不問嗎?”蘇靜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蘇禦醫皺了下眉頭,又看了她一眼,才說:“有什麽話回咱們自個兒的家再說,在這裏說什麽呢?”

“那裏還是我的家嗎?”蘇靜初輕聲問道。

“你說的是什麽話?”蘇禦醫怒目相向並斥喝道:“因為知道你這幾年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我才一直容忍你,你卻愈來愈放肆!走,現在就跟我回家,你若不走的話,我就讓侍衛把你綁回去!”

“在我府上誰敢動手試試看。”

一個聲音突然從大廳門口處響起,其語調雖悠閑而緩慢,但威嚇度卻一點也不減。

常柏衍緩慢地走進大廳內,神態輕松又有睥睨一切的氣勢,除了站在大廳中間的蘇靜初之外,他完全不看任何人。

“怎麽站在這裏不坐下來呢?”他走到她身邊柔聲說,然後伸手將她牽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的動作自然而親昵,絲毫不在意一旁有無其它人在場,也沒有一絲猶豫。

“你是誰?”看見自己的女兒和一名陌生男子如此親昵,蘇禦醫皺了皺眉,自然而然的用起長輩的態度質問。

“在詢問他人名諱前,是否該先自我介紹?”常柏衍不在意的瞄了他一眼,冷淡的說。

“我是當朝禦醫蘇光浩,也是蘇靜初的父親。”蘇光浩強忍著不悅與怒火,直視著他,傲然說道。

看他對待女兒的態度與彼此親密的舉動就知道,這個無禮的家夥就算現在不是他的女婿,不久的將來也會是,但前提是他要同意這門婚事才行。膽敢對準岳父如此無禮的家夥,他倒是要看看如果他這個岳父不點頭的話,這家夥要如何娶到意中人。蘇光浩在心裏冷笑著。

“我是常柏衍,江湖上習慣稱呼我一聲常爺。”常柏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什麽?這不可能!”蘇光浩猛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臉震驚與難以置信。

常爺這個名字在天興國內可謂是如雷貫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常爺怎麽可能會是眼前這位年紀最多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呢?他不相信。

“這不可能。”他又說了一次,同時目不轉睛的瞪著常柏衍看,好像在他目光的直視下,他的謊言便能無所遁形。可是那家夥卻神態自若的看著他,始終氣定神閑,完全不為所動。他又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女兒,不料她竟然也是那副表情。

所以這家夥當真是那位常家鏢局名聞遐邇的常爺?這怎麽可能呢?那位常爺成名已久,傳言說他是四十幾許的中年漢子,怎麽可能會如此年輕呢?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但是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這個府邸聽說就是常家鏢局那位常爺在京城的私人府邸,如果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常爺的話,他又怎敢在正主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大言不慚的說謊呢?所以,他當真是那位連皇上都對他有所忌憚而三緘其口的“常爺”?

蘇光浩震驚得當場失聲,張口結舌的瞪著常柏衍,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平日跟著他見多識廣的趙總管會那麽在意女兒身邊的這位年輕公子,並為對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而悚然發抖了,原來他是真的見到不得了的大人物。

似乎能理解他需要時間平覆震驚與不信,那位常爺始終面色淡淡的坐在那裏,漠然的等他恢覆冷靜。

“你的年紀和傳說中相差很多。”好一會兒,蘇光浩才開口說話。

“我剛才似乎聽見有人想從我這兒將我的客人“綁”回去?”常柏衍看著他說,語氣淡淡的,但卻莫名讓人發怵,連一旁的兩名貼身侍衛都不由自主的渾身緊繃了起來。

蘇光浩雖然也跟著有些緊張,但多年的禦醫官威與氣勢卻不容他退縮,所以他挺直腰背強勢道:“她是我的女兒!”

“她是我的客人。”常柏衍看了他一眼,語氣依舊淡淡的,卻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讓蘇光浩頓時有種無法與之抗衡的感覺。

“靜初是我的女兒。”他再次強調,但語氣卻弱了許多,同時解釋道:“她離家多年,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當然得回家和家人團聚。她的弟弟妹妹們都相當的想念她這個大姊。”

蘇靜初差點忍不住冷笑出聲,沒想到這樣的謊言父親竟然也說得出口,而且還說得如此之順,真是太可笑了。

她的弟妹在她仍住在那個家裏時,不知道被誰灌輸了什麽想法,總是對她避之如蛇蠍,根本就不可能會想念她,反而可能更希望她能死在外頭,永遠都別再出現才對。

“不管你說什麽,我的客人在我的府中,沒有任何人能夠強迫她做任何她不願意做的事,這就是我的原則。”常柏衍絲毫不為所動。

蘇光浩感覺熊熊怒火盈滿心田,但他卻不得不隱忍,轉而向女兒說道:“靜初,跟爹回家。”

“因為弟弟妹妹想念我嗎?”蘇靜初拿他剛剛說的話,輕嘲的問道。

蘇光浩臉色丕變,忍不住怒聲喝令,“我再說一次,跟我回家。如果你不跟我走,以後你就別再叫我爹,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蘇靜初忍不住慘笑一聲,道:“在您說出這些話之前,您不是早就當您從沒生過我這個女兒了嗎?”

“你胡說什麽?”

“我有沒有胡說,您自個兒心裏明白。如果您真當還有我這個女兒的話,當年您就不會那樣對待女兒的母親了。”

蘇光浩的臉色微微地變了變,但迅速恢覆正常,強勢道:“我怎麽對待你母親了?為了醫治她的病,我盡心盡力、親力親為,連煎藥都不假他人之手,雖然最後沒能將她治愈,但我已經盡了力,你還有什麽不滿?”

“盡心盡力、親力親為,連煎藥都不假他人之手?”蘇靜初的眼淚無法控制的從眼眶裏掉了下來,她伸手將它抹去,慘笑道:“原來是這樣,是您親自將毒藥摻在湯藥裏讓母親喝,母親的病情才會愈治愈嚴重對嗎?”

“大膽!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蘇光浩聲色俱厲的朝女兒怒喝。

“我只想知道為什麽?母親她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您要這麽冷血無情的——”

“住口!我看你八成是瘋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麽。看在你是我女兒的分上,我會幫你治病,跟我回去。”

蘇靜初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實在是太好笑了。

她淚流滿面,卻又笑不可遏,但笑意絲毫未到達她哀痛欲絕的雙眸中。常柏衍看了心痛不已,也憤怒不已。

“夠了,別笑了。”他制止她,然後擡起頭來,冷冷地看向蘇光浩並下逐客令,咬牙迸聲道:“你可以走了,但一個字都別再說,因為你承受不起我的怒火。”

蘇光浩備受汙辱的在一瞬間漲紅了臉,但是他該死的真的不敢再開口多說一個字,只能挺直背脊,擡高下巴,勉強維持著他身為禦醫的尊嚴與氣度,然後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

蘇光浩離開後,蘇靜初留下一句“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也跟著離開大廳,偌大的大廳裏就只剩下常柏衍一個人^乍看之下。因為坐在椅子上的常柏衍忽然開口道:“出來吧。”

突然一個身影從屋梁上躍了下來,定眼一看,不是常柏衍的小師弟展翔又是何人?

“大師兄,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展翔好奇的朝他問道,一屁股坐到一張椅子上。

“我一進大廳就發現了。”常柏衍看著他說。“你什麽時候到的?躲在屋梁上面做什麽?”

“當然是保護大嫂啊。”展翔理所當然的答道,接著卻嘿嘿嘿的笑得一臉奸詐、暧昧加不懷好意。

常柏衍沒理他的發瘋,徑自沈聲問道:“你怎麽會到這兒來,還來得這麽快?我昨天才到京城,你今天跟著就到了。鋒城那裏的狀況如何?近期有和白華山寨那邊的人連絡嗎?他們找到內賊了沒?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大師兄,你一次問這麽多個問題,要師弟我先回答哪一個?”展翔忍不住翻白眼。“還有,這段日子為了鏢局和白華山那攤子事,你小師弟我都忙得焦頭爛額了,你好歹也該先讓人奉上一杯熱茶給我喝,再對苦命的小師弟我說一句“辛苦了”之後再問吧?”他不滿的抱怨道。

“那要不要先飽餐一頓再說?”常柏衍問他。

“能夠這樣是最好了。”展翔立即點頭如搗蒜的桀笑。

“廢話少說,快點報告!”常柏衍瞪眼道。

展翔一臉的粲笑頓時僵在臉上,然後笑臉變成苦瓜臉,喃喃自語的說:“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啊。”

常柏衍哭笑不得,拿這個不正經時間多,正經時間少的小師弟總是沒轍。他搖了搖頭,揚聲喚來下人,吩咐下人先送些茶點上來,再到大街上常家鏢局所屬的餐館去讓那裏的人準備一桌酒席送到府裏來。

坐在一旁的展翔聞言,頓時開心得眉開眼笑。

下人退去後,常柏衍沒好氣的白了小師弟一眼,開口,“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展翔心滿意足的點點頭,然後略微回想了一下大師兄剛才所問的問題,才緩緩開口回答。

“我會這麽快到這裏,是因為我在上回接到大師兄你的來信之後的第三天晚上就出發上京了。至於鋒城那邊可以說是風平浪靜,那些冒牌土匪幾乎在一夕之間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直到看到你的信再對照了下時間,這才肯定大師兄的猜測沒錯,他們的目標真的是大嫂。”展翔一臉嚴肅。

“之後我花了兩天的時間安排處理鏢局的事,又花了一天上白華山找那三位當家大叔,告訴他們咱們的猜測。雖然大嫂身邊已有你這個武林盟主在保護著,那三位大叔還是擔心不已,所以龐三當家也來了,不過他先回京城的家去見長輩,晚一點會過來。

“白華山的內賊已經揪出來了,果然是在那些流民之中,不是山寨裏的人。三位當家大叔是既欣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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