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千年的狐貍, 還玩什麽聊齋, 剛進宮的甄珠當初覺得誰都是好人，皇後溫柔，貴妃妥帖，德妃更是善解人意, 如今瞧著誰都不是省油的燈。

皇後溫柔和善沒錯, 但是她不懂得下邊的人在想什麽, 原本貴妃在的時候一品皇妃領的份例不少, 擅長理財的貴妃還時不時各宮送些東西, 大家生活都是改善了不少的, 再有貴妃也會主動提攜妃嬪, 可如今直接少了多出來的福利, 大家心裏總是不好受的。

再有貴妃懂得提攜人, 貴妃在甄珠最不受待見的時候還是幫過自己, 那皇後就沒這個心思了，自己宮裏的袁禦女好歹沾光侍寢了好幾回，那皇後宮裏的朱寶林卻是只承寵過一次。

再說皇後這次掌管六宮, 只為自己賢德的名聲, 她確實是個好皇後沒有錯，但是對下邊的人管的太過於寬松，讓宮中屢屢出現偷錢或者對食之事，她寬容這些人，但是卻影響了風氣。

她耳根子也軟，往往身邊的丫頭說什麽, 她多半都會聽，於是甄珠宮裏的一位老嬤嬤被放了出去，雖然只是做些粗活，但很是用心，皇後說不傷陰鷙，所以讓宮女嬤嬤們到了年歲全部出去。

甄珠去跟她求情，因為那老嬤嬤雖然有家，但家中早就是侄子當家，故而不想回去，反正在宮裏做熟了的，每個月拿的錢還多，再如今有了趙稷，宮裏上下都愛逗這個奶娃娃，老嬤嬤更是忠心耿耿。

這皇後的意思就是甄珠不善良不好，她覺得宮裏多拘束啊，哪有人不想回家的，到底把那嬤嬤放了出去，老嬤嬤哭都不敢哭，還是甄珠包了一百兩銀子給這老嬤嬤，她才平靜下來。

此時皇後宮裏正氤氳著溫情脈脈的氣氛，皇上抱著小公主，皇後則抱著五皇子，皇上笑道“真好，這樣的日子是我期盼許久了的。”

皇後摸了摸五皇子的臉“皇上若是下次封賞可一定不要忘記了陳婕妤。”

天下間哪一個做母親的願意把孩子給別人，陳婕妤位份低，肯定是怕孩子受苦罷了。

皇上點頭“是，她很是識時務。”

此時，聶麻藍上了一壺玫瑰花露過來，皇後飲下一杯，面色紅潤許多，聶麻藍欣慰道“看來方太醫說的沒錯，每日飲一杯玫瑰露，氣血通暢的很。”

皇上瞥了聶麻藍一眼，忽然覺得好笑在某一個瞬間，她變的更好看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跟柴棍子似的。

聶麻藍自然體會到皇上的眼神，不免覺得惡心，她才不要這個皇帝的寵愛呢，惡心死人了，當著皇後娘娘的面就這麽看她，一想起她的公用黃瓜是所有妃嬪都用過的，她就無語。

更別提，若不是皇上的縱容，貴妃淑妃二人哪裏敢騎在娘娘頭上。

淑妃的兒子還叫什麽趙稷，這不就是打臉娘娘嗎？可惡這人竟然一點都不自覺。

看著聶麻藍有些生氣的出氣，皇後歉意對皇上言“皇上，您不要見怪，麻藍這孩子脾氣大的很。”

“我不生氣，她把你照顧的很好。”成泰帝又想起了甄珠的兒子，聽說小家夥最近學會了翻身，很是可愛，貴妃都經常過去瞧，便是德妃也說趙稷好玩來著，他有點想過去了。

他其實也挺奇怪的，皇後人還是很不錯的，怎麽好像沒有什麽妃嬪和她來往，反而是貴妃淑妃甚至德妃關系看著不錯，互相贈送東西等等。

皇後見皇上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有些黯然，自己身子越發不中用了，皇上怕是也嫌棄自己年老色衰，於是推說自己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了。

成泰帝體貼的喊了乳母婆子過來抱走孩子，又讓下人伺候她睡下。

這皇後哪裏真的睡得著，又讓人去探皇上去哪，一聽說去淑妃那兒，又是流了半缸子淚，聶麻藍勸道“娘娘何必傷心，皇上是天子，她總不會只守著一個人的。”她的皇後娘娘實在是太重情了。

“得知我自己是皇後的時候，我的一舉一動就備受矚目，我已經不是我自己了，我是大周的皇後，以前我在家從不是這個樣子的。麻藍，我真的好累，做這個皇後做的太累了。”

聶麻藍又是好一陣安慰。

甄珠這邊卻是歡聲笑語的，貴妃卸了宮務也沒有什麽事情，便常常過來，她也知道分寸，怕孩子出了事，所以一般就來這裏同甄珠說閑話。

這甄珠也不是毫無防範，她讓娘家人尋摸了一位醫女進來伺候，但凡用的什麽香，食物都要她用過才成，自然這位醫女的身份也沒有暴露，一直當做丫頭來用的。

“兩位愛妃都在。”

甄珠和貴妃忙起來行禮，貴妃遂道“臣妾是來看七皇子的，真是個可人的寶貝。”

成泰帝笑道“朕也想他，專門來看他的。”

皇上這麽一說，貴妃便要告退，甄珠假意道“姐姐見皇上來便要走，豈不是不待見皇上？”

“好啊，如今你越發連我都編排上了，看我不捏了你的嘴。”

二人笑鬧的開心，成泰帝也覺得松了一口氣，不管是表面的和睦還是假意裝姐妹，他看著也舒緩，每日批那麽多奏折，難得有放松的時候，他可不想成日安慰這個安慰那個，他是皇上，又不是婆婆媽媽。

這貴妃還是告退了，她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甄珠嗔道“您一來，貴妃姐姐便要走。”

乳母把趙稷抱了過來，甄珠抱著孩子晃晃悠悠的，趙稷是個很聽話的孩子，最多哼一聲，甄珠把他放平在床上，成泰帝從後邊抱住她，“你不想要朕來嗎？”

溫熱的呼吸噴在臉上，甄珠只覺得呼吸越發緊張，成泰帝把孩子放在搖籃裏，抱著甄珠到床上敦倫了一次，好在此時天色黑了，否則有人就該說甄珠做狐媚事了。

隔天甄珠起來時，皇上早就去上朝了，紫霞笑著過來伺候“若是娘娘再懷個皇子就好了。”

“我才不要這麽快再懷一個，這生孩子很是受罪，再者我的稷兒還這麽小，我要好好照顧他才是。”生孩子多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頻繁生育，對身體損傷很大。

“好，您說的有理。”紫霞自覺自己見識不如甄珠，也不會多勸，只道“皇後娘娘聽說要搬去伺候太後了，就這幾天，其實太後也不過尋常小疾，壓根就沒到侍疾的地步。”

甄珠打住她的話，“這是皇後娘娘的孝心，容不得你置喙。”

紫霞會意，“是奴婢的不是。”

即便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也不能隨意吐露自己的心聲，皇後此舉再明顯不過了，她想為自己博名聲，又有什麽名聲比孝順來的好聽呢。

貼身伺候這樣的事情，除非是得了重病，否則動輒又是耗費精力的事情。

這皇後都做出貼身伺候，不假於她人之手的事情了，甄珠她們就更該去了，她的依仗倒是跟貴妃的碰在一起了，兩隊並作一對，一前一後的往太後宮裏走去。

進了內室後，只見皇後打扮的素凈，太後倒是神采奕奕的，甄珠忙和貴妃一起請安。

太後擡手“都起來吧，你們這一個個的都有孝心，哀家很是欣慰呀。”

貴妃遂細細問了案脈，得知不過是些風寒，遂放下心來，甄珠同太後道“皇後娘娘在此處侍疾，我們也才知道，若非是皇後娘娘過來，臣妾們哪裏知道。”

皇後一楞，“我也是昨晚聽說，便連夜過來的。”

甄珠和貴妃對視一眼，都要留下來為皇後分憂，皇後見她二人這樣，越發不肯，讓這兩人回去，甄珠還裝的一臉悶悶不樂，直到到了自己宮裏，她才松快下來，“還好，還好，差點就真的留下來侍疾了，活受罪。”

她想苗貴妃估計也是這也想的。

皇後一共侍疾了三天，聽說是等太後好全了，才回來的，一回來自己病倒了。

這般的賢德善良，言官們紛紛上表稱讚皇後，皇上心中也是很高興，不禁對眾人道“皇後可與唐太宗的長孫氏一般了。”

有了這位賢德的皇後，而五皇子又是養在皇後身邊的，自然有人提可以立五皇子為太子，雖然提這事的沒幾個人，但消息靈通的人早有家眷進宮告知了。

陳婕妤自然喜上眉梢，甚至還想，原來自己真的不是做夢。

而德妃卻氣的不行，這個皇後也實在是不中用，以前她對皇後也算好了吧，什麽都想著她，現在倒好，立太子的時候卻是立一個八竿子打不到的人的孩子，這讓她情何以堪。

德妃之母也是位江南女子，看起來倒是年輕的很，她對德妃道“娘娘，如今除了貴妃的皇長子，就屬咱們四皇子排行最前了，若是您不下手，恐怕……”

“我知道，但貴妃不會先動手嗎？”德妃可不想貿然出手，否則被人抓到把柄就完蛋了。

吳夫人冷笑“貴妃坐不住是真，但您若是加一把火，那火就燒的更旺了。”

貴妃的娘家也不斷遞話進來，貴妃倒是穩的住，“不就是幾個禦史攛掇了，倒還真當一回事了。”

見貴妃不為所動，苗夫人又專門進宮了一趟，“我的娘娘，您可不能不放在心上，皇後那樣賢德，養在皇後身邊的五皇子日後到底有了依仗，我可是聽說了，這陳婕妤也要封為昭儀了，從昭儀到一品皇妃，那可是一步之遙。”

苗貴妃不耐煩道“知道您關心，但有些事情不是著急就成的，如今皇上還春秋鼎盛呢，您何必提起這個，這不是讓皇上懷疑咱們嗎？”

好說歹說才把苗夫人勸住。

但是，皇上賞了一塊玄龍玉佩給五皇子，苗貴妃這才坐不住了。

她意識到，自己和皇後平日裏看著好似一樣，但終究不同，玄龍玉佩，那可是先帝賜給當今的，這是當今被選上太子時給的，這個玉佩非同凡響。

皇後還不知所覺，甄珠她們去請安的時候，還暗示陳婕妤要升昭儀了。

苗貴妃很快便來了甄珠這裏，她咬著牙道“妹妹這次可一定要幫我。”

“姐姐，這是出了什麽事嗎？”她如今耳目靈通，早已不比當年，當然知道是什麽事情。

其實她覺得不必要這麽急，就像她的兒子取名叫趙稷，還是社稷的稷，也不是沒人猜測過，於皇上看來，這些都是他的兒子而已。

便是太子，也不一定太子之位就坐的穩，有什麽可急的。

果然這苗貴妃道“皇上把九龍玉佩也給了五皇子，日後怕是她們都要壓在你我二人頭上了。”

“不至於，姐姐，我勸你不必著急。”

看甄珠鎮定的，苗貴妃皺眉，甄珠又道“如今皇後掌管六宮，她雖不濟，但聶麻藍卻得用的很，能夠進入她們內裏不是只有德妃一人，您若裝病，指不準她就出手了。再者，大皇子今年十歲了，五皇子才多大的年紀，便是要爭也不一定爭的贏您。”

於甄珠而言，害孩子這種事情萬萬做不得，皇家血脈最是重要，用這樣的手段，過於陰鷙了。

苗貴妃雖然聽進去了，但她知道淑妃為人和善，她是真和善，不是皇後那種軟弱出來的善，但只要淑妃不出聲阻止便成。

面上苗貴妃答應的好好的，回去後還真的裝了病，但私底下卻利用人手在皇後常喝的玫瑰露上滴了兩滴東西，雖不至於死，但是夠她病上一段時間了。

德妃當然也不會善罷甘休，她甚至還讓人給聶麻藍下了藥，這皇後素日裏管的不嚴，聶麻藍雖然厲害，但也防不住所有人一起。

這天，趙稷鬧著要跟著甄珠睡，甄珠不免抱著香香的兒子睡，趙稷含糊不清的喊著娘，甄珠覺得心頭熱熱的。

眼皮子跳了幾下，早上帶著趙稷去請安的時候，皇後一下子墜倒在地，甄珠嚇了一跳，忙把兒子摟住。

聶麻藍忙上前扶住皇後，拍胸喝水掐人中，好一會兒皇後才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看到了很多人，唯獨有淑妃眼中流露出關心來，她想起近些日子來，皇上提起淑妃的頻率越來越高，她笑著對甄珠招手“淑妃妹妹，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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