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盯著玄武高臺上那抹修竹般傲立的男子身影，緊緊握了握拳，心頭浮上一點苦澀。

她曾是他引以為傲的天才弟子，曾是他願意舍了掌峰之位相護的徒兒……在她前四十年的記憶裏，除了心心念念的顧玄曦，就只剩這個朝夕相處的衛茗瀾。

心底裏，她害怕辜負他的厚望，他的犧牲……現在，她也害怕面對他的目光。

雲舒緊緊咬了咬紅唇，心緒一路沈浮。

女子望著雖在遠處卻異常清晰的男子面容，在這恍惚之間，這樣一張浮華中帶著飽滿艷麗的面孔，卻同腦海裏一張鋒銳俊朗的深邃面目重合。

一樣無言的付出，一樣絲縷不絕的歉疚。

許久，女子擡眸，絕麗的臉上終浮起一絲明悟的喜悅。

她無法左右旁人，只有做好自己。

她一路走來，問心無愧。

答應衛茗瀾不以汲靈體傷人，也未曾食言。

如此，便足夠了。

或許，她的身份在變，閱歷在變，心路也有曲折反覆，但一顆初心，卻從未曾改。

所以，衛茗瀾，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我是暮雲舒，自始至終都是暮雲舒。

兩道目光，穿過高臺和廣場，穿過十數年的時光和惦念，在交匯的那刻，相視而笑。

一縷靈氣經過女子身旁，也似乎感受到了她靈竅洞開、心境通明，喜悅的投入了女子身體。

而後，越來越多的靈氣聚集到了女子身邊，爭先恐後的湧入雲舒體內。

頓悟之後的修為進益。

修行之中，頓悟本就難得，如今這頓悟的還是個魔修，豈不叫人驚嘆。

面對著廣場上所有人驚異的目光和她滾滾而來的靈氣，雲舒倒還淡定，前面的百裏衍回過頭來，卻是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然後，幾道法訣打出，將身後除暮雲舒之外的一幹魔修嚴嚴實實的罩了起來。

開玩笑，他們這種只修濁氣的“純種”魔修，可受不了女子身邊“興奮過度”的靈氣浪潮。

一般人哪會知道她靈魔兼修的體質，即便知道，多半也是不會信的。

所以，這也等於“昭告”了天下，這暮雲舒，即使身入魔門，修的卻還是禦靈之術，叫他百裏衍面子往哪擱。

“怪不得她還有金丹修為，原來投了北淵門下卻並沒有從頭重修魔氣啊……看不出，這魔霄少主看著脾氣挺大，對暮雲舒倒是挺縱容的。”一旁清風谷的一名金丹女修低聲道，言罷還偷偷瞄了一眼風姿卓絕的百裏衍。

“你要能長成她那樣，保管你要啥，本君給啥……啊，捏我作甚……”

“一個靈修，卻自甘墮落去做什麽合歡長老，修那等采補邪術……真是我們女修的恥辱！”

“那百裏衍估摸著也是被她迷了心竅，搞了半天還是修的靈氣……哈，這叫什麽魔修……”

場下修士私語不止。

高階修士，耳力豈是等閑。

雲舒恍如未聞，一旁玄衣男子俊美無儔的臉上卻已是黑如鍋底。

撲面而來的靈氣流中，一襲紅衣顏如舜華，笑的明媚，“百裏少主，若覺得失了面子，不妨解釋一二，雲舒並不介意。”

她不怕別人知道，呵，反正她采補之名在外，就這體質，男修怕是避之不及，而女修……呵，她也不放在眼裏。

“別說了……”百裏衍沈著臉道。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後面比試，你用靈術。”

昏聵就昏聵吧，禦下無方就禦下無方吧，被美色迷了心竅就迷了心竅吧……

總比到時候讓她惹一身麻煩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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