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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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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喜房間陳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桌,一把椅,再無其他。

丁諾康幾乎一目了然,他四下掃看,視線最終落在床底的藤箱上,正想彎腰查看,門口驀地傳來腳步聲。

“二哥,快坐。”賀喜展顏笑,把茶杯擱在書桌上,“你坐我的椅子,我再搬一把進來。”

丁諾康吶吶應聲,依言坐下。

沒幾時,賀喜再搬椅進來,丁諾康收斂心神,專心為她上課。

茶歇時,兩人閑聊,丁諾康好奇,“阿喜,還不知道你生辰是哪日。”

賀喜笑,“我的生辰很好記,在年初一,每年阿媽都要過海去港島為我買蛋糕。”

她一手托腮,半開玩笑,“二哥是打算為我慶生?”

丁諾康點頭,有些尷尬,又問,“那你是幾時出生?”

察覺自己追問突兀,他補充,“我聽阿媽那一輩人講過,淩晨出生的小仔最醒目。”

“那可惜了,阿媽講我是亥時出生,那時阿媽瘦弱,骨盆未開,又是頭胎,受好多苦,所以阿媽特別記得那一日。”

賀喜端起茶杯,斂眸,“我墜地時,護士姑娘報時間,講是晚上十點半。”

丁諾康暗記下。

往日丁諾康不是多話的人,現在話多了起來,只是講的話題多數圍繞賀喜契爺的事。

他講自己對風水感興趣,想多了解一些。

人艱不拆,賀喜盡量配合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油麻地避風塘,陳威嘴裏叼根煙,在河口等丁諾康。

天快黑時,丁諾康才出來。

“我知道她生辰八字了。”丁諾康道,“你什麽時候去收掉我阿媽的蟲蠱。”

“別急,再取她三根頭發給我。”陳威攬住他肩,豆粒大的丸藥給他,“想辦法讓她吃下這個。”

丁諾康撣開肩上的手,後退兩步氣道,“十幾歲小囡精乖異常,她早晚會有察覺!”

“不管,這是你的事。”陳威狠拍他肩膀,警告,“記住,你阿媽撐不了多久。”

……

客晉炎在傍晚打來電話,“賴斯已經讓人查清丁諾康家中情況。和他自己講的差不多,只是有一點,他阿媽生病住院,雖然嚴重,但一直沒查出是什麽病。”

聽客晉炎這樣講,賀喜一時想到了周警衛和周師奶,“客生,我想我該提果籃去看望丁家阿媽。”

“讓阿晨開車送你。”

賀喜應聲,“放心,有需要時我會打電話去客宅。”

晚上丁諾康再來時,賀喜甜笑,“二哥,你阿媽在哪兒住院?我想去看看她。”

丁諾康忙擺手,“不用麻煩。”

賀喜堅持要去,丁諾康阻攔不住,也怕阻攔太過露出馬腳,只能選在周末,帶她去聖母瑪利亞醫院。

內科病房內,賀喜在見到丁家阿媽那一刻,篤定了心中所想。

和周警衛還有周師奶一樣,是同一人所為。

賀喜佯裝不知,坐床沿陪丁家阿媽講話,“阿嬸,我聽講避風塘一帶流行血吸蟲,您住院會不會是因為血吸蟲?”

丁家阿媽道,“醫生也這樣講,只是一直沒查到蟲卵,吃藥也沒用,再這樣下去我會肝硬化。”

丁家阿媽是個喜歡講話的人,賀喜不過問一句,她便講不停,雖然嚕蘇,但是讓賀喜肯定一點,她應該不知情,否則講話不會這樣坦蕩。

丁諾康安靜一旁,時不時看看賀喜,又看他阿媽,內心掙紮,手攥了松,松了攥緊。

賀喜坐片刻便告辭離開,丁諾康下樓送她。

醫院一角有可疑身影,賀喜仍作不知,直到她離開,陳威才光明正大走到丁諾康身旁。

他向丁諾康伸手,“頭發有沒有拿到?”

丁諾康從口袋掏出一個小鐵盒扔給他,陳威打開看,狐疑,“真是她頭發?”

丁諾康不看他,氣道,“隨你信不信,不信的話你自己去取。”

“信,我信。”陳威哼笑,滿意闔上鐵皮盒蓋。

他又問,“你看見她吃了蟲蠱?”

丁諾康應聲,隨即厭惡道,“我答應你的事已經辦到,我阿媽的蟲蠱你什麽時候收走?”

陳威扯嘴笑,“急什麽,等我辦完事,自然收了你阿媽的蟲蠱,你阿媽肚子裏養的可是我的寶貝,我還舍不得丟掉它呢。”

淺水灣半山大屋,除了郝國強的幾個徒弟,陳大峰父子也在。

進秘室前,郝國強的大徒弟先燃香燭祭拜郝國強,“師父,您在天有靈,一定要護佑我們除掉賀天罡契女。”

賀喜早已擺好法器,坐等他們上鉤。

客晉炎教過她,若要對方完全信任,十句話裏必然要有九句是真。

丁諾康問她契爺,她講真,問她幾歲,她講真,問她生日,她也講真,唯有問她出生時辰,她講了假。

別說她不知道,就連粱美鳳也記不清了。

門鐘叮咚響,是丁諾康按時過來為她補習。

賀喜請他進門,笑意岑岑。

丁諾康卻腳步停滯,視線定在賀喜臥室內,面露驚詫之色。

整間臥房內黏滿黃符,銅錢為牢,黃旗為令,牢牢釘入墻角,還有許多他沒見過的東西,占據大半個屋。

“丁家二哥?”賀喜臉上仍舊帶笑,“進來坐啊。”

“阿喜,我…”丁諾康張張嘴,講不出話。

“怎麽,是想問我為什麽突然擺法壇?”賀喜笑容漸隱。

丁諾康有些慌張,抓住賀喜的手臂,急切道,“阿喜,我不是有意要害你,是我阿媽中蠱,叫陳威的人讓我接近你,在福臨門那天,我故意燙將茶水濺到你手背,也是為引起你註意,我…”

賀喜擡手,打斷他話,“所以這成了你傷害別人的手段。如果今天換成是別人,等於你拿別人的命去換你阿媽的命。”

丁諾康幾欲崩潰,“我能怎麽辦,我阿媽就該死?”

同樣的手段,周警衛只是帶周師奶來找她,丁諾康以他阿媽為借口來害她。

這樣一比,港府該為周師奶頒發道德楷模錦旗。

賀喜暗暗想,如果她能躲過這一劫,就買束鮮花去看望周師奶。

窗外驟然一聲驚雷,丁諾康被嚇到,“阿喜,我…”

怠懶聽他廢話,賀喜一把將他推出去,關門落鎖。

丁諾康在客廳焦急踱步,又開窗看外面,豆大的雨滴已經砸向地面,原本在樹下打牌的阿叔阿婆紛紛抱頭回家。

闔上窗,丁諾康欲打警署電話,話筒拿起又放下。

他阿媽還躺在醫院,生死未知。

猶豫間,電話鈴響起,一聲接一聲,大有不接起不罷休之勢。

丁諾康接起,“我是阿喜英文老師。”

話筒那頭沈默半秒,冷聲質問,“阿喜呢。”

丁諾康支吾沒講話。

話筒那頭似有水杯摔地聲,接著傳來陰測測的聲音,“姓丁的,你最好祈求我阿喜沒事,不然你阿媽不會見到明日太陽。”

“我講,我講。”到底年歲輕,禁不住恐嚇,丁諾康慌張道,“她自己關在屋裏,我聽不見任何聲音…”

那頭已經摔下電話。

加上郝國強的三個徒弟,五人作法對賀喜一個,他們自覺勝券在握。

“我們有她的生辰八字在手,足以釘死她。”陳大峰把寫有賀喜生辰八字的白紙貼在稻草人胸腹,一根銀針緩緩插入心臟部位。

他陰笑,“小威,確定她吃下蟲蠱?”

陳威道,“丁諾康不敢騙我,他阿媽還半死不活住在醫院。”

“擺陣!”

賀喜盤腿坐在地上,兩指捏住豆粒大小的丸藥,在指尖來回轉圈。

啵。藥丸掉入酒壇中,伴隨茲茲作響,酒壇浮上一層泡沫,賀喜扇扇鼻,嫌棄撇頭,“臭死了。”

賀喜的三根長發被陳大峰裹在符紙上,他甩手,指間符紙驀地自燃。

與此同時,郝國強大徒弟將稻草人連同賀喜生辰八字投入血壇中。

暴雨傾至,賀喜五心朝上坐,掐指念咒啟動陣法。

尖東一間尾房,小仔趴在凳上寫作業,周師奶一旁輔導他,時不時撫摸小仔柔軟頭發。

“小仔,快和阿媽過來吃飯。”

裏外兩間尾房,外間被隔開,靠門口支一張折疊圓桌,周警衛一家圍圓桌而坐。

周師奶吃得並不多,她精神雖差,但臉色比之前好許多,周警衛看在眼中,他喊小仔,“給你阿媽夾菜。”

“阿媽多吃點。”小仔聽話,小大人一般叮囑,“阿媽,阿爸講你多吃才能和以前一樣靚。”

童言無忌,周師奶幾欲哽咽。

周警衛話並不多,飯快吃完,他才道,“找個時間,我們去覆婚。”

周師奶瞪大眼,面露驚詫。

“看什麽,快吃飯。”周警衛起身,“只要你活一天,我周世榮不會找任何借口拋棄你,更不會讓小仔沒有阿媽。”

周師奶輕嗯一聲,朝他笑,眼中帶淚。

小仔低頭扒飯,眼睛咕嚕轉,“阿媽,你以後都會跟我和阿爸住一起了吧?”

周師奶摸他腦袋,認真點頭。

周警衛眼中帶笑,從衣架上取下警帽,“我去值夜,小仔記得洗碗,別讓你阿媽沾水。”

他出門,身後是小仔幹脆的保證聲。

經過包租婆家門口,包租婆吐出嘴裏牙簽,伸頭喊他,“周生,快來接電,有你電話啦!”

周警衛一楞,接過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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