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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下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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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隨州看一眼尹約,覺得她穿得有點單薄。

他招手讓她進去,拍拍身邊的沙發示意她坐下。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特別的表情,比起屋裏略壓抑的氣氛,他看上去很輕松。

尹約走過去問他:“怎麽沒叫我?”

“我自己看也一樣,反正就這麽點內容。從方成就下出租到他最後上機,一共就半個多小時的視頻。”

“有發現嗎?”

紀隨州就把視頻往回倒,然後停在了某一處。畫面裏是機場的候機大廳,紀隨州起身走到屏蔽前,指了指畫面右上角的一處。

“這裏有個標牌,是機場的廁所。”

然後他再次播放畫面,很快那裏面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方成就。”

他穿著那天離開酒店時的裝束,手裏推個行李箱,以正常的速度拐進洗手間。等個大概兩三分鐘,他又從裏面出來,依舊推個箱子,看不出有什麽分別。

尹約有點奇怪,問紀隨州:“你們男生上廁所都這麽快?”

“因人而異。”

兩人互看對方,因為這個奇怪的問題氣氛有點尷尬。後來還是紀隨州輕咳一聲,繼續分析:“往下看視頻,大概五分鐘後,裏面又出來個男人。”

隨著他的解說,畫面裏又出現另一個陌生的男人。男人長相普通,衣著也不打眼,唯一吸引尹約的是,他手裏也推著個行李箱。

機場裏進出的人推箱子是很正常的事兒,只是仔細看看那箱子跟方成就推的那款極為相似。若不是畫面有點模糊,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就是同一個。

“有沒有這男人後來的畫面?”

紀隨州又切換到了另一段視頻。這段視頻的畫面裏不再出現方成就,而是全程關註那個男人。他推著箱子搭電梯下樓。畫面一變,又到了到達大廳。男人沒搭飛機,徑直走出大廳,不知去向。

“我還在查這人的信息,需要一點時間。查到名字和身份後可以向航空公司調取他那天的搭機信息。照目前的情況看,他那天應該沒搭飛機。”

尹約不傻,紀隨州把這些東西挑出來給她看,證明這兩人之間有值得懷疑的地方。當然從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也只是懷疑而已。

方成就的那款箱子是某寶爆款,撞款一點兒不稀奇。鄭鐸不就有兩個跟他一模一樣的嗎?

可聯系到這事兒,又覺得太巧合。這三人是在玩找茬游戲嗎,搞幾個一樣的箱子肯定不是為了考驗別人的眼力。

一想到那箱子可能跟何美希的失蹤有關,尹約的心頭就是一滯。這種感覺太難受,叫她悶得說不出話來。

紀隨州過來揉揉她頭發:“怎麽了,不舒服?”

“空調打太暖了。”

紀隨州在她面前蹲下,深邃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臉上:“你要覺得累就去休息,這裏有我就行。”

“我不想……”

“你留在這裏也沒用。尹約,這後面可能還會有更難接受的事情,可你必須得學著接受它。也許事情沒到最糟的那一步。但萬一到了,我希望你不要倒下。”

這最後四個字說得沈穩有力,像是一只無形的手,在尹約的背後托了她一把。她下意識地就挺了挺脊背。

也許紀隨州說得對,事情未必像他們想的那樣糟糕。

尹約睡了一覺,精神好了很多,就陪著紀隨州一起等那個神秘男人的消息。紀隨州幾次讓她回房,她都拒絕了。

“也許要很晚才會送來。”

“沒關系,再晚我也等。董事長,明天我能不能請一天假。”

紀隨州和她並肩坐在沙發裏,身體有些慵懶。聽到這話他一皺眉:“我考慮考慮。”

“這還要考慮嗎?”

“如果我準了你的假,明天辦公室就會有兩個人缺席。”

“你也不去?”

紀隨州晃晃自己重新包紮好的手臂,尹約了然:“還疼嗎?”

“有點兒。”

“你倒是很老實,我以為男人都喜歡逞強。”

男人是喜歡逞強,紀隨州以前也這樣,一點小傷小病根本不放在心上。但現在當著尹約的面,他一點兒也不想硬撐。難受就是難受,受傷就是受傷。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靠在對方的肩頭,吸一點她身上淡淡的氣息。

她還和當年一樣好聞,有他喜歡的體香。

這麽想著,他的身體就不自覺地往尹約身上靠了靠。尹約初時有點緊張,但沒推開他,假裝鎮定地望著前方,問道:“你這電視能看一般的節目嗎?”

紀隨州隨手拿了旁邊的遙控器給她,尹約就開始換臺。有個臺在放韓劇,男女主人公在雨裏淋得跟落湯雞似的,男主角緊緊摟著女主角,深深地吻著她。

尹約覺得好假,直接就給換臺。結果隔壁臺是美劇,男女主角直接滾到床上,脫了個亂七八糟。

尹約更無語,再次換臺。這次是個紀錄片頻道,春天的腳步漸漸走近,蟄伏了一冬的動物們開始自處活動,又到了一年□□的季節。雄虎纏著雌虎交歡,一早架在附近的攝像機近距離地拍攝到了這一過程。

今天是怎麽了,所有的臺都跟繁殖後代的事情較上勁了嗎?

尹約還想換臺,就聽到旁邊紀隨州輕笑兩聲。她愈加尷尬,只能道:“電視不好看,關了吧。”

“不好看嗎?你聽旁白說,多麽難得的拍攝機會,這麽近距離不常看到,你應該多看兩眼。”

“我看老虎□□幹什麽。”

“那就換美劇,簡單直接,暴力美。”

“是暴力,一點兒不美。”

“那就換韓劇,雨中深吻,你們女人最喜歡的浪漫。”

尹約簡單無語,剛才看他那樣子似乎困了,正在那兒閉目養神。誰知他是一點沒拉下,什麽都看進了眼裏。

“還以為你不喜歡這種。”

“確實不喜歡,不過你喜歡,我可以陪你看看。反正明天我們都不上班,看累了就睡,睡醒了接著看。你要不想看,弄點實際的也行。”

尹約覺得這人怎麽三句離不開耍流氓,她有點想回家了:“不如你給我叫輛車吧,或者麻煩老秦叔送我一趟。”

“想跑,心思又不知道歪哪兒去了吧。我說整點吃的東西,你以為呢,怕我要吃的東西是你是吧。”

他說話間,靠得又更近了些。尹約支起一根手指戳他的腦袋,想給戳遠點。可沒用,人家巋然不動,穩如泰山。

紀隨州抓住她的手指,順便包住她整只手,擱在自己的胸口:“尹約,你一點兒都不了解我。”

“了解你什麽?”

“如果我真要把你怎麽樣,我就不會出了車禍還第一時間跑回來找你。對我來說,越在乎的東西越要小心翼翼。能隨便就強迫上/床的女人,我不稀罕。”

他的聲音有點含糊,不像平時那麽幹脆,呢喃的感覺更叫人心麻麻的,好像一下子就說進了她的心坎裏。她分不出這話是真是假。

“你以前好像也這麽說過。”

“沒有,我以前從來沒有這麽說過。當時的想法和現在差太多,就是擱半年前,我可能也不會這麽著急。把你一個人擱這麽大個的家裏,我真不放心。”

“有什麽好不放心的,誰還會來不成?”

“這家裏有鑰匙的人不止我一個。那天隋意來過吧,你們撞上了。”

什麽事都瞞不過紀隨州的眼睛,尹約沒有否認。

“你對上她,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不必有顧忌。她的事兒錯不在你,你不用覺得自己欠了她什麽。”

“可她有點可憐,畢竟受了這麽多罪。”

“她應該有個人把她罵罵醒才對。受了這麽罪吃了這麽多苦,好容易現在都好了,她卻反倒鉆起了牛角尖。她這個樣子,只會讓自己更難受。我不希望她這樣,太多人寵著她對她不是一件好事兒。”

尹約深吸一口氣:“好吧,我試試。我要把她罵哭了,你可別心疼。”

“現在心疼總比以後出亂子好。”想起隋意的狀態,紀隨州也是頭疼。他可不想自己的妹妹永遠活在仇恨裏,把好好的自己整成一個尖酸刻薄怨天尤人的小人。

他的妹妹從前不這樣。

“除了隋意,還有別人有這家的鑰匙嗎?”

“阿姨有,我媽也有。鑰匙雖不是人人有,但只要有漏洞,就能被人鉆。方成就如今不知所蹤,他要是真找上你,我一點兒也奇怪。”

尹約緊張地坐直身子:“他跑了?”

“跑沒跑不知道,派去他家的人沒找著他,他也沒回父母那裏。也許正在某間酒吧喝悶酒,也許躺在什麽女人的床上。也可能躲在暗處謀劃些什麽,總之這個人,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

尹約默然無語。她不明白好好的一個青年醫生,前途似景一片光明,怎麽會這麽想不開,生生把自己給毀了。

那天尹約和紀隨州一直等到半夜,才等來想要的信息。尹約到底撐不住,窩在沙發裏睡著了。紀隨州接了個長長的電話,確認那個男人確實沒有搭那天的任何一般飛機離開。事實上,他那一整天都沒坐過飛機,往前推一個月往後推一個月,也沒有搭機的記錄。

也就是說,這個人沒有出行的計劃,卻莫名出現在機場,拎著個箱子進出一趟洗手間,隨即又坐車離開。

舉動太反常,紀隨州吩咐手下人想辦法把這個家夥挖出來。

忙完這一切他終於有機會好好睡一覺。他把尹約從沙發裏抱出來,直接抱回自己房裏,放在雙人床上。

屋裏打著暖氣,兩人只合蓋一條被子。半夜裏睡得迷迷糊糊,原本背對背的兩人就湊到了一起。尹約的頭頂抵著紀隨州的下巴,很快彼此的呼吸就步調一致,幾乎沒有差別。

紀隨州無意識地伸出手來,把尹約緊緊摟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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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來,兩個人表現各異。

紀隨州依舊是泰然自若,一點兒沒不好意思。相比之下尹約尷尬很多,下床之後直接溜回客房,一個人關起門來醒神。

大概半個小時後,紀隨州過來敲她的門,叫她出去吃早餐。尹約也是臉皮越練越厚,才這麽點時間已經把一早起來的那點尷尬消化得七七八八。洗漱幹凈穿好衣服下樓的時候,神情已完全恢覆正常。

吃東西的時候她對紀隨州的傷勢表達了關心,結果紀隨州臉皮之厚超出她的想像,他把碗往桌上一放,開始指揮尹約“侍候”她吃早飯。

餵飯什麽的實在有點惡心,他也就是讓對方幫忙夾夾菜什麽的。可即便這樣,尹約還是不大痛快。

“你做了這麽多東西,手應該已經好了吧。”

“才睡一個晚上,低等動物的覆原能力也沒這麽強。再說,做菜累著了。”

這頓早飯吃得尹約很不消化。

吃過飯紀隨州親自開車送尹約回家,叮囑她這兩天少出門。

“就在家待著。正好照顧你爺爺。”

爺爺拆了石膏恢覆得很快,如今已經可以自己慢慢走動了。尹約想說回去上班,被紀隨州一口否決。

“那我得歇到什麽時候?”

“過一陣再說。”他的人已經開始尋找方成就的下落,只是茫茫人海,要找一個人並不容易。

尹約卻覺得自己有什麽危險:“他會對我做什麽,我跟他無冤無仇。”

“從他可能跟尹含的自殺這件事來看,我勸你還是小心為妙。尹含、趙霜,你們家的三個孩子兩個跟他扯上關系,如果我是你,現在就乖乖待家裏,哪兒也不去。”

這話起了一點作用,尹約終於同意放幾天假。

但放假在家的日子總是特別無聊。紀隨州有空會給她打電話,只是一月是新年月,他的應酬比往常更多,空閑的時間所剩無幾。有時候回到家想跟她聊幾句,但喝多了酒的頭卻隱隱作痛。

他不想用這樣的狀態面對尹約,只能把拿起的電話重新放下。

就這麽過了一個星期,尹約在百無聊賴中,終於等來了出門的機會。

那天是紀隨州開車來接她,帶她上醫院探望白陸。醫院那邊傳來的消息稱,白陸已經有了陣痛的跡象,孩子可能會提早出來。她如今不想見裴南,但生產的時候身邊總要有人陪著,紀隨州就想到了尹約。

“她父母呢?”

紀隨州邊開車邊解釋:“早年離婚。她跟父親過,但她爸帶著新老婆國外度假去了,她朋友也不多。”

他也是最近才發現,白陸除了他們幾個外,幾乎沒有相熟的朋友。這或許也是裴南能一直控制她的真正原因。

哪怕有一個可以傾訴的閨蜜,事情可能也不會演變成這樣。

“我已經聯系了她母親,她人在香港,明天大概會過來。你就陪她說說話,反正你一個人在家也無聊。裴南就在醫院旁邊的酒店裏,真等發動了他會過來。”

尹約倒不緊張,她頭一回近距離看人生孩子,與其說是害怕倒不如說是好奇。身為女人,她以後也會有這麽一個過程,就當提前積累經驗了。

醫院裏白陸住在產科貴賓房裏,身了綁了胎心監測器,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一般。尹約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正拿手機上網跟人聊天。她的聲音輕柔舒緩,整個人似乎又恢覆到了從前的知性氣質。

只是一對上尹約,本性似乎又暴露了出來。她把手機往旁邊一扔,笑著招呼她過去坐。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漂亮,尹約想起老秦跟她說的那些事兒,忍不住去看紀隨州。如果當初他們兩個好上了,白陸不會是現在這樣。

三個人坐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紀隨州大部分時間都是沈默,中間起身過一次,找醫生去聊了聊。因為白陸的陣痛開始加強,時間也有縮短的跡象。

結果護士跑來一看,輕輕摸了摸她蓋著被子的肚子,安慰道:“還早,二十分鐘一次,離生還早。”

紀隨州進來正好聽到這話,就說給尹約去買東西。白陸笑著添了一句:“我也要,你知道我愛吃什麽吧。”

“不知道。”

明明是一句玩笑話,被紀隨州搞得有點尷尬。尹約趕緊出來打圓場:“女生都愛吃那些東西,有什麽知道不知道的。”

紀隨州走後,護士也跟著走了,屋子裏的兩人一時都沒說話,尹約走回來默默坐下,摸出手機看時間。

白陸就在那裏自嘲:“他是真不知道。他對我的事兒從來不關心,這次讓你來還是我打了十幾個電話,跟他求了半天才肯的。尹約,他把你護得真好。”

話音剛落,白陸就皺著眉頭哼了兩聲。尹約知道她是疼的,上前兩步替她掖被子:“別想這麽多,先把孩子生下來。醫生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能生?”

“說不準,我這種情況,生一個禮拜都有可能。你別看我現在陣痛挺規律,我聽護士長說,昨兒隔壁病房也有個跟我一樣的,二十分鐘一次疼了一天,到晚上規律宮縮居然沒有了。一想到這個,我就要瘋。”

尹約這才知道,原來生個孩子這麽麻煩。

紀隨州拎著東西上來的時候,看到兩個女人在那裏討論順產和剖腹產的問題,於是把東西往外頭客廳的桌子上一放,轉身要走。

尹約立馬過去叫住他:“你要回去嗎?”

“不,出去走走,一會兒就進來。”

“好,你別抽煙。”

“不抽。”

紀隨州伸出手來,替尹約整了整長發。因為顧忌著白陸,他沒再做進一步的舉動。到了外頭後,他站在走廊的盡頭,順手摸到了口袋裏的半包煙。拿出來看了兩眼,他轉身走到垃圾桶邊,把煙扔了進去。

以前總說要戒煙,戒來戒去都沒成功。空虛寂寞的時候,這東西是最好的陪伴。但他想以後可能不需要了,有那個人陪著,煙什麽的都是多餘的。

他想起尹約那張幹凈的臉,露出一點笑意。

扔完煙手機突然響了,紀隨州接起電話,是葉海辰打來的工作電話。他就靠在窗前講電話,眼角的餘光掃視著走廊裏的一切。

護士走來走去,偶爾有孕婦在家人的陪伴下慢走鍛煉,整個產科氣氛融洽。護士站那邊站了個男醫生,正在看病歷,間或跟人說著什麽。突然他擡起頭,無意識地朝紀隨州站著的地方掃了一眼。

兩個人的視線就撞到了一起。

是鄭鐸。紀隨州有點意外,他匆匆結束跟葉海辰的電話,朝對方走去。鄭鐸也看到他,拿著病歷走過來。

兩人同時跟對方打招呼。

“這麽巧。”

“是,你來探病?”

“朋友生產,過來看看。”

“我來拿點病歷。有個產婦轉到我們科,我過來調她之前的病歷,順便找她主治醫生談談。你會來這種地方,我有點意外。”

紀隨州想起還在白陸病房裏的尹約,決定隱瞞這件事情。他打頭心裏不喜歡鄭鐸,更不喜歡他接近尹約。除了雄性在異性面前特有的本能外,似乎還有點別的夾雜期間。

是什麽一時說不清。

兩個關系不算太好的男人站在那裏客套地說著話,到最後已然有點無話可說。紀隨州剛想要告辭,越過鄭鐸的肩膀,掃到門口有個人正慢慢朝這兒走。

他的目光一下子凝重起來。鄭鐸瞧見他臉色的變化,也跟著轉頭去看,眉頭隨即皺起。

他下意識地叫了一聲:“成就……”

旁邊的小護士聽到他的話,好奇地探頭:“是方醫生嗎,方醫生來了?”

那小護士是方成就的愛慕者,最近因為醫療事故的事情,也跟著提心吊膽。這會兒見到他本人,一時頭腦發熱,直接沖了上去。

鄭鐸嗅到了空氣裏危險的味道,伸手去抓那護士。可對方沖得太快,他抓了一下抓了個空,親眼見到小護士上前,剛走到方成就面前,還沒來得及說上半句話,就被對方擡手重重打了一下。

這一下打在脖頸裏,小護士尖叫一聲瞬間倒地,手捂著脖子的地方有血不停地往外冒,白色的工作服很快就被染紅了。

產科頓時亂作一團,其他人都沖過去扶那護士,打電話的,拿紗布的,還有沒頭蒼蠅似的亂跑的。

鄭鐸臉色十分難看,喝了一聲:“方成就,你幹什麽!”

方成就臉色發白眼神渙散,整個人沖滿殺氣。他目光遲緩,盯著鄭鐸看了很久,才吐出一句:“我來找院長。”

“院長不在這兒。”

“那我就找你。”

“你找我可以,但不能做傻事。把你手裏的刀給我。”

方成就後退一步,把刀護在身後。護士長膽子略大些,在他後面想要奪刀,卻被他立馬察覺,一個轉身刀子亂飛,又引起一片尖叫。

受傷的護士被人飛快擡走,其他病房裏的病人和家屬也陸續跑了出來,一時間產科跟遭了災似的。

方成就並不理會這些人,徑直走到鄭鐸面前,把刀架到了他的脖頸上。

“鄭哥,不好意思,我可能得要你幫個忙了。”

“幫什麽?”

“跟我去見院長。你說的話他會聽,他說要我滾蛋,你得幫我說說話。”

鄭鐸神情鎮定異常:“我原本就打算替你說話。可你現在做了這樣的事兒,我還怎麽幫你。成就,算了吧,只要你現在收手,我可以給你做最好的安排。”

“我不要什麽安排,我就要留在醫院。”

方成就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刀子在鄭鐸的衣服上來回地劃,好幾次差點割到他皮肉。但他依舊不動,眼神沒有絲毫起伏與害怕。

方成就有點絕望,聲音有點發顫。他像個病人似的來回重覆著那幾句話,卻始終說服不了鄭鐸。

正在僵持間,他感覺到一只手擱到了他的手背上。擡頭一看,紀隨州站在他面前,笑著沖他道:“沒事兒,他不幫你,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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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成就覺得手上一冰,手裏的刀不知什麽時候就被紀隨州卸了去。

但他反應很快,整個人跟條蛇似的。刀雖然被人奪走,但手卻沒被人抓住。他快速後退幾步,撞到了身後一個剛從病房裏跑出來的年輕護士。

他一把將人抓過來抵在胸前,隨即從腰間掏出把槍,頂在對方的太陽穴上。護士嚇壞了,尖叫聲從喉嚨裏沖出來一半,被對方直接捂住嘴巴,疼得一哆嗦。

方成就在她眼邊吼:“閉嘴,再喊打死你。”

護士嚇得不敢再說,眼淚涮一下流下來。

方成就這麽兇狠,出乎紀隨州的意料。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有點身手。單憑他剛才從了手裏逃脫地那兩下就可以看出,他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眼科醫生。

鄭鐸後退一步,與紀隨州肩並肩。他側頭輕聲道:“他瘋了,你要小心。”

“我還以為你有辦法制住他。”

“我能有什麽辦法,他現在誰的話都不會聽。”

紀隨州盯著鄭鐸看了片刻,看得對方有點著急:“我說真的!我問你,除了你之外,還有什麽人……”

紀隨州知道他想問尹約,他也在考慮她的安危。方成就現在就是個火藥桶,制服他有點困難,最好能把他引到外頭,這樣至少尹約和白陸能保證安全。

可鄭鐸的話還沒說完,尹約一拉門,從貴賓房裏沖了出來:“紀隨州,白陸羊水破了……”

話剛說完,她就看到了對面的方成就,以及他手裏的人質。畫面太陌生,以至於尹約一時沒反應過來。

貴賓房太大,她剛剛在陪白陸看電視打發時間,完全沒料到外頭已然天翻地覆。

楞神的那幾秒,她已經看到了地上的一灘血跡。紀隨州手裏拿著把刀,上面還在滴血。她和對方四目相接,紀隨州顯然想告訴她什麽。但沒等他說話,方成就就在那裏吼:“姓紀的,把刀扔過來!”

紀隨州沒有馬上動。這短暫的沈默叫方成就更為急躁,他又吼了一遍,手裏的槍開始往尹約身上指。

紀隨州立馬閃到尹約面前,拿身體擋著她,同時舉起雙手,沖方成就笑笑:“別緊張,給你就是。”

他彎下腰把刀扔到方成就腳邊,對方也不撿,擡腳踢了那刀一下,直接把刀踢出去三四米遠。

他現在有槍,刀對他來說沒有用。只要不讓姓紀的拿到手就行。他踢完刀後又把槍重新頂回人質腦袋上,吩咐場上剩下的幾個人:“去,到病房裏去。”

這裏已經是走廊的盡頭,最後一間就是貴賓房。尹約一想起白陸還在裏頭陣痛,本能地就搖搖頭。

她已經夠害怕的了,再來這麽一下,會不會對孩子有危險?可方成就根本不聽她的,直接拿槍逼他們就範。在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有第二條路可選,所有的人都擠進了白陸的那間病房,包括方成就和被他挾持的那個姓範的護士。

白陸在裏面聽到動靜,以為尹約叫了醫生過來,焦急地問她:“尹約,醫生來了嗎?”

尹約剛想進去,被紀隨州一把拉住,整個人完全護在身後。他沖鄭鐸一擡下巴:“你去看看。”

鄭鐸有點為難:“我沒弄過這個。”

“你是醫生吧,這會兒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個事兒。”

尹約也在那裏求他:“鄭醫生,拜托你給看看吧。她剛剛破了羊水,開始疼得厲害了。我擔心……”

說著她轉頭去看方成就。她認得範護士,剛剛來查過房,她是產科的護士,應該懂一些接生方面的知識。她又求方成就:“能不能讓範護士幫個忙,鄭醫生可能不太行。”

方成就的情緒比剛才略好一些,他看了看在場的幾個人,一口回絕:“不行。”

沒了人質,他的勝算更低。紀隨州可不好對付,剛才要不是他反應快,這會兒估計已經被警察逮著吃牢飯去了。

想到這裏,他拖著範護士後退幾步,躲到窗戶旁邊,側頭往下面看。事情發生得不久,警察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樓下一眼望去沒看到什麽人,方成就略微松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聲尖叫從裏面的房間傳出來,讓方成就本就緊繃的神經一緊。他手裏的槍差點走火,氣得罵了幾句。

紀隨州心平氣和地安撫他:“別緊張,女人生孩子都這樣,疼的。你讓這護士進去幫個忙,她少受點罪,你也能輕松點。”

方成就凝眉不語,像是在考慮這個辦法的可行性。想了一會兒,他拿槍一指紀隨州:“行,你讓尹約過來,我換個人質。”

“不行。”紀隨州拒絕地斬釘截鐵。

“趕緊讓她過來,一個換一個,否則我……”

“你把護士放進去,我給你做人質。”紀隨州推了尹約一把,“你進去幫忙。”

尹約有點猶豫,想說什麽卻來不及說出口,整個人已經被紀隨州推進了裏面的屋子。外面紀隨州走到方成就面前,示意他松開範護士。方成就還有點猶豫,想了想沖範護士道:“你,找個布條,把他手給我綁起來。”

只有這樣他才能放心。

紀隨州沒有反抗,任由範護士扯下自己的腰帶綁起他的雙手。然後方成就的槍稱到他的腦門上,範護士則臉色蒼白地躲進裏間,砰一下把門關了。

紀隨州就笑了:“看來她很怕你啊。”

怕他,怕他手裏的槍才是吧。

“你不怕嗎?”

“要說不怕,是不是有點矯情?”

方成就真看不懂這個男人,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情說笑。他的腦門上現在頂著的可是把真槍,稍有不慎他就要腦袋開花,不僅要死,而且會死得很難看。

可他一點兒不在乎,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長得不錯這一現實。

紀隨州雙手綁在前面,他指指面前的沙發:“我能坐下嗎?”

“你怎麽這麽多事兒。”

“不用擔心,我又跑不掉。你忙你的,你大老遠過來,還費這麽大的勁兒,總有你的訴求。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別吵著他們裏面接生就行。”

方成就都快叫他氣笑了。不過他也有點好奇,裏面半天沒動靜了,也不知道那女的是不是真的要生。怎麽這麽倒黴,偏偏趕上個女人生孩子。所以他討厭女人,只要有她們在,事情總會變得格外覆雜。

他想起了何美希,忍不住問紀隨州:“尹約的那個朋友,你們想知道她在哪兒嗎?”

“不想,反正落在你手裏,估計沒好下場。”

“你就知道一定是我幹的?”

“要不是你幹的,你狗急跳墻做什麽。”

方成就有點不高興,拿槍敲敲紀隨州的腦袋。對方脾氣也很硬,立馬皺起眉頭:“你趕緊去辦自己的事兒,別在這兒跟我耍嘴皮子。把我打死,你也落不著個好,還是想想怎麽脫身得好。”

方成就確實有點急,他想找鄭鐸說話,可對方進了裏間半天不出來,氣得他直跳腳。他過去踹了下房門,怒吼道:“好了沒有!”

裏面白陸正在陣痛,原本聽了鄭鐸和範護士的話,死活忍著不敢叫。結果被方成就一嚇,當即就大哭起來。這一松懈就再也忍不住,哼哼唧唧叫個沒完。

她握著尹約的手,一使勁就把對方抓出幾道血痕來。尹約忍著沒出聲兒,只是問鄭鐸:“怎麽樣?”

“還早,剛開兩指。”

白陸的陣痛剛過,聽到這話不由絕望大叫:“不會吧,我住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開了一指了,怎麽這麽慢。”

“再慢都有可能,你是初胎,生個三天很正常。”

三天!這下不止白陸,連尹約都要崩潰了。想想外面跟炸藥包似的方成就,尹約不知道他們這回要怎麽才能活著出去。

手又是一痛,她知道白陸的陣痛又來了。經過剛才那麽一下後,這會兒誰勸都不管用。鄭鐸和範護士在旁邊有些著急,白陸卻不配合,哭得跟什麽似的。

“我不生了,我還生什麽生。外面有人要殺我們,就算生出來又怎麽樣,還是一個死字。你們讓他進來,直接給我一槍算了。”

平時高貴優雅的女神,這會兒跟個小孩子似的。尹約想了想勸她:“別這樣,找死多疼啊,比生孩子還要疼。要是一槍就死就罷了,沒打死更受罪。”

“那就叫他打我腦袋。”

“那不全開花了。你長這麽漂亮,也不想死得那麽難看吧。”

屋裏的氣氛一直很緊張,直到尹約說了這麽幾段話後,才變得略微輕松一點。範護士想到尹約剛才那麽幫自己,這會兒也打起精神勸白陸:“你就再忍忍,想想孩子,搞不好咱們都能出去,你別太灰心。”

“還能出去嗎?”

尹約趕緊道:“能,一定能。那人不是來找我們的麻煩,等事情過去後他就會放我們走的。”

“他到底想幹什麽?”

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說不上來。沒人知道方成就到底要幹嘛。尹約只能問鄭鐸。可鄭鐸也說不上來:“他來找我,想找院長說情。本來這事兒我會幫他,可我沒想到他這麽激動,選了一個最錯誤的方法。現在就算我想幫他也幫不了,事情太糟了。”

聽到他這麽說,白陸又哭了起來。尹約趕緊示意鄭鐸別再往下說,自己則輕言細語安慰白陸。白陸的陣痛越來越密集,範護士盯著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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