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執的情緒激動得很，甚至帶了濃烈的哭腔，蒼止覺得不對勁，可是又想不出那兒不對勁。

“青執，你怎麽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青執向後退的更快了，蒼止怕她跌倒，遂止了腳步。

“你說過你不喜歡青執的，你對她不過是一起經歷過很多的感情嗎，為什麽你會願意陪她隱退，為什麽你會說喜歡她？”

青執的聲音漸漸地變成素藜的，最後樣子也變了回來。是幻化之術，法術裏面確實有這般，可是不過這些年他和青執都沒有用過所以才會漸漸忘了。

素藜居然在離開之後變成青執的樣子來騙他，他還真的以為青執回來了。

“素藜，是你。”

蒼止蹙了眉頭，一時間心中百味陳雜，眼眸深邃，透著些惱怒。可是素藜現在哪裏顧的了這些，只是想著蒼止騙了她，只是想著她一心喜歡的人喜歡的是青執。

又是青執，她又輸給了她，輸得徹徹底底，狼狽不堪。

她從來沒有如此狠過一個人，即使對溫綺都沒有，恨不能看她身敗名裂，痛苦萬分。

“對，是我，蒼止，沒想到你會騙我，你喜歡我就罷了，為什麽偏偏喜歡青執你還要騙我，我討厭你，我恨你啊。”

素藜失控地一把掃掉竈臺上的所有東西，琉璃玉器落在地上破碎開來，混合著還散發著熱氣的菜。窗外驚雷滾滾，閃電落在蒼域下，映照著素藜充滿恨意和淚水的臉頰，顯得格外駭人。

“我沒有騙你，當時我只是沒有想明白，素藜，你恨我我無話可說，可是放下吧。郯安有許多的好男子，你也有大好的未來。放下這些不可得的東西，好好的生活下去。”

蒼止嘆息般說著，如今的素藜是有幾分嚇人，他從沒見過她這樣的模樣。

而對素藜來說，放佛她的一切都在蒼止說他喜歡青執的一剎那崩塌了。如果以前在朝堂上她被壓在青執之下只是不平，那麽現在她對青執是置之死地的決心。

她搶了她的一切，破壞了她的所有，就連她喜歡的人也因為青執的緣故讓她變得恨他起來。

“如果有一天我讓你和青執嘗嘗這般的傷痛你們能夠放下的話，再來對我說這樣的話吧。蒼止，我會讓你知道欺騙我的結果，我也會讓青執知道她不可能那樣輕易地奪走我的一切而不付出任何代價！”

此時的素藜已經喪失了所有的理智，眼中的恨意徹底占據了一切，一甩衣袖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雨水落滿了她的一身，她的步伐卻踩得極為穩健，腳下濺起的水花，似乎都帶了仇恨的氣息。

蒼止看著一地的破碎陷入深思，素藜變了，她真的變了。青執當初對他說的時候他並未在意，如今才曉得晚了。

是他和青執讓素藜變成這樣的嗎，讓她變得只剩下恨意，那她將來會如何呢，面目全非嗎，蒼止不敢想，一整夜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驚雷無法入眠。

蒼止只是擔心著素藜，卻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一場浩劫。

第二日的清晨，昨夜的大雨並未停歇，反而越下越大，一顆顆砸在屋檐上，都聽得到聲響。

蒼止起身，粗略洗漱，沒有心情吃早飯打算直接去書院。撐開的雨傘遮擋了雨滴，卻遮不住一路的閑言碎語，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得，說是蒼止來自魔界，意圖不詭，蟄伏於郯安，伺機而動打算幫著夜漓吞並仙界，並在學院散布對雲帝不利的謠言。

明明才一夜的時間，整個郯安都傳開了來，所有人看著蒼止的目光都是不善的，甚至有幾個明善院學子的父親看到他亦是一臉怒意，惡狠狠道再也不會送自家的子女去明善遠那樣的地方。

蒼止還來不及開口辯解的時候就聽得整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踩著積水，聲音尤為明顯。

回過頭去，一隊鐵甲執事正朝他走來，而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素藜。

“抓住他！”

素藜冷著一張臉吩咐著，沒有半分感情。蒼止突地明白了過來，素藜開始報覆了，因為他做的一切。

“不知下犯了何事？”

蒼止手中的傘被來的執事打落，他一襲月白色長袍立在雨水中，素藜勾唇，笑的冷冽。

“何事？等到了刑牢再說吧！”

墨色的瞳孔裏有著幾分得意，她是素藜，仙界郯安的六品護法素藜，怎麽會任人欺壓而不還手，她會讓蒼止後悔的，她一定會讓蒼止後悔的。

周遭的人似乎對素藜的行為很是滿意，而且蒼止被拿住了後罵他的聲音愈發多了，有些激憤的，甚至順手拿了東西砸他，正打在蒼止身上發出一聲悶響，素藜突地擡眼看砸蒼止的人，眼神中有一閃而逝的憤怒，掩飾地很好，很快就沒了。

“帶他去最深的刑牢，稍後本護法親自審訊。”

轉身離去，沒有半分感情。蒼止雖然不解，也從眾人七七八八的話中明白了不少。想必這些消息是素藜傳出來的吧，整個仙界只有她知道青執和他來自魔界，而且今天一大早來拿他的人也是素藜。可是素藜為什麽要這樣，因為恨嗎，那她也會用同樣的法子對付青執嗎。青執現在居於高位，若是背上這樣的罪名，恐怕跌下去只會一蹶不振。蒼止想問問素藜，奈何一路上他都被押著，素藜刻意不同他說話，他便不能和素藜說話。

待到後來入了刑牢更是沒有見過素藜的影子，他只有盼著素藜來審訊他的時候可以聽見關於青執的消息。

仙界最深的刑牢裏面是沒有光亮的，四周都是石壁，就連送吃食的小窗口都是暗黑的，蒼止看不見，自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起初他還會問一兩聲這兒有沒有人，待到長久沒有回應之後便罷了。

長身玉立的男子在暗無天日的刑牢裏來回踱步，似乎焦躁不安得很，可是就是沒有一個人。蒼止等著，心中愈發焦急，他多待一刻素藜便多一分對付青執的機會，青執那麽笨，肯定鬥不過素藜，到時候恐怕死在仙界也說不一定。

“吱呀”

的聲音傳來，蒼止突地止步，認真地聽著響動，似乎有腳步聲傳來，待到後來，腳步聲愈發明顯他也更加確定了。

素藜來了，等了這麽就終於來了。

牢房的門被推開，迎著明珠的光亮，蒼止不詫異地看到了素藜。

負著手走出去，刑牢外便有一審訊處，素藜坐下，蒼止立在她身前，不跪不拜，眼睛看著素藜，似乎有許多要說的話。

“怎麽樣，蒼止，階下囚的滋味如何。”

素藜開口，眉眼裏都是蒼止陌生的笑意，蒼止面色淡然，淺笑道

“蒼止無恙，勞煩素藜護法掛念了。”

語氣一貫的雲淡風輕，聽得素藜蹙了眉頭，蒼止居然不怕，把他關在刑牢裏面他居然不畏懼。素藜不信，或許他只是故作出來騙她的淡定。

“哦，可是你的罪名好像不輕，帝上震怒，已經下令，說查清之後直接誅滅神魂，我也是有心無力。”

素藜說得是實話，可是是想說出來嚇唬蒼止的，謠言是她散的，她也能夠收住，只要蒼止肯低頭。

蒼止凝了眉眼，手掌都握緊了些，不是不怕的，可是現在他已經這樣了，若是青執再牽扯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蒼止沒有做過那些，相信素藜護法自會查清的。”

現在說這話素藜自然是無動於衷的，蒼止也明白。素藜會來見他，會說這些話就說明她現在不想置他與死地。所以他現在最擔心的還是青執，可是素藜那麽恨青執，他現在肯定是從她那裏打聽不出青執的消息的。

“哦，蒼止先生那麽相信我我居然不知道？”

素藜故意挑了眉眼，拖長了語氣。

“我沒有做過，自是不怕，護法大人有什麽但問無妨，我一定知無不言。”

蒼止垂首，面色一片淡然，看不出悲喜畏懼。素藜有些不快，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你做沒做過不重要，重要的是帝上信不信你沒有做過，現在你的性命不過本護法的一句話而已。蒼止，你不會以為現在遠在仙界邊境上的青執可以回來救你的性命吧。沒錯，你和她認識比我早的多，可是你或許還沒有我了解她。青執她怎麽會一個甘心平穩度日的人，她屬於朝堂，她喜歡爭鬥，她有自己的野心，她是不會為了你放棄大好的一切的。所以現在，能救你的只有本護法而已。”

蒼止擡起頭，不是為了素藜的一席話，而是因為他已經清楚素藜的意圖了。素藜是想讓他明白他的性命由她握著，素藜是想讓他對她服軟而已。

既如此，那她是不是就先不會對付青執？

“多謝素藜護法好意，蒼止恐怕難以承受，我相信帝上乃是明君，決計不會冤枉我。護法若是無事，蒼止便先回刑牢裏面。”

清冷的眼眸與素藜的眼眸對視，平淡無波，如幽深難測的深潭，讓人看不分明。素藜突然覺得她其實從來都沒有看清過蒼止，那個她曾經丟棄尊嚴去喜歡的男子。惱怒地一甩衣袖，素藜冷哼了一聲逃也似的離去。

蒼止擡眼看了一眼素藜的背影，亦轉身向刑牢裏走去，暗黑的刑牢，不知道時辰，不知道會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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