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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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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漸漸深了,白天的風吹走了雲。擡頭,能見遙遙星辰,眨啊眨像孩子的眼睛。

阿夜躺在客廳,沒多久困意襲來,不知到了什麽時候,她忽然驚醒,房間裏漆黑不見五指,懷裏的貓不在了,她躺在那裏緩了口氣,才聽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伴著一下一下輕微的敲門聲,充滿著試探。

阿夜走過去,在門前站了會兒,敲門聲便停下來。

外面仍有窸窣的聲音,她想外面的人應該還沒走。

阿夜低聲問:“是誰?”

外面安靜下來,男人說:“是我。”

阿夜開門,先聞到男人身上的酒味。

陳佳煦身後是樓道裏的光,他揚起臉,笑:“還以為你睡著了……”

阿夜讓開身子讓他進門,低聲說:“還以為你走了。”

陳佳煦走進來,站在門口。他身上的味道更近了,罩住阿夜。

雪白的襯衣是新買的衣服之一,他穿出一種隨意自在,不似街頭混混那般輕浮俗氣。這樣立在阿夜身前,穩重挺拔。

阿夜看他一眼,未再說一句話,直接往裏走。

過了會兒,身後有聲音響起——

他說道:“阿夜,我餓了……”

泡面加雞蛋,家裏只有這些東西了。

面煮好,陳佳煦默不作聲地埋頭吃,阿夜坐在他面前,吃到中間,他擡頭:“只喝了酒,沒吃幾口菜,當時沒覺得,回來就餓了。”

阿夜點頭:“吃吧。”

他忽然問:“不想知道我今天去哪兒了嗎?”

阿夜一楞。

開門那會兒,心裏有些慍怒。莫名其妙。

現在阿夜倒是清醒了——她不過是他的房主兼做保姆,何必因為他深夜歸來而生氣?

阿夜站起來,涼涼說:“吃完鍋碗都放在這裏吧,我明天收拾。”

說完,她回房間去。

陳佳煦楞楞的,失落襲來,他挑起碗裏的面條,突然覺得沒了味道。

媽的,又哪句話說錯了?

站在阿夜房門口,陳佳煦說:“給我把鑰匙吧,這幾天我可能都會回來得晚一些,不想吵醒你。”

阿夜在房間裏翻了下身子,沒應。

陳佳煦悄悄關上門,此後再無聲音。

第二天一早,阿夜起床時陳佳煦並沒有起,一起跑步那話她原本也沒當真,便就沒叫他,自己一人跑完去買菜,回來時竟見陳佳煦下樓,還是蹲在樹下跟老人下棋。

阿夜在附近停留,下棋那老爺子這次眼尖先看到她,偷偷對陳佳煦說:“小子,你媳婦兒回來了!”

陳佳煦聞言回頭,便忙著跳下石柱,對那老爺子說:“別當她面這麽說,丫頭臉皮兒薄,聽不得!”

老爺子笑:“行了!趕緊回家吃飯吧!”

看陳佳煦走過來,阿夜這邊也重新邁動步子回家。

路上陳佳煦沒開口,她先說:“配鑰匙的沒開門,中午走時我再去配了,把鑰匙給你。”

陳佳煦胸腔湧進一股暖意,撐得滿滿的。

他樂呵呵跟著:“嗯,不急!那今天早上吃啥啊?”

“小米粥。”

“又是小米粥?”

“不吃?”

“誰說不吃了!”

早上吃過早飯,陳佳煦卻要先出門一趟,走之前阿夜在洗衣服,他叼著煙,道:“我出去一趟,中午你出門配鑰匙順道去一下門口那條街上的游戲廳。我留你一個電話,到了打電話。”

阿夜應了聲好,他就走了。

中午頂著烈日出門,阿夜額頭出了一層汗。

配鑰匙的在小區門口搭了個鐵皮房子,裏面連個風扇都沒有,活像一個桑拿室。阿夜在大太陽下等了幾分鐘,鑰匙配好就揣著去陳佳煦說的那個地方。

到了地兒,進門,空調的涼氣吹來,一瞬間緩和了她身上的燥熱。

這間游戲廳門口放著幾臺游戲機,裏面卻是寬闊的臺球廳。中午熱,又快到飯點兒,人不多。坐在門口游戲機前的一個人見她進來,擡頭看了一眼,道:“幹嘛呢?”

阿夜頓了頓,道:“找個人。”

那人腦袋頂光了,年紀不大,卻一臉褶子夾肉,扯著煙嗓:“找誰啊?”

阿夜道:“陳佳煦。”

“誰?”

“陳佳煦。”她又一字一句重覆。

那人揮手:“不認識!”

阿夜皺眉,想起陳佳煦的話,急忙摸出他留的電話,拿手機撥過去,沒多久,那邊響起一個粗曠的聲音:“誰啊?”

“你好……我找陳佳煦。”

“啊?啊!找陳公子啊!您稍等哈我馬上過來!”

電話掛了,阿夜和門口的禿頭眼對眼。

接著,就見臺球廳左邊一個廊道裏沖出來一個高個男人,三步兩步到跟前,一巴掌拍到門口坐著的禿頭腦門上:“他媽的不長眼啊!來找陳公子的!”說著又連抽幾下,“找陳公子!陳公子的!真沒眼色!”

阿夜看得肩膀微微一聳,那禿頭抱著腦袋苦著臉:“不……不知道啊!不知道陳公子全名叫啥啊!”

高個男人啐一口他:“滾滾滾!”這邊,秒換一張笑臉對阿夜,“喲姑娘,別在門口站著了啊!進來吧,陳公子吩咐過了,我帶你去找他!”

阿夜看了眼腦袋通紅的禿頭,跟這人往裏走。

廊道裏面還是臺球廳,只是比外面的裝修看起來更精致一些,顯然收費也不一樣。

穿過眾個臺球桌,男人來到一扇門前,打開門,裏面有人在,煙味濃重。

陳佳煦就坐在裏面。

“陳公子,人來了!”

陳佳煦好像正跟人聊些什麽,停下來,看向阿夜。

他對面坐了個男人,穿灰白色相間的polo衫,黑色褲子,梳油亮的大背頭,倒跟高個男人看著不太一樣。

男人擡頭也看了眼阿夜,“弟妹嗎?”

陳佳煦笑了下,道:“不是。”簡單兩個字,再無別的解釋。

陳佳煦招呼屋裏的人,這就出來。

屋裏那人還在看阿夜。

阿夜低頭,站在陳佳煦身影下,對他說:“鑰匙配好了。”

拿出來,銅鑰匙在手心。

陳佳煦接著:“嗯。”他看到阿夜頭上還沒幹的汗,“外頭熱吧?”

阿夜點頭:“有點兒。”

“你等會兒,我叫人給你買個冰淇淋,想吃啥口味的?”

“不用……”阿夜微微移開身子,看了眼屋裏的人,道,“鑰匙送到了,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她要走,陳佳煦緊忙追上來,拉住她的手到外面的臺球廳。

阿夜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跟著他。

到外面,那個禿頭還在,結結巴巴叫了句:“陳、陳公子!”

陳佳煦沒理他,看著阿夜說:“認識我第一天,你應該就知道我不是個好人。”

阿夜身子晃了晃,元神歸體,她盯著他的眼睛,低聲說:“我也不是。”

陳佳煦忽然笑了,“又比誰更混蛋是吧?”

阿夜未語。

他道:“見到那些人,你總得有些想法,屋裏那人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不管好人還是壞人,活在這個世上都是為了一樣東西——錢。”

阿夜道:“你想對我說什麽?”

他低頭捏了捏太陽穴,像是整理了思緒。

未等他解釋,阿夜便說:“陳佳煦,其實你做什麽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所以,不用跟我說的。”

陳佳煦手臂僵住,慢慢放下來,擰眉看著她。

阿夜再道:“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你夠強大,就不需要得到別人的支持和理解。”

陳佳煦一動不動,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柔和,那一團沈靜的水起了波瀾。

阿夜掩了眸子,脫開他:“我真的要走了,上班要遲到了……”

“送你。”

“不用……”

陳佳煦還是跟她到門口,站在路邊,看她走遠了,身影消失了,才折回來。

頭發烤得發燙,他心道,真他媽的熱。

回到房間裏,陳佳煦還在想著阿夜那句話。

人之所以會感到孤獨,是因為得不到肯定。勇氣就是一些在乎的人的只言片語一點一點累建而成的。

梳背頭的男人名叫付鑫,阿夜來之前,他也是剛到,與陳佳煦打過招呼,彼此還沒有深入話題。

見陳佳煦進來,笑問:“約陳公子出來也夠不容易的,要不是今天小侄把你叫過來,恐怕還是見不到陳公子的面!”

付鑫的侄子,正是領阿夜進來的高個男人,名叫付傳承。

那次陳佳煦在阿夜這裏住,臺球廳裏和付傳承不打不相識。一場球賽,陳佳煦贏了付傳承幾盒好煙,比賽前程佳煦驕傲欠扁,打完球卻分了一半煙給付傳承的人抽,倒也算愉快。

回去的當晚,付傳承和朋友在外喝酒,遇到黃石山帶人詢問陳佳煦下落,才知道陳佳煦是康雲集團董事長的侄子,立刻先跑到付鑫家告訴他!

付鑫卻按兵未動,一直到昨日陳佳煦再與付傳承“偶遇”後把酒話夜一番,才有了今天的會面——

付鑫這人,十幾歲就在街頭混,坑蒙拐騙做過不少,熬成一方老大,黑白通吃。

臨了臨了,年紀大了,結婚成家,便收手洗白做起了賣進口奶粉的生意,如今賺得盆滿缽滿,心思也多了。

看著陳佳煦,付鑫像看著一塊兒待烹飪的高級牛肉。

陳佳煦滿不在乎,直接說:“你想幹什麽,我知道,我就想問你,能給我多少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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