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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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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宋麗萱和徐妙阿夜二人更是杠上了。

大多數是徐妙和宋麗萱之間針鋒相對,阿夜向來不主動惹麻煩。

錢和春偶爾來,都能聞到宋麗萱和徐妙之間的火藥味。聞到歸聞到,能不管還是不管。

說穿了,宋麗萱在東華會所比徐妙時間久,知道的事也多。錢和春雖然不喜歡她,卻動不得她。再說徐妙,之前錢和春只是把她當作一個能帶出去不丟人且不會有任何麻煩的女伴,這樣的人,用的時候可以用,扔的時候也能隨時扔,可現在,徐妙跟餘妄搭上了,錢和春就要慎重。

而且,這段時間,餘妄確實到東華的次數多了不少。

這天餘妄又來,照例叫阿夜過去。

徐妙不在時,餘妄和阿夜兩個人之間話都很少。大部分時間,阿夜給餘妄按摩,一個小時,餘妄睡過去,等醒來時,天色已經不早,他收拾了東西便匆匆離去。

今天有些不一樣。

餘妄一直在等電話,手機放在身邊,不時翻開來看。

等了一會兒,似乎等得無聊了,他開口道:“你這幾天怎麽樣了?”

阿夜一楞,不知道他問的“怎麽樣”是什麽“怎麽樣”,“啊”了一聲,餘妄又說:“問你這幾天工作怎麽樣。”

阿夜頓了頓,道:“還是和以前一樣……”撈起他的左胳膊,捏肩頭那兩塊肌肉。

餘妄舒服得嘆了口氣,“對了就是這兒……嗯,聽了徐妙說,你以前學醫的,也難怪能給人掐筋捏脈這麽準,學了多久?”

“一年……”

“一年?”

“嗯。”阿夜把他的胳膊拉直,手掌外翻,敲打著他的手掌心。

其實徐妙不知道,她現在的手藝不完全是因為當年學過醫——才那一年,哪怕她非常努力,又能學到多少東西?

現在這手藝,其實是她在牢裏跟一個同住的獄友學的。

那人四十多歲,家裏三代從醫,是深藏不露的針灸大師。

所以阿夜這麽多年,才能對筋脈穴位如此了解,到如今,成了一項養活自己的本事。

餘妄聽她說只上了一年學,果然不信,笑說:“才一年就有這種手藝我怎麽就不信呢?就像第一回我問你學按摩學了多久,你說一個月,我以為是師傅了不得,結果有次來,你不在,叫了你那位師傅,那手藝……捏得我差點跳起來想打人!你倒是給我說說,你這一年,是怎麽樣的一年。”

他既然這樣問了,阿夜只能說:“其實大學裏也沒學什麽東西,從學校裏離開後,我拜了個師傅,學針灸,八年吧,這才是真的學到了東西。”

餘妄終於了然:“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一定沒那麽簡單……”

言罷,餘妄忽然想到,阿夜好像第一次說這麽多話……

餘妄興趣更濃了,接著說:“那幾天陳公子的事兒,嚇著你了?”

阿夜抿唇:“有點……”

嗯,到底是女人……餘妄道:“你也嚇到我了,酒精過敏自己不知道?”

阿夜道:“知道……”

“知道還喝!”

“喝了,應該比不喝好。”

餘妄笑出聲來:“好吧,確實好一些。要不是你酒精過敏進醫院,我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陳佳煦那人有些性格,一般可能受不了。”

阿夜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有說起來陳佳煦,慢慢應著:“陳公子跟我們不一樣。”

餘妄笑:“是不一樣,你看到他手上的傷了嗎?”

“嗯……”

“他自己劃的。身上還有很多這種傷,包括脖子上那條。見過這樣的人嗎?”

阿夜咽了口氣,緩緩搖頭,卻又點頭。

餘妄測側過頭來,沒看到她的反應,卻看到她藏在暗光中的面孔。

說起來,她長得一般,還不如她的那個姐妹徐妙漂亮。身材也不夠飽滿,像未發育全的青澀少女。可眼睛不一樣,藏著很多不該有的東西。

餘妄忍不住低聲問她:“你多大了?”

阿夜回神,答:“27。”

餘妄微微驚訝:“看著不像,要是換件衣服站到學校門口,一定都以為你還是學生。當時怎麽就沒繼續念下去了?”

阿夜又是沈默。

剛才還有些欣喜能聽到她說多點話,這會兒卻又不吭聲了。

餘妄心想,這女人,是故意的?

“不好說?”他勾起唇。

阿夜將他的右胳膊放下來,對上了他的目光,餘妄的黑眸扯住她。

阿夜正躑躅,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鈴聲清脆。

餘妄楞了一下,當即坐起來,接了電話,那邊人不知說了什麽,他跳下床,提了聲音:“什麽情況?我讓你問陳迅在哪兒,你跟我說陳佳煦幹什麽?什麽?他對陳迅動手了?他人呢?”

“……”

“讓我去找人?我能上哪兒找!”

“……”

“算了,我現在就過去一趟!”

掛了電話,餘妄大口喘氣。

阿夜沒敢動,站在原地等他回覆。

餘妄去拿衣服,當著阿夜的面直接把浴袍解下來,衣服還沒上,先從錢包裏拿出一沓錢塞給了阿夜。

“先拿著,以後要花錢就言語。”

阿夜有些慌,這錢平時也收,可是他沒說過這種話。

餘妄卻沒再解釋,穿上衣服就走了。

自從有了餘妄的“庇護”,阿夜的日子確實好過許多。

餘妄每次來,都會給她小費,這些錢加起來,比她一個月工資還要多兩倍。

錢多了,阿夜的打算也多了起來,首先想的是盡快聯系上母親,把錢匯過去解決家裏困境。

可是聯系難,要匯款方式也難。

更何況,就算錢匯過去,阿夜母親也一定不會接受……這都是她需要克服的。

餘妄走後沒多久,阿夜也去收拾東西準備走。

徐妙接了個酒局,走前和她打過招呼,說是晚回或不回了。

下班時間到,阿夜便踩著夜色自己走回家,一路走,一路翻出手機——徐妙給她買的新手機。翻蓋的,藍色屏幕光,夜裏打開蓋光線很刺眼。

通訊錄裏有個號碼一直沒存名字,阿夜反覆把那個號碼撥出來,最終還是沒能夠撥出去。

因為知道就算撥出去,也不會有人接聽。

五月天的到來,東城溫度急劇上升,熱了許多。

夜間的風吹走了不少白天裏的燥熱。

從東華會所出來後,阿夜走僻靜的小路,這是最近才發現的一條近路,雖然人少,卻能省去十分鐘。小路的盡頭,還能遇到小攤位,吃上一口熱餛飩。

她孤身一人,沿著小路走,不到五分鐘,耳邊風聲淺淺吹過,阿夜忽覺身後的風變涼了些……

她停下來,回頭看了眼身後,漆黑的胡同內。除了她,再沒有別人。

錯覺嗎?

她繼續往前走,越走,那股涼風越是清晰。

她不覺加快步子,不再回頭,而是緊緊盯著道路前方的光亮……

快了。前面一個拐角,阿夜閃進去,抓起墻角垃圾堆裏丟放的一只晾衣架,在那股涼風跟著她拐進來時,她擡手,晾衣架抽在涼風中閃出的黑影!

呃——

一聲低叫。

是男人吃痛的聲音!

阿夜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擡腳踹在那人身上!

男人個子很高,那一腳踹在他腿上,男人彎下腰去!

阿夜立刻繼續往前方的光亮處奔跑,不料還沒跑出兩步,脖子一痛,她整個人被拖住,後背撞上一堵結實的胸膛!

男人低喘的聲音就在耳邊,她心跳激烈加速,擡手掐住男人卡住她脖子的那只手,找到他的小指頭使勁兒向後掰,男人明顯很痛,卻仍然沒松手!

阿夜被他拖的身子後傾,因為脖子疼,擡頭的一瞬,眼底都是晶瑩——

她就是這副模樣,看到了陳佳煦的臉。

怎麽是他?

陳佳煦也是一楞,手上的力氣不自覺小了。下一刻,就被阿夜掙脫!

“咳咳咳!”阿夜劇烈咳嗽,身體早就退出了三步之遠,不安地靠在身後的墻壁上。

陳佳煦才想起來揉了揉自己的小拇指,皺眉道:“力氣真是不小。”

……

狹窄的小路中央,兩抹身影對站著。小路沒修過,是灰黃的土混著舊磚塊鋪成的。周圍的舊樓住的人很雜,他們在的這塊兒地方,正是堆放舊物的角落。

阿夜摸著脖子大口喘息,謹慎地盯著對面的男人。

他想做什麽?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著她的?

陳佳煦在她三步之外,一身灰色休閑運動裝,連著衫的帽子原本戴在頭上,在和阿夜掙紮中掉了下來,月光下,他臉上滿是玩味的笑。

這女人,都已經掙脫他了,怎麽不逃?剛才怕的像老鼠一樣找藏身處,現在不跑了?

兩個人就這麽站著,最終還是陳佳煦先打破尷尬局面,道:“我沒想對你做什麽。”

這話的可信度在阿夜這裏顯然為零……

阿夜仍豎起防備,死死盯著他,生怕他再撲上來。

陳佳煦看她這樣,臉上的笑沒了。

“這麽看著我幹嘛?我要是想對你做什麽,早就動手了。”

阿夜終於開口,聲音有些顫:“你跟著我幹什麽……”

陳佳煦說:“原本去東華會所找餘妄,在附近看到你,就跟過來了。”他看了眼四周,哼笑一聲,“你一個人走這種路,膽子確實不小。”

阿夜這才松了肩膀,側過身子,算是找回了自己的正常聲音:“陳公子跟著我……有什麽事?”

陳佳煦雙手插回褲兜裏,道:“沒事,就是想看看你住哪兒。”

“……”

阿夜吸了口氣,道:“陳公子如果沒事,我就先走……”

此地一境不宜久留……

而她要走,就聽到身後有道聲音:“等等!”

阿夜停住,小心回頭看過去。

陳佳煦說:“現在又有事了。”

“……”

他走過來,月光暗了暗。

他說:“我想找個睡覺的地方。”



阿夜把陳佳煦帶回家有兩個原因。

第一,她惹不起陳佳煦。第二,她甩不掉陳佳煦。

房間實在太小了,陳佳煦走進來,屋裏就好像沒有了其他人的位置。

開燈,遞給他一雙舊拖鞋,陳佳煦看了眼,直接跨過去。

算了,阿夜也根本沒期望他會換上。

陳佳煦走到客廳內,大高個頂天立地,霸占了入口。

他環顧面前的兩扇門,說:“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嗯。”阿夜應道,去推自己房間的門,“你要是不嫌棄,就睡這裏吧。”

徐妙今晚還不知道會不會回來,她在心裏希冀著陳佳煦明天一早就走……不然被她看到了,還不知道會有什麽風波。

陳佳煦繃緊了臉,走進她的房間,看了一圈,說:“你睡這裏?”

阿夜點頭。

他似乎很勉強,最後道:“行吧。”

阿夜在客廳的沙發上睡到半夜,徐妙還沒有回來。

她醒來時看了眼時間,淩晨五點多了,天還未亮,窗口蒙了一層深藍色的紗。

夜裏窗戶沒關,有風透進來。

阿夜蜷腿翻個身,半分鐘後,再翻回去。

最後坐起來。沒了睡意。

摸著漆黑的夜,找到了放在房間門口桌子上的手燈。按下開關,燈光正好照在她房間的門把上。

夜裏很靜,阿夜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她緩緩擡手,按在門把上。

想著,屋裏的人睡熟了吧?一點動靜沒有,應該是了。

鬼使神差的,她擰開了門把。

房間裏的燈竟然沒關。

她的房間裏,擺上一張床和一只衣櫃之後,再無別的空間了。男人躺在她小小的單人床上顯得很是不協調。所幸睡得很熟。

阿夜小心翼翼關上手燈,移動步子走進來,男人側躺著,脫了連帽衫,穿著裏面的白色t恤睡著,並沒有蓋被子。

阿夜看了一圈,目光停在陳佳煦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瞳孔微縮。

那兩只手臂,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除了手腕上上次見到的傷,和其他年久的疤痕,他的左手臂又多了兩條傷痕。其中一條她想大概是剛才“爭鬥”中她拿晾衣架刮傷的,另外一條,傷口整齊,且有些深,像是匕首刀劃開的。都是新傷。

阿夜慢慢蹲下身子,仔細看,兩條傷口的血已經凝結。傷口較深的那條還沒處理,這麽放著很容易出問題。

說起來,也是她傷了他。

阿夜站起身來,出門。

再回來時,手裏多了只藥盒。

她把陳佳煦的袖子翻上去。

大概是不是感覺到有人在動他,陳佳煦揚了下手,皺眉翻身,仰躺在床的中央。

阿夜驚出一身汗,猶豫要不要知難而退。再等了會兒,見他沒了動作,終於又鼓起勇氣用蘸了酒精的棉簽去擦拭傷口……

這麽處理一定會疼,陳佳煦中途感覺到,眉頭微皺,卻沒有醒來,大概是已經對痛麻痹了。

阿夜花了大半個小時終於把傷口處理好了。

此刻窗外已經透出一絲清明,蟲鳴聲漸漸多了起來。她收了工具盒,在床邊的地上坐了會兒。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男人,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很荒唐。

出門已經徹底睡不著了,阿夜坐在沙發上等了會兒,天色越來越亮,趁著太陽剛從天邊升起,她出門跑步,回來的路上趕上菜販出攤,載的都是最新鮮的蔬菜。

她挑了一把上海青,幾只番茄,買好了往家裏回,走到樓下時,看到徐妙從外面走來——

阿夜想起樓上還睡著的陳佳煦,驚了一下,急忙迎上去:“阿妙!”

徐妙還帶著宿醉,腦袋很疼,看到她,加快了步子到她跟前:“你怎麽又這麽早起床了,我的天啊,我的頭快炸了……”

阿夜道:“你才結束?”

徐妙扶著腦袋,“是啊……我還要出去,這是回來換衣服,順便補個覺。”

她說著要往樓上去,阿夜拉住她:“你不上班了嗎?”

徐妙說:“啊……今天不去了,你自己去哈,要是宋麗萱找你麻煩,你就打電話給我!”

阿夜又說:“你要去哪兒啊?”

徐妙道:“下午有個局,你不知道,還是跟西陽海那邊的事兒有關的,我陪一個商戶過去看地!餘妄也在!”

阿夜繼續拉著她:“那你吃早飯了沒?”

徐妙轉過頭來,覺得莫名其妙:“不對,阿夜,你怎麽老拉著我不讓我上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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