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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歲寒知松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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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會彈琴,不會解蠱毒,你另尋他人吧。”他牽起李淵的手,便要離開。

李淵一把掙開他的手,急道:“不回去!我要跟妹妹一起玩!”

曹晚飛面無表情:“明天把你送還給你爹爹,這次多玩一會兒,以後就沒機會出門見到妹妹了。”

李淵像熊一樣撲上去抱住他,道:“淵兒以後一定乖乖聽大舅的話,求大舅不要把我送回爹爹那裏。”

曹晚飛對李淵的表現很是滿意,帶他揚長而去。文穎幾聲呼喚,李淵三步兩回頭,望著文穎花容月貌的臉龐輕嘆道:“多情自古空餘恨,空餘恨啊空餘恨!”

不幫拉倒,心裏突然釋然了。

文穎低聲道:“怎麽辦呀?”

我笑笑:“時也,命也,罷了,我們還是走吧!”我從不喜歡強求別人,尤其是不熟悉的人。

回宮的馬車上,文穎依偎在我的懷裏,我倚在馬車的軟墊上,馬兒一陣嘶鳴,獨孤善大喊一聲“小心”,接著便是兵器出鞘的聲音。

我摟緊文穎,掀開一角車簾,見獨孤善帶著六個隨從與十幾個黑衣人廝打在一起。一紫色戴鉑金面具的邪魅笑著朝馬車方向走來,那人不是玉斷魂又是誰?

雖然穿著普通人家的衣服,宮裏做的衣衫畢竟免不了袖子和裙擺寬大,今日恰巧有時與文穎穿著同色的衣衫。我悄無聲息的把文穎藏在我的鬥篷之下,攥著下她的手示意不要出聲。

任由玉斷魂掀開車簾往裏瞅了瞅,他疑惑道:“公主呢?”

我故作輕松地嘆了一口氣,說:“我還以為你是來抓我的。”

他捋了捋秀發,漫不經心道:“抓你還用得著這麽大動幹戈。說!公主在哪裏?”他聲色俱厲,掐著我的脖子將我從馬車裏拖出來。

他的神情顯然是沒有發現文穎的,文穎一定是趁我用鬥篷掩護之際藏到了軟榻下面。獨孤善沖破重重阻撓欲過來與玉斷魂纏鬥,我喊道:“我與獨孤將軍已成功將公主送往曹琴師處拜師學藝,你去向你的師兄索要吧!”

獨孤善淩厲地向玉斷魂刺來一劍,完全不顧我的命還被獨孤善攥在手裏。許是玉斷魂也知道用我來做人質無用,便將我甩到地上,袖中鎖魂鏈飛出與獨孤善的劍纏鬥在一起。

我冷靜地看著他倆武功不相伯仲,黑衣人勢眾,將隨從們打敗後紛紛加入玉斷魂的隊列中來。玉斷魂此人倒也有些骨氣,斜著眼睛道:“我打架,從來不喜歡別人插手,誰插手誰就是我的敵人。”

黑衣人退而求其次,紛紛圍到我身邊拿劍相指,我心中冷笑,我手無縛雞之力,何需他們這麽多人一起盯著,也好,只要他們不去搜馬車就可以。

獨孤善的武功還不錯,玉斷魂的毒無孔不入,何況即使打敗玉斷魂,我可以不顧自身安危,只盼著獨孤善能夠把文穎送回宮中。三歲孩童,若是落得玉斷魂和宇文護手中,那可怎麽是好。

我喊道:“玉斷魂,許久不見,你的頭發怎麽沒有以前好看了?”

“玉斷魂,你自詡美貌無雙,今日見了你的師兄,跟他一比你簡直太醜了。”“人家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哪像你啊,你戴著面具遮了半邊臉,是不敢見人嗎?要不你把面具摘下來讓大家看看?”

他氣急敗壞,五彩斑斕的鞭子毫無章法地應對獨孤劍鎮定自若的劍,眼見不敵,朝黑衣人喊道:“你們先把小丫頭帶走!”

獨孤善絲毫沒有顧及我安全的意思,眼睜睜看著我被黑衣人帶走,隨後獨孤善也趕了過來。好在,文穎安全了,獨孤善自會把文穎安全送回宮裏,我心下稍安,等著宇文邕派兵來救我。

玉斷魂伏在小溪邊看自己的倒影,左瞧瞧,右瞧瞧,摘掉黑色面巾的黑衣人已經露出了無奈的神情。每次與玉斷魂在一起都是身處險境,但在他面前我總覺得分外的輕松,絲毫沒有緊張害怕。

我閑閑道:“周國皇上英武霸氣,安德王瀟灑不羈,你這種該叫什麽呢?如果你是女子,當真能用沈魚落雁來形容,若你會彈個琵琶跳個舞,齊國後宮就不是馮小憐一個人的天下了。可惜啊,可惜……”

“你閉嘴!”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可惜你自負美貌自負用毒天下無雙,偏偏被毒毀了臉!”我無情地往他心口補了一刀,又賊兮兮道:“你看,你放了我莊師傅,把我的蠱毒解了,莊師傅把你的臉治好,我再求皇上頒一個‘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稱號給你,怎麽樣?”

“不對!”他猛然站起,道:“我師兄一向看不慣朝廷中人,怎會收公主為徒?”

我道:“這時候公主已經回宮了。公主乃是萬金之軀,出生時候伴隨著百鳥朝鳳和彩雲東來的吉兆,寓意大周國運昌隆,三年來已經成了百姓心中的信仰。若是被你們抓了去,一來影響民心,二來還可以威脅皇上,宇文護打了這麽好的算盤,你們辦事不利,不知他會怎樣懲罰你們。”

“毒舌的小丫頭,落在我手裏,你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吧!”

直到他對著小溪水把自己打架時淩亂的發型重新打理了一遍,他方直起身來,一揚袖子道:“走!”

七拐八拐的路饒了好久,我再一次被玉斷魂帶進了宇文護的府邸,還是從一個不起眼的角門進去的。

正堂上,紅衣舞姬們舞袖翩翩起舞,老不死的宇文護倚在軟榻上閉著眼睛,手中不停地把玩著一對玉石做的珠子,一副永遠不會停止算計的樣子。他未曾睜眼,便道:“來啦?”仿佛在跟一個老熟人打招呼。

我鎮定自若:“拜見大冢宰。”

“小皇帝把你捧在手心上,還以為你忘了老夫這糟老頭子。”他還是閉著眼,手中的玉石珠子轉的更快了。

“慕容千語從不敢忘記大冢宰的囑咐,唯大冢宰命令是從。”說謊若無關情感,說起來也是信手拈來。

他猛的掙開眼睛,厲聲說:“小小年紀就不擇手段,你有沒有夢見過小季子向你索命?”

我被嚇得一個寒顫,小季子之死對與我有關,卻是罪有應得,死一萬次都不足惜,覆又重新鎮定下來。“小季子?可是那個毒殺妙清和尚,被皇上處死的小季子?”

玉石珠子被他“砰”地放在案上,嘲笑道:“皇帝小小年紀就知道跟老夫耍手段,尚且逃不過老夫的法眼,就你,你還嫩得很哩!”他說話時口氣吹著鼻子下面的兩撇胡子,有些好笑,更有些面目可憎。

他圍著我轉了一圈,邊走邊道:“老夫看你聰明伶俐,心裏喜歡的很,本想把你放在小皇帝身邊,當老夫的眼睛耳朵,將來老夫志向達成,不僅會厚待於你,甚至還會考慮放了莊揚。如今看來,你是不願意當老夫的眼睛耳朵了。不能替老夫把事情辦好,該怎麽辦呢?”

宇文護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經轉到了玉斷魂身邊。

玉斷魂惶恐跪下道:“文穎公主已經被曹晚飛收為徒弟帶走了,在下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在下辦事不力,請大冢宰恕罪!”

“文穎已經被獨孤善帶回宮中。”宇文護不帶一絲絲情緒的話語,足矣讓玉斷魂嚇得魂丟了一半。

“老夫一直視你為左膀右臂,你只完成了一半任務,自斷一條臂膀吧!”

玉斷魂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宇文護:“大冢宰饒命,這些年在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要是沒了臂膀如何替大冢宰辦事。”

“你辦事如何自己知道!”宇文護怒道:“要不是老夫庇佑,鯤鵬老祖的門人早就追殺你到天涯海角,哪還有你的今天!沒把文穎抓來事小,打草驚蛇卻引來後患無窮!”

“報……稟報大冢宰,皇上剛出宮門,正帶著羽林軍正朝著這裏趕來!”一個侍衛氣喘籲籲進來道。

“什麽名頭?”宇文護問。

“回大冢宰,有人密報皇上,說大冢宰私制龍袍……”

宇文護先是一驚,嘴角斜斜牽起一絲嘲笑,狡黠的眉毛一挑,摸了我的下巴一把,道:“這小皇帝,這小丫頭,哈哈!小皇帝來了,你說怎麽辦呢?”

我看著他那張老臉,說不出有多厭煩,冷冷回答道:“把龍袍燒掉,把我藏起來或者用我來威脅皇帝。”

我話剛說完,就有人進來說:“回大冢宰,已燒掉,不留痕跡。”我默默感嘆宇文護府中人的辦事效率,前來匯報的那人已經把眼神轉向我,意思是詢問宇文護該怎麽處置我。

而宇文護詢問的眼神轉向了我。

“小丫頭,老夫現在還不想跟小皇帝撕破臉皮。你說把你藏到哪裏才能不被發現呢?要是小皇帝發現了你,老夫難以洗脫罪名,老夫就只能玉碎瓦全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說:“最明顯的地方就是最不容易懷疑的地方。若是與這些舞姬穿上一樣的衣衫,畫上一樣的妝容,混雜其中則不易發現。”

宇文護像驢皮一樣的臉一笑,溝壑縱橫,盡是褶子,“小丫頭很有辦法。”

我被送到一間小屋子裏,手腳麻利的侍女將我頭發系數挽起,穿上大紅色露肩廣袖長擺衣衫,細眉紅唇點胭脂。我何曾如此穿戴過,一照鏡子,這般濃妝艷抹,當真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不過須臾,侍女把我帶到宇文護面前的時候,宇文護點頭讚嘆,“不錯不錯,把這個也給她綁上。”

侍女把一堆不知是什麽的東西東扯西扯綁在我的袖中,笨拙沈重,在寬大袖子的掩蓋下卻看不出異樣。

外面一尖聲嗓子傳來:“皇上駕到!”宇文護便出去迎候了。

我與二三十名舞姬們都在舞姬專門的房間裏呆著,有人在我旁邊嘀咕了句:“你袖中所藏乃是炸藥,分量雖不多,三步之內必死無疑,你自己解不下來的。你若不老實被皇上發現了,就會有人牽動引線。”

我嚇得兩腿發麻。我不敢想象,若是皇上發現了我,走到我身邊,只需有人朝我身上扔幾個火把,我便與宇文邕一起葬身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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