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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二回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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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宇文修上朝去後,簡潯便睡不著了,往日心裏無事睡不著,如今心裏有事,自然更睡不著。

遂暗暗分析推演起睿郡王妃與劉姨媽劉純馨母女的動機和目的來。

睿郡王妃的動機與目的倒是不難猜,說穿了就是不讓她和宇文修好過,只要他們不好過了,哪怕於她沒有任何利益與好處,她都喜聞樂見,損人有時候未必就是為了利己,也可能只是為了出一口氣。

劉姨媽母女的目的,簡潯就有些猜不透了,若說她們是為了借睿郡王妃的勢,為劉純馨攀上一個官位更高的夫婿,且不說睿郡王妃能不能替她們找到合適的人選,又是不是真心願意幫她們,就算事情真成了,她們也應該知道,睿郡王妃絕不會是她們的靠山,她們真正的靠山與倚仗,還得是崇安侯府,還是得她。

那她們這樣不留餘地的得罪侯府,得罪她,就不怕以後睿郡王妃覺得她們沒有利用價值,不管她們了,她們誰也指望不上,只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以簡潯這些日子對劉姨媽的了解,她應當不會是這樣顧頭不顧尾的人才是,畢竟她已吃過苦受過窮了,只比會沒有過那些經歷的人更知道貧苦與絕望的滋味兒,所以也只會更謹慎。

除非,她們有了更好的出路,不怕得罪侯府和她,或者說,她們即使害怕得罪侯府和她,但擺在她們面前的利益實在太過巨大,讓她們哪怕冒著得罪侯府和她,斷了自己後路的風險,也要去拼一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風險是大,可收益與回報卻更大不是嗎?

那睿郡王妃到底許給了她們什麽好處與利益,到底與她們達成了什麽默契與共識?而這些所謂的好處與利益,必定是於她和宇文修,都會造成不小的損害的……偏睿郡王妃不挑中別人,偏挑中了劉姨母與劉純馨來利用,還巴巴兒的將二人留在了王府裏……

火石電光中,簡潯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快得讓她有些抓不住,但終究,還是讓她給抓住了。

然後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劉姨母與劉純馨可真是敢想啊,竟打起那樣見不得人的主意來,劉家老太爺與姨夫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了,只怕得氣得再死一次罷?

繼而便怒極反笑了,升米恩鬥米仇,若不是因為她,她們母女指不定連侯府的門都進不了,便僥幸進了,至多平氏也就當她們是尋常上門打秋風的,給她們幾十兩銀子,就打發了她們,那她們必定至今還過著一窮二白,無依無靠的日子,哪能跟如今似的,穿金戴銀,呼奴喚婢,日子只怕比當初劉家還在鼎盛時期時,尚且滋潤幾分?

她甚至還那樣為劉純馨的親事操心,連她的嫁妝也主動攬到了自己身上,就是想著,她們再不好了,也是已故娘親可能至今存世的唯二親人了,她不看她們,也得看娘親。

可她們倒好,絲毫不感激她不說,還背著她與睿郡王妃狼狽為奸,打起她夫君的主意,算計起她來,半點不念她們隨時掛在嘴上的所謂“骨肉之情”,也半點不去想睿郡王妃與他們夫婦早已是水火不容了,幫她們難道會沒有目的?真是涼薄無情之至,也愚蠢可笑之至!

既然她們已經沒有心了,那她也自然不必再客氣,得虧她們從來都涼薄,彼此從來都沒有真感情,她會很快讓她們知道,自私自利,忘恩負義的人會落得什麽下場!

正是因為猜到了劉姨媽與劉純馨的打算,簡潯今日才會一早就來了銀安殿給睿郡王請安,並且見睿郡王還睡著,也沒有如往常那般,盡到了禮數就離開,而是有意留了下來。

如果她猜得沒錯,劉姨媽母女待會兒一定會找各種借口過來拜見睿郡王,睿郡王妃也一定會讓她們順利見到睿郡王的,屆時,就是她們狐貍尾巴,徹底露出來的時候了。

而事實也將簡潯的猜測,全部應驗了,她心裏僅剩的半分希望自然蕩然無存了,聽著睿郡王妃溫溫柔柔的話語,她面上雖什麽表情都沒有,心裏卻早冷笑開了,她既這麽喜歡她的表妹,一口一個‘親家姨太太’的叫得這般親熱,那就讓她的表妹做她的兒媳,讓她將‘親家姨太太’變成‘親家太太’,以後兩親家好生“相親相愛”罷!

反正睿郡王想孫子麽,哪個兒子生的,於他來說都一樣是自己的孫子,宇文修既然要守孝,那就讓宇文信頂上啰,那劉純馨不就可以如睿郡王妃所願,也如她們母女所願,‘長長久久留在王府了’,簡直就是皆大歡喜。

睿郡王妃還在說著:“本宮知道你心裏接受不了,也知道你因著修哥兒的關系,對本宮多少有些誤解,可本宮也是女人,說句掏心窩的話兒,這事兒是太難為你委屈你了,便是那等最沒規矩的人家,也沒有新婚不到一個月,便讓兒子收人的,便是再混帳的丈夫,新婚時也會只守著妻子過日子,蜜裏調油一段時間……可如今情況特殊,也只能委屈你了,但你放心,你的委屈本宮會一直記著,修哥兒也會一直記著,一定不會讓你白受的,將來一定……”

想說將來一定不會讓庶長子奪了本該屬於她兒子的一切去,也不會讓庶長子的生母要她的強,然後趁機推出劉純馨來,那可是她的嫡親表妹,難道她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自己的表妹不成,既非添人不成,自然要添個她自己的人不是?

只可惜話沒說完,已讓簡潯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王妃既知道我委屈,又何必再說?難道我嫁進王府來,就是為了受委屈來的嗎,王府是尊貴,我們崇安侯府也不是那寒門祚戶,可以任人欺負。不過,父王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壞,也的確是事實,我倒是有個主意,王妃盡快為二弟娶了新婦進門,不就可以一圓父王的夢,讓父王沒有任何遺憾了?”

睿郡王妃被噎得一滯,一面暗罵著簡潯沒規矩,一面強笑道:“你這個法子,本宮也不是沒想過,可你二弟連親都沒定,便是打今兒起就開始相看人家,從相看到定下來,再到將人迎進門,怎麽也得幾個月半把年的時間,之後又得懷胎十月,你父王他哪裏等得?少不得還是只能委屈你了……”

簡潯斷然道:“我方才已說了,王妃既知道我委屈,又何必再說?既為二弟娶親要花費不少的時間,那也簡單,王妃先給二弟收個人在屋裏便是,宗室不比尋常人家,庶子是可以生在嫡子前面的,何況二弟都是出於一片孝心,才會未娶妻先納妾的,想來未來二弟妹的家裏不會在意的,王妃只管放心罷。”

已說出口的話被駁回,沒說出口的話也先被堵死了,睿郡王妃這下終於再強笑不出來了,冷然道:“且不說子嗣傳承,孝順父母了,只說你要守孝九個月,難道也讓爺兒們跟著素九個月不成?便是放到哪家,也沒有這樣的規矩,本宮明兒倒要去問問親家夫人,崇安侯府的家教果真如此與眾不同麽?”

簡潯忽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道:“從來只聽說過親娘插手兒子房裏事的,倒還是第一次見到,做繼母的這樣插手繼子房裏事的,莫不是,這就是楊家的家教?那我今兒可算是可眼界了。我還有事,就不奉陪王妃,先告退了。”

說完屈膝一禮,不待睿郡王妃發話,已起身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餘下睿郡王妃看著她筆挺優美的背影,氣得差點兒沒咬碎了一口牙,這個賤人,竟是如此的油鹽不進,看來只能另想法子了!

等稍後回了自己的院子,睿郡王妃仍是餘怒未消,高嬤嬤見了,因小心翼翼的上前問道:“娘娘,是不是與大少夫人……沒能達成共識?”

睿郡王妃見問,“砰”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才恨聲道:“豈止沒達成共識,本宮話才起了個頭,已被她全部堵了回來,然後人就走了,惟今只能讓她那個好姨母,去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

高嬤嬤皺眉道:“那萬一大少夫人還是不同意呢,她打小兒見慣了崇安侯只守著崇安侯夫人一個人過日子的,她親娘在生時,也是這樣,耳濡目染之下,想也知道,定是個善妒不容人的,哪怕是自己的表妹,怕也不能例外,我可聽說,她們姨甥姐妹感情並不好,連感情牌都不好打的。”

睿郡王妃又是“砰”的砸了一下桌子,咬牙道:“旱路不通,那就走水路,本宮就不信那個鬼之子,見了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擺在自己面前,能不動心……本宮日子不好過,得日日累死累活的親自服侍那個沒良心的,他們也都休想好過!”

壓低了聲音,“你待會兒就去一趟幽雲軒,這樣與那劉段氏說……”

簡潯一路回到新房,心裏已沒有怒氣了,不相幹的人,連為她們生氣都是擡舉她們。

她坐到榻上,捧了一杯茶在手,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一邊已在想著,該怎麽將劉純馨與宇文信湊到一處了,方才她是氣頭上想到這個主意的,其實並沒有往心裏去,因為畢竟太荒謬了,別說劉家如今已落魄到不堪的地步了,就算劉老太爺還在,還做著官兒,劉純馨也是遠遠不夠格兒嫁給宇文信的,做妾倒是夠格。

可這會兒她認真一想,卻覺得這個主意再好不過了,若只是讓劉純馨做宇文信的妾,劉姨媽卻仍是她的姨母,將來總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時候,外人也不會知道其中的隱情,只會以為是她這個做大嫂的手伸得太長,弟媳婦還不知道在哪裏呢,已在插手小叔子的房裏事了,這名聲實在不好聽。

劉姨媽與劉純馨也未必不會打著她的旗號作威作福,縱唬不住聰明人,總能唬住幾個糊塗人。

但讓劉純馨做了宇文信的正妻就不一樣了,她們表面上就是平等的妯娌了,做妯娌的明爭暗鬥放在哪家都是不可避免的,何況睿郡王府原配留下的一雙兒女與繼室王妃母子水火不容,已只差是滿盛京都公開的秘密了,她因為劉純馨做了宇文信的妻子,也跟著與她、與劉姨媽水火不容,又有誰能說她半句不是,姨母與表妹再親,難道還能親得過自己的枕邊人,自己孩子的父親不成?

這樣便可以讓睿郡王妃和劉姨媽母女,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兩邊都能得到刻骨銘心的教訓了。

睿郡王妃擺明了一心想與宇文信尋個得力岳家,據簡潯猜來,好歹女方的門第也要勝過崇安侯府,她才能滿意,可她挑人家,人家又豈能不挑宇文信的,說來宇文信是堂堂郡王府的嫡次子,本身條件也不差,應當不難結親的。

問題是,他上頭的大哥與他並不是一母同胞,還優秀強大得天下皆知,有這樣一個強勢的原配嫡長子,宇文信這個繼室嫡次子既沒有太大承爵的希望,本身的本事也差宇文修差得遠,註定以後兩房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哪個與睿郡王府門第相當的人家,會願意把精心培養的嫡長女嫁進來?要麽就是門第實在有些差強人意的人家願意給嫡長女,要麽就是只肯給次女小女或者是旁支的女兒,睿郡王妃又瞧不上。

於是宇文信的親事便一直耽擱到了現在,說來他今年也十六歲了,旁的男子在他這個年紀,別說定親了,好些都早成親甚至已當父親了。

那劉純馨若是“機緣巧合”成了宇文信的妻子,想也知道睿郡王妃先就要氣得發瘋,只恨不能立時將劉姨媽與劉純馨生吞活剝,然她再恨也不能真公然殺人,又不能將氣撒到她和宇文修的身上,她也沒那個本事,可不只能將滿腔的怒火都撒到劉姨媽母女身上了?

如此一來,劉姨媽母女看似成功攀上了高枝兒,實際卻是掉進了火坑裏,一個不得丈夫喜歡,從來不是丈夫想要,更讓婆婆厭惡的女子,日子可不得跟鈍刀子割肉一樣,日日都痛不可當,直至終於再撐不下去嗎?

而劉純馨尚且得日日活在水深火熱裏了,何況劉姨媽還隔了一層的,屆時別說什麽提拔她兩個兒子,幫著他們劉家重振家業了,她們母女自己都將自身難保!

簡潯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妙不可言,狗咬了她一口,她總不能撲上去也咬狗一口,那也太掉價了,最好的辦法,便是讓狗去咬狗,而她,只需要在一邊冷眼旁觀即可。

“瑞雨進來。”念頭閃過,簡潯向外一揚聲,待瑞雨進來後,附耳吩咐道:“你立刻去外院找到武夷,讓他去宮門遞個話兒給大爺,這樣……”

午後,簡潯睡了一覺起來,才梳洗完,就有小丫頭子進來屈膝稟道:“大少夫人,姨太太與表小姐來了。”

簡潯睡覺前,便已知道高嬤嬤悄悄兒去找過劉姨媽的事了,用膝蓋想,都知道劉姨媽與劉純馨這會兒過來,是為的什麽,嘲諷的勾了勾唇角,吩咐小丫頭子:“請進來罷。”

小丫頭子應聲而去,很快便引了臉色有些不好看的劉姨媽與劉純馨進來。

劉姨媽怕簡潯又跟昨兒似的,將她拒之門外,本是打算帶了女兒硬闖的,誰知道看門的那兩個婆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嘴上奚落擠兌她就不說了,甚至還敢與她們母女動手,簡直氣死她了……於是等小丫頭子出去說:“大少夫人請姨太太和表小姐進去。”時,她雖罵了那兩個婆子一頓,到這會兒仍是餘怒未消。

正打算待簡潯給她見過禮後,便告那兩個婆子一狀,定要簡潯打她們一頓板子替自己出氣的,沒想到簡潯已先道:“三姨母與表妹來了,請坐,瑞雨瓊雪,上茶點和瓜果來。”

嘴上說得客氣,卻連站起來迎一迎自己的意思都沒有,更別說行禮問安了,劉姨媽心下不由一緊,潯姐兒這是已經惱上她了?可高嬤嬤不是說,王妃話才起了個頭,就被她給堵了回去,讓她自己來求她嗎?

當下也顧不得生氣告狀什麽的了,依言坐到簡潯對面,待劉純馨也在左下首坐了,方笑道:“自家娘兒們,潯姐兒不必客氣,讓丫頭們都下去歇會兒罷,咱們娘兒仨也好自在說話兒。”

簡潯就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劉純馨一眼,直看得母女兩個都不由自主的局促忐忑起來,尤其是劉純馨,心跳一度快得似要從嗓子眼兒裏跳出來一般,不明白表姐今日怎麽給人那麽大的壓力,也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這才是真正的表姐?

她拼命忍著無聲的喘了幾口氣,終於聽見簡潯開了口:“你們都下去罷。”

待屋裏服侍的人都魚貫退出去後,又繼續道:“三姨母想說什麽,這裏只有我們三個人了,但說無妨。”

劉姨媽被簡潯方才有意釋放出來的強大氣場震了一下,臉上的笑不自覺謙和了幾分,道:“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想來瞧瞧你和外甥女婿的新房,回頭給二姐燒香時也好與她說說,讓她在九泉之下能夠放心。”

簡潯笑道:“原來是這樣,那我這便帶了三姨母和表妹四處逛逛去,我和夫君的新房雖不大,裏裏外外一圈下來,也能逛差不多半個時辰。”

作勢要起身。

劉姨媽忙笑道:“這會兒日頭正毒,也不急在這一時,待我們說會兒話,再去逛也不遲。”

惟恐簡潯堅持帶她們母女逛新房去,只得切入了主題,“其實我和你表妹這會兒過來,還有一件事。我聽說,王爺怕自己見不到孫子就……所以王妃已向潯姐兒你提出,要給外甥女婿……收個人在屋裏了?”

“三姨母的消息倒靈通。”簡潯又是一個似笑非笑,“王妃今兒的確與我提了這事兒,就在上午三姨母與表妹見過父王,離開銀安殿之後,不過,被我一口回絕了,我與夫君才新婚一個月,再是沒規矩的人家,也沒有這會兒就逼我給夫君收人的道理,當我們崇安侯府好欺負麽!”

劉姨媽一聽這話,心道果然是個不容人的,可如今豈是她說不要,就能不要的。

面上卻一副著急的樣子,道:“論理的確沒有這麽快就給外甥女婿收人的道理,可王爺不是病著,不定什麽時候便會……也不怪他想抱孫子,不怪王妃娘娘著急,偏老侯爺又在這當口沒了,你就算已出嫁了,也得替他老人家守滿九個月,真真是什麽事都湊到了一塊兒來,哎,怕就怕,王妃娘娘見你不配合,就直接賞了人甚至是聘了人回來給外甥女婿,那可就真是太糟糕了!”

簡潯聞言,仍是一派強硬的態度:“她敢!又不是親娘,憑什麽插手夫君的房裏事,別說我不同意了,夫君與姐姐必定先就不會同意!”

劉姨媽就越發著急了:“你這孩子,性子也忒烈了些,也不想想,是王爺想抱孫子,那王妃娘娘就管得這事兒,何況那可是外甥女婿與縣主的親爹,你再得他們姐弟喜歡與看重,難道還能重得過自己的親爹不成?少不得只能委屈你了。既然左右都要受委屈的,要我說,你還不如大大方方的先替外甥女婿把人選物色好了,一來從王爺王妃到外甥女婿縣主,都會感念你的委屈,以後加倍的待你好,這是得了裏子;二來人人都將知道你的孝順與賢惠大度,這是得了面子;三來,你自己物色的人,當然以後都會向著你,事事以你為先,也不怕會要你的強,或是彈壓不住……”

話沒說完,已被簡潯冷笑著打斷:“可我為什麽要這樣委屈自己,是我想一過門守孝的嗎,是我讓父王病成那樣的嗎,都不是,一切都是天意,那憑什麽要我來承擔後果,承受委屈?這事兒我是絕不會同意的!三姨母到底是為王妃當說客來的,我瞧您和她相見恨晚哪,還是真為了我好所以才走一趟的?若是前者,就請三姨母出去,若是後者,也請您不要再說,真為了我好,真心疼我,就不該這樣往我的心口捅刀子才是!”

劉姨媽眼裏飛快的閃過一抹慌亂,強笑道:“我自然是為你好,才走這一趟的,你要知道,這世上只有真正疼你、為你著想的人,才會好的壞的都替你想在頭裏,在你犯錯誤犯糊塗時,指引你提點你,讓你少走一些彎路,少碰一些壁。你也別先急著否定我的話,因為那些話不入耳,就不肯聽下去,我是真的為你好,難道真等王爺王妃賞了人下來,你既失了公婆的歡心,又被那新人勾得失了外甥女婿的歡心,連縣主也因著你不肯滿足王爺的願望,而惱了你,面子裏子通通都不剩了,你再來後悔麽?那時候,便是再後悔也晚了,好潯姐兒,你這般聰明,難道‘兩害相較取其輕’的道理,還要姨母教你麽?”

一席話,說得簡潯臉上終於有了慌亂之色,猶自嘴硬道:“夫君和姐姐不會那樣對我的,我才成親一個月,我憑什麽要受這樣的委屈,憑什麽!何況就算我給夫君挑了人,短時間內她可能會事事以我為先,等她得了夫君的寵愛,生下兒子以後,誰能保證她就不會變了?哪怕她的賣身契在我手裏,我總不能將堂堂王府公子的生母提腳給賣了罷,既有可能為王府生長孫的女子,也不可能真就是個奴婢出身的,至少也得往良民家裏去聘,我就更賣不得了……不,我不要給夫君挑人,我也誰都信不過,這事兒我不能答應,死也不能答應……”

你不答應就成了嗎?

劉姨媽暗自嗤笑著,見火候已差不多了,嘴上嘆道:“好孩子,我知道你難過,可如今再難過,也得咬牙撐過去。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人的心都是慢慢被養大的,就算如今那新人對你恭敬有加,以後會怎麽樣,誰又說得準呢?那就得挑個絕對信得過,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會背叛你,絕對事事以你為先的才是,說來,我倒是有個現成的人選……”

“誰?”簡潯忙道:“我認識那個人嗎,三姨母快告訴我。”一副已被劉姨媽說動了心的樣子。

劉姨媽便看了下首的劉純馨一眼,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表妹!”簡潯大吃一驚,隨即便斷然道:“不行,三姨母不是一心要與表妹尋個好夫家,讓表妹鳳冠霞帔加身,一過門就做風風光光的誥命夫人嗎,怎麽能委屈表妹給夫君做妾,我還是另外找人罷。”

劉姨媽好容易才說動了簡潯,怎麽可能她一拒絕了就放棄,嘆道:“我原本的確是這樣想的,我們劉家雖敗落了,也是書香門第,女兒豈能給人做妾?可這些年,我這個做姨母的,的確對你不起,若你一直順順當當的也還罷了,如今擺明你有困難了,我豈能袖手旁觀,那我死了也沒臉見二姐姐去,所以,我寧願讓你表妹受點委屈,也要替你分憂,你自己的親表妹,總不至於恃寵生嬌要你的強,甚至會讓你擔心彈壓不住了罷?”

頓了頓,繼續道:“外甥女婿是個有出息的,只要不出意外,王爺百年後,他應當就是王爺,做王爺的,身邊連有名分的側妃孺人,就得十好幾個,就更不必說其他沒名分的了,若這次真任王妃與外甥女婿聘了個小家碧玉甚至是官家女進來,將來只怕少不得一個側妃的位份,你要彈壓收拾起來,就更難了,但若是你表妹,又不一樣,你們姐妹同心同德,就算屆時王府有再多女人,也休想翻了天去,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所以你就聽姨母的,讓你表妹替你分憂罷,姨母絕不會害你的。純馨,你呢,你是個什麽意思,可願意替你表姐分憂?”

劉純馨一直低著頭聽母親和表姐說話兒,表面看似一副眼觀鼻鼻關心,不該聽的話,絕對一個字也不聽的樣子,其實心一直高高懸著,就怕簡潯不同意。

好容易聽到她動了心,母親也把話頭遞到自己這裏了,忙起身屈膝福了下去:“娘,表姐對我們那麽好,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報答她才好,如今終於有報答的機會了,我願意,願意為表姐分憂……”

明明就是在覬覦她的夫君,在算計她,倒還有臉說什麽替她‘分憂’,當真是既想當表子,又想立牌坊啊!

簡潯心下冷笑不已,面上卻不表露出來,只沈吟道:“只要三姨母與表妹願意,我自然也是願意的,說來若夫君真能做王爺,按制倒是的確可以納兩位側妃,側妃也是要上皇家玉牒,有四品誥命的,那也不算委屈表妹了……就是到底是夫君收人,我也得先問過夫君的意思才是,若夫君不喜歡,我也勉強他不得……”

話沒說完,已是一臉的灰敗之色,顯然掙紮半晌,理智雖知道該怎麽做了,到底還是卻不過情感。

劉純馨一聽這話就急了,‘私下’問表姐夫,誰知道表姐會不會回頭就反悔了,表姐夫同意了,她也說不同意呢?

正要說話,就見劉姨媽狠狠瞪了過來,真是個蠢貨,惟恐潯姐兒瞧不出來她對宇文修的情誼,知道她為她分憂是假,想圓自己的美夢才是真嗎?那潯姐兒不反悔,才真是奇了怪了,她想要的,是替自己分憂的表妹,而不是一心想插足自己和夫君之間的別的女人!

忙搶先笑道:“這是自然的,總得尊重外甥女婿的意見,你也別懊惱難過,利大於弊,總比弊大於利好得多,不是嗎?你只要記住,姨母與你表妹永遠都不會害你,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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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8月3日150**6771親的20朵鮮花,不停的溫柔親的1朵鮮花,愛你們,麽麽噠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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