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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七回 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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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侯待簡君平帶著簡菡出去後,才如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一般,頹然的癱坐在了椅子上,再不覆方才的堅定與剛強。

簡君安見狀,忙斟了一杯茶上前遞給他:“父親,您喝杯茶罷,發生這些的事,是我們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我知道您心裏必定更不好過,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才是,不然我和潯兒,豈非一輩子都難以心安了?”

崇安侯虛弱的擺了擺手:“又不是你們父女犯錯,潯丫頭也是受害者,便是要不安,也不該你們不安才是。”

說著接過簡君安手裏的茶盅,接連喝了幾口,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也恢覆了幾分精神,看向簡君安與簡潯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好不好?到底簡菡已受到了懲罰,陸氏也付出代價了,以後只要沒有了陸氏再在老二跟前兒興風作浪,想來他也不會再做什麽出格兒的事了……說到底,都是我教子無方啊!”

可再教子無方,那也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怎麽可能真狠下心去要他的命,何況他已是從三品大員,一部主官,在皇上面前多少也有幾分體面,豈是他想要了他的命,就能要的?哪怕他是他的親生父親,也不容易,一個不好,弄得整個家族都跟著身敗名裂,那就真是打老鼠傷玉瓶,代價太巨大了!

簡君安素來孝順,聽得父親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便忍不住有些動搖了,但想到此番若不是女兒足夠聰明足夠機警,如今後果怕是不堪設想,遂又心硬起來,道:“光懲罰陸氏與簡菡怎麽夠,若沒有二弟縱著她們母女,她們豈能如此膽大包天?而且今日她們謀算的人可不只潯兒一個,還有縣主呢,萬一縣主有個什麽好歹……總得讓二弟也受到相應的懲罰才是!”

簡潯卻想得多一些,簡君平都那麽大的人了,既已分府出去單過,又已是從三品的大員了,祖父能怎麽罰他?打他一頓?還是讓他賠一筆銀子出來?

都是小懲罰,根本不能傷及簡君平的筋骨。

大懲罰倒也不是沒有,一可以將簡君平逐出簡氏一族,二可以設法讓他丟官,可兩者都幹系甚大,既會毀了簡君平,也會帶累整個崇安侯府乃至簡氏一族的聲譽利益,叫祖父怎麽能狠下這個心來?

所以簡潯趕在崇安侯開口之前,自己先開了口道:“祖父,以二叔如今的年紀和官位,要重罰他是不現實的,可罰輕了又有什麽意義,根本起不到作用,倒不如不罰了。只是一點,若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又該怎麽說呢?當年您罰二叔難道就罰得輕了嗎,只可惜同樣收效甚微,所以,還請祖父今日當著我父母的面兒,把話說在前頭,若再有下一次,不管您如何痛心疾首,如何下不了狠手,要重罰二叔又是如何的艱難,會為侯府和族裏帶來怎樣的損害,都請您壯士斷腕,務必狠下心來,可以嗎?”

崇安侯這些年與簡潯一直住在一個屋檐下,當然知道自己這個長孫女兒,聰明能幹得等閑男兒尚且及不上。

但在此番之事上,他卻跟第一次認識她一般,或者說是終於第一次發現了她的另一面,剛強、果敢、狠絕……單看這些性格特點,倒是比兩個兒子和幾個孫子,都更像年輕時的自己了。

再想到她從一開始發現此事,謀劃反擊時,一直都冷冷靜靜,條理分明,事到臨頭,也是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顯然她之前與簡君平說的他若再不管好他自己和一家老小,再敢傷害她和她在乎的人,她會‘真正狠給他看’,絕不只是嘴上說說狠話而已。

崇安侯免不得就慶幸起,自己把一切都做在了前頭,原本只是想堵大兒子和兒媳的嘴,讓他們消氣之後便不再有過激的行動了,當然,更多也是因為他的確憤怒與失望,卻沒想到,如今倒整好擋住了孫女兒的怒氣,變相的解救了二兒子一家。

又禁不住後悔,自己早該在簡菡剛來莊子上時,便引起警覺的,若一早便制止住他們,事情豈不就鬧不到這個地步了?可陸氏與簡菡心術早壞了,縱沒有這一次,也必定有下一次,他哪能次次都防得住,還不如趁早解決了一勞永逸。

想了一回,崇安侯方鄭重說道:“若再有下一次,不用你們開口,我也絕不會再姑息他們了,還請你們再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長在自己身上的肉,哪怕已經腐爛了,要將其生生剜下來,依然不是輕易做得到的,但若那腐肉已危及身上其他部位,甚至整條性命了,那就真是不剜也得忍痛剜下了!

簡潯聞言,便不再說什麽了,只要有了祖父這句話就好,所以簡君平以後最好與他們長房井水不犯河水,再別生出任何壞心來,否則,沒了祖父的庇護,她倒要看看,他能在她和他們一家手下走幾個回合!

簡君安則不無悲哀的嘆道:“別的勳貴家裏內外十幾房的,成日裏亂七八糟的不消停也就罷了,咱們家就我們兄弟兩個,竟也……果真是遠香近臭麽?妻賢夫禍少,二弟這輩子,真正是被女人毀了個徹底啊……”

話沒說完,見崇安侯滿臉的嘲諷和愴然,忙打住了強笑道:“忙到這個時辰了,父親還沒用晚膳,我讓人送幾樣清淡的小菜來,陪父親用些可好?正好潯丫頭與平氏也沒用,不若也在父親屋裏用些,人多才熱鬧嘛。”

本以為崇安侯會拒絕,說完就沖平氏與簡潯使起眼色來,示意二人也幫腔勸著點他老人家,省得他慪壞也餓壞了身子。

沒想到崇安侯已點頭道:“你不說我不覺得餓,你一說才發現早餓得狠了,讓人立刻傳飯罷,只是別上什麽清淡小菜了,把什麽紅燒肉大肘子還有醬牛肉這些我愛吃的,都給我端上來,再備一壺酒來,為了那樣幾個混帳東西,委屈自己,也太看得起他們了!你們等著,我進去換一件衣裳,這鬼天氣熱成這樣,我後背都濕透了……”

一面說著,一面往裏走去,只是人才進了內室,就傳來一聲沈悶的“咚”聲。

簡君安與平氏聽得崇安侯的話,對視一眼,夫妻兩個還雙雙在慶幸父親總算想開了,沒想到就聽得這個聲音,心裏攸地升起不詳的預感來,簡君安因忙一個箭步沖進了內室去。

就見崇安侯已經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父親!”簡君安嚇得聲音都變了調,忙撲上前抱起了崇安侯的上半身,嘴上已驚慌失措的喊起來:“崔大夫,快叫崔大夫,快!”

給崇安侯掐人中的手抖得秋風中的落葉一般,根本掐不到正確的位置上去,心裏更是自責到無以覆加,還以為父親想開了,父親哪裏是想開了,他分明把一切傷痛與郁悶都憋在了心裏,早知道他方才就不該逼父親的,父親早沒他以為的那般剛強和無堅不摧,他都已是快六十的人了,才還生了那麽大一場氣,自己怎麽能再雪上加霜呢?

平氏與簡潯也唬得不輕,簡潯忙上前幫著簡君安掐起崇安侯的虎口來,她也著急,但心性比之簡君平無疑堅定得多,倒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抖。

而平氏要避嫌,只得一疊聲的吩咐人去叫崔大夫,又叫人進來把崇安侯往床上擡。

折騰了半晌,崔大夫終於給崇安侯把上脈了,把完後皺眉道:“我記得我早說過,侯爺不能情緒過激,尤其不能大悲大怒,一來侯爺上了年紀,上了年紀的人本就該控制情緒,二來侯爺素日飲食口味偏重,尤好肥膩的肉食,更於身體不利……可如今看來,侯爺並沒有引起重視,照我說過的話,飲食偏清淡,少吃肉少喝酒,且……”

“崔大夫,這些話稍後再說也不遲,現下父親到底怎麽樣了?”簡君安見崔大夫叨叨了半晌,也沒說到點子上,本就著急,怎能不更著急,饒他脾氣再好修養再好,也忍不住要耐心告罄了。

平氏也道:“是啊崔大夫,你先說結果和治療的法子罷,旁的話以後再慢慢說也不遲。”

崔大夫被說得老臉一紅,總算知道言簡意賅了:“侯爺是一時氣血上湧急怒攻心才暈倒的,還伴有輕微的中風之兆,只現下我還不能確定,得等侯爺醒來後,才知道是不是真中了風……反正不管中沒中風,以後都不能再生氣,也不能再吃肥膩的食物,飲食必須以清淡為主了。”

簡君安急道:“那崔大夫你還等什麽,快讓父親醒過來啊……中了風是不是就不能動,只能日日躺在床上,連偶爾去院子裏都得人擡著去了?父親剛強一輩子,連廢了一條腿,都不能讓他放棄騎馬練武,拉弓射箭,若是以後都不能動了,他心裏得多難過,崔大夫,無論如何,你也要治好父親,不能真讓他以後都只能躺在床上度日啊!”

心裏已將簡君平罵了個狗血噴頭,這會兒若是簡君平在他面前,他勢必還會揍他一頓,混帳東西,若不是你內帷不修,家裏弄得一團糟,教出的女兒豬狗不如,又怎麽會害父親變成現在這樣,父親若是無事便罷,若是有事,我絕不會輕饒你!

崔大夫皺眉道:“現在我只能給侯爺施針,刺激他的幾處要穴,以達到讓他盡快醒過來的目的,然後才能對癥下藥,但到底能不能刺激得侯爺醒過來,我也沒把握……怕就怕,侯爺的病根是在腦子上,那就難了,偏如今侯爺不宜搬動,大爺明兒一早,還是回京請個太醫院專攻內科的太醫來瞧瞧罷,我是哪一科都通一些,卻哪一科都不精通,萬一延誤了侯爺的病情,可就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還有句話崔大夫沒說,若病根在腦子裏,甚至腦子裏面已經出了血,那問題就真是嚴重至極了,是考慮到簡君安等人的心情,且這些醫學上的術語,縱與他們說了,他們也不明白,這才會忍住了沒說的。

饒是如此,也足夠簡君安心驚色變了,沈默片刻,才一臉毅然的與崔大夫道:“那就有勞崔大夫立刻與父親施針,然後今晚上再辛苦一些,一直守著父親直到我回來,我這就快馬加鞭回京去,爭取天亮以前,將太醫帶回來。”

不待崔大夫說話,又向平氏道:“你今晚上也辛苦一下,就別歇息了,帶了人一直守著父親,最好寸步不離,以免有什麽突發情況,我把簡義留下,真遇上了突發情況,澤兒沂兒都還小,你可以與簡義商量一下。”

平氏忙道:“大爺不說,我也會寸步不離侍疾於公爹床前的,只是這會子黑燈瞎火的,大爺自己身體也自來不好,這樣快馬加鞭的趕路,怕是不妥罷,不然還是讓底下的人拿了侯爺的名帖去得了?”

簡君安沈聲道:“不行,底下的人縱然拿了父親的名帖,大半夜的,怕也進不了城,五城兵馬司和城門護軍營的人我多少認識幾個,他們見到是我本人,再聽得情況情急,才可能放我進去,待我待了太醫出城時,也才會肯給我開城門。你別擔心,快馬加鞭也就一個多時辰,我不會有事的。”

平氏一想,大半夜的的確不是隨便誰都能進出城門的,之前簡君平說走就走,必定也是在城門護軍中有認識的人,只得點頭道:“那大爺千萬小心一點,路上也別太著急,到底崔大夫還在,總不至於……”想著後面的話實在不吉利,忙咽了回去。

簡君平點點頭,叫了人備馬,又與簡潯道:“你累了一整日,且先回去歇著罷,這裏有你母親和簡義呢,你留下也幫不上什麽忙,還是休息好了,明兒好換你母親和我,我們熬上一夜,明兒必定至少也要歇上兩三個時辰的,不然明晚上鐵定熬不住。”

說著,忽然前所未有的意識到了家裏人丁單薄的悲哀,老父親病了,竟連侍疾的人都沒有,對簡君平也越發的惱怒了,人家養兒子是為了老有所依的,父親養了你這個兒子倒好,除了日日為你生氣,為你收爛攤子,享過你一日福沒有?真不如當初在瀘定地動時死了幹凈!

簡潯本想留下陪平氏的,聽得父親的話也在理,遂點頭道:“那等爹爹離開後,我就回去歇息,爹爹放心罷,倒是您,路上可千萬小心一點,多帶點人,火把也多點幾個,把路照得亮一些,祖父吉人天相,一定會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的,您千萬別著急。”

簡君安點點頭,又上前看了一眼仍昏迷不醒的崇安侯,對崔大夫說了句:“一切拜托了,崔大夫。”便轉身頭也不回的大步去了。

不一時院子裏便傳來了喧嘩聲,再然後是一陣陣馬打噴嚏的聲音和馬蹄聲,漸行漸遠,直至徹底聽不見。

平氏強按下心裏的擔心,與簡潯道:“你快回去歇著罷,這裏有我呢,明兒起來後,一切都已好起來了。”

簡潯點點頭:“那我就先回屋了,母親也要保重身體。”行禮退下後,想起平氏也沒用晚膳,又讓人去廚房吩咐,給平氏和崔大夫都做一碗面來,才頭重腳輕的回了自己屋裏去。

滿以為宇文倩早已睡了,沒想到她才一回屋,她便穿著中衣過來了:“我聽見前面一直鬧哄哄的,很是擔心,想過去看一看事情到底怎麽樣了,又怕不方便,惹得侯爺他老人家更生氣,所以一直強忍著,總算你回來了。如今怎麽樣了,侯爺怎麽處置那對混帳母女,還有你那個好二叔的,可千萬別重重提起輕輕放下啊,不過就算侯爺真這樣做也沒關系,我們私下裏收拾他們就是,反正說什麽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簡潯滿臉的疲憊,坐到靠窗的榻上揉了揉太陽穴,才言簡意賅道:“祖父堅持要將簡菡許給陸善溫,無論我二叔怎麽說,甚至簡菡以死相逼都不動搖,還要將陸氏送去莊子上,以後都不許她回來,陸氏便撞了墻,撞得頭破血流,只是祖父依然沒改變主意,讓人連夜將她送走了,簡君平也連夜帶了簡菡回去。之後祖父與我們說了一會話兒,忽然就暈倒了,這會兒都還人事不省,崔大夫說情況不是太妙,所以我父親連夜回京請太醫去了。”

真是混亂而漫長的一天了!

宇文倩聽得她前半段話,還滿臉的解氣與痛快,等聽完後半段,卻是笑不出來了,急道:“那侯爺他老人家,不會有什麽事罷?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潯妹妹可千萬別與我客氣。”

簡潯道:“暫時還沒有需要倩姐姐的地方,等有需要了,一定會向倩姐姐開口的,現在倩姐姐就請回屋歇著罷,我不瞞你,我這會兒實在頭痛得厲害,只想躺下,就不多留你了。”

宇文倩聞言,忙道:“那你快躺下,我這就走,這就走。”忙忙出去了。

簡潯這才叫了瑞雨去打熱水來自己盥洗,瓊雪想著她午膳便不曾好生吃得,晚膳還壓根兒沒吃,因說道:“小姐,您好長時間沒吃東西了,要不我讓廚房煮碗面來,您吃了再睡罷?”

簡潯早餓過頭了,何況這會兒哪來的心情吃東西,搖了搖頭:“我吃幾塊點心也就罷了,不必折騰了。”

果真吃了幾塊點心,梳洗一番後,胡亂睡下了,一整晚都是噩夢不斷,似睡非睡的。

所幸早上一醒來,便聽得瑞雨說簡君安已於五更天帶著太醫回來了。

簡潯忙草草梳洗了一番,喝了一杯加了甘蔗汁的牛乳,便急忙去了前面崇安侯的院子。

就見平氏與簡君安正滿臉焦急的等在院子裏,兩人眼圈下都是一圈青影,衣裳皺皺巴巴的,人也憔悴了許多,一見簡潯過來,平氏便道:“潯姐兒你這麽早就過來了,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簡潯給她和簡君安行了禮,道:“我已經睡夠了,倒是爹爹和母親,必定都累壞了,且先回去歇著罷,我守著祖父即可。”又問,“聽說太醫來了,太醫怎麽說?”

簡君安沈著一張臉,一個字都不想說,平氏只得小聲道:“太醫的說辭大體與崔大夫一樣,只是多了一條,你祖父他頭顱內,可能出血了,那即便暫時無事,等那些淤血越積越多後,也會壓迫到他的大腦,衍生出其他的毛病來,甚至……”威脅到生命。

後面的話平氏並沒有說出來,但以簡潯的聰明,足以猜到了,不由攥緊了拳頭,第一次有些後悔起昨兒不該采取那般激進的手段,來讓陸氏母女的陰謀詭計暴露於人前,讓她們自作自受了,若不然,祖父豈不就不會有今日之災了?

前世祖父早早就去了,所以這一世能活到現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賺來的,可也正是因為如此,簡潯不知道祖父這一世的大限,不知道他老人家能不能熬過這一次了,——若因為自己的原因,讓祖父這一世依然不能壽終正寢,她真是一輩子都難以心安了!

但一想到自己也是受害者,便自己這一次不有意給陸氏和簡菡制造機會,不有意引出她們的狐貍尾巴來,她們依然會尋找制造下一次機會,所以祖父的無妄之災,根本避無可避,簡潯又覺得,自己沒什麽可不安了,該不安的,是簡君平與陸氏簡菡才對,若祖父這有個什麽好歹,看她怎麽與他們算這筆賬!

正想著,太醫與崔大夫一前一後出來了,臉色都有些凝重,簡君安忙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前,急聲問道:“閔太醫,家父怎麽樣了?”

閔太醫做了個“請”的手勢,與簡君安行至一邊後,才道:“下官已與侯爺施了針,不出意外,半個時辰後,侯爺就能醒來了,只是侯爺腦子裏怕是有內出血,縱這次醒來,僥幸看著能與常人無異,恕下官直言,壽數也已不多了。”

說得簡君安遽然色變,顫聲道:“不多了是多久?閔太醫,請您千萬要救救家父,他身子骨一向硬朗,至今都還每日堅持打一套拳,定期騎馬拉弓,飯量也好,更沒有其他不利於身體的嗜好,他不該就這樣倒下,不該就這樣……他該等喝過孫媳婦的茶,抱上重孫子後,再壽終正寢的……”

話沒說完,已是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後面平氏與簡潯也紅了眼圈,閔太醫卻仍是滿臉的歉然:“世子的心情下官能理解,只是人力不可勝天,下官的確是無能為力。世子以後記得凡事多順著侯爺一些,他想吃什麽,想去哪裏,有什麽未了的心願,盡量都滿足他,說來侯爺這個壽數,也算得上是高壽了,所以世子不必難過,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規律。”

“可是……”簡君安還待再說,就聽得裏面傳來小僮兒驚喜的聲音:“侯爺醒了——”

當下也顧不得再與閔太醫說話了,忙一撩袍子,便進了屋裏去。

果見崇安侯已醒過來了,小僮兒正倒了水想服侍他喝,簡君安忙上前接過茶盅,自己服侍起父親來,待崇安侯搖頭表示不要後,才問道:“父親,您這會兒覺著怎麽樣了,有沒有哪裏痛或是不舒服的?除了崔大夫,我還連夜請了太醫院的閔太醫來,您有什麽不適的,可千萬告訴他們,他們才好對癥下藥,讓您早日康覆。”

說完,趁崇安侯不註意時,沖閔太醫和崔大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別把崇安侯的真實病情告訴他。

沒想到崇安侯卻叫簡君安扶了他起來,坐好後才看向閔太醫崔大夫道:“我的時日,是不是不多了?”

這話叫兩位大夫如何好答的,只得看向了簡君安,簡君安忙強笑道:“父親這話是怎麽說的,您好好的,澤哥兒沂哥兒的媳婦茶都還沒喝,曾孫子都還沒抱上呢,怎麽就說起這麽不吉利的話來了,您不過就是一時急怒攻心暈了過去,有些輕微的中風之兆而已,將養一陣子也就無事了,您就只管放心罷。”

崇安侯擺手道:“你不必瞞我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還能不知道嗎?打去年年底起,就時不時的會覺得眩暈,看東西眼睛花得根本看不清楚,有時候手腳還會一陣陣的發麻,耳朵也聽不清楚聲音……這不是我的身體已經油盡燈枯了,是什麽……”

簡君安強忍著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啞聲道:“打去年年底您的身體就不好了,卻為什麽一直到今日才告訴我們,您為什麽就不早一點告訴我們,若不是此番您暈倒了,眼見瞞不下去了,您還打算瞞我們到什麽時候?”

偏偏這麽長的時間裏,他既然一點也沒有發現父親的身體出了問題,他實在太不孝了啊!

崇安侯笑道:“兒女都這麽大的人了,還當著太醫的面兒,你哭什麽哭,也不怕他們笑話兒你?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規律,我活了這麽大年紀,這輩子也是錦衣玉食,呼奴喚婢,早已足夠了,我是真一點都不怕那一日的到來,之所以不告訴你們,也不過就是不想讓你們擔心與傷心罷了。好了,真別哭了,我有話問太醫。”

看向閔太醫,“你實話告訴本侯,本侯還有多少時日?以後的每一日都彌足珍貴,本侯總得提前想好該怎麽著,才能不虛度了才是。”

閔太醫笑道:“能如此坦然的笑對生死,侯爺實在豁達,下官佩服。那下官就直說了,侯爺若以後能不大悲大怒,飲食也清淡些,好生將養著,應當還能有一年的壽元,反之,只怕半年就是極限了,而且這會兒侯爺能醒來並坐起來,是下官以銀針直接刺激侯爺的幾大要穴,才能如此,等穴道被刺激的時間過了,侯爺應該會慢慢出現中風的種種癥狀,以後能下地的時候,怕是不多了,還請侯爺做好心理準備。”

“這樣啊?”崇安侯的笑就滯了一下,“還以為能騎馬拉弓到生命的最後一日呢,看來是不可能了……”

簡潯聽至這裏,實在聽不下去了,忙捂著嘴跑到了外面去,望著天空發了半日呆,把淚水都逼了回去後,才頹然的坐到了地上,這種眼睜睜看著親人生命已在倒計時,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她為什麽要將計就計讓陸氏和簡菡自食苦果呢,她要收拾她們,法子多的是,為什麽偏要選擇這一種,若她不是非要把祖父牽扯進來,讓祖父越發的對簡君平失望,祖父就算還是會病倒,至少也能晚上一些時日不是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閔太醫與崔大夫再次出來了,一邊往外走,閔太醫一邊還叮囑著簡君安:“世子千萬記好了,一旦發現侯爺的指甲有紅色甚至是黑色的斑點出現時,一定要立刻刺激侯爺的商陽、少沖和關沖三穴,並且立刻打發人請大夫,一刻也不能耽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簡君安一一應了,親自引著二人往書房開方子去了。

簡潯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宇文倩坐到了自己身邊,見自己發現了她,方輕聲說道:“潯妹妹不必自責,又不是你的錯,而且侯爺一定會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的!”說著,還握住了她的手。

簡潯心裏卻仍沈甸甸的,低聲道:“雖不全是我的錯,我也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倩姐姐,你知道太醫院還有其他精於內科的太醫嗎,也許他們有法子能治好祖父的病嗎?”

總得把能想能試的法子,都試一遍,她才能徹底死心,所以眼下絕不該是傷春悲秋,後悔自責的時候,遇事只知道一味的傷心自責,她也活不到今日了,她以前能咬牙把一個個難關都度過,如今自然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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