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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莊王 隱憂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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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潯如墜冰窟,滿腦子瞬間只剩下前世自己臨死前皇上的狠毒和絕情,還有他對她進行鞭屍時的瘋狂與歇斯底裏……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可以不恨他,可以他走他的陽關道,自己過自己的獨木橋,不去嘗試著報覆他,反正再過幾年,他就會被宇文修活活餓死,也等於是為她報了仇,而她自己則可以到哪哪兒都橫著走,日子不知道多瀟灑恣意,實在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

可此時此刻,看著眼前之人陌生而又熟悉的臉,看著他一如既往玩世不恭的笑容,簡潯才發現,自己原本根本做不到不恨他,事實上,她真的很想立刻沖上去,把他那張可惡的臉打個稀巴爛好嗎!

冷不防墻外傳來帶著哭腔的嚎叫聲:“爺,主子……您沒事兒罷……回去後太、夫人一定會打死奴才的……”

隨即是另一個嬉笑聲:“你別急著哭啊,這墻一點不高,樹也一點不高,我們爺早爬過不止一次了,從來什麽事兒都沒有,你倒是快點爬啊,不然我先進去了,待會兒和尚們攆過來,抓住了你,你才真只有哭死的份兒了!”

聽得裏面正被一群人滿眼戒備望著的兩人是又尷尬又惱火,那個簡潯不認識的男子因忍不住向外怒罵道:“你們嚎什麽嚎,爺們好著呢,你們不許進來,就在外面等著!”

說完盡量站直身子,聲音也輕了下去,對著被婆子丫頭們包圍在中間的胡三小姐和胡四小姐咧嘴一笑,可估計是抽疼了身上某個部位,原本計劃風度翩翩的笑容,一下子變成了呲牙咧嘴:“陳某唐突,冒犯了幾位小姐,無禮之處還請幾位小姐千萬見諒。”

陳某?

太後的娘家平國公府便姓陳,如今這男子又與大鄴下一任皇上在一起做在她看來是雞鳴狗盜,可在他們自己看來,也許是志趣相投不拘小節之事,難道,這男子竟是太後的娘家侄兒不成?難怪她方才覺得對方有幾分眼熟,外甥肖舅侄兒肖姑,本就是人之長情。

簡潯思忖著,越發皺緊了眉頭,並不肯與這陳公子搭話兒。

倒是胡三小姐與胡四小姐見他雖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眼睛也直楞楞毫不掩飾的盯著她們,但目光清亮,並不是讓人太反感,因低聲與婆子們說道:“瞧他們的樣子,應當是好人家的子弟,誤闖這裏也未必就是有心,且好生送他們出去罷,就不要驚動長輩們了。”

婆子們點頭應是,分散開來要上前送二人出去,“二位公子,請罷。”

不想這一散開,卻讓簡潯與胡三小姐胡四小姐徹底暴露在了二人的視線中,胡三小姐胡四小姐不必說,有胡大公子那樣的哥哥,自都是百裏挑一的好相貌,簡潯卻比二人更漂亮得多,不然也不會讓天然不喜她的睿郡王妃都讚一句與宇文倩站在一起,毫不遜色了。

以致陳公子與皇上,不,如今該稱莊王更恰當些,立時都看直了眼。

陳公子因小聲與莊王說道:“這位小姐看年紀,應當不是惠安縣主,那會是誰家的呢,沒道理盛京有這樣漂亮的小姐,我卻事先連聽都沒聽說過啊……一個素未聞名的小姐都這般漂亮了,惠安縣主得多漂亮?我今兒一定要見她一面,否則決不罷休!”

原來莊王因太後的緣故,自小兒便與陳家五公子陳祺要好,兩個人但凡湊到一起,便少不得做各種調皮搗蛋,讓人頭疼不已的事,譬如這會兒,便是陳祺輾轉聽說了宇文倩今日會到萬松寺來上香,一心想看這位“皇室第一美人”長得到底有多美,才會攛掇了因機緣巧合,這麽多年下來,楞是一次都沒正面見過宇文倩的莊王與自己一道來萬松寺,正門進不得,連翻墻也要進來的。

倒是沒想到剛翻進來便被人逮了個正著,莊王腦子比陳祺好使些,人也稍稍沈穩些,估摸著今兒他們怕是別想見到惠安縣主了,不過能見到眼前的美人兒也算是不虛此行。

因抱拳風度翩翩的笑向三人,其實主要是向簡潯道:“舍表弟貪玩兒,聽說萬松寺後山鮮果不少,小姐們不知道聽過一句話‘隔鍋的飯才香’沒有?舍表弟這會兒就是這個心態,實在不是有心冒犯幾位小姐的,敢問小姐們出自哪家?可是隨長輩們來寺中上香的?不親自去向長輩們再陪個不是,在下實在難以心安,還請小姐們能引見一二。”

只要能見到她們的長輩,看她們的穿著打扮,家裏定也是盛京城內數得上的人家,那她們的長輩便極有可能認識他,屆時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又儀表不凡,風度翩翩,就不信美人兒不會動心,只要美人兒動了心,他何愁不能抱得美人歸?

莊王倒也不是自個兒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平心而論,他生得還是很俊美的,大鄴皇室綿延至今都快三百年了,說句難聽的,哪怕開國太祖生得鐘馗一般,這麽多代下來,皇室也絕對不會再有醜人了,何況他一身的貴氣是怎麽也遮掩不住,整個人看起來便免不得給人以一種人中龍鳳的感覺,要迷惑迷惑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還是易如反掌的。

胡三小姐胡四小姐這會兒便不出意外被他迷惑住了,紅著臉不由自主報起家門來:“我們祖父是內閣的胡大學士,今兒我們是隨祖母來上香的,公子不必客氣,您與令表弟也不是有意的,不過是意外罷了……”

所以長得好看了,做什麽都更順利一些,絕不是女人的專屬權利,男人也是一樣。

簡潯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不過不是針對的胡氏姐妹,而是針對的當初的自己,當初她雖一開始接近莊王的動機不純,之後卻是真為他的溫柔與深情動了心的,不然臨死前發現他和簡沫的雙重背叛,也不會恨成那樣了,只可惜她醒悟的代價太大了,不死上一次,竟不知道自己到底眼瞎心盲在哪裏!

胡氏姐妹話還沒說完,莊王已笑著打斷了她們:“話雖如此,不去向長輩們當面兒陪個不是,我二人到底難以心安,何況既是胡夫人親至了,我與胡閣老也算是有半師之誼,那就更得去給胡夫人請個安了,煩請幾位小姐帶路罷。”

看得簡潯再次無聲的冷笑起來,如今就知道變著法兒的勾引無知少女了,難怪過幾年會後宮佳麗三千,吃著碗裏看著鍋裏,還想著倉裏呢,他這樣的行為,說得好聽是風流多情,事實上,這樣的人恰是最絕情的,她前世不就用血淋淋的教訓,來證明了這個事實嗎?

只可惜她與胡三小姐胡四小姐才第一次見面,不好交淺言深,只能看著她們被迷惑,被牽著鼻子走了:“公子與我們祖父有半師之誼?那的確算不得外人了,只是……”

所幸這時候,胡大公子終於聞聲過來了,有他與莊王陳祺周旋,自然輪不到胡三小姐胡四小姐了,簡潯因趁機說道:“我們尋倩姐姐去罷,省得她不明情況,白白擔心。”

胡三小姐胡四小姐聞言,心裏雖舍不得離開,卻也知道她們再留下的確不妥,只得與簡潯一道,去了後面尋宇文倩。

宇文倩方才與胡大公子說了一會兒話後,對他的印象越發的好,正是粉面含春,滿心羞喜之時,瞧得簡潯臉色不好,這才漸漸冷靜了下來,上前關切的低聲問道:“潯妹妹怎麽了,我看你臉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簡潯不欲宇文倩擔心,何況她心裏的惱怒與恨意也的確無法宣諸於口,只能強笑道:“我沒事兒,只是覺得有些累了,倩姐姐別擔心。”

說得胡三小姐與胡四小姐訕訕的,以為簡潯是在不高興她們方才的不妥,說來她們方才的確有些過了,怎麽能對兩個擅自翻墻,還冒犯她們的登徒子那般客氣呢,倒像是一輩子沒見過男人般,所以見了個略平頭正臉些的,便什麽都忘了……一時又羞又愧,都默默的低下了頭去。

宇文倩見狀,滿心的疑問也不好再問出口了,只笑道:“潯妹妹既累了,想來兩位胡妹妹也是一樣,我看我們就先回去罷,長輩們還等著吃我們摘的新鮮杏子呢。”

自然沒有人反對,於是四人提著各自采摘來的杏子,被簇擁著回了之前的廂房去。

榮親王妃與胡夫人幾個誰能真正有心情抹牌,不過是胡亂打發時間罷了,瞧得幾人回來,榮親王妃先就推了牌,笑道:“本宮就沒贏過一把,才還在想著,再這樣下去,今兒怕是得渾身上下都輸個精光了,總算幾個丫頭回來解救了本宮……喲,這便是後山的杏子嗎,瞧著還挺新鮮水靈的。”

吩咐下人,“快去洗了來,大家夥兒都嘗嘗。”

自有下人答應著雙手接過小姐們手裏的籃子,卻行退了出去,胡夫人方笑向胡三小姐胡四小姐道:“你們沒有淘氣罷,縣主與簡小姐可與你們不一樣,一看就是斯文人兒,不像你們都是屬猴兒的,可別嚇壞了縣主與簡小姐才是。”

胡三小姐到底年長一些,一路上已將情緒調整得差不多了,聞言忙笑道:“縣主與簡小姐都生得仙女兒一般,在仙女兒面前,我們哪敢造次的,何況我們還偶遇上了大哥,有大哥在,我們就更不敢了。”

“你們遇上嚴哥兒了?”胡夫人笑道,“他不是說要跟大師們下棋,就不進來了嗎,怎麽又進來了?既進來了,怎麽你們也不說讓他過來給兩位娘娘請個安的,那他這會子人在哪裏?”

榮親王妃笑著接道:“早聽說胡大公子與平西侯府的平二公子是盛京的雙璧,盛京的才有一石,他們二人就分了九鬥去,今日托胡夫人的福,總算有緣一見了。”

她見宇文倩臉上的羞喜之意怎麽也遮掩不住,便知道她對胡大公子印象極好了,那她更得見一見胡大公子,親自替她掌掌眼了。

胡三小姐卻面露難色,“大哥正與兩位自外面那個、那個……翻墻進來的公子說話兒,說是一處理好那邊的事就過來給兩位娘娘請安,想來也快過來了。”

話音剛落,就有丫頭進來回道:“胡家大公子給兩位娘娘請安來了,說是同行的還有莊王殿下並陳家五公子,問胡夫人與兩位娘娘可否方便?”

這話一出,除了簡潯,滿座皆驚,年長的是吃驚於莊王殿下怎麽會忽然來了萬松寺,還翻墻進來的,不過想起陳五自來是個混不吝的,又覺得翻墻算不得什麽。

胡三小姐與胡四小姐則是吃驚於那位一身尊貴氣度的公子竟是當今莊王殿下,難怪那般耀眼呢,只可惜他已經定了王妃,很快就要大婚了……呸呸呸,她們都想什麽呢,二人忙將心裏那不切實際的旖念都壓了下去。

簡潯忽然以僅夠彼此聽得見的聲音道:“倩姐姐,莊王再尊貴,也是外男,我們留下怕是不方便,不如我們先回避一下?”

宇文倩也是這個意思,當著長輩們的面兒,她就不好再見胡大公子了,遂笑向榮親王妃和睿郡王妃道:“榮伯母,母妃,丫頭們去洗杏子這麽久了都還沒回來,不若我們姐妹幾個瞧瞧去,既要盡孝心,光自己采摘杏子怎麽夠,還得我們自己洗了來,方能真正彰顯我們的誠心啊。”

睿郡王妃聞言,暗暗冷哼,方才更沒規矩的事都做了,這會兒倒巴巴懂得規矩來……嘴上笑道:“那你們快去罷,我們可就等著受用你們的孝心和誠心了。”

待宇文倩簡潯幾個行禮往後面去了,方與榮親王妃道:“既莊王殿下也來了,倒是不好讓他久等,嫂子不若這便請他進來罷?”

誰不知道當今皇上身體不好,關鍵登基都七八年了,膝下還沒有一兒半女,如此一來,莊王這位今上的胞弟,太後自來最疼愛的幼子,就顯得越發地位超然了,睿郡王妃不由暗暗慶幸,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今日她總算還是不虛此行。

榮親王妃雖有些瞧不上睿郡王妃拜高踩低的做派,也不好慢待了雖沒有皇太弟之名,卻有皇太弟之實的莊王,於是點頭道:“嗯,那這便將人都請進來罷。”

很快莊王便被陳祺和胡大公子簇擁著進來了,榮親王妃與睿郡王妃是長輩,自沒有向他行禮的道理,只穩穩坐著,胡夫人婆媳卻與他君臣有別,忙起身要拜下去,卻叫莊王一把將胡夫人攙了起來,笑道:“胡閣老與本王有半師之誼,本王如何能受夫人的禮,夫人千萬別客氣,不然就太折殺本王了。”

胡夫人卻仍堅持全了禮,才起身笑道:“殿下言重了,臣婦愧不敢當。”

莊王方又轉身給榮親王妃和睿郡王妃見禮:“聽胡大公子說起,小侄方知道兩位嬸嬸也在這裏,所以特地來給兩位嬸嬸請安,除了請安,再就是給兩位嬸嬸還有胡夫人致歉了……說來沒臉,方才小侄與陳家五表弟那個、因山門被關了,我們又實在想進來涼爽一下,所以翻了墻,誰知道卻驚嚇到了胡家的三位小姐,睿嬸子家的惠安妹妹當時雖離得遠些,怕也多少受了驚嚇,還請睿嬸子與胡夫人千萬恕罪才是。”

眾人聞言,這才知道方才莊王與陳五公子還與姑娘們打上了照面兒,若是換了別人,這樣孟浪無禮的行為當然要追究到底,可換了他,卻是不好說什麽了,既他沒有見到宇文倩,那自然得胡夫人出面與之應酬了,胡夫人遂笑道:“殿下也不是有意的,不知者不罪嘛,又何來的恕罪之說?殿下實在太客氣了。”

莊王笑回道:“再是不知者不罪,驚嚇到了幾位小姐也是事實,尤其那位著粉衣紫裙的小姐,本王見她唬得臉都白了,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都搖搖欲墜,顯見得唬得不輕,還請夫人回去後,務必傳太醫好生給她瞧瞧,不管有事沒事,都請打發人告知本王一聲,也好叫本王安心,夫人,可以嗎?”

粉衣紫裙的小姐?

眾人一聽,便知道他說的是簡潯了,可簡潯方才明明就好好兒的,哪有半分受到了驚嚇的樣子?再看莊王的神色,別人不提偏提三人當中生得最好氣度也最出眾的簡家小姐,幾人都是有了年紀見多識廣之人,對宮裏一些小道消息也是自有門路知道,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睿郡王妃立刻笑了起來,道:“殿下有所不知,那位小姐不是胡夫人的孫女兒之一,而是崇安侯府的簡大小姐,打小兒便與我們惠安最好的,這事兒殿下只管交給本宮罷。”

誰不知道莊王殿下自來最得太後娘娘寵愛,將來還極有可能有大出息,以簡家那丫頭侯府嫡長女的身份,當然不可能委身別人做小,可若那個別人是未來的皇上,她以後再次了也會是六妃甚至四妃之一,她和崇安侯府還能不動心?

哼,那個鬼之子想與崇安侯府親上做親,讓崇安侯府徹底成為他的靠山,也得看她答應不答應!

一旁榮親王妃聽了睿郡王妃的話,簡直恨不能撕了她的嘴,就算她不想讓修哥兒娶潯丫頭,給自己添一個全心全意的得力岳家,也不能這樣坑潯丫頭罷,莊王都要大婚了,潯丫頭讓他盯上,就算最後他沒能得償所願,也一定會影響潯丫頭終身大事的,極有可能成為未來皇上的人,他得不到的女人,誰敢去搶的?

榮親王妃都氣得半死了,更遑論洗杏子回來,躲在後面暫時不方便出來的宇文倩,若不是春燕和她的另一個丫頭夏露惟恐她在未來的兩重婆婆和夫君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壞了親事,死死拉著她,她就要沖出去,當場給睿郡王妃好看了。

惟今卻只能低聲開解臉白得嚇人的簡潯:“潯妹妹,你別著急也別擔心,也許莊王只是隨口這麽一說呢,那個可惡的女人,等回府後,我再細細與她算賬!”

嘴上開解著簡潯,心裏卻一點底都沒有,大家都不是傻子,聽話聽音都會,若說莊王不是對潯妹妹起了心思,真是打死她都不相信,何況她多少耳聞過莊王在女色上頭沒什麽節制,潯妹妹又生得這般好……都怪她,今兒為什麽偏要將潯妹妹一並拉來,若不然,也不會有這場已可以預見的禍事了!

還有她那個傻弟弟,早早向潯姐兒表明了心跡,再征得兩家長輩的同意,早早把親事定下來,不也什麽都不用怕了?莊王那個混蛋,以為他是皇上的胞弟,太後娘娘最疼愛的兒子,他們睿郡王府就會怕了他嗎,做夢,他們睿郡王府的兒媳婦,誰也休想搶了去!

簡潯臉是白得嚇人,卻不是怕的,而是氣的,她沒有去找他宇文嵩報仇,他倒先惹到她頭上來了,他最好不是真在打她的主意,否則,不用等以後宇文修活活餓死他,她先結果了他,哪怕只能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都是女眷,莊王與陳祺到底不好在廂房裏多待,又與大家說笑了幾句,也就告辭了。

待出了院門,走出一段距離後,陳祺才沮喪的說道:“原以為親自過來致歉,總能見到惠安縣主了,沒想到還是沒能見上,早知道我就不來致歉了,白賠了那麽多笑臉,結果什麽好處都沒撈著!”

莊王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道:“沒見著就沒見著罷,以後總有機會的,不然你直接求母後替你賜婚去?”

陳祺搖頭晃腦道:“再漂亮的花兒,移到自家後院日日對著後,也會慢慢的厭倦,何況我可聽說,惠安縣主著實是個厲害人,睿郡王又疼她,定會凡事都向著她,為一朵帶刺的玫瑰,就放棄一整片花園,我又不傻,才不做這樣的事呢!”

莊王聞言,嗤笑道:“怕自己降不住美人兒就明說,非要找這樣那樣的借口,本王懶得理你,倒是本王那個美人兒,竟然是崇安侯府的大小姐,這就有點棘手了,王氏身份可差了她一大截兒呢,難道倒要她屈居王氏之下不成?本王可舍不得。”

陳祺點頭道:“正妃出身比側妃低,的確不妥,不過那位簡小姐我瞧著也不是就美得舉世無雙了,殿下幹嘛這般上心,依我說,還是趁早丟開手算了,等殿下大婚了,再求太後姑母賞幾個美人兒給您也就是了,宮裏難道還會缺了美人兒不成?何必非她不可,我可聽說,崇安侯父子都疼她得緊,必舍不得讓她屈居人下的。”

莊王道:“你懂什麽,她如今是年紀還小,所以只現出了五分美貌,等再大上兩三歲後,你等著瞧罷,管保比咱們宇文家那位第一美人還美……竟然從頭至尾看都不看本王一眼,跟本王是什麽洪水猛獸似的,那本王還偏就要得到她了。說來也怪,她不看本王,本王看她卻覺得莫名的熟悉,就跟以前在哪裏見過似的,可見是前世註定的緣分,那本王更不能錯過她了,好在她年紀還小,本王有的是時間籌謀。”

二人說著話,很快走遠了。

廂房內,因著這個插曲,氣氛卻是再回不到最初了,不過榮親王妃仍記著今日的正事,含笑問了胡大公子好些話,覺得心中滿意了,才打發了丫鬟去瞧小姐們:“怎麽洗個杏子,這麽半日都沒回來?”

胡大公子聞言,立刻識趣的行禮告辭了。

餘下眾女眷又吃了一回杏子,才道了別,各自坐上了回城的馬車。

簡潯自然還是坐的宇文倩的馬車,卻半點來時的興奮與期待都沒有了,一路上都默默的坐著不說話,前世那些不好的記憶,她以為自己早已遺忘殆盡了,現在才知道,她根本一絲一毫都沒忘記!

看得宇文倩心裏越發的不好受,小聲說道:“潯妹妹,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非拉你跟我一起來萬松寺,也就不會……你放心,我回去後便把事情細細稟了父王,榮伯母處,我也會托她在太後娘娘跟前兒多多周旋,定不會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的!”

不然回去後她就請父王代弟弟登門求親去?

就怕簡祖父與簡伯父不會同意,尤其是簡伯父,擺明了更欣賞平家那只孔雀,萬一父親登門把前因後情一說,反倒弄巧成拙呢?退一萬步說,就算簡祖父與簡伯父都同意,潯妹妹不同意也是白搭……不行,她回去後就傳信給弟弟,讓他一定要有多快就多快的回來,不然回頭他媳婦兒跑了,他哭死也遲了!

簡潯搖頭道:“不關倩姐姐的事,我也不覺得莊王就敢強取豪奪,若是奪我去坐正妃也就罷了,可他明明已有正妃,大婚之期還近在咫尺了,他若真敢來強的,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了,何況我還有祖父和父母,他們定會護著我的,你別擔心也別自責,我煩心的是另有其事,只如今不方便告訴你罷了。”

話說到這個地步,宇文倩還能說什麽,只得閉口不言了。

一時馬車進了城,宇文倩先送了簡潯回崇安侯府,才回了睿郡王府。

簡潯卻沒有先回自己屋裏,而是去了平氏的院子看平氏。

將養了大半年,平氏的身體其實已恢覆得差不了了,只太醫說受不得涼,一瞧得簡潯進來,她便笑道:“今兒可真夠熱的,我一直在屋裏都覺著難受,差點兒就沒忍住用冰了,你在外面有多熱,可想而知,快涼快涼快,便回屋歇著去罷,晚飯也不必過來吃了,你父親回來了,我自會與他說的。”

簡潯想了想,還是覺得該把白日的事情告訴平氏,由平氏再轉述給父親和祖父比較好,於是請平氏將屋裏服侍的都屏退了,把事情大略說了一遍,末了道:“也許莊王只是隨口那麽一說,可這世上任何事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我心裏的感覺也很不好……所以告訴母親一聲,也省得事到臨頭了,母親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平氏越聽臉色越凝重,待簡潯說完後,斟酌了片刻,才道:“這事兒你不用管了,也不必放在心上為此煩惱,我知道你素來是個心細的,就交給我和你父親即可,再不濟了,還有你祖父呢,我們是絕不會委屈你的!”

雖早猜到平氏會這麽說了,如今真聽她這麽說,簡潯心裏還是挺感動,這種有父母親人可以依靠和倚仗的感覺,她哪怕此生已嘗過很多次,依然會為之慶幸與感動。

她於是辭了平氏,回了自己院裏去。

只是簡潯前腳才回到自己院裏,後腳丫鬟便來回:“二小姐來了。”

簡潯才好轉了幾分的心情,立時又糟糕起來,她就奇了怪了,她待簡沫打小兒便算不上好,這麽多年下來,簡沫卻老是喜歡黏著她,一口一個“姐姐”的叫得不知道多真誠多熱情,還分明不是虛情假意那種,難道是知道前世欠了她,所以今生特意贖罪來了?

可這會兒她卻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她,怕一見到她,就會又想起那些糟糕的回憶,因吩咐丫鬟:“就說我累了一整日,已經睡下了,有什麽話,明兒上學時再說也不遲。”

“是,小姐。”丫鬟忙應聲而去了,簡潯這才進了凈房,開始沐浴。

外面簡沫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簡潯請自己進去,反而等來丫鬟說她已睡下了,心裏雖知道哪有那麽快,多少也有幾分委屈,到底還是應了一句:“既是如此,那我明兒再與姐姐說話兒罷。”帶著丫鬟紅鵑轉身去了。

紅鵑免不得替她委屈,走出一段距離後,小聲說道:“小姐,大小姐明明沒睡,非說自己睡了,也太不把小姐這個妹妹當一回事兒了,反倒跟惠安縣主,時時都好得一個人般,明明小姐才是她的親妹妹,枉費小姐還對她那麽好,得了什麽好東西,都不忘先給她送一份……奴婢都替小姐不值了。”

話音未落,簡沫已輕斥道:“多嘴!我與姐姐之間如何相處,也是你能置噱的,何況姐姐對我好不好,我比誰都明白,今日之後,你再說類似的話,我只能回了大伯母,將你放出去,另挑好的丫頭來使了。”

說得紅鵑喏喏的不敢再多說。

簡沫也不再多言,只繼續往回走,心裏卻是真感激簡潯這個姐姐,所以才會總是忍不住與她親近的。

當年簡君平帶著陸氏簡菡“外放”後,侯府內知道個中隱情的下人畢竟不多,眼見簡君平還沒有嫡子,去外面做官卻不帶二夫人這個正室,反而帶了陸氏一個做妾的,可見心裏早不拿二夫人當一回事,只有陸氏才是他的心頭寶了,又見二夫人連管家大權都失了,明明大夫人都有身孕了,侯爺縱忍不得二夫人,也只消再忍幾個月,偏侯爺連這幾個月都忍不得,請了族中的堂夫人來暫代管家,——顯然二夫人除了個空名頭,夫君的歡心、公爹的信任、未來可能夫榮妻貴母憑子貴的榮耀……什麽都不剩了,那她們又還有什麽可怕她的?

於是對文安院的差事,都陽奉陰違起來,送到文安院的東西,也一日比一日不堪,再過幾日,古氏跟前兒的琵琶幾個大丫鬟等,連底下的粗使婆子小丫頭子都不大使喚得動了。

古氏其時日日都窩在房間裏念經抄經,其他時候也是能不出門便不出門,整個人消沈得都快垮了,自然也顧不上管簡沫了,想著簡沫有奶娘有丫鬟,怎麽也不至於餓著凍著她。

可她卻忘了,盡心與不盡心,雖只一字之差,其間的距離卻海了去了,簡沫又小,能知道什麽,被奶娘丫鬟欺負了還不知道她們是在欺負自己,一次去園子玩兒時,她不慎半身摔到水裏,弄得一身的水和泥,奶娘與丫鬟還在一邊只管說自己的閑話兒,根本不管她。

恰逢簡潯經過,瞧得此情此景,她不喜歡簡沫是一回事兒,卻絕不允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奴大欺主的事發生,更不允許有人壞了自家好容易才逐步完善了的規矩。

於是當眾狠狠發落了簡沫的奶娘和丫鬟,將她們打了板子後全攆出了府去,再另外挑了真正老實本分的人給簡沫使喚,還借平氏之口,將家裏的管事媽媽都敲打了一遍,不許她們再克扣文安院的用度,或者以次充好,不然長此以往,整個侯府拜高踩低的風氣豈非越發的壞?

簡潯做這些真不是為了簡沫,但在簡沫看來,姐姐就是為的自己,打那以後,便成了簡潯的小跟班兒,一口一個“姐姐”的叫得不知道多親熱,連簡潯待她的冷淡,她也自己找到了說辭,姐姐是因為生性冷淡,才會這樣待她的,但其實姐姐外冷內熱,是這府裏待她僅次於母親好的人,她不親近她,倒要親近誰去?

本來最愛黏著宇文修的,打那以後,宇文修也要排到簡潯後面的。

弄得簡潯煩不勝煩,上輩子簡沫就是這樣黏著她的,到頭來背叛起她來,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可沒興趣再當一回東郭先生,待簡沫倒比以往更冷淡更疏離了。

誰知道就這樣,還是不能打消簡沫的熱情,且她這熱情一持續就是七八年,還沒有消減的趨勢,倒真像簡潯暗自嘲諷的那樣,她似是冥冥中知道前世對不起自家姐姐,這輩子特地恕罪來了,所以無論簡潯如何待她,她都忍不住想要親近她。

閑話少提,且說晚間簡君安回來後,平氏先讓人擺了飯與他對坐著吃畢,——簡澤與簡沂如今都跟著崇安侯吃住,一來崇安侯教授他們武藝,需要聞雞起舞枕戈待旦,住景明院更方便些,二來崇安侯上了年紀的人,有兩個孫子日日陪著自己,才不會寂寞,這不因為兩個孫子都是鬼點子一個接一個,他老人家的怒吼聲時不時就要在景明院上空響起,這兩年反倒越活越年輕了?

所以平氏與簡君安跟前兒,日常用膳都是簡潯陪著。

簡君安用完膳後,便照例要去崇安侯處請安,順道看兩個兒子,簡澤與簡沂都是宋先生給啟的蒙,所以父子間不像早前簡君安帶著簡潯與宇文修念書時,日日都能相處上一兩個時辰。

卻叫平氏給叫住了,將屋裏服侍的都屏退了,才把先前簡潯與自己說的話大略覆述了一遍,末了皺眉道:“這事兒雖暫時看來有可能只是杞人憂天,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讓我們潯兒生得那般品貌?所以依我看,我們還是得趁早防備起來才好……不然,我們趕在莊王有所行動之前,替潯兒把親事定下來?”

簡君安早聽得滿臉的怒氣了,待平氏一說完,便冷笑道:“別說他現在只是個王爺,還早定了王妃,只待大婚了,就算他真當了皇上,還是迎潯兒做母儀天下的皇後,只要潯兒不願意,我也絕不會讓他得逞!我這就見父親去,把事情回了父親,看父親是個什麽意思,你明兒再問問潯兒,對雋哥兒到底是個什麽心思,雋哥兒的心思我是早就看出來了的,潯兒卻始終沒開竅似的,總得她也有那個心思,這門親事才好真個定下來。”

對平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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