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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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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君安到底久病之人,素來又體弱,如何架得住連日來又是勞神又是費力的,眼見塵埃落定,總算可以暫時松一口氣了,當天夜裏,他便又發起熱來,仁智院整個正房也再次被藥味兒所彌滿。

如此一來,自然暫時給宇文修開不了蒙了,不過宇文修也要養傷,師徒倆倒是兩不耽擱。

等到師徒兩個身體都徹底養好了之時,段氏的三七已經過了,簡君安少不得又去靈前悼念了一回亡妻,然後擇了日子,正式在仁智院一處名喚“綠水芳汀”的水榭給宇文修開了蒙。

綠水芳汀三面臨水,窗戶一開,便可將崇安侯的花園大半盡收眼底,是夏日裏再好不過的消夏場所了,段氏還在時,便最愛在這裏與簡君安吟詩作畫,合奏譜曲。

既是段氏最愛的地方,布置得自然也是極盡風雅古樸之能事,可簡潯這會兒卻是暗自叫苦不疊,爹爹昨兒竟然發話,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他們這樣人家的小姐,又豈能真大字不識一籮筐,只專註於女紅針黹當家理事?而且讀書可以明理,多讀點書,總是好事,讓她以後也跟著宇文修一起念書。

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當然這話不是簡君安說的,而是簡潯暗暗腹誹的,她殫盡竭慮了這麽多年,如今好容易有父親可以依靠,未來也初步有靠,好容易可以喘氣兒了,只想舒舒服服的吃了睡睡了吃,先過幾日好日子好嗎。

誰知道又得日日早起念書習字了,她讀那麽多書幹嘛啊,將來宇文修當了攝政王,她就算真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也能到處橫著走好嗎,何況她雖稱不上才女,自問自身的學識已經夠用了,何必再浪費時間?

但沒辦法,父親大人發了話,簡潯哪有反駁的餘地,她也的確舍不得讓父親失望,只得打早起來,強忍哈欠,坐進了綠水芳汀。

相比她的精神不振,宇文修卻是心情大好。

月姨連日來已對他耳提面命過多次了,定要好生跟著世子念書好生跟著侯爺習武,只有他把自己變得足夠強足夠優秀了,才能不過回以前的日子,才能人人都喜歡他,當然這個‘人人’主要還是瑞郡王,但知道宇文修不喜歡父親,也不好明說。

說完見宇文修不為所動,還是那句:“我要人人喜歡我做什麽,有潯姐兒和師父師祖喜歡我就夠了。”

嘆息一回,終究哥兒如今還是太小了啊,完全不知道為自己的將來打算……只得變著法兒的勸他:“可哥兒不將自己變得強大變得優秀,侯爺和世子,還有小姐又怎麽會一直喜歡你?將來又怎麽保護小姐呢?”

將宇文修念書習武的熱情都激發了起來,打早兒不用月姨叫,自己已先起身穿戴完畢,快速用過早膳,便興頭頭的來了綠水芳汀。

沒想到不一時簡潯也來了,並且以後日日都要跟著他一塊兒念書了,叫宇文修怎能不心情大好?

不過很快宇文修便笑不出來了。

簡潯雖比他小,但因段氏還在時,已由段氏口傳教授了千餘字在腹中,什麽《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這些開蒙讀物更是只差倒背如流了,何況她芯子裏還是個成年人,於是無論是識字還是描紅,甚至連執筆的姿勢,都甩宇文修不知道多少條街,就這,還是簡潯怕父親動疑,有意藏拙的結果。

弄得宇文修是又羞又愧,他可是哥哥啊,怎麽能輸給潯姐兒?潯姐兒已經比他懂得多太多了,他再連念書都比不過她,哪還有臉當哥哥,幸好潯姐兒也才學了沒多少,他一定能盡快趕超她的。

抱著這樣的念頭,宇文修一度刻苦得只差頭懸梁錐刺股了。

讓月姨是又欣慰又心疼,簡君安則是滿意不已,有這樣的志氣,還愁將來不能學有所成,出人頭地?

簡潯想得又要更多一層,難怪宇文修前世能當攝政王呢,就憑這份心性,他便做什麽都想不成功也難好嗎?她可真是太明智了!

同宇文修一道跟崇安侯習武簡潯倒是很樂意,等她自己也練就了一身好武藝,還用擔心哪個不長眼的敢暗算她嗎?雖說君子都動口不動手,但能靠動手就解決的問題,又何必非要動口和動腦呢?一力降十會其實才是最直接最痛快的。

沒想到簡君安卻不同意,連簡潯用‘技多不壓身’來勸他,還又是撒嬌又是賣癡的,他都不同意,理由就是練武那麽辛苦的事,豈是她一個嬌嫩嫩的女兒家該做的,還說她擔心以後再重蹈此番的覆轍,大不了他即日便讓簡義去尋兩個女鏢師來以後貼身保護她便是。

簡潯沒了法子,只得私下找到宇文修,讓宇文修當天崇安侯教了他什麽,他次日再原封不動的教給她,假以時日,就不信她不能學有所成。

奈何從來都對她言聽計從的宇文修也不肯教她,只不停的搖頭:“不行不行,你一個女孩兒家可吃不了那個苦,何況我自己如今都只是天天蹲馬步,沒有學其他的,也教不了你什麽。”

崇安侯腿腳不便,說是由他來教宇文修習武,也不可能真親自教,主要還是他以前的親兵,如今的親隨示範給宇文修看,他則在一旁看著,若宇文修做對了就不說什麽,一旦做錯了,或是想偷懶了,戒尺立刻就打上去了。

所以宇文修才說練武苦,他才練了幾日,便已渾身都痛,每日累得站著都能睡著了,怎麽能讓潯姐兒也吃同樣的苦呢?大不了他以後形影不離的保護她便是,也正是想著以後要保護簡潯,他才咬牙把所有的苦和累都撐了下來的。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段氏七七期滿,該出殯落葬,入土為安了。

簡君安夫妻情深,於是放了宇文修幾日假,帶著簡潯親自扶了段氏的靈柩去城外崇安侯府的祖墳裏安葬,整場葬禮有多煊赫,沿途又有多少人家搭了祭棚路祭,自不消說。

作為段氏的娘家人,段氏的哥哥段大爺和一個姐姐一個妹妹自然也都攜家眷出現在了送葬的隊伍之列,也因此,簡潯除了之前已見過的舅舅和兩個姨母以外,連他們各自的妻子夫婿並兒女都見齊了。

兩個姨母還罷了,嫁的人家雖只有清沒有貴,因嫁妝還算豐厚,膝下又都有了兒子傍身,日子倒還頗過得。

舅舅就要遜得多了,身為前國子監祭酒的兒子,卻至今還只是個秀才,連舉人都不是,實在有些說不響嘴,也不知道還得多少年,他才能重振段家的家業和聲望了?

兩個姨母和舅母都拉了簡潯的手噓寒問暖,言辭神色間極盡關心愛護之能事:“好孩子,你娘雖沒了,還有舅母和姨母們,定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的。”、“你外祖母成日都念著你,等過程子你可以出門了,舅母立刻打發人接你去。”、“姨母家的大門也隨時為你敞開……”

簡潯相信她們此刻都是真心為母親的早逝悲痛,也是真心憐惜她幼年喪母,真心為她的將來憂心,她雖與前世不一樣,不出意外以後都將頂著“崇安侯世子之女,未來崇安侯嫡長女”的名頭過活了,但沒娘的孩子是根草,這一點,無論身份是高是低,都不會有太大差別。

可只要一想到前世她一個人寄人籬下時,這些所謂的親人待她一年比一年淡,任何實質性的關懷和幫助都沒給過她,到最後,更是直接“忘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她就怎麽也對她們生不出應有的親近和依戀來。

罷了,總是母親的兄弟姐妹,身上流著與母親一樣的血,以後且不遠不近的往來著,他們有困難時,能拉扯一把的,就盡量拉扯一把罷,至於多的,她就給不了,也不會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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