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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有人作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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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嬌楊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從數學系回來,她依舊被蘇媽媽拎著耳朵催了一通婚,而且這催婚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消停的事情,蘇媽媽一直催到正月十五過了,老兩口準備回津市,在火車站依舊不忘催蘇嬌楊。

“閨女,你別整天都掉錢眼裏一樣忙著掙錢,個人問題不能忽視,記住了麽?今年暑假回家的時候我再問你,你要是還沒找到中意的人,那就去樓下見小吳啊!”

蘇嬌楊小聲嘀咕,“那我今年暑假就不回去了。”

蘇媽媽沒聽清楚蘇嬌楊說什麽,但她看到蘇嬌楊嘴動了,立馬問,“蘇嬌楊!!!你又嘀咕什麽?是不是肚子裏揣什麽壞水了?”

蘇嬌楊連忙搖頭否定,那話要是被蘇媽媽聽到,怕是蘇媽媽會當場退了火車票,讓蘇爸爸一個人回津市去。

好不容易把蘇爸爸和蘇媽媽打發生火車,蘇嬌楊總算松了口氣。

把家搬到半山腰上的林語家園後,蘇嬌楊就把原先學校分配給她的那個四十平米的小房子給退掉了。

之前她手裏沒錢,做什麽都扣扣索索的,花點兒水費電費都得計算著來,可現在不一樣了,她手裏捏著大把的錢,雖然沒辦法和巨富比,但養活她自個兒絕對沒什麽問題……她的覺悟也隨之提高了。

好歹是當老師的人了,怎麽還能占學校的便宜?

另外一邊,過了二十多天,東北油田那些被打廢的井也都漸漸有了起色。

其實是在采用了蘇嬌楊提出的方法之後,起色就立竿見影出現的。只不過因為油井的產出本身就不穩定,今天漲了明天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井場的工人也就沒有太當回事。

油井的產量和人生一樣,都是起起落落的,甚至這些被打廢的井和那些變成廢柴的人一樣,都是起起……算了,起不動,那就落落落落落落落落吧,直到一落千丈。

油井井場的工人倒是發現產量提升了,就是誰都沒往太好的地方想,畢竟他們已經經歷過太多次失望了,每次都是希望與失望前腳擦著後腳來,對人的打擊實在忒大了,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抱有任何希望,到後來真正失望的時候,也不會太過難受。

就這樣,油井井場的工人抱著佛系平常心看著油井的產量漲了五六天,一直都沒看到‘減產’的苗頭,這才發現了問題的不對勁。

這不符合常規情況啊!

怎麽就起起起起起起起起起起起個沒完了呢?

落呢!

落去哪兒了?

這油井是抽風了嗎?

油井井場的工人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趕緊將油井產量提升的事情報了上去。

一個又一個的油井往上報好消息,東北油田的領導臉都快笑爛了!

他雖然早就覺得那國防科大的蘇老師不是池中之物,可沒想到居然這麽厲害!

那些油產量半死不活的井到了她手中,被她這麽一點撥,居然能變成高產井!

祖國的石油事業有救了!也有未來了!

有現成的邀功機會擺在眼前,東北油田的領導怎麽會不珍惜?

東北油田的領導當下就拍板決定,之後準備打的那幾口井全部都按照國防科大提供的打井方案來,力爭每口井都能實現高產夢!

他深吸了幾口氣,抓起電話來就把這個好消息報給了石油工業部的領導。

石油工業部的領導經歷的大風大浪多,面對這樣的事情雖然高興,但還沒到高興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石油工業部的領導叮囑東北油田的領導說,“這件事情切記不可聲張!趕緊拿著當初國防科大那小蘇老師給的產量預測圖來比對,直到每口井的石油產量穩定之後,再把這件事隆重的報上來,明白了不?”

在行政體制中工作,最忌諱的就是雷聲大雨點小。

你給別人營造出一種你能考滿分的錯覺,結果你只考了八十五分,別人會對你失望。

可如果你給別人營造出你只能考個六十分,甚至都不會及格的錯覺,你突然考了個七十分,別人就會很驚喜了。

但考七十分的人真的比考八十五的人做得好嗎?

並不是。

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石油工業部的領導之所以這麽叮囑,就是擔心東北油田出現的‘奇跡’只是曇花一現,稍微好幾天就沒動靜了。

他們這些人失望一次兩次不要緊,可如果讓上面那些真正做決定的人失望上一次,那就是他們的無能了。

東北油田的領導得了石油工業部領導的授意,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同石油工業部的領導打了保證之後,他親自去監督各個井場的新打井情況。

而蘇嬌楊也隨著新學期的開始而重回經濟學的懷抱,重新投入了經濟學的天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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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嬌楊是七八年春季入的學,如今過了一年整,當初與她同時入學的那些學生才剛入大三,她就已經留校正式任教了。

數學系的領導覺得這樣做沒什麽問題,但當初與蘇嬌楊同時入學的學生們卻覺得這是暴擊。

尤其是蘇嬌楊自己掏錢住進了國防科大最好的那一排房子的消息傳到了這些與蘇嬌楊同時入學的學生耳中時,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崩了心態。

大家都是同一級的學生,一同參加高考到了國防科大,憑什麽蘇嬌楊就和□□精附身一樣一蹦三尺高,一連蹦了好幾個臺階,入學就開始編書,後來又成為了助教,現在直接提前畢業留校任教了,而他們還在按部就班地念書上課?

他們原先對未來的規劃是順利從國防科大畢業,然後等國家分配一個不錯的工作,這樣回城夢實現了,好工作的夢也實現了,人生不能說已經完美,但不如意的事也不會有多少了。

可在蘇嬌楊身上,他們看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都是一樣憑本事考進來的國防科大,誰會比誰差到哪兒去?

不少人心裏嫉妒的不行,紛紛要求數學系給他們同樣的待遇,準許他們也提前畢業,但數學系系主任陳潤之老先生又不是任人揉搓的軟團子,更不會被這些不合理的輿論所左右。

陳潤之老先生面對來勢洶洶的學生,直接劃了一條提前畢業的要求出來。

“你們想要提前畢業?完全可以!首先,你們需要修夠國防科大數學系開設的所有課程的學分,並且每門課程都考到七十分之上,另外,你們需要和蘇嬌楊一樣,在國際頂級數學刊物上發表一篇文章,只要能滿足這個要求,你們現在想畢業都可以!”

來鬧事的學生陷入了詭異的沈默之中。

有個女生又道:“憑什麽蘇嬌楊連課都不用上就能提前畢業,我們就得每門課程都考到七十分以上?”

陳潤之老先生樂呵呵地說,“原來你們都想走蘇嬌楊的路子啊,那也可以。你們不用每門課程都修夠七十分,只需要在《數學紀年》這種級別的期刊上發表兩篇文章就行,我都不要求你們發表的文章能夠單獨上增刊!除此之外,你們還需要成為一個頂級期刊的審稿人,怎麽樣?”

“覺得之前的要求難實現,那換成現在的要求呢?蘇嬌楊就是在滿足了這個要求的基礎上,才提前畢業留校的。你們這麽想要提前離開國防科大數學系,我給你們指兩條路。”

“一條是蘇嬌楊走的這個,數學水平足夠,甭管是放到國內哪所高校,都能輕而易舉地任教,我舉雙手歡迎你們!蘇嬌楊享受什麽樣的待遇,你們也跟著享受什麽樣的待遇!”

“另外一條路更簡單,你們不是不想在國防科大數學系待了麽?都在我這兒留個名字,我待會兒就聯系學位辦的人,給你們辦理勸退手續。”

“就你們現在的水平,想要提前畢業,呵呵……我要是放你們提前畢業,那不是砸了我數學系的招牌,毀了我陳某人嚴謹治學的名聲?像你們這種不能踏踏實實搞學問的人,我勸你們趁早滾蛋,你們不想在國防科大念,有的是人想來!”

陳潤之老先生越說到後面越嚴肅,不少學生都被嚇得臉色蒼白。

他們之所以來鬧,只是想要蒙混過關,提前拿了畢業證和學位證去工作,好早給家裏減輕負擔,沒想到陳潤之老先生的態度這麽強硬,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直接要把他們給開除……

鬧事的人都灰溜溜地回去了,之後再也沒人敢提嫉妒蘇嬌楊的事兒。

嫉妒是真的嫉妒,羨慕也是真的羨慕,可他們沒有蘇嬌楊的本事,還能怎麽辦?

涼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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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忠堂教授指給蘇嬌楊做的這個發展經濟學的問題相當困難,蘇嬌楊除去代課以及批改作業的時間外,幾乎將全部時間都用在了發展經濟學的研究上,足足研究了三個月,依舊感覺自己是貓吃刺猬,無處下嘴。

撇開與數學知識相關的那一部分不談,單單是經濟學的知識,就讓蘇嬌楊頭痛不已。

與經濟學相關的知識實在是太多了,各種各樣的定義與公式讓她頭大不已,單單是為了捋清楚前人對於發展經濟學的研究,蘇嬌楊就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要命的是,發展經濟學的研究就像無底洞一樣,不同學者的研究成果都不一樣,有的理論知識大同小異,蘇嬌楊尚且能夠找一個共通點去理解,可有的理論完全就是相悖的,風馬牛不相及,簡直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蘇嬌楊完全不知道該信誰?

就好比說‘1 1=?’的問題,兩本書上給出了兩個答案,一個說答案是‘2’,一個說答案是‘3’,在不知道具體答案之前,誰能做出判斷?

蘇嬌楊原先覺得地質學難學,現在看經濟學,卻覺得地質學太簡單了,起碼地質學的‘真理’就擺在那兒,有一條恒定的準則去約束地質學中的所有現象與特征,可經濟學沒有這條準則。

任務二已經選擇,蘇嬌楊沒有回頭的餘地了,她只能選擇在這條看不見曙光的路上咬牙死磕。

“既然沒有人提出一條可以普適的準則,那我就從經濟學的萌芽階段開始學,自己提出一條準則來!本來就是一個眾說紛紜的學科,誰也不是誰的權威。”

蘇嬌楊咬緊壓根,再次一頭紮進了圖書館中。

時間匆匆,如白駒過隙,暑假很快就來了,若不是食堂停夥,蘇嬌楊怕是都意識不到這學期已經過去。

然而,蘇嬌楊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在經濟學上的積澱還不夠,遠遠沒達到‘破而後立’的條件。

國防科大圖書館在暑假期間是閉館的,蘇嬌楊趕在臨閉館前,從數學系的同事手中借了三張借閱卡,一口氣借了一百多本書,全都放到了她新買的那個屋子裏。

得虧蘇爸爸和蘇媽媽給她裝修屋子的時候購置了書架,不然這一百二十本書還真沒有地方安置。

另外,雖然國防科大的食堂全部停夥了,但國防科大附近的小食街還開著,蘇嬌楊懶得自己做飯吃,每頓飯都去小食街上將就著對付。

等到了八月上旬的時候,因為國防科大的學生實在太少,小食街上的商家也紛紛關門,蘇嬌楊迫不得已,只能去市區的大賣場裏買了一個冰箱,又給住的地方屯了許多的糧油米面,過上了一天兩三頓粥的‘清苦’日子。

當初蘇嬌楊找同事們借借閱證的時候,宋忠堂教授就知道蘇嬌楊暑假要留校做研究了,他以為蘇嬌楊每天都會去辦公室,結果他去辦公室等了蘇嬌楊好幾回都沒有等到,問那些同樣留校的教師,得到的答覆也高度一致——沒見到蘇老師啊,蘇老師是不是中途回家了?

宋忠堂教授也接受了蘇嬌楊中途回家的消息,可直到八月中旬的某一天,宋忠堂教授吃過早飯,正在國防科大校園內遛彎,他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到一個眼熟的背影蹬著自行車一閃而過,那自行車上載著一袋米、一袋面,還有半扇生豬肉。

宋忠堂教授楞了一下,一時間沒想到那個眼熟的背影是誰。

可那背影實在是太眼熟了,宋忠堂教授遛彎結束回家的時候,腦子裏都在想那個背影。

前腳剛邁進門檻,宋忠堂教授就猛地想了起來,那個背影可不就是他念叨了一個暑假的蘇嬌楊嗎?

再想想那個背影騎著的自行車,宋忠堂教授越發肯定了,那個騎車像開火箭一樣一閃而過的人影就是蘇嬌楊無疑!

“可讓我逮到你了,整天神出鬼沒的,不知道你琢磨出點東西了沒有。”

宋忠堂教授回家拎了一個在涼水中泡著的西瓜,趿拉著拖鞋去林語家園找蘇嬌楊。

彼時的蘇嬌楊正蹲在院子裏燙豬毛,天知道蘇嬌楊連著喝了十來天的粥之後,對肉有多麽渴望。

盤算著家裏有電冰箱,蘇嬌楊直接從肉食鋪中買了大半片豬肉回來,足足有五十多斤,她在騎車會國防科大的時候就已經想好該怎麽處置這些肉了。

別人買肉不喜歡買瘦肉,她喜歡,那些瘦肉都拿出來做了肉丸子,忙活一次,凍到冰箱裏去,夠吃很久,肥瘦相間的肉則用來做五花肉,這些肉不多,暫時先不打算處理,切好之後一並凍冰箱裏去,至於那些大塊的肥肉以及她買的那些排骨、豬蹄和豬臉,今天就都拾掇出來,把竈火給收拾好,燉它一晚上,明天敞開肚皮吃!

實在是太久不吃肉了,蘇嬌楊看到肉就雙眼放光,如今燙起豬毛來,她都覺得幹勁滿滿。

宋忠堂教授敲門的時候,蘇嬌楊剛好將豬毛給燙完,她嫌棄廚房裏有點悶,特意在院子裏支了一張桌子,正在桌子上大刀闊斧地切肉。

先根據‘功能’將肉分成好幾堆,把那些暫時不準備用的肉洗凈凍到冰箱裏,她拿了十幾斤瘦肉放在砧板上,開始剁肉餡,整個院子裏都是‘篤篤篤’的聲音。

這一排修在半山腰上的院子就住了蘇嬌楊一家,十分好找,宋忠堂教授循著剁肉聲就找上門來了,他站在門外問,“小蘇,你在家嗎?忙活什麽呢?方便我進來不?”

“方便方便,門沒閂,您直接推門進來就成!”蘇嬌楊兩只手上都是肉泥,想給宋忠堂教授開門還得去洗手。

宋忠堂教授推門進來,一看蘇嬌楊面前那一坨坨肉山,傻眼了,“小蘇,你這是搞啥?是有啥好事麽?還是說最近有啥好日子,你怎麽整了這麽多肉?”

蘇嬌楊嘆氣道:“前段時間一直忙著琢磨經濟學的東西,食堂停夥了,學校外面的小食街也沒商鋪開門了,我只能自個兒做。可學習起來,哪有做飯的時間?我就頓頓都熬粥喝,一連喝了十幾天,實在撐不住了,想給自己開開葷,就出去買了點肉。”

宋忠堂教授聽著蘇嬌楊的聲音也有點啞,這才把目光從蘇嬌楊手下那一大坨豬肉上挪開,落在了蘇嬌楊臉上。

這麽一看,宋忠堂教授比看到蘇嬌楊擺在桌子上的那一大坨豬肉還有驚訝,他說話都有點結巴了,“小蘇,你這是搞啥了?怎麽清瘦了這麽多?是喝粥喝的嗎?你怎麽這麽死板啊,我和我老伴兒就在家屬區住著,從你這兒出門,走路都用不了十分鐘就到了,你去我們家吃啊,做兩個人和三個人的飯有什麽區別?”

蘇嬌楊道:“外面小食街關門的時候,還不到八月十號呢,我去你們家叨擾個一天兩天可以,哪能一直叨擾到開學?關鍵還是得自個兒想辦法,我也就沒去麻煩您。您看我整個人都清瘦了,不一定是吃的差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我最近熬夜的次數比較多,沒睡好。”

宋忠堂教授把他拎來的那個西瓜放到屋檐下,問蘇嬌楊,“你這個暑假一直都在忙活發展經濟學的問題?”

蘇嬌楊點頭,“您給我的這個項目實在太難了,比地礦系那邊給的項目還要難。我這都琢磨一個學期了,看得學術專著、論文文獻一點都不少,可我總感覺有些不大對勁,很多經濟學原理都是相悖的,我越看越難受,索性直接從最基礎的經濟學開始看了。”

“宋教授,您搞了這麽多年經濟學,是怎麽處理那些相悖的經濟學觀點的?”蘇嬌楊虛心求教。

宋忠堂教授答道:“你問的這個問題一直都存在,之前的學術界也有很多爭議,這個問題是經濟學發展之初就有的,不然那些經濟學家也不會引入數學進來。他們引入數學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從數學的維度上來看經濟學,得到一個統一的結論。”

“可那些經濟學家沒有想到的是,數學的引入非但沒有解決問題,還讓那些經濟學悖論中存在的問題越發尖銳了。數學的引入,使得經濟學中不同觀點的分歧越來越大……你是不知道經濟學界的那些人開會,甭管是大會還是小會,見面就會掐起來,誰都不信誰,誰都說服不了誰。”

“國家之所以給我們立一個發展經濟學的重大項目來研究,其實就是想讓我們課題組找一個能夠兼顧不同學術觀點的平衡點,提出一套可以‘集百家之所長,成一家之言’的結論出來。說起來容易,可真正到了做的時候,太難了。”

“在找到你之前,我其實安排過很多學生來從數學角度統一發展經濟學論,也考慮過數學與經濟學相結合來做,可結果……”宋忠堂教授搖頭不已。

蘇嬌楊問,“結果怎麽樣?”

這個問題剛問出口,蘇嬌楊就後悔了,這問題問的太傻了。

要是研究出結果來,宋忠堂教授會來找她嗎?

宋忠堂教授苦笑不疊,“你覺得有沒有研究出來?當時研究失敗之後,我就嘗試將經濟學中的那些數學知識給剝離出來,兩者分開,單獨突破。小蘇啊,你好好做研究,試試看,能不能從數學角度給這個經濟學的問題找一個突破點,哪怕突破不了,找一個弱化點也可以。”

蘇嬌楊剁肉的速度放緩下來,她眉頭擰的很緊,沈默了許久之後,試探著同宋忠堂教授說道:“宋教授,我有點不同意您的觀點,而且我覺得按您的思路去繼續研究的話,怕是風險性會非常大,我們很有可能努力著努力著,努力的方向就跑偏了。”

“我對發展經濟學的了解不算很多,但這五六個月也看了不少經濟學方面的著作與文章,算是摸到了門檻,了解了個皮毛。我個人認為,數學與經濟學已經完全融為一體了,數學是經濟學的骨,經濟學是數學的筋與形。可能突破經濟學的關鍵在數學上,但這並不代表我們能夠完全拋開經濟學的本質,說到底,經濟學是約束數學的條件。”

“我們為了突破一個經濟學的理論,而將經濟學給拋開,單獨研究數學……我覺得有點本末倒置。”

聽了蘇嬌楊的話,宋忠堂教授嘆息得越發厲害了,“我也不想把經濟學和數學給分開啊,但問題是,合在一起實在解決不開。國家要制定發展計劃,必須得有發展經濟學的支持,而且這個發展經濟學還必須得有很強的前瞻性。國家等著我們出成果,我們也沒辦法啊……”

“可這種涉及到國家發展方向的課題,我們更不能有任何的馬虎與僥幸。稍微出現一點點偏差,可能就會將一個國家、這麽多個民族引上歧路,可能會讓十萬萬人口再回到水深火熱的六零年。宋教授,我個人的意見是,寧肯給國家寫檢查,或者是申請其它單位的協助,我們也得求一個保險穩妥。”

宋忠堂教授搖頭,“哎,不說這個了,我回去再琢磨琢磨。同我說說你吧,你閉關搞研究這麽長時間,有沒有研究出什麽成果來,你的研究目前已經推進到了什麽進度?”

一提起這個,蘇嬌楊就有點不大好意思,但架不住宋忠堂教授的眼裏滿是期待,只能硬著頭皮說,“我發現之前走的路存在問題後,索性將原先的研究進度給停下來了,從最基礎的經濟學理論開始看,不再盲目的吸取別人的理論,而是通過批判的方法去看待所有的理論,找到自己認可的那些理論,融入到自己的認知中去,再嘗試著用科學的方法去否定那些我無法認可的理論。”

宋忠堂教授聞言,一臉覆雜地看著蘇嬌楊,道:“小蘇,這樣的路也就只有你敢走了,別人沒你這本事,也沒有你對自己的這股子狠勁兒。多數人渴了,都是找有水的地方喝,你是直接自己挖口井啊!”

蘇嬌楊被宋忠堂教授說的有些不大好意思,她道:“宋教授,我這個人有點犟,最難說服的就是自己的內心。我很難讓自己鉆到一個自己都無法認可的理論中去搞研究,所以,您分配給我的活兒,我可能得緩一緩,我想按照自己的規劃來,先把經濟學的東西捋清楚,然後再去嘗試研究發展經濟學。”

“在我眼裏,發展經濟學是高樓大廈,不是空中樓閣,我無法說服自己在有問題的地基上建設高樓大廈。”

話說到這裏,蘇嬌楊準備剁來炸肉丸子的肉已經全都剁好了,她將肉末倒進盆裏,與雞蛋、澱粉等拌好拌勻,又去廚房裏將那個小火爐提溜出來,蜂窩煤燒的正旺,油鍋架上,蘇嬌楊用手抓著肉用力一擠,一個圓乎乎的肉丸子就從虎口處擠出來了。

肉丸子掉進油鍋裏,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不一會兒,肉香味便飄滿了院子,並且朝著山腳下的家屬區飄去。

蘇嬌楊將一鍋肉丸子都炸完了,宋忠堂老教授依舊坐在那兒沈思,搞得蘇嬌楊都以為宋忠堂教授是來蹭肉吃的,她盛了一碗金黃的大肉丸子給宋忠堂教授。

被一大碗飄著香氣的肉懟到臉跟前,宋忠堂教授才回過神來,“小蘇啊,你說的有道理,之前是我魔怔了。我們做項目研究的,目的是解決課題、完成項目,但這個目的建立在踏踏實實搞研究的基礎上。要是按我之前的規劃,怕是我們課題組真的會走上歧路,我這晚節怕是也保不住了。”

蘇嬌楊搖頭,“那倒不至於,依我看,發展經濟學的發展太混亂了,不同學者根本無法互相認同。依照您的思路做出成果來,肯定會出現很多異議,但真正能找到錯處的人肯定少之又少。”

“但我們的成果是需要交給國家去檢驗的,我不能拿著十萬萬人的未來去賭。小蘇,你的做法是對的,你就先按照你的思路去研究,如果有成型的思路後,及時與我溝通。你們年輕人的思維開闊,思想也靈活。當然,如果你的研究遇到了什麽問題,需要課題組幫助,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至於你給的這一碗丸子,我就不收了,你留下吃吧,趕緊補補。研究固然重要,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得把自己的體魄與精神給養好。”

蘇嬌楊從善如流,只不過到了吃飯的時候,她依舊是原來的吃法,一天最少吃兩頓省時省力的粥,第三頓還有很大的概率是肉粥。

當天晚上,蘇嬌楊就將豬蹄、豬頭肉、排骨等一鍋燉了,她配制鹵湯的本事不行,但架不住個人口味嗜辣,加了一大包湘南省特產的紅辣子進去,其它調料都是按常規燉肉來的。

饒是燉肉的鹵湯這麽粗糙不講究,這鍋肉都燉得香飄整個國防科大,住在家屬區裏的很多人都是做夢夢到吃肉之後被生生饞醒的。

如今已經到了七十年代末,同五六十年代比,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已經得到了長足的提高,尋常家庭裏就算沒法兒頓頓都吃肉,但一周總歸是能見到兩三次葷腥的,家庭條件好的人天天都能吃到肉。

國防科大家屬區裏住著的人多數都是在國防科大任教的老師,他們的家屬也大多跟著在國防科大的行政部門做工作,典型的雙職工家庭,平時根本不缺錢,想吃肉直接就去買了,可這些人依舊被饞的口水直流。

家裏沒孩子的人家還好說,大人們聞著雖然饞,但不會鬧,家裏有孩子的人家就全都遭了秧。

小孩子懂啥?

嘴饞了、想吃了,自然就鬧騰大人,可大半夜的,大人們去哪兒給他們偷肉吃?

小孩子的要求得不到滿足,那便開始扯著嗓子哭,大人們被哭煩了,大半夜就爬起來教訓孩子,邊教訓邊罵,“這是哪家造孽的?大半夜不睡覺煮肉吃!白天煮不行嗎?自個兒吃肉就關上窗戶偷偷摸摸吃,饞別人幹什麽?”

家屬區內的燈光亮了一盞又一盞,罵聲一波高過一波,可問題是……蘇嬌楊聽不到啊!

蘇嬌楊擔心山裏頭的毛皮動物晚上會來禍害了她燉的肉,臨睡覺前,她特意將爐子同鍋都搬回了竈房裏,往鍋裏加了滿滿的湯,生怕給熬糊了,還把爐子裏的火給燜上,改為文火慢燉。

聞著肉香味,蘇嬌楊心滿意足地睡著了,她在夢裏依舊在大口大口地吃肉。

等到了第二天醒來,那鍋肉已經被燉的皮開肉綻,豬蹄外面厚厚的那層皮都被燉的軟和合口,蘇嬌楊挑了三個豬蹄出來,往那豬蹄上淋了點醋,又撒了點蔥花,美美地吃了一頓,待鍋裏的肉都放涼之後,全部凍進了冰箱裏。

湘南省的天氣又潮又熱,蘇嬌楊擔心那些肉放在外面會壞掉。

白天燉肉未免有些太張揚,而且蘇嬌楊燉肉講究一個‘先大火後小火、先急火後文火’,大火燉兩三個小時就夠了,文火得燉至少十個小時,白天時間不合適,所以蘇嬌楊就將燉肉的時間定在了晚上。

吃過晚飯之後,她還要再看三個多小時的書,這個時間點裏用來大火燉肉剛剛好,等她快要睡覺的時候,肉被燉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換文火來慢慢的燉,一覺醒來,一鍋肉剛剛燉好。

於是乎……蘇嬌楊又在晚上造孽了。

家屬區住著的家長們好不容易把自家兔崽子安頓下來,唬騙家裏的孩子說根本沒人燉肉,昨天晚上是做夢夢見了,結果蘇嬌楊就給他們來了個‘情景重現’。

還是一樣的時間,還是一樣的味道,對於山腳下家屬區住著的人來說,這種‘聞得到吃不到’的體驗簡直就是慘絕人寰的酷刑。

有很多人實在受不了了,大晚上就拎著手電筒出來找肉,可國防科大坐落在山腳下,正對著好幾個山口,一道晚上,那山風‘呼呼’地往外吹,蘇嬌楊家還住在半山腰上,從屋子裏飄出來的肉味還沒形成一條穩定的‘造孽路線’,就被山風給吹散了。

而且山風專把這些肉香味往建築聚集的地方吹。

有人拎著手電筒找了一晚上,說是國防科大裏面那人工湖周邊的肉香味最濃,懷疑是不是有人深夜不睡,在人工湖旁邊野炊了。

還有人說是食堂那邊的肉香味最濃,可跑去食堂裏卻發現,食堂裏黑咕隆咚的,除了肉味之外什麽都聞不見,懷疑是食堂鬧鬼了。

也有人說肉香味最濃的地方在國防科大校門口的那一片白樺林裏,可哪有人大半夜不睡跑去白樺林裏吃肉,還吃的這麽香?

所有人的猜測都指向一個未知的恐怖靈異事件——鬧鬼!

哪家學校不是在墳地上面修建的?

哪家學校裏沒有十個八個的鬧鬼傳說?

這種傳言愈演愈烈,同時,那肉香味也是天天都準時出現,一到晚上就有了,一到白天就沒了,這下可沒人敢繼續罵了。

萬一得罪了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該咋辦?

為了不讓家裏的孩子鬧,住在家屬區裏的大人們就編出一個‘學校裏有鬼專門來抓不聽話的小孩,抓到之後就拎去樹林子裏烤著吃’的恐怖故事,這一招特別管用,那些哭鬧不休的小孩子被嚇得安安分分,晚上再也沒有哭鬧過。

別人不知道這肉香味的真相,宋忠堂教授怎麽會不知道?他不過是想到蘇嬌楊沈迷科研,整個人都瘦脫相了,需要多吃點肉來補補,這才沒有拆穿蘇嬌楊。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距離開學只剩下半周,那半夜煮肉的香味總算停了,家屬區的住戶們終於松了一口氣,哪會想到第二天白天,烤肉的味道伴著絲絲孜然的鹹香再次卷土重來。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

別說是大人們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瞅瞅‘吃肉鬼’究竟長啥樣了,那些小孩也不怕,家屬區的小孩直接組了一個‘抓鬼營’,對整個國防科大展開了地毯式搜索。

宋忠堂教授見事情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趕緊逮了個機會悄悄上山,到了蘇嬌楊買的小院子裏。

站在院門外就能聞到那噴香的肉味,宋忠堂教授氣得牙癢癢,拍了拍門,發現門開著,他直接就推門進去了,蘇嬌楊這會兒正在一塊鐵板上烤肉片呢。

見宋中堂教授進來,蘇嬌楊趕緊搬了一個凳子出來給宋忠堂教授坐,“宋教授,您來什麽事兒?我正烤肉吃呢,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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