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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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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無妄海。

她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她做了一場怪異的夢,那夢裏的人只是她的臆想,根本不存在。這麽一想,白厝越發覺得自己魔怔了。將近一千年的過往,就那麽被抹殺了。

置身冥界幽暗深邃的大門口時,白厝發現,往常冥界那股令她反感的氣息消失了。忘川裏厚重的塵世濁氣浮浮沈沈,渲染得整個冥界越發地昏暗。

白厝一身仙氣佇立在黝黑的石板橋上。游離在外的孤魂野鬼紛紛聚攏,又不敢靠太近,唯恐被純粹的仙氣灼傷魂魄。他們習慣把幹凈的靈魂染黑,白厝純凈的仙氣對他們有著致命的誘惑,卻也是真正致命的毒。

白厝沒有理會圍觀的這些鬼魂,只是安靜地站著。她知道,守衛冥界大門的鬼將,肯定會把情況告知冥界大殿,屆時她便能找到不歸九殿。大抵,她來的不是時候,正趕上鬼將換班。等到一位瘦瘦小小的鬼將凝形站在她面前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

那位鬼將大概是新來的,凝形凝得很慢,說話也沒有一般鬼將兇狠。他朝白厝彎了彎腰,算是見禮,然後用幹凈澄明的聲音說:“不知上仙駕臨,冥界有失遠迎。大殿下有請,煩請上仙隨小人前往冥殿。”

白厝點了點頭,擡腿跟著這鬼將進了冥界的大門。

冥界大殿下新婚不久,昏暗的冥城內,掛滿了紅霞,襯得冥城的氣氛多了幾分詭異的妖艷。冥殿在一眾昏灰暗沈中,顯得亮堂。一眾鬼將穿梭在冥殿四周,戒衛著冥界的核心。

上首的白止大殿端坐著,手裏執著皓白的結界手環,著一襲如銀的月色長袍,狹長的眉眼挑了挑,打量了白厝兩眼。“聽聞龍女蘇醒,白止還未恭祝,不知龍女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白厝沒有跟冥界的人打過交道,有的也只是她記憶裏的不歸九殿。她素來不耐煩這些繞著彎彎的問候和寒暄,開口就說:“我來找九殿下。”

上首的白止聽言,面色不變,眸光裏卻起了一點疑惑。他慢悠悠地,儒雅地吐出一句話:“據我所知,不歸與龍女似乎……”不曾有過瓜葛。

白止欲言又止,沒有說完。白厝卻不耐煩聽了,這冥界九殿下,果然是喚作不歸,這是不是代表著,除了若谷,其他人都是真的。她正色道:“白厝不請自來,叨擾大殿下,還請大殿下不要介意。白厝確有要事尋九殿下,正是與九殿下不識,這才找到冥城來。還請大殿下代白厝請九殿下一見。”

白止沈默片刻,翻出冥界九殿聯系的魂燈,放在暗色的桌案上。那魂燈通體銀色,看著像是一朵睡蓮花,正好九朵花瓣。白止左手的食指燃起泛著幽幽藍光的冥火,點在其中一片花瓣上。

神魂牽引,那點燃的冥火漸漸膨大,有一個聲音響起。那聲音經由冥火的灼燒,變了調。聲音說:“大哥,你找我?”

白厝聽不出那是不是不歸九殿的聲音,眉頭緊蹙。

白止瞥了一眼白厝,慢騰騰地回應:“不歸,有人托我找你,想見你一面。”冥火那邊沒有動靜,白止頓了頓又說:“是個女仙,還是……無妄海的龍女。”

這時,冥火突而爆燃,冥火傳遞過來的聲音也變得急促:“大哥說的,可是那位……”

“是。”白止輕飄飄地打斷不歸的話。

“她在哪兒?”

白止擡眼望了望佇立在殿中,安靜不語的白厝,揚了揚眉,說:“在冥殿。”他頓了頓,語氣裏多了一份笑意:“所以,不歸,你要不要回來?”

冥火一陣晃動,仿佛有一陣陰風吹來。不歸那邊不知為何沈默了。良久,那逐漸熄滅的冥火中傳來微弱的聲音:“我會回來。”然後,冥火熄滅。銀色的睡蓮魂燈隨著冥火的消失,也隱匿不見。

白止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手指點了點結界手環,輕聲道:“看來,不歸也正在找你呢。”白厝聽了不置一詞,只安靜地呆著。

白止見她這般,不由得覺得好笑。有秘密的人,總是最能擾人心神。他不動聲色,默念咒語,用結界手環給白厝圍了一個結界。

在冥界,這種純粹的仙氣,會遭人覬覦。還是裹起來,比較好,也省得他的鬼將們被灼傷。而這一切做的隱秘,白厝渾然不知。

白止翻了翻桌案上的卷宗,又瞧了瞧巍然不動的白厝,捏了捏眉心,說:“不歸回來,大抵還要些功夫。龍女若是不嫌棄,可隨意逛逛。不歸回來了,定會去找你。”

白厝搖搖頭說:“多謝大殿好意。我就在這等。”

白止垂下眼瞼,不在說話,專心致志地看著桌案上厚厚的卷宗。

不多時,有位女仙出現在冥殿裏。同樣是如銀的月色長袍,穿在她身上,卻有種說不出的漣旖風光。她披散著長發,銀光粼粼。血色紅唇在一派銀白的世界裏,更顯妖艷。可,那容貌雖是極美,卻寡淡極了,不施半點粉黛。

白厝看著來人,不明白怎麽會有那麽一個人能將清麗脫俗與妖艷嫵媚這兩種全然不同的感覺摻揉在一起,偏偏還沒有半點違和感。

原本心無旁騖的白止,見她到來,瞬間移到她面前,執手相望,眸色轉為寵溺:“怎麽過來了?可是悶了?”

來人淺笑輕吟答道:“聽說,來了位女仙,我且來瞧瞧。”

白止輕扶著她,走到桌案前,笑了笑說:“那你可瞧好了?”

白厝估摸著,這大概就是白止剛娶進門不久的冥後。這麽一想,她朝冥後福了福,算是全了禮數。

這一任的冥後,容貌無雙。見白厝行禮,她淡淡一笑,道:“龍女不必多禮,說起來,你我還有些淵源。”她走到白厝面前,從懷裏掏出一枚玉魂,遞到白厝眼前。“初次見面,這是見面禮。”

這枚玉魂,白厝認得。正是她藏匿流蘇的那枚玉魂。只是,為什麽會在冥後手中?她記的,她是在凡界偶然的來的一枚玉玨,被她刻成印章,隨身攜帶。究竟是哪裏出錯了,為什麽好像一切都變得不太一般了。

白厝微微出神,玉魂卻被冥後放在了她手裏。冥後靠近她,用低低的帶著蠱惑人心的語調在她耳邊低語:“這玉魂,也算是物歸原主。這本就是你母親的眼淚凝成的。”

白厝登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白仙隕落時,她還小,對母親的印象也只有嚴厲。她很難想象,她母親流眼淚是什麽模樣。而她母親的淚水凝成的玉魂又為何會在冥後手中?

冥後見她一臉茫然,掩嘴輕笑:“你也不用多想。那時我尚年幼不懂事,是白姐姐一直照顧我。”說到這,想到白仙已隕落,她面露哀色:“可惜,姐姐她…”

白厝突然就看不懂了。如果,真是母親故人,怎麽從來沒有聽伽奈說過。伽奈可是她母親最信任的人啊。

“這玉魂,白厝便收下了。至於……”白厝沒有說完,清冷的語氣被極具沖擊的一道威波沖散。白止撈起冥後,瞬時移到上首。白厝堪堪禦靈築起屏障,也被逼退了幾步。

瞬間,冥殿內光芒四射。

光芒褪去,不歸修長的身形落入三人眼中。

白厝不得不承認,這位不歸九殿的皮相很耐看,膚白貌美。眉宇間,有凡界將軍般的英氣勃發。不歸從傳送器上下來,不小心踉蹌了兩步。

他急匆匆地沖過來,問:“龍女在哪裏?”發覺冥殿內除了大哥大嫂,還有一人,他皺著眉打量了一番。打量完畢,他問:“你就是龍女?”

白厝點點頭。不歸打量她,她自然也在打量不歸。樣貌嘛,倒是與她那段奇怪的記憶中相差無幾。

不歸見她承認,二話不說拉起白厝就上了傳送器。白厝被拉走,只是沈默,沒有掙紮。她本來就是來尋不歸的。不歸凝神念咒,催動傳送器。只聽得白止低沈的嗓音響起:“控制不好,就別強行,回頭誤傷了人。”

不歸想到方才差點沒控制住,差點傷到大嫂和龍女,停止催動。他將傳送器收起來,隨便扔到袋裏,對白厝說:“荒地有條被碧火珠所困的青龍,花神正設法圍困住它。碧火珠是你們無妄海的東西,花神說要你去收服才可行。”

白厝一聽,心下暗道,又是碧火珠。她二話沒說,瞬行往荒地飛去,留下一臉錯愕的不歸。

不歸揚揚眉,望向上首看戲的兩人,無語道:“她怎麽比我還著急啊!”而後,他擺擺手說:“算了算了,我還是快些趕過去才是。”

白厝其實不認得荒地在哪裏。出了冥界,她就傻了。她自幼呆在無妄海,也就是在那段記憶中到過幾個地方,確實不知道荒地在哪,只知道是西邊。

白厝停了停,只好往西邊飛去。她不曾飛過那麽遠,漫天都是白雲。飛了許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飛到哪裏了。

好在不歸沒用傳送器,也一路飛。半道上遇到了。

白厝置身荒地時,暗嘆,荒地果然是荒地。觸眼可及的地方全然一片荒蕪,飛沙走石,狂風怒吼。

在風暴的中心,是花神築成的封印。花神一襲玄色長衫,衣袂被狂風卷起。一如若谷的身姿,一如若谷的長發。

白厝捏緊拳頭,走近風暴中心,看到花神,那張素不相識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看蠢作者花樣作死圓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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