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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虛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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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前,虛合山還不是虛合山,只是一座籍籍無名的荒山。六百年前,流光還不是流光,只是山上的一只小狐貍。六百年前,白厝神君返回仙界的第一件事是耗盡仙力,造出水鏡,將盛有流蘇魂魄的玉魂沈入水鏡深處。

霎時,整座山靈力逼人。

小狐貍是被突如其來的靈力吸引過來的。白厝睜開眼時,小狐貍正背對著她,做出一副對敵的陣勢,讓她想起流蘇曾經也是這樣。於是,小狐貍成了流蘇的弟弟,流光。

白厝雖然陷入沈睡,卻對周遭的一切有感應。最初,小狐貍在霧氣中找到她時,很是小心翼翼。水鏡的倒影讓它起了玩心,引起陣陣漣漪。

每日,小狐貍覓食後都會回來。

在水鏡呆久了,小狐貍漸漸也膽大起來。開始,只是偷偷摸摸地蹭她的衣角,後來幹脆趴到她肚子上睡覺,小尾巴搖啊搖的,很是調皮。

白厝不想清醒,仿若就這麽隨流蘇一起去了那般。

山上,一場醞釀已久的大雨紛然而至,呆在水鏡上的小狐貍瞬間成了落湯雞。大雨滂沱中的,白厝躺著的身形也甚是狼狽。山上蒙上一層厚厚的霧氣,原本歪著腦袋發呆的小狐貍在雨中,察覺到水鏡外森森的惡意,連忙擺開對陣的姿態。

原本籍籍無名的山,今夜似乎多了許多活物。

白厝再不情願,也知道,自己該醒了。

伸出一只手去安撫正嚴陣以待的小狐貍。通體雪白的小狐貍在夜色中泛著冷冷的白光。小狐貍感覺到那只手,二話不說直接轉過頭撕咬過去。白厝順勢將小狐貍攬在胸前,立了一個決,將水鏡籠罩於聖光之中。

小狐貍吃驚地看著正悠閑地幫它順毛的白厝,松開了口。被咬爛的手背,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恢覆。小狐貍的牙根還滿是血腥味,那只手已經恢覆如初,白皙如玉。

聖光之外,七罪有些猶豫。

周圍有不少靈獸,都是被這靈力吸引過來的。七罪深知此番定會有一場硬戰,但他還是抵不過內心的渴望來了。

他知道,釋放出聖光的那位,並不是他可以匹敵的,可是就這麽離去卻又不甘心。

正猶豫間,一條大蟒率先騰空往聖光之中飛去。霎時,雷光四散,大蟒扭曲著身子在掙紮。雷光一寸一寸侵蝕著蛇身,一股燒焦味蔓延。守在四周的入侵者,全都撤開,唯恐為雷光所傷。大蟒落在地上時,還喘著半口氣,全身血肉模糊。一時,鎮住了四周,無人敢動。

白厝見四周都被震懾住了,揚手收起雷遁甲,水鏡上頓時暗了許多。

“此地是我白厝生造,承了我的仙力。白厝不欲無謂傷害,你們走吧,莫要再來。”一道聲音如清泉灌耳,與方才殘酷的斬殺形成鮮明對比。大抵是被嚇到了,周圍頓時散去許多搶占靈源的靈獸。

懷裏的小狐貍正打量著她,白厝發覺後,不自覺地伸手撫上臉龐。昔日的烙紋消失不見,一張幹凈白皙的臉倒影在水鏡上。她望著水面的倒影,想著,那時,她是如何說的?

臉上的痕跡還在,便永遠不會原諒他。

昔日的烙紋漸漸又浮現在臉上,右臉頰,變得可怖。白厝看著可怖的倒影,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嘴角。

水鏡外,大蟒奄奄一息。

白厝嘆了口氣,將大蟒移入水鏡,施浣花訣為它療傷,水鏡上方,炫目的繁花綻放。

七罪隱在黑暗中,一雙如黑曜石的眼在發亮。他在猜,興許這位尚未恢覆,一顆心蠢蠢欲動地撲騰著。白厝不是沒有感應到,只是不想徒增殺戮。這些覬覦水鏡玉魂的,定是要吃夠苦頭了才會離開。

七罪突然發難,原本以為至少能重傷白厝,卻被反傷。七罪倚著錫無劍,盯著身前那攤黑血,有些發蒙。他中了自己的魂墮。

山頂安靜了半晌,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

“七罪自詡修為深厚,平生最得意的便是魂墮之術。沒曾想,竟敗給自己的魂墮。哈哈哈”此番他是拼了勁要傷她,也明白此刻被魂墮反傷的自己已是強弩之末。只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就這樣離去。

白厝並不是聖母,對於一個要置她於死地的人,她自然不會理會。聽到魂墮二字時,雖擡了擡眼,卻也沒有看他,直到七罪被帶走時,她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

大蟒被移到水鏡旁的古樹下,經浣花訣的調護,恢覆了些許生機。這時,小狐貍也跑到古樹下,對著大蟒齜牙。

白厝想施個禁忌術,將水鏡護住。想著,她已經漸漸騰起,四周風滾石流,一時間,水鏡被覆蓋,藏於造出的山洞中。小狐貍死死地抱住古樹,生怕被卷入風流中。待一切平靜下來時,白厝已經立在大蟒身前。

白厝說:“你喜歡這裏,便留在這裏替我看護吧?”說罷,將守護契約建立在水鏡與大蟒之間。不待大蟒反應,契約已成,大蟒無力地趴在樹根上。

“水鏡在,你便在。若水鏡毀了,你大概也毀了。”大蟒聽了白厝的話,錯愕地看著她。“你便在這修行,與你的初衷不相違。你原本不就是想占了靈源修煉嗎。”白厝原地坐下,開始用神識巡視這座山,又說:“水鏡從始至終只能是我的。”

大蟒一聽可以借靈源修行,不由得大喜,纏繞著與古樹融為一體。

白厝巡視了一番後,立了決,將法陣布置,如同一層保護罩覆蓋在山上。因法陣的迷障,這座山便隱匿了,所以江蘺洛說,這座山叫虛合山。

六百年後的今天,江蘺洛熟門熟路地飛過迷霧山谷,直挺挺地落在竹林。流光正蹲在林子裏,一根竹根戳啊戳,江蘺洛都替那塊地肉疼。

“誒,小狐貍,白厝又拋下你去水鏡啦。”江蘺洛甩下話就立馬飛向山頂,小狐貍雖然是小狐貍,發起飆來卻也不是她承受得住的呀。小狐貍什麽都好,就是太看重白厝了。江蘺洛想到這裏,不由得搖搖頭,一走神,又被阿蟒一劍逼到地上。沒有一絲防備,江蘺洛落地落得很狼狽,發髻都有點歪了。

“餵,你怎麽這麽不長眼啊,看清楚我是誰!”江蘺洛本就是個火爆脾氣,對上阿蟒卻是半點贏面都沒有。

“神君只讓我守護這裏。”阿蟒俊逸地立在古樹上,臉上神色淡淡。六百年前那條大蟒已修成人身,出落出一副清冷俊逸的模樣。

“滾蛋,這水鏡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白厝尚且沒有說什麽,你在這邊嘰嘰歪歪!”江蘺洛吼完,心想,我這暴脾氣肯定是被阿蟒給氣出來的。這暴脾氣得嚇跑多少傾慕她的男仙啊。想到這茬,江蘺洛火氣又冒起來。

一言不合打唄,古樹下,江蘺洛施了冰心訣,卻將古樹凍上了。阿蟒此刻提著劍,閃到江蘺洛背後,一劍便要刺穿眼前如火般紅艷的身影。江蘺洛堪堪閃開,一股水柱噴向阿蟒。兩人打的難分難解,古樹下全是落葉。

“你不要臉,盡搞這些偷襲的戲碼!”江蘺洛定在樹底下,氣鼓鼓地指控阿蟒。阿蟒在樹下布了定魂決,此刻正閑淡的看著眼前這個人。虛合山□□靜了,每次這女人一來總會鬧一陣。阿蟒看她很不順眼,大概可以的話,他會把這個女人綁起來丟到迷霧山谷去。定魂決是阿蟒剛學會時布的,他一向只用劍,此刻派上用場,他突然覺得這法決還挺管用的。

“死蛇、臭蛇,快放開我。姑奶奶我跟你拼了!”江蘺洛罵罵咧咧,阿蟒卻無動於衷,甚至躺在樹上閉目養神。被無視的江蘺洛都罵的沒了脾氣,恨不得一註水將阿蟒送到天涯海角去。

耳邊突然安靜下來,阿蟒不由得睜開眼,只見江蘺洛正凝神破這定魂決,阿蟒來了興致,在樹上看的津津有味。

江蘺洛是水神之後,天賦異稟,日後定不可限量。只是,年紀尚小,貪於玩樂,眼下修為不精才悔不當初。

阿蟒施的定魂決並沒有多強大,不過是可以壓制一些稍厲害的神魂,讓他們使不出仙法。阿蟒修為有限,若是遇上比他強大的神仙,這法決卻只有擾擾心神的作用。

江蘺洛終於發現只要不施仙法,她尚且可以稍稍動作,於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走,離開樹下。這幅模樣有些滑稽,阿蟒不由得失笑。

江蘺洛逃離後,卻指著他破口大罵:“臭蛇,你別得意。姑奶奶我總有一天會把你打趴跪下叫姑奶奶。”然後飛快地往山洞去。進了洞口,才給自己順口氣,心裏暴躁得不行。然後得意的對著山洞外駐足的阿蟒做鬼臉。江蘺洛此刻覺得,白厝不準阿蟒和小狐貍進水鏡實在是太明智的規矩了。

整個水鏡沈浸在悲傷之中,有憤恨,有哀傷。

江蘺洛沒有防備,被這股悲傷的氣息籠罩,眼眶溢滿淚。一滴淚,落在水鏡,啪嗒一聲。江蘺洛立馬護住神魂。

江蘺洛從不知曉,一個人的悲傷會如此強大。此刻只想著,什麽時候定要哄白厝吃下失憶的藥水。她知道,白厝定是又想起什麽事情,才會將自己困在水鏡。

江蘺洛用仙法護住身體,破開水鏡沈入水底,果然在水底找到了白厝。

白厝像是在做夢,被夢魘住了。安詳的睡容,躺在玉石上,若不是四周濃濃的可傷人的哀傷,江蘺洛都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面對這般場景,江蘺洛想也沒想,直接打斷這場反反覆覆沒有止境的夢境。

作者有話要說: 若谷:楠竹呢?楠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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