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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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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高一彈指間過去,轉眼到了高二。

高二這年發生了很多事。

最讓池蕓心塞的事就是——重新分過班的公告欄上,她發現孔麗麗和她分到了一個班。

上學期末在學校裏偶遇孔麗麗的事還歷歷在目,那種如鯁在喉的心情旁人根本體會不到,暑假裏有次約石靜吃飯,石靜說孔麗麗是高一第二學期插去川中的,川中是什麽地方,當初中考連自費線都沒上的孔麗麗,居然說插就插,池蕓想到那次奧賽搶名額的事,恐怕這裏面大有文章。

好在孔麗麗坐第三排第一列的位置,池蕓坐在最裏面靠窗的地方,相距甚遠,互不幹擾。

就在池蕓以為能這麽平安無事渡過高中生活的時候,班裏漸漸起了一些關於她的不好的風聲以及同學之間投註而來的異樣目光。

傳言大多關乎她初中的一些事情,說她高傲自大,人品不行,和班上最爛的女生為伍,還說她搶走了本該屬於孔麗麗的參賽名額。

孔麗麗似乎一點也不怕池蕓知道造謠的人是她,看池蕓的目光更加挑釁,滿眼寫著“來打我啊”。也有同學擔心孔麗麗,你在背後說這些,被池蕓知道怎麽辦。孔麗麗說,她不敢怎麽樣,她就一慫包。

孟婷把這些話轉述給池蕓聽,滿以為池蕓也會同她一樣氣憤,沒想到池蕓連頭都沒擡一下,視線依舊專註在書本上,淡淡說:“狗咬人,難道我們還要咬一口回去?”

最近小船自學英語,池蕓趁放假在家整理學習資料,打算中午約吃飯的時候正好帶給他。

她找了個袋子把幾本書裝起來,正準備出門,聽到口袋裏手機鈴聲,池蕓邊往外走邊掏手機接起來,聽到石靜忙裏慌張的說:“池蕓池蕓……不好了!你快點來!池蒙池蒙他……”

石靜氣喘的很厲害,池蕓判斷她應在疾走或跑著,給她鬧的緊張起來,隨手把拎著的袋子放在鞋櫃上,“你別急,慢慢說,池蒙怎麽了?”

“池蒙他、他叫了幾個人,”石靜緩了口氣,“說要為你報仇……教訓一下孔麗麗,我怕我怕……”

池蕓打斷她,“他現在在哪裏?”

“在、在學校旁邊那個網吧……”

池蕓心裏有很多疑惑,現在來不及問那麽多,掛斷電話給池蒙打,不通。

池蒙那傻小子做事沖動又任性,池蕓心急如焚,怕他做出什麽傻事來,先把小船吃飯的事擱在一邊,趕往石靜說的學校網吧。

剛下樓就接到小船的電話,她心一急就把事情和小船說了。

小船問,“你有孔麗麗電話嗎?”

池蕓沒收著火氣,語氣有點沖,“我跟她存什麽電話啊。”

那裏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嗆的。

“這樣,我快到你家小區門口了,到學校差不多再五六分鐘,你讓石靜拖一會兒蒙蒙,為我們爭取時間。”

小船的語氣還是那樣,平穩的,不急不躁,像一盆溫和沁涼的清水,平息她的急躁。

跟石靜通完電話,小船也到了,池蕓打開門跳上車,車子一徑往前開,到了網吧門口,車一停下,池蕓沒等小船下車就開了門沖進去,門口碰到的石靜,朝池蕓搖搖頭。

池蕓看她的眼神就明白了。

小船停好車走過來,池蕓朝他攤攤手,“沒人。”

石靜補充:“我找了兩遍,半個人影都沒有。”

小船朝裏面望了一下,車鑰匙塞進兜裏,腳上方向一轉,“我進去看一下,你們在這等我。”

池蕓給池蒙打電話,依然不通,池蕓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兒,問石靜,“你確定池蒙來這兒了?”

石靜說,“前兩天他突然來問我認不認識孔麗麗,我說認識,我們是初中同學,然後他又問孔麗麗是不是和你不對付,我就把奧賽的事對他講了,我以為他八卦,沒怎麽往心裏去,今天我們本來約好一塊吃午飯的,結果我一早上都聯系不到他,我就急了,給他一個同學打電話,他同學說他叫了幾個人去網吧打一個女生,我問那女生是誰,他同學也說不清,就說是幫你出頭,我一聯系前後就猜到是孔麗麗……”

“他同學和他在一起?你怎麽不早說,電話呢?”

池蕓掏手機。

石靜沒動作,“他們兩個沒在一起,池蒙就是和他同學提過這事……”

池蕓看了石靜一會兒,本來想問的一些話到喉口,此刻看到她這麽焦急的模樣,以及剛剛那番陳述,一切昭然若揭,無需再多問。

小船出來,池蕓問,“沒有找到?”

“沒有。”

兩人對視一眼,池蕓扭頭對石靜說,“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慢慢再想辦法。”

石靜想不到其他辦法,也只好聽池蕓安排。

他們在附近一家快餐店坐下,池蕓沒閑著,打了幾個電話,打聽到了孔麗麗的號碼。

石靜讓池蕓快點打電話過去問孔麗麗的具體地點。

池蕓看了眼小船,“你有什麽辦法沒有?”

石靜被他倆弄糊塗了,焦急萬分,“電話都要來了,還管什麽,你們不打,我打。”

池蕓按住她伸手來拿號碼的手,反問,“如果你是孔麗麗,發生了這種事,你會告訴嗎?”

石靜看了會兒池蕓,“你的意思是......她不會說?”

池蕓搖搖頭。

石靜急了,“這可怎麽辦?”

小船說:“我來打。”

池蕓把號碼給他。

小船走去外面打電話,沒會兒回來,說,“問到了。”

石靜問:“那我們還不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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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羽光悶悶不樂地坐在廚房桌子邊的竹藤椅上,收音機裏女播音員播報著新聞以及時不時發出的“沙沙”的幹擾音,她聽不懂更不會花什麽心思去聽,只一味單調重覆著手裏剝石榴的工作。

下學期她就要升三年級了,哥哥也要去讀初中了,初中的學校都在縣上,單是坐車也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以後她要想再見到哥哥只能等到周六周日他回家的時候了,這事還是隔壁嬸嬸告訴她的,她自己不敢問哥哥,怕影響哥哥的心情,他這個暑假過的不太順心,雖然他嘴上不說,和她說話的時候還是那麽溫和,可是他心裏的苦和不好受她能體會,她全都能體會。

媽媽已經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賠錢貨”,“讀什麽書?讀書讀那麽好有什麽用?”“又要給你交錢,錢錢錢!就知道用家裏的錢!”這些話像針,最尖最利的針,刺在了哥哥的心上,同樣的,也刺進了她的心裏。

她望著哥哥低垂著頭,什麽也不說,不狡辯不反駁,靜靜佇立,心頭泛起一絲細密的疼痛,輕微細觸,難受的很,她想做點什麽,為哥哥做點什麽讓他不至於太難受了。

想來想去,她看見媽媽新買來擱在水缸隔板上的幾個又紅又大的石榴,心裏有了主意,對!給哥哥剝石榴吃!

哥哥最喜歡吃石榴的,她知道的。可是媽媽老是留給她吃,一個都不讓哥哥碰,她想拿給哥哥吃總是被媽媽發現,於是媽媽“警告”她,“哥哥不能吃石榴的,一吃石榴他身上就要癢要爛的。”

媽媽騙人!她有幾次把石榴撥出幾粒放在袋子裏藏在袖子裏給哥哥吃,哥哥吃了都沒事呢!

可是媽媽騙人的事情好像不止這麽一件。前兩天她還聽媽媽抱怨哥哥是個賠錢貨,今天她路過堂屋的時候聽見媽媽和那位西裝革履的叔叔說話,本來也沒當什麽緊,可是心裏一個念頭升起“可能和哥哥有關”,於是站在側門偷聽了一會兒,隱隱約約聽見那個叔叔說,“……只要陳可恩來我們學校……多少錢都沒問題……”然後她聽到媽媽不客氣地開價聲,那分明笑顏逐開的臉上哪有一絲一毫因賠錢貨帶來困擾?

大人們說話,小孩子家家的聽不太懂。索性也不去聽了,轉到偏屋繼續剝石榴。

哥哥的成績那麽好,不知道以後等她小升初的時候能不能考的那麽好的成績?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低頭望著那一堆石榴皮,心裏陡升起一絲絲不安和煩躁起來。

對了,哥哥不是老誇她聰明嗎?

她成績雖然沒有哥哥那般好,但是不是才上三年級嗎?只要她更加努力勤奮一點,說不定要不了多久也可以和哥哥站在一個高度了。

想到這裏,不覺彎起了唇。手上的動作快了幾分。

只是哥哥的成績她可能永難企及的,想到以前旦凡哥哥名次落後一點或者考不到年紀前二都會被父母一頓棍棒伺候,反觀她呢,稍有一點點成績進步,媽媽就愛撫地摸摸她的頭,“乖乖,真棒!真不愧是媽媽的驕傲!晚上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

她誠惶誠恐地接受著這些對於哥哥來說永無可能享受得到的待遇,心裏滿滿填充著對哥哥的愧疚,好像一個小偷,偷走了本該屬於他的寶貴。

她凝重地呼出一口氣來,爸爸媽媽為什麽不能對哥哥像對我一樣好呢?難道是因為他是哥哥所以應該有所承擔?所以他就有權利和義務為她做錯的事也一並承擔了去嗎?

搖搖頭不去想,把一堆去了果實的石榴皮攢在一起扔進垃圾桶,小心地把那只盛滿了晶瑩透亮如水晶般的粉色果實的瓷碗放進一個不易被察覺的角落。哥哥去菜場賣蔬菜還沒回來,她要等哥哥回來的時候親自交給他。

一轉頭,看見呂丹霞懷裏揣著個厚厚大信封,沒看見她似的,腳步急急的略過她往旁邊那扇門去了。

“媽媽!”她叫住媽媽,從偏屋裏緊跟而出,看到呂丹霞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客人走了嗎?……”

“嗯……”呂丹霞的臉上有一絲異樣。

“那……哥哥的學校……”家裏的事情她並非不知道,陳羽光看了眼媽媽懷裏的信封,有點明白又有點不明白的樣子。

“你別管……”呂丹霞伸過手來摸摸女兒柔順服帖的烏發,“……這事就算說定了……”

她還想說兩句,看見呂丹霞步履匆匆地往樓上兩大步地跨,心裏一時劃過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出個道理,只是覺得媽媽今天的舉動好奇怪。

漸近傍晚陳可恩和陳遠清才披著落日的餘暉回來。她聽見門口車子的響動聲,歡呼一聲,“哥哥回來了!”匆忙跑出去幫著他們卸下一車的籃子和果蔬。

“今天賣了好多啊。”她望著籃子裏所剩無幾的蔬果,隱隱開心起來了,一擡頭看見哥哥被汗水浸濕的頭發貼在額前,那對蘊滿深意含笑微微彎起的黑黝黝深不見底的好看眼睛此刻也正無聲地註視著她。

夕陽西斜,她大半邊臉頰映進火紅的落日最後的餘暉中,紅彤的像只熟透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她伏上哥哥的肩頭,低低柔柔的聲音落進他耳中,“哥哥,累壞了吧?走,我給你看樣好東西去。”說完,不由分拉著哥哥的手小跑著往西偏屋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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