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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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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太緊,與同伴交換了眼神,便讓開身子道:“莫要亂說話。”

她道了謝,三步並兩步跑到阿棠身前,握住他的小手,一字一句道:“阿棠,聽好了,娘親的爹娘來接娘去住幾日,不能帶你去南裕村了,讓你爹帶你去南裕村,好嗎?”

未等阿棠回答,那侍衛便來扯她走了,動作蠻橫粗魯,她下意識掙紮了一下,卻被以為要反抗,後頸突然狠狠一痛,立時歪身昏了過去。

“哎喲,怎麽還把咱女兒敲暈了……”中年婦人捂著嘴追了兩步,被侍衛虎目一瞪,停住腳道,“行行行,人讓你們帶走了啊,可要記得把剩下的一半聘金送過來。”

兩名侍衛帶著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夫婦二人相視一笑,也跟在後頭離開落雲村,朝另一方向而去。

******

時近正午,單逸塵打獵歸來,兩手提著數只野兔和山雞,正欲喊人開門,卻發現木門只是虛掩,隨風前後輕搖著,登時心下一涼,踢門而入:“阮墨!”

無人應答。

他將獵物一把丟在門邊,腳步匆匆在屋內繞了一圈,沒見著人影,又往後門快步走去,一開門,竟發現阿棠被五花大綁倒在屋檐下,忙沖過去將他嘴裏的布拿出來:“可有受傷?”

“爹……”阿棠這一喊險些哭出來,但爹教他男子漢不可落淚,又咬牙憋了回去,對正給他松綁的單逸塵道,“阿棠無事,可是……娘被抓走了……”

被抓走?

他眸光一沈,按住孩子的肩問:“說清楚,怎麽回事。”

阿棠吸了吸鼻子,覺得爹的臉色有些嚇人,但還是好好回話:“我本來在屋後玩,突然有人把我抓進屋,然後看見娘親被另一個人抓著……我要去娘親那兒,他們不讓,還把娘親打暈了……我大聲喊救命,他們便把我綁起來,不讓我說話……”

“你認識他們?”

“不認識……對了,娘還對我說,是她爹娘來接她走了……”

她的爹娘?

單逸塵對她的過往略知一二,曉得她的爹娘是一對賭鬼,早早將她賣了換銀子,時隔兩年又前來尋人,絕非好事。

“你娘可還說了別的話?”

阿棠歪頭想了想:“她說,我若想去一個地方,就讓爹帶我去……但我從未聽過這個地方啊……”

“什麽地方?”他沈聲問。

“好像,叫南裕村……”

單逸塵覺著有幾分耳熟,回想片刻,忽而記起有回阮墨問他老家在何處,他反問她時,回答的地名似乎就是……南裕村。

“阿棠,走了。”他一把提起阿棠,讓他趴上自己的背,便飛身朝落雲村外去。

“去、去哪兒?”

“尋你娘親。”

******

“哎,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兩啊,一箱子沈得我都擡不動。”

“別那麽大聲,趕緊數完收起來,要讓人知道咱們有這麽多,當心遭了賊。”

“立刻數,立刻數……”

夫婦倆正躲在屋裏忙著清點聘金,突如其來一聲巨響,嚇得膽兒都快破了,轉頭竟見那扇木門硬生生被踹了下來,揚起一地灰塵。

“人呢?”

門口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一步踏上門板,又是一聲崩裂的脆響,老頭已抱著腦袋躲到桌子底下了,婦人亦是顫抖著後退:“什、什麽人?”

他背上冒出一顆腦袋,脆生生的童音道:“爹,就是他們!是他們帶壞人來抓娘親的!”

夫婦倆俱是心頭一涼——這是女兒的無名相公找上門來了!

可人已經被帶走了,他們要是告知女兒的去向,萬一屆時他真把人弄回去了,那他們的這些聘金不就得還給李公子了?

婦人踢了老頭一腳,轉而扯著嘴角笑道:“這位大俠,女兒早已嫁到落雲村,咱們老兩口哪兒來的人啊?”

她嘴硬,單逸塵也不與她廢話,倏地抽出長劍,恰恰架在原本蹲在門邊玩兒的少年脖子上,面容如霜:“不說?”

少年早在門板被踹落的時候便嚇呆了,這下更是一動不敢動,眼珠子往他娘那兒微移,顫著聲音道:“娘……”

“別!別殺我兒子!大俠……我說我說!”婦人撲通地跪倒在地,方才數銀子時的洋洋得意全然消失無蹤,僅剩軟弱到地底的卑微,“是鎮上的李公子……是他搶的人,不關咱們的事啊……”

單逸塵面無表情地掃了眼擺滿屋子的銀兩,冷笑一聲,反手長劍入鞘,旋身離開了這個陰暗的屋子。

若是阮墨有個三長兩短,他必定回到此地,手刃這對為錢出賣親女的爹娘。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作者菌出去浪的時候,點了一份好貴好貴的芝士鰻魚玉子燒,然後上來才發現魚味好重啊啊啊作者菌最不喜歡吃魚了啊啊啊QAQ但為了不浪費還是吃完了……(打死不會再點!!!

☆、殺手與小寡婦(十一)

之前帶著阿棠是為了讓他認人,從南裕村離開後,單逸塵先把阿棠送回落雲村,讓他乖乖待在家裏等,而後才往鎮上趕去。

他曾到過鎮上幾回,對那名李公子略有耳聞,惡名在外,自己妻妾成群不說,還曾多次強搶民女,一旦被他看上眼的,便要不擇手段收入後院,肆意玩弄,絕非良善之輩。

小鎮已至宵禁,大街小巷皆黑燈瞎火,所幸單逸塵目力極佳,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很快便尋到了李公子的宅院,一躍而上,立於房頂觀察宅內情況。

因著李公子為商賈出身,家中不如官員那般防守重重,已然暗下的院落僅有幾名下人提著燈籠巡視,他並未花費太多力氣,便穿過外院,潛入主人居住的內院之中。

四處一片漆黑,無法憑燈光辨明阮墨的所在地,單逸塵只得使輕功躍於各屋屋頂,逐一排查。

月色清輝,瑩亮的月光灑落於院內一方池塘,泛著白晃晃的波光,他無意間垂首掃了一眼,卻足尖微頓,猛地躍至池邊,俯身拾起一條草編鏈子……是阮墨手腕上的那個手鐲。

他收入懷中,擡頭望向離這處最近的屋子,重新躍上屋頂,半跪下來,輕輕揭起一塊房瓦,悄無聲息窺視屋內的物事。

看不見人,靜得沒有一絲動靜。

未幾,不遠處似是有人往這邊走來,單逸塵迅速躍下屋頂,背貼屋子後墻靜立,聽來者推門進了屋內,才繞過西墻,緩緩往前門靠近。

昏黃的燭光被人點燃,在薄薄的窗紙上一點一點透出來,微微搖曳,有說話聲隱隱傳出,聽不真切。

他捅破一小格窗紙,單眼朝裏面望去,借著比方才明亮許多的光線,終於看清房內東北角站著一名男子,擡手將燭臺置於他左側的木架二層,然後慢慢屈腿蹲下去。

這男子肩背頗寬,將他身前的物事完全擋住了,單逸塵一直緊緊盯著,等到他欺身上前,頭往一側埋去,終於露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容……

是阮墨!

她的嘴被塞住了,發不出聲音,雙手被反綁於身後,衣襟剛被扯得大開,露出半邊白皙香|肩,男人正埋首親吻著那處柔嫩肌|膚……

單逸塵看在眼裏,只覺一股火猛地沖上頭頂,燒得他理智全無,待回過神來,手中的長劍已直直刺入那個男人的背脊,鮮血汩汩而下。

正中心臟,一劍斃命。

“唔唔……”微弱的聲音傳入耳中,他抽出長劍往側邊一揮,入鞘,另一手提著斷氣男人的後衣領,揚手將其扔得老遠,這才俯身將女人口中的破布取出,又將她的雙手解綁,正要給她拉好衣襟,手背上卻落下了幾滴溫熱的淚。

她……又哭了。

“對不起。”

單逸塵給她擦了擦,她卻搖頭不讓他擦,伸臂環上他的脖子,哽咽道:“回家……帶我回家……”

他什麽也沒說,一把將她攔腰抱起,順勢擡腿往木架踢了一腳,冷冷看著燭臺傾倒墜落後,隨即身形一閃,隱沒於濃重的夜色之中。

******

落雲村。

阿棠一個人在家不敢睡,點著燭火,邊編著草螳螂,邊等爹娘回來。

編到第十只的時候,木門外終於傳來腳步聲,他立馬跳下圓凳跑至門前,聽見爹的聲音才拉開門閂:“爹……娘她怎麽了?”

單逸塵並未回答他,徑直抱著阮墨進房,輕輕安放於他平常歇覺的榻上,然後才折返到外屋,對他道:“你娘睡著了,我照顧她,你自己睡一晚。”

“娘親生病了?”阿棠從未見過娘親被爹抱著走的,擔心道。

“沒有。”單逸塵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去睡。”

有爹在,即便發生什麽事,他也能擺平的,阿棠放心地打了個哈欠:“好,知道。”

單逸塵看著他回了另一邊的小房爬上床躺好,滅了燈,先到屋後洗去一身血腥味,赤膊到竈房燒了些熱水,抱著阮墨給她擦身子,又換身幹凈的衣裳,才重新放回榻上。

她一直不曾醒來,許是被李公子下過迷藥,這會兒起效了。單逸塵扯了被給她蓋好,垂眸看了她一會兒,還是躺下來,將她連人帶被抱在了懷裏。

兩人成親後,他從未提過要與她行夫妻之實,是因為顧慮她的感受。這事兒本就成得倉促,即便她親口說過自己心甘情願,他也無法完全信服。他知她仍是清白之身,只要他不跨越那一步,若有朝一日她改變主意,想離開此地,離開他,也不會有任何負擔。

然今夜,他才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看見那個男人如此對她時,有一瞬,被沖天怒意激起的,那股久違的屠殺快感猛然襲來,直想將整個宅院屠盡,以發洩滿腔的怒火。

若不是她哭著說要回家,若不是她依舊完好無損地埋入他的胸膛,那股熾烈的殺意不可能平覆下來。

他根本,無法容忍別的男人那樣對待她,哪怕只是碰她一根青絲,也不可原諒。

她溫柔善良,體貼細致,好得他只想藏起來,不叫旁人看見。

想獨占她,想要她只屬於他。

她是他一個人的娘子,現在是,將來也是,誰也不能搶走。

他絕不放手了,絕不。

……

阮墨睡得並不安穩,那張猥瑣惡心的臉如同夢魘一般,不斷出現在她的面前,將她驚醒了一回又一回。但每每睜眼,便能看見單逸塵眸光沈靜地看著她,冷峻的面容如此熟悉,莫名便令她安下心來。

“莫怕,我在。”他總是用力地摟緊她,不厭其煩地貼近她的耳畔,沈聲低喃。

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縈繞鼻間,他低沈的嗓音如斯溫柔,她埋首於他的懷裏,忽的有些分不清,此時此刻的安然,到底是夢境抑或是現實。

如若是一場夢,為何她竟沈溺得不願蘇醒?

為何……?

終是一夜沈眠到天明而不得知。

******

因著昨夜睡得晚,加之頻頻醒來,直到後半夜才算真正睡去,翌日阮墨被顛醒時,天已然亮透了。

她揉著眼坐起身來,發現自己竟在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內,阿棠也在,正靠在角落低頭擺弄他的寶貝們,並未註意她這兒的動靜。

“阿棠……”

“娘,你醒了?”阿棠笑著擡起頭,攤手讓她看前面成列成陣的草螳螂,“看看我的螳螂軍隊!”

“咦?你哪兒來這麽多的……”明明前幾日她看見小家夥的“寶箱”裏存的才十只左右,這裏少說也有三十多只了。

“都是昨晚等你和爹的時候編的呀。娘你到底……”阿棠突然想起爹叮囑過他不可問起昨夜之事,立時停住話頭,掀開車簾看窗外風景。

阮墨剛睡醒,頭腦尚有些迷糊,也沒在意,看了看另一邊角落堆起的幾大箱子,疑惑道:“阿棠,我們這是去哪兒?”

“爹說要帶我們去別的地方玩,不回落雲村啦。”阿棠還小,對落雲村的感情不算太深,所以聽說要四處游玩,自然高興得不得了,心裏的雀躍都寫在了小臉上。

不回落雲村?

嗯,她想也是,那這些箱子大概是行李了。

難為他任由她大睡懶覺,一個人收拾了這麽多東西……

“你爹呢?”

阿棠朝門簾外揚了揚下巴:“那兒。”

阮墨點頭,膝行幾步過去撥開門簾,一探頭便瞧見揚鞭趕馬的男人,俊美的側臉沐浴在晨曦之中,依舊冷漠,卻好看得叫人移不開眼。

單逸塵從車裏傳出說話聲便曉得她醒了,一直側耳聽著,等她出來才轉眸看她,一看便禁不住勾了勾唇角,伸手在她眼角處抹了抹。

她不明所以,待反應過來後,頓時窘迫得飛快捂住了臉。

他眸中的笑意更甚,趁她雙手皆忙著遮臉,長臂一伸將人兒摟到懷裏,低聲道:“捂著做甚?”

“我醒後還未洗漱,邋遢得很,你定要嫌我難看了……”

她的聲音悶悶的,卻聽得他心情愉悅。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她若非心裏喜歡他,又怎會擔心他嫌她難看?

“不會。”單逸塵柔了眸光,垂首在她的手背上輕啄了一下,看她如觸電般將手放下來,湊近她耳畔道,“我的娘子最是好看。”

阮墨這回當真是羞紅了臉,一手抵著他的胸膛推了推,別開視線:“你趕車也累了,我……我去給你倒水。”

說罷便一骨碌翻身回了車內,等再次出來時,明顯已是梳洗過的模樣了。

單逸塵也不拆穿,就著她的手喝盡杯中水,猶覺得不解渴,目光落在她剛被水滋潤過的嫩唇上,心念一動,突然扣住她的腰不放人走了,緩緩低語:“娘子,為夫是否……未曾親過你?”

他的俊臉近在咫尺,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阮墨睜大雙眼,只覺心頭跳得快如鼓點,楞著不知作何反應。

男人微微勾唇,不再猶豫地吻了下去。

他曾以為,失去了親人的自己,從此只能孑然一身,獨活於世,卻不料老天眷顧,讓他遇見了這個女人。

她會在他傷重時悉心照顧。

她會為他而心疼流淚。

在地裏幹活時,她會過來給他擦汗遞茶,柔聲勸他莫要累壞自己。

每回打獵歸來,他都會看見她做好了飯,站在門邊等他。

……

若有人能溫柔相待,誰願孤獨終老?

他攥緊了她的手,餘生便再無遺憾。

遠方旭日高升,柔和的晨光漸漸強烈,最後化為刺目的白光,籠罩於天際。

又是一場夢醒,一場夢醉。

☆、皇帝與寵妃(一)

四月之春,涼意沁人,溫潤的日光穿過錯落的枝椏間,輕輕灑落於霽月宮的殿門前,一地斑駁。

一身桃紅宮裝的阮昭容側臥於貴妃榻上,閉目養神,眉間的花鈿為她嬌艷的容顏更添一分柔美,婀娜多姿的身段隱於層層絲衫羅裙之下,勾勒出玲瓏的曲線。

“重了,輕一些。”她眉心輕蹙,微微掀眸,看向正跪在塌下為她捏腿的宮女翠兒,吩咐道。

“是,娘娘。”翠兒低聲應道,垂眉順眼,不再多言。

阮昭容瞧她一副恭敬聽話的模樣,滿意地收回視線,伸指拈了一顆草莓,卻並不放入口中,在兩指間轉了轉,又放回果盤裏,拈起了另一顆輕轉。

翠兒垂首細細揉捏,餘光裏瞧見了自家主子的動作,便知娘娘又在為皇上心煩了。

算起來,距上回皇上踏足霽月宮,已有五日之久了,原本這事兒在後宮中並不算少見,宮妃等不來寵幸也沒有抱怨的資格,但在她眼裏,自家娘娘與那些普通宮妃可不一樣。

此話怎講?

當今聖上十六歲親政,雖年紀尚輕,卻以過人的政治手段迅速坐穩了龍椅,雷厲風行,勵精圖治,曾實行不少安國富民的政策,成效頗佳,亦曾禦駕親征,將屢屢進犯的敵國打得一敗塗地,確實稱得上是英明神武,萬民景仰了。

若非登基十年來,都未能有子嗣……的話。

這位擁有的政績遠比之前歷代帝王擁有的要出色,但與此同時,他亦有一個遠比他們奇怪得多的毛病——不近女色。

每三年舉辦一回的選秀被他下旨改為五年一回,選入後宮的人數也由原來的十人銳減至四人,若問有史以來後妃最少的皇帝是何人,他稱第二,絕無人敢稱第一。

而有幸在後宮居一席之地的後妃,也不可高興得過早。是因皇上以政事繁忙為由,每月至少有半數日子直接歇於紫宸殿,並不招妃嬪侍寢。其餘時間則依照敬事房的安排翻牌子,減去例行前往皇後寢宮的兩日後,根本剩不了幾日,連著兩三月見不上皇上一面的,大有人在。

原本如此勤政為民、不沈溺於美色的帝王是應當為人讚頌的,可朝堂大臣心裏卻那叫一個急——不為旁的,就為了他久久未有子嗣一事。

為何要急?

這話若是拿來問那些專門負責挑皇上的錯處說事兒的言官,他們定能給出一籮筐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諸如,江山社稷便後繼無人,國家缺了主心骨,朝堂之上群龍無首,政局便容易動蕩,屆時民不聊生,敵國入侵,生靈塗炭,最終導致滅國……雲雲。

可無論他們如何痛心疾首、苦口婆心地進諫,皇上冷著臉聽了一回又一回,卻從來不曾放在心上,依舊我行我素。他們權利再大也只是大在嘴皮子上,又不可能真綁著皇上拖到後妃的寢宮去……只得變著花樣輪番勸說,苦不堪言。

直到前年選秀,新入宮的阮才人竟一舉奪得聖心,初時夜夜侍寢,直叫後宮眾妃紛紛嫉妒得紅了眼,待過了新鮮勁兒後,皇上每月也至少有三四日歇在她的霽月宮。不足兩年,她的位份更是由正五品的才人晉升為正二品的昭容,如此殊榮史前絕無僅有。雖因此徹底淪為其他妃嬪的眼中釘,但她倚仗著皇上的寵愛,一時風光無限。

急得恨不能自己替皇上生一個的言官們自然是樂壞了,料想皇上這是開竅了,碰上了一個喜歡的,那麽必定會再有第二個、第三個……還愁以後沒有子嗣嗎?

然而,他們很快便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後宮妃嬪近二十人,皇上唯獨寵愛阮才人。這倒也罷,若她能生下皇嗣,他們總算安下心喘口氣了。可問題在於,進宮一年有餘,霽月宮的這位娘娘,就從未傳出過一丁點兒消息!

照理說,能選上的秀女身體都不會有問題,如此辛勤耕耘卻久久結不出果兒,問題便只能是出在……可這是關乎皇家臉面的事情,他們就是有再大的膽兒,也不敢多作議論,只得暫時消停下來,商議對策。

還未商議出個所以然來,盼了許久的霽月宮,終於傳出了阮婕妤有喜的消息。

緊張了數年的事兒得以解決,言官們大大松了一口氣,高興得相約大醉幾場,共慶同僚守得雲開見月明……豈料不等他們酒醒,霽月宮再次傳出消息——阮婕妤意外小產了。

晴天霹靂。

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們也無法,只得安慰自己道,至少證明了皇上身體並無異常,來日方長,以後總還會有懷上龍裔的後妃。

一等便等到了如今。

不過宮女翠兒可不在意朝堂大臣們的想法,她只曉得,自家娘娘小產後,太醫告知今後可能難以受孕,皇上卻毫不在意,一如既往寵愛著娘娘,可見皇上對娘娘用情至深,不離不棄。

如此,多日未見,娘娘這會兒心煩也屬正常。

“好了,不捏了。”阮昭容擺了擺手,皺眉坐起身來,一擡眸望見外頭明媚的春日,心中煩躁更甚,“今日那些女人做什麽去了?怎麽聽不見動靜?”

“回娘娘,其他娘娘相約前往禦花園賞花,這個時辰該是已經開始了。”

她哼了一聲:“賞花?獨獨不約本宮?”

“……是。”

“不過她們也就只會這一招罷了……”她不屑地冷笑一聲,“呵,想撇下本宮?那本宮就偏偏要去。”

“娘娘需要更衣嗎?”翠兒看著主子那身,色彩艷麗得似乎並不適合穿著賞花的衣裳,輕聲詢問道。

“不需。”阮昭容撫了撫沒有絲毫淩亂的發髻,勾唇道,“本宮可不是去賞花的。”

******

禦花園。

正是盛春好時節,拂面的清風暗含絲微暖意,隱約飄來的清淡花香沁入心脾,透著生機的綠意染上了灰白宮道。

春花如此嬌艷,阮昭容身著桃紅色的輕紗襦裙行於其間,卻未被分走絲毫顏色,依舊美得不可方物。

“哎呀,你瞧瞧,那只惹事精又來了……”

“人家德妃娘娘明明沒有請她來,還自己找來了,真不要臉。”

“小點兒聲,莫要叫人聽見了……”

幾位妃嬪低聲議論著,見人漸行漸近,才不動聲色地退到一邊,有說有笑,佯裝專心致志地賞花。

“咦?姐姐妹妹們今兒怎麽都在?”阮昭容盈盈走來,目光在遠處站著的德妃身上一掃而過,也不行禮,皮笑肉不笑道,“莫不是我錯過什麽了,竟不知你們約在禦花園,一同賞花?不然也不會來得這般遲,著實是不好意思得很……若姐妹們不介意,一會兒便來霽月宮喝口茶,吃些點心,當是我的賠罪可好?”

話音剛落,即刻便有人輕哼一聲,道:“不敢不敢,皇上一直對你寵愛有加,姐姐我這樣不得寵的,哪敢讓妹妹你賠罪啊。”

阮昭容美眸微轉,淡淡掃了說話人一眼。

姓名記不清了,只曉得是一位早年入宮的妃嬪,現在是九嬪之首的昭儀,比她的位份僅僅稍高一點,心裏不屑,也懶得搭理她的冷嘲熱諷,繼續道:“我這霽月宮沒別的好,唯獨茶葉是頂頂的好。是因皇上知我愛茶,每回有新進貢的茶葉,都會先送一些過來我宮裏……前些日子又送來了,橫豎我一個人也喝不完,讓姐妹們也品一品才好。”

說罷,她感受著落在身上的幾道瞪視,心下得意暗笑,臉上卻不露半分,有些困惑又懊惱地望向瞪著她的幾人,火上澆油:“幾位妹妹不喜歡喝茶?那嘗嘗點心亦是不錯的,還有昨兒剛送過來的草莓,擺滿了果盤,我便是喜歡,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們可不能與我客氣。”

都城一帶不宜種植草莓,皇宮裏的草莓皆是依靠地方進貢,且因為路途遙遠,難以保存,每回進貢的數量並不多,一般嬪妃只能分到碗口大小的一碟。

故而她一說“擺滿了果盤”,那幾道瞪視立時更強烈了,甚至有人連臉色都變了變,幾欲發作。這時,一直立於眾人之中的德妃,終於緩緩走出,開口道:“阮昭容,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德妃此人,說得好聽是老好人,說得不好聽便是軟柿子一個,脾氣溫和怯弱,不喜爭吵,此時是作為在場妃嬪中位份最高的一位才出來說話的,阮昭容根本不放在眼裏,理所當然道:“妹妹自然是來賞花的。”

“既是來賞花,那便一同好好賞吧,莫要多言生事端了。”

德妃語氣溫柔,實在說不上有半分責怪之意,但她卻不準備就此罷休,追問道:“娘娘好生不講理,妹妹不過是想賠罪罷了,怎麽就成娘娘口中的‘生事端’了?”說罷還恰如其分地擠出了兩滴眼淚,看著倒真是有幾分委屈。

站在德妃身旁的蘇美人忍不住上前一步:“昭容娘娘,你可莫要太過分了!德妃娘娘好聲好氣勸你,你非但不領情,還無禮反駁?”

她受過德妃不少恩惠,當然看不得她被一個明明位份比昭儀低,卻仗著得寵而氣焰囂張的惡女人欺負,順便自己也借替人出頭的機會出口惡氣。畢竟她只是區區正四品美人,平日面對比她高二品的昭容,可撈不著半點兒好。

阮昭容正欲回話,忽而像是望見了什麽,眸光一動,又落了兩滴淚:“妹妹好意賠罪卻遭人嫌,姐姐為何要這樣欺負我?不去便不去了,反正我這霽月宮向來冷清,也是早已習慣……”

“你……惺惺作態!”

身側突然響起一道尖利的罵聲,幾乎穿破耳膜,她被震得閉了眼,只覺一瞬間頭痛欲裂,意識昏沈。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編編通知7月1日(本周五)入v啦,到時會有肥肥的三更,泥萌喜歡的話要支持正版哦,作者菌會努力再努力更新的~!!(鞠躬)愛泥萌~!!

明天還會更新的,以及投雷的【樓柒】和【tiantian】大感謝喲~~麽麽~~

下面是小科普,後妃等級制度參照唐朝,如下:

皇後以下,以貴妃、淑妃、德妃、賢妃為夫人。

以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為九嬪。正二品。

婕妤,正三品;美人,正四品;才人,正五品。

寶林,正六品;禦女,正七品;采女,正八品。

☆、皇帝與寵妃(二)

剛從炫目的白光中掙脫,阮墨便墜入了無邊漆黑之中,身體輕飄飄地游蕩,不能視物,亦不知所向。

每回出夢後、入夢前皆會經歷這麽一段時間,她早便習以為常了,倒不覺害怕,待身體開始由虛化實,足底踏踏實實落了地,才慢慢睜開雙眼。

逐漸明亮的視線中,身前似乎圍了十數人,皆打扮得花枝招展,容顏各異卻美麗非常,即便她是個姑娘,也禁不住想細細欣賞一番。

“你……惺惺作態!”

尖銳的女聲如利劍般狠狠刺來,阮墨一驚,下意識循聲望去,豈料沒見著一張人臉,卻是一只手握著茶杯直直往她臉上潑來!

距離極近,速度極快,突如其來的攻擊令她毫無防備,下一瞬,被冰涼液體潑中的雙眼便如同無數針紮一般,劇烈地酸軟發疼,她頓時淚水狂流,捂著眼倒退了兩步。

“不過一個昭容,德妃娘娘尚未開口,你憑什麽在此囂張?”始作俑者正是方才阮昭容一來便出言諷刺的麗昭儀,手中茶杯殘餘的水正一滴一滴墜落,地上還躺著一顆不起眼的檸檬籽兒。

德妃楞住了,似是未曾料到會發生這麽一幕,眉心微微皺了皺,倒是旁邊幾位沒少被阮昭容瞧不起的妃嬪樂得看戲,皆以絲帕掩面竊笑不已。

然而,當一個身著明黃龍袍的男人,突然大步走入眾人的視線內,那幾人頓時笑不出來了。

單逸塵朝服未換,墨發高束,顯然是剛下朝不久,俊美絕倫的臉龐冷峻如霜,伸臂便將狼狽不堪的阮墨攔腰抱起,眼神冰寒地掃了她們一圈,只字不言,轉身朝霽月宮而去。

總管太監秦公公一直緊隨皇上左右,自然也將方才皇上看見的一幕收入眼底,吩咐宮人前去請太醫後,才面無表情地朝眾位娘娘行了一禮,而後轉向早已臉色煞白的麗昭儀,和聲道:“昭儀娘娘,您真是要……好自為之了。”

這句話,猶如一盆冰涼的冷水,將麗昭儀淋成了徹頭徹尾的落湯雞。

果然……果然!

阮昭容原本話裏帶刺,氣勢淩人,定是瞧見皇上要過來,才忽然裝起委屈來的……她這是多麽愚蠢,竟然被這賤人激得發了怒,傻乎乎中了她的計猶不自知?呵,現在好了,皇上全看見了,還二話不說將人帶走,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更不必說阮昭容一會兒還如何添油加醋編排她了……

秦公公不過是順口一提,也沒工夫留意她的神情,語罷拂塵一甩,斜搭於臂彎內,便快步朝前追著自家主子的腳步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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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宮。

翠兒被阮昭容留在此處,跟去伺候著的是另一名宮女,故而在殿門前望見皇上抱著自家娘娘遠遠走來,她立刻便意識到在禦花園必定發生了什麽事兒,扭頭吩咐人備好茶水、糕點,又以防萬一地備了一盆清水,這才領著霽月宮的宮人們齊齊跪下,迎接聖駕。

阮墨被穩穩當當抱在懷裏,包圍著她的氣息熟悉而溫暖,與失去意識前如出一撤,雖雙目緊閉不能視物,但心中已有九分確定。

未幾,又聽見一群人齊聲喊道:“恭迎聖駕,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

所以,這場夢裏的單逸塵……是皇上?

那她能出現在皇宮裏的身份……

哎,莫不是當個跟前跟後伺候人的宮女吧?千萬別啊,上兩場夢的日子過得著實不易,苦差事幾乎全做遍了,就盼著能換個稍微輕松些的身份,不然若一直這麽苦下去,她就真的……真的……

未等阮墨思考出要如何如何,一道低沈微冷的男聲不耐地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太醫何在。”

不遠處一陣響動,像是什麽滾了幾圈兒,然後便有人顫聲回話道:“在,在,微臣參見皇上……”

“還不滾過來。”

“是,是……”

她感覺自己身子被往下一放,似是坐上了床榻,但男人沒有離開,也坐了下來。結實的胸膛貼著她的背,熾熱的體溫透過衣料慢慢滲入,有些燙人,燙得她心頭微熱。

指尖下布料的觸感柔軟平滑,涼涼的,摸起來很是舒服,她無意識地輕輕摩挲,卻聽他忽的貼近耳畔,輕緩道:“愛妃,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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