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修遠趕到八角亭, 第一句話就是抱怨。

“皇兄，您怎麽找了這麽個地方，要不是有奴才帶路, 臣弟都找不著你們。”

話說完, 這才註意到自家皇兄的臉色極差，似乎是經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他心裏一個咯噔，看看蕭雲崢又看看夏顏莫，“皇兄？”

夏顏莫心情確實不好，但餘光瞥到一邊偷笑的蕭雲崢，卻只有按捺下來, 神色淡淡道。

“怎麽不多逛一會兒？這才過了多久？”

“都要下雨了，還是早先趕回去得好, 省的路上淋雨, 身子不舒坦, 心情也糟糕。”蕭修遠道。

這話說的沒錯，夏顏莫卻從他的口氣聽出了一絲不滿。

她下意識就去看站在最後的甄韻, 甫一擡頭, 就和她對上了眼。

甄韻也不扭捏, 反倒咧嘴笑了一下, 眉宇張揚得一點都不受這天氣的印象, 看得出來心情很是不錯。

再看常蓉蓉，卻是面容煞白, 似乎是受到了什麽驚嚇。

甄韻將這兩人折磨得不輕啊, 夏顏莫暗道。

蕭雲崢也看出了這一點，笑的意味深長, “只玩了這麽點時間, 甄小姐可盡興了？”

“她有什麽不盡興的, 這地兒她比我還熟……”蕭修遠小聲咕噥。

甄韻權當沒聽到他的逼逼賴賴，爽利道：“有勞王爺帶路，去了好些先前一直沒去過的地方，也算是開了眼界。”

蕭修遠都快被她膈應死了，“你好好說話行不行？”

成天擱這兒裝模作樣的，一個破大點的廟，還能有幾處沒見過啊？

甄韻依舊連個眼神都不給他，只將腦袋轉向了別處。

“你！”

“好了好了，大呼小叫的像什麽樣子。”夏顏莫揉了揉眉心，呵斥道。

蕭修遠委屈閉嘴，心裏越發覺得自己和甄韻不對盤。

山上霧氣漸漸濃了起來，幾人也不再磨蹭，坐著轎子回府的回府，回宮的回宮。

算得上是他們運氣好，等著兩人到了鐘秀宮，雨點才慢慢飄下，而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大了不少，從窗欞望去，只覺得那雨都連成了線條，砸在地上的水坑比夏日某些時候還要大些。

“這要是再晚些回來，可不就淋成落湯雞了嗎？”蕭雲崢唏噓。

夏顏莫勾唇不語。

蕭雲崢沒察覺到什麽，兀自望著外邊。

望了好久，又想到了甄韻那個人，不由好奇，“也不知道甄韻到底用了什麽法子，竟然能讓蕭修遠跳腳。”

他那個弟弟平日裏雖然不著調，但再怎麽也是個王爺，在他面前裝乖扮醜的不計其數，像甄韻這樣讓他有這麽大反應的還真是頭一個呢。

蕭雲崢想想就覺得好笑，再看眼前的雨景也不覺得煩躁。

忽的，腰間就纏上了一雙大手。

一直沒說話的夏顏莫斂眉看他，眼神裏明晃晃的寫著秋後算賬四個字。

“亭子裏的事，你還沒給我個交代。”

“什……什麽交代！”蕭雲崢只覺大難臨頭，但想到自己的承諾，還是硬著頭皮裝不懂。

夏顏莫輕笑了一聲，“你這人純得就跟白紙一樣，不是別人教，你哪裏會知道這些手段？”

蕭雲崢臊的面紅脖子粗的，訥訥半晌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你可是把我害慘了，”夏顏莫說：“你是不是就看準了那兒是寺廟，我不敢那樣做？”

被戳中了心事的蕭雲崢梗了片刻，而後才飛快的搖頭，“才不是，是你想多了！我就是想檢查檢查，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被倒打一耙的夏顏莫笑得無奈，話說的卻不怎麽客氣，“行吧，既然你說我是小人，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小人。”

說完，也不顧蕭雲崢的激烈反抗，扛著人就進了寢殿。

——

翌日清晨，薛靜瑤就趕到了鐘秀宮。

“你家主子呢？”她早已是鐘秀宮的常客，不用守門宮女通報就能直接進來，見秋兒還在寢殿門外等著傳喚，便問：“還沒起來？”

秋兒嘿嘿笑了一聲，“可不是麽，昨兒從廟裏回來之後就和皇上一直待在寢殿，連晚膳都沒傳呢，就夜裏叫了幾塊糕點。”

薛靜瑤一聽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眼裏流露出了幾分揶揄，又好奇，“昨兒你主子是什麽時候從廟裏回來的？”

“雨還沒下就回來了。”

算了算時間，薛靜瑤沒忍住嘖嘖兩聲，“夏嬪好福氣啊。”

秋兒也笑。

“你們在外面狗叫什麽！”寢殿內傳來一聲怒吼。

蕭雲崢真的服了，他身邊怎麽都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

別的女人提到男子都要面紅耳赤的，她們倒好，打聽人床笫之事！

真是不知廉恥！

“都為人婦了，你經歷過的我也經歷過，跟廉恥扯不上關系。”薛靜瑤一邊抿茶一邊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蕭雲崢的錯覺，總覺得那笑裏還帶著幾分賤意。

蕭雲崢翻了個白眼，把腦袋扭過去不願意看她。

薛靜瑤也不計較他這傲嬌的性子，反倒湊上來問他昨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說還好，一說蕭雲崢就來氣。

要說生孩子這事兒，薛靜瑤急，太後急，他也急啊。

他現在的地位不低，但卻沒高到能讓夏顏莫一輩子高枕無憂的份上，從常在晉升成夏嬪不難，但要再往上就不是他能隨意決定的事了。

夏家如今在京中尚未紮穩根基，在朝中說話毫無分量，若不是夏嬪，京中某些世家壓根就不樂意搭理夏家。

這種情況下，夏家仍不能給予夏顏莫任何助力。

夏家靠不住，蕭雲崢只能從自己身上下功夫，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只有生孩子這一條路。

蕭雲崢不是不抗拒生孩子，但一想到生出來的孩子會跟夏顏莫有幾分相似，他又止不住的期待。

這期待持續了一段時間，隨著肚子的毫無動靜，他也從一開始的信心滿滿變得逐漸急躁。

薛靜瑤那日讓他去城南廟求子時便看出了他的不對，得知他的焦急後，便又提了一個餿主意。

“我聽說，那久未見面的夫妻做那檔子事後最容易懷上，要不你試試？”

蕭雲崢本是不信，聽她說了身邊幾個人的事後又不免動搖起來。

“可我與皇上天天見面，這事兒怕是不行。”

“哎呀，你不是還有癸水嗎？”薛靜瑤鬼點子許多，“你掐著時間去逗弄幾下，把皇上忍個幾天，回頭幹柴/烈火的，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嗎？”

蕭雲崢當時聽得一陣意動，不僅深以為然，還保證說不會把薛靜瑤供出來。

現在再回想，他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是被驢給踢了。

“所以你癸水沒來？”薛靜瑤詫異不已。

蕭雲崢對她怒目而視。

薛靜瑤納悶得不行，“你癸水不是一向最準時嗎？說今兒上午就今兒上午的，怎麽這次就……”

她說著，頓了頓，“皇上這運氣可真是好啊。”

蕭雲崢不想聽她說這些廢話，剛要張嘴讓人滾蛋就感覺下腹傳來一道陣痛。

薛靜瑤沒察覺到他的異常，反倒是說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昨日夏家有人來找我了。”

蕭雲崢的註意力頓時就被轉移了過去，“夏家？找你做什麽？”

薛靜瑤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直直看了蕭雲崢一眼，見他眼神中滿是好奇，似乎對夏家的事一點都不知情，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也……也沒說什麽，只是……”

“只是說，你父親準備將錢氏扶為正室……”

蕭雲崢躺在床上，面上沒有半分意外。

薛靜瑤見狀，道：“你……早就知道了？”

扶正錢氏，那就意味著夏嬪的生母早就……

“我都知道，皇上早就跟我說過了。”蕭雲崢道。

想來上次錢氏母女進宮就是想說這件事，可惜在他這邊鎩羽而歸，那群人才把主意打到了薛靜瑤身上，想讓她來探探口風。

薛靜瑤松了口氣，安慰了幾句後便問他是何打算。

“想得美。”蕭雲崢冷哼一聲，“除非我死了，不然這夏家的主母都不可能換人！”

“有魄力。”薛靜瑤豎起了大拇指，“你跟皇上越來越像了。”

蕭雲崢剛到嗓子眼的怒氣被她這一句話打破得徹底。

“對了，”想到昨天晚上和相公聊到的話題，薛靜瑤又來了精神，“聽說外面都在傳，說甄韻要成八王妃了。”

蕭雲崢對這種傳言並不意外，這宮裏宮外有的是人想跟夏嬪搭上關系，故而他的一舉一動格外受人矚目，他這幾次跟甄韻的聯系並不隱蔽，別人會這麽想也是正常。

“也不知道會不會毀了人家的名聲。”薛靜瑤擔憂。

“八王妃還委屈她了？”蕭雲崢嘖了一聲，“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覺得皇家一無是處？”

提到這薛靜瑤也默然了片刻，若不是肚子爭氣和夏嬪幫扶，她現在在付家的日子不見得會有多好，而她當時一心想要逃離的皇宮裏，皇上卻將夏嬪寵的驕縱。

“現在再說這些就沒意思了。”短暫失神後，薛靜瑤輕輕一笑。

她雖然羨慕夏嬪的生活，但她自己過的已經比世上大部分人要好了，她得學會滿足。

蕭雲崢也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沒再調侃，只是忽然唔的痛哼了一聲。

“怎麽回事？”薛靜瑤趕忙問道。

蕭雲崢捂著肚子，哼唧道：“像是癸水來了……”

往床上一看，果真是一灘殷紅，深深淺淺的，一看就有段時間了。

薛靜瑤喊來秋兒，又道：“這什麽時候來的，你昨兒才和皇上……”

“昨兒還沒來，應當是下半夜才來的……”蕭雲崢輕聲解釋。

秋兒也道：“昨兒的底褲也是幹凈的。”

薛靜瑤了然，一邊幫秋兒收拾，一邊又感慨。

“皇上這運氣是真真好啊，下午從廟裏回來，下半夜來的癸水，他竟然還能吃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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