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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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言臻和顧長衍幾乎是前後腳到的。
往常裏冷清的南門現在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群人，看起來十分熱鬧。
處於熱鬧中心的阮艾藏在車裏，極力地安撫著懷裏的顧昱——人氣一多的時候，小喪屍就難免會覺得焦躁和害怕。
顧長衍恨不得立刻撲進車子裏把顧昱和霍宜琳通通拽出來，但眼下卻被霍言臻和他的人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顧先生這是幹什麽？”
顧長衍眼睛裏布滿血絲，“霍言臻，你知道我要幹什麽，趕緊讓開！”
霍言臻單手撐著車，把顧長衍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的，“不好意思啊，我姑姑今天要出城辦事，你有什麽話等她回來以後再說吧，陳夏，你過去把門打開，順便讓那邊幾個拿槍的讓一讓。”
陳秘書應聲：“好的。”
顧長衍一腳踹上保險杠，“不準去！敢放她出去的人今天一個也別想活著。”
陳夏像個聾子一樣過去把門打開了。
這一舉動觸怒了顧長衍，他身後的下屬一擁而上和霍言臻的人硬碰硬了起來，沖突發生得又快又突然，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周圍人打得不可開交，霍言臻依然死死地守著身後的車，不讓顧長衍輕易靠近，可就在這個時候，霍宜琳從車上下來了。
她徑直走到顧長衍面前，“你個瘋子到底想把事情鬧得多大才算滿意！”
顧長衍早就氣紅了眼，二話不說就朝她揚起了拳頭，“你還有臉見我，你信我不信我——”
他的拳頭沒有落下去，而是被霍言臻穩穩握住了。
餘驚未定的霍宜琳被霍言臻護在了身後，一臉陌生地看著與自己朝夕相伴多年的丈夫。
就在這個時候，顧長衍的人把後車窗的玻璃砸了個粉碎。
“嘭”的一聲巨響後，霍言臻看到車坐上鋪滿了雪白的玻璃片，阮艾正彎腰把小喪屍抱在懷裏，由於外套早就脫下來包在了顧昱身上，她後脖頸下方裸露出來的一片肌膚上出現了被玻璃渣子劃傷的血痕。
霍言臻拳頭一攥，眼睛瞬間紅了。
顧長衍直接甩開他爬上車子，不管不顧地想要
把車裏的顧昱拽出來，然而他剛伸手，就看到一張青白的臉從阮艾懷中擡了起來。
顧長衍一頓。
他對上了一雙近乎血紅的眼睛。
他甚至來不及做任何思考，就被忽然竄出來的小喪屍猛地撲倒在地。
顧長衍沒想到顧昱的力氣這麽大，一時間竟然動彈不得，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眼睜睜地看著顧昱猙獰著一張慘白的臉朝他露出了可怕的獠牙。
在小喪屍憤怒的低吼聲中，眾人紛紛亂了手腳，不少人甚至用槍瞄準了顧昱的頭。
“不準開槍！”顧長衍一邊吃力地與顧昱的獠牙拉開距離，一邊對周圍人大吼。
這個時候，阮艾被霍言臻扶著從車裏下來，她對顧昱說：“過來我這邊。”
顧長衍看到顧昱眼睛裏的血色一瞬間褪去了大半，同時按在他肩膀上的那股驚人的力道也消失了。
顧昱又變回了那個普普通通的小孩，邁著短小的步伐搖搖晃晃地朝阮艾跑過去。
然而，“嘭”的一聲巨響，不知從哪裏打過來的子彈擦著顧昱的耳尖飛過去，留下指甲蓋一般大小的缺口以及布滿半個脖子的青黑色血液。
阮艾的目光瞬間冷下來，望向顧長衍身後的人群。
還是有人開了槍。
受了傷的顧昱頓住腳步，陰沈沈地轉過了身。
他不知道子彈是從誰那裏打過來的，但他的目光依舊在第一時間對準了人群最中間的顧長衍。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在一次朝那個人撲過去。
慌亂之中，顧長衍不停地重覆著“不要開槍”這句話，甚至連閃躲都忘記了。
就在他即將被顧昱撲倒在地的時候，身邊忽然響起了一聲焦急的大喊：“爸爸小心！”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顧岑姝猛地把顧長衍推到一旁，自己卻沒有躲開顧昱鋒利的爪子，肩膀處被抓出一大片血淋淋的傷口。
顧長衍呆滯地看著顧岑姝肩頭湧出的鮮血，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思考。
直到霍言臻一邊拎起顧昱的後領，一邊對顧岑姝皺眉，“你……真的沒必要。”
顧岑姝看著霍言臻手裏拎著的那個面色青白的小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麽。
這是一只喪屍，而她，被喪屍抓傷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的顧長衍顫抖著走過來，扶住顧岑姝搖搖欲墜的肩膀，“岑姝，傷口疼不疼？”
顧岑姝白著臉笑了一下，“爸爸，我要變成喪屍了。”
顧長衍的眼淚唰地一下落了下來，“不會的岑姝，不會的，你還這麽年輕……”
身為喪屍的顧昱力氣很大，在顧岑姝肩膀上留下的傷口也不淺，很快，鮮血就染滿了她的整個肩膀，與此同時她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顧長衍把半昏迷狀態的顧岑姝抱在懷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渾濁的眼淚卻在不停地掉。
情緒穩定下來的顧昱茫然地看著他們。
阮艾上前來把他抱進懷裏，同時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霍言臻對父女二人嘆息著搖了搖頭，然後攬住阮艾的肩膀，“我現在先送你回蘭城。”
“好。”
顧長衍現在沒有精力阻攔他們了，所以霍言臻非常順利地開著車把阮艾和顧昱帶出了城。
副駕駛座上，阮艾把散發著青灰色異能光芒的手放在顧昱的背上，溫和地安撫著他的情緒，沒過多久他就像睡著一樣趴在阮艾懷裏一動不動了。
霍言臻說：“我把你們送回家就得趕緊回去了，基地裏那堆爛攤子都等著我收拾呢。”
阮艾點頭，“好。”
霍言臻用餘光看到她出神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沒有辦法，這是他們的命。”
阮艾一頓，點頭，“嗯。”
北城基地內，顧岑姝已經因為受傷而昏迷了，但沒有人敢對即將屍變的她開槍，也沒有人打算把她送到醫院進行救治，還是沈黎川得了消息及時趕到，主動叫人把她安排到了研究所地下的一間封閉型研究室裏。
聽說研究所裏送進來一個被喪屍抓傷的病人，不少工作人員都過來圍觀了。
顧千亦趕過來的時候，顧岑姝正躺在一間四四方方的鋼化玻璃房裏昏迷著，她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得差不多了，臉色呈現出宛如冰雪一樣的白。
見到這一幕，顧千亦腦子裏繃著的那根弦猝然斷裂，他撥開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員，雙手拽住顧長衍的領子，“你對我姐做
什麽了！”
顧長衍臉色灰敗，眼睛了無生氣地低垂著，任由顧千亦對他怒聲質問。
亂哄哄的眾人一擁而上，手忙腳亂地想把顧千亦從顧長衍的身上撕下來，卻礙於對方力氣太，他們甚至眼睜睜看著顧千亦掐住了顧長衍的脖子，想掰開他的手卻無濟於事。
霍宜琳紅著眼睛上前，“好孩子，這件事都是阿姨的錯，都怪我自作主張要出城，你心裏有恨就沖著阿姨來吧。”
顧千亦充耳不聞，他現在只想掐死顧長衍。
被叫過來之前已經有人告訴他了，顧岑姝是因為救顧長衍才會被喪屍抓傷的，而且傷到她的剛好是顧長衍豁出命也要保下來的小喪屍顧昱。
周圍一片嘈雜，顧千亦卻什麽都聽不到了，他滿腦子都是令人牙酸的耳鳴，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四周的人和事都慢慢變得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顧長衍那張因為缺氧而逐漸變得紫紅的臉。
在用力一點，在用力，這個人就會永遠消失在他面前了。
就在顧長衍的臉色逐漸變得青紫的時候，人群外響起了沈黎川懶散的聲音，“餵，患者是沒人管了嗎，你們一個個的在這麽鬧下去，我差不多也該進去給她蓋上白布推出來了。”
顧千亦的理智瞬間回籠，掐著顧長衍的手也隨即松開來。
因為缺氧而差點昏迷過去的顧長衍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咳嗽，旁邊很快有人扶他起來到一旁順氣。
顧千亦快步走到沈黎川面前，“她還有救嗎？”
已經換上一身白大褂的沈黎川戴著醫用口罩和手套，手裏拿著一支藥劑，“你姐運氣不錯，這是我們實驗室剛研發出來的治療喪屍病毒藥劑，現在決定拿給她用了。”
顧千亦眼中浮現出期望，“有把握能救回來嗎？”
沈黎川搖頭，“說實話，沒把握，而且需要提前聲明的是，這只是我們的實驗樣品，還沒來得及投入任何臨床實驗，所以我沒有辦法保證它百分百有效，也不能保證它不會產生任何副作用。”
顧千亦閉了閉眼，然後看向玻璃門內面色慘白的顧岑姝，“我明白了，用藥吧。”
“好，註射藥物我一個人來就行，其他人在外面等著千萬不要進來，萬一患者在註射藥物的中
途忽然屍變會很危險的。”
顧千亦被“屍變”這兩個字深深刺痛了，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在前世的時候，他曾眼睜睜的看著青紫的血管爬滿顧岑姝的臉，然後在她絕望的乞求下親手開槍了結了她的生命。
玻璃門內，為了防止顧岑姝忽然屍變而引起暴動，已經有研究員綁好了她的雙手和雙腳，沈黎川把藥劑緩緩推進她的靜脈血管之後，還花了半分鐘檢查了一下幾臺設備運轉是否正常，然後才推開門走出來。
顧長衍和霍宜琳已經被另外幾名研究員帶到別的地方休息了，門外只剩下顧千亦和兩名工作人員。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和另外兩個研究員會持續觀察她身體各項指標的變化情況，這扇玻璃門有密碼鎖所以很安全的，你不用一直守在這裏，實驗室出門左拐的第三間是個休息室，你可以進裏面休息一會兒，有任何異常情況出現的話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顧千亦搖頭，“不用，我就在這裏等著。”
沈黎川摘下口罩走到一邊，“隨你。”
實驗室陷入了長久的沈默，沈黎川抄寫了幾份數據之後就離開了，只留下兩個陌生的工作人員在監控顧岑姝的情況。
顧千亦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該去哪，也不知留下來能做什麽，他就這麽一動不動地坐在玻璃門外的椅子上，看著門內昏迷不醒的顧岑姝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長衍進來了，他的臉色依舊慘白，脖子上有顧千亦留下的清晰指印。
在狹隘空間裏的父子兩人沒有任何的眼神和語言交流，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不約而同地看著門內昏迷的顧岑姝。
時間久了，顧千亦便不耐煩地皺起眉，恰好這個時候顧長衍嘶啞的聲音響起，“小姝變成這樣都是我害的，如果她醒不過來，我怕是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顧千亦擡頭看了他一眼，“不管我姐醒不醒得過來，你都不應該原諒你自己。”
顧長衍一僵。
“我知道，但是我……對不起，我現在必須去外面處理一些別的事情，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裏。”他說完不見顧千亦的回應，便慢吞吞地往外走。
臉色陰沈的顧千亦一把拽住他的衣服，“我姐都這樣了，你要去哪？”
顧長衍雖然有一瞬間的猶疑，但還是對他說了實話，“我的人趁亂在霍言臻的車上安裝了定位儀，我已經知道那個女人帶著我兒子去哪了，我現在得把他追回來。”
顧千亦目光忽然渙散，“你說的趁亂，是指我姐被那小怪物抓傷快要死掉的時候嗎？”
顧長衍嘆氣，“他是你弟弟，不是怪物。”
“……呵，”顧千亦冷笑，“顧長衍，你這個人真的很可怕。”
在親生女兒被喪屍抓傷，滿身是血地躺在自己懷裏的時候，顧長衍依然在絞盡腦汁地想把已經變成喪屍的小兒子追回來。
深吸一口氣後，顧千亦面無表情地放開了他，“你最好在我姐醒來之前回來，當著她的面下跪道歉，否則你跟那個小怪物都別想活。”
“我會盡快回來的。”顧長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離開，留下顧千亦坐在玻璃門外，一臉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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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裏冷清的南門現在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群人，看起來十分熱鬧。
處於熱鬧中心的阮艾藏在車裏，極力地安撫著懷裏的顧昱——人氣一多的時候，小喪屍就難免會覺得焦躁和害怕。
顧長衍恨不得立刻撲進車子裏把顧昱和霍宜琳通通拽出來，但眼下卻被霍言臻和他的人嚴嚴實實地擋住了。
“顧先生這是幹什麽？”
顧長衍眼睛裏布滿血絲，“霍言臻，你知道我要幹什麽，趕緊讓開！”
霍言臻單手撐著車，把顧長衍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的，“不好意思啊，我姑姑今天要出城辦事，你有什麽話等她回來以後再說吧，陳夏，你過去把門打開，順便讓那邊幾個拿槍的讓一讓。”
陳秘書應聲：“好的。”
顧長衍一腳踹上保險杠，“不準去！敢放她出去的人今天一個也別想活著。”
陳夏像個聾子一樣過去把門打開了。
這一舉動觸怒了顧長衍，他身後的下屬一擁而上和霍言臻的人硬碰硬了起來，沖突發生得又快又突然，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周圍人打得不可開交，霍言臻依然死死地守著身後的車，不讓顧長衍輕易靠近，可就在這個時候，霍宜琳從車上下來了。
她徑直走到顧長衍面前，“你個瘋子到底想把事情鬧得多大才算滿意！”
顧長衍早就氣紅了眼，二話不說就朝她揚起了拳頭，“你還有臉見我，你信我不信我——”
他的拳頭沒有落下去，而是被霍言臻穩穩握住了。
餘驚未定的霍宜琳被霍言臻護在了身後，一臉陌生地看著與自己朝夕相伴多年的丈夫。
就在這個時候，顧長衍的人把後車窗的玻璃砸了個粉碎。
“嘭”的一聲巨響後，霍言臻看到車坐上鋪滿了雪白的玻璃片，阮艾正彎腰把小喪屍抱在懷裏，由於外套早就脫下來包在了顧昱身上，她後脖頸下方裸露出來的一片肌膚上出現了被玻璃渣子劃傷的血痕。
霍言臻拳頭一攥，眼睛瞬間紅了。
顧長衍直接甩開他爬上車子，不管不顧地想要
把車裏的顧昱拽出來，然而他剛伸手，就看到一張青白的臉從阮艾懷中擡了起來。
顧長衍一頓。
他對上了一雙近乎血紅的眼睛。
他甚至來不及做任何思考，就被忽然竄出來的小喪屍猛地撲倒在地。
顧長衍沒想到顧昱的力氣這麽大，一時間竟然動彈不得，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眼睜睜地看著顧昱猙獰著一張慘白的臉朝他露出了可怕的獠牙。
在小喪屍憤怒的低吼聲中，眾人紛紛亂了手腳，不少人甚至用槍瞄準了顧昱的頭。
“不準開槍！”顧長衍一邊吃力地與顧昱的獠牙拉開距離，一邊對周圍人大吼。
這個時候，阮艾被霍言臻扶著從車裏下來，她對顧昱說：“過來我這邊。”
顧長衍看到顧昱眼睛裏的血色一瞬間褪去了大半，同時按在他肩膀上的那股驚人的力道也消失了。
顧昱又變回了那個普普通通的小孩，邁著短小的步伐搖搖晃晃地朝阮艾跑過去。
然而，“嘭”的一聲巨響，不知從哪裏打過來的子彈擦著顧昱的耳尖飛過去，留下指甲蓋一般大小的缺口以及布滿半個脖子的青黑色血液。
阮艾的目光瞬間冷下來，望向顧長衍身後的人群。
還是有人開了槍。
受了傷的顧昱頓住腳步，陰沈沈地轉過了身。
他不知道子彈是從誰那裏打過來的，但他的目光依舊在第一時間對準了人群最中間的顧長衍。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在一次朝那個人撲過去。
慌亂之中，顧長衍不停地重覆著“不要開槍”這句話，甚至連閃躲都忘記了。
就在他即將被顧昱撲倒在地的時候，身邊忽然響起了一聲焦急的大喊：“爸爸小心！”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顧岑姝猛地把顧長衍推到一旁，自己卻沒有躲開顧昱鋒利的爪子，肩膀處被抓出一大片血淋淋的傷口。
顧長衍呆滯地看著顧岑姝肩頭湧出的鮮血，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思考。
直到霍言臻一邊拎起顧昱的後領，一邊對顧岑姝皺眉，“你……真的沒必要。”
顧岑姝看著霍言臻手裏拎著的那個面色青白的小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麽。
這是一只喪屍，而她，被喪屍抓傷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的顧長衍顫抖著走過來，扶住顧岑姝搖搖欲墜的肩膀，“岑姝，傷口疼不疼？”
顧岑姝白著臉笑了一下，“爸爸，我要變成喪屍了。”
顧長衍的眼淚唰地一下落了下來，“不會的岑姝，不會的，你還這麽年輕……”
身為喪屍的顧昱力氣很大，在顧岑姝肩膀上留下的傷口也不淺，很快，鮮血就染滿了她的整個肩膀，與此同時她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顧長衍把半昏迷狀態的顧岑姝抱在懷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渾濁的眼淚卻在不停地掉。
情緒穩定下來的顧昱茫然地看著他們。
阮艾上前來把他抱進懷裏，同時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霍言臻對父女二人嘆息著搖了搖頭，然後攬住阮艾的肩膀，“我現在先送你回蘭城。”
“好。”
顧長衍現在沒有精力阻攔他們了，所以霍言臻非常順利地開著車把阮艾和顧昱帶出了城。
副駕駛座上，阮艾把散發著青灰色異能光芒的手放在顧昱的背上，溫和地安撫著他的情緒，沒過多久他就像睡著一樣趴在阮艾懷裏一動不動了。
霍言臻說：“我把你們送回家就得趕緊回去了，基地裏那堆爛攤子都等著我收拾呢。”
阮艾點頭，“好。”
霍言臻用餘光看到她出神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沒有辦法，這是他們的命。”
阮艾一頓，點頭，“嗯。”
北城基地內，顧岑姝已經因為受傷而昏迷了，但沒有人敢對即將屍變的她開槍，也沒有人打算把她送到醫院進行救治，還是沈黎川得了消息及時趕到，主動叫人把她安排到了研究所地下的一間封閉型研究室裏。
聽說研究所裏送進來一個被喪屍抓傷的病人，不少工作人員都過來圍觀了。
顧千亦趕過來的時候，顧岑姝正躺在一間四四方方的鋼化玻璃房裏昏迷著，她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得差不多了，臉色呈現出宛如冰雪一樣的白。
見到這一幕，顧千亦腦子裏繃著的那根弦猝然斷裂，他撥開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員，雙手拽住顧長衍的領子，“你對我姐做
什麽了！”
顧長衍臉色灰敗，眼睛了無生氣地低垂著，任由顧千亦對他怒聲質問。
亂哄哄的眾人一擁而上，手忙腳亂地想把顧千亦從顧長衍的身上撕下來，卻礙於對方力氣太，他們甚至眼睜睜看著顧千亦掐住了顧長衍的脖子，想掰開他的手卻無濟於事。
霍宜琳紅著眼睛上前，“好孩子，這件事都是阿姨的錯，都怪我自作主張要出城，你心裏有恨就沖著阿姨來吧。”
顧千亦充耳不聞，他現在只想掐死顧長衍。
被叫過來之前已經有人告訴他了，顧岑姝是因為救顧長衍才會被喪屍抓傷的，而且傷到她的剛好是顧長衍豁出命也要保下來的小喪屍顧昱。
周圍一片嘈雜，顧千亦卻什麽都聽不到了，他滿腦子都是令人牙酸的耳鳴，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四周的人和事都慢慢變得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顧長衍那張因為缺氧而逐漸變得紫紅的臉。
在用力一點，在用力，這個人就會永遠消失在他面前了。
就在顧長衍的臉色逐漸變得青紫的時候，人群外響起了沈黎川懶散的聲音，“餵，患者是沒人管了嗎，你們一個個的在這麽鬧下去，我差不多也該進去給她蓋上白布推出來了。”
顧千亦的理智瞬間回籠，掐著顧長衍的手也隨即松開來。
因為缺氧而差點昏迷過去的顧長衍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咳嗽，旁邊很快有人扶他起來到一旁順氣。
顧千亦快步走到沈黎川面前，“她還有救嗎？”
已經換上一身白大褂的沈黎川戴著醫用口罩和手套，手裏拿著一支藥劑，“你姐運氣不錯，這是我們實驗室剛研發出來的治療喪屍病毒藥劑，現在決定拿給她用了。”
顧千亦眼中浮現出期望，“有把握能救回來嗎？”
沈黎川搖頭，“說實話，沒把握，而且需要提前聲明的是，這只是我們的實驗樣品，還沒來得及投入任何臨床實驗，所以我沒有辦法保證它百分百有效，也不能保證它不會產生任何副作用。”
顧千亦閉了閉眼，然後看向玻璃門內面色慘白的顧岑姝，“我明白了，用藥吧。”
“好，註射藥物我一個人來就行，其他人在外面等著千萬不要進來，萬一患者在註射藥物的中
途忽然屍變會很危險的。”
顧千亦被“屍變”這兩個字深深刺痛了，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在前世的時候，他曾眼睜睜的看著青紫的血管爬滿顧岑姝的臉，然後在她絕望的乞求下親手開槍了結了她的生命。
玻璃門內，為了防止顧岑姝忽然屍變而引起暴動，已經有研究員綁好了她的雙手和雙腳，沈黎川把藥劑緩緩推進她的靜脈血管之後，還花了半分鐘檢查了一下幾臺設備運轉是否正常，然後才推開門走出來。
顧長衍和霍宜琳已經被另外幾名研究員帶到別的地方休息了，門外只剩下顧千亦和兩名工作人員。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和另外兩個研究員會持續觀察她身體各項指標的變化情況，這扇玻璃門有密碼鎖所以很安全的，你不用一直守在這裏，實驗室出門左拐的第三間是個休息室，你可以進裏面休息一會兒，有任何異常情況出現的話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顧千亦搖頭，“不用，我就在這裏等著。”
沈黎川摘下口罩走到一邊，“隨你。”
實驗室陷入了長久的沈默，沈黎川抄寫了幾份數據之後就離開了，只留下兩個陌生的工作人員在監控顧岑姝的情況。
顧千亦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該去哪，也不知留下來能做什麽，他就這麽一動不動地坐在玻璃門外的椅子上，看著門內昏迷不醒的顧岑姝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長衍進來了，他的臉色依舊慘白，脖子上有顧千亦留下的清晰指印。
在狹隘空間裏的父子兩人沒有任何的眼神和語言交流，他們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不約而同地看著門內昏迷的顧岑姝。
時間久了，顧千亦便不耐煩地皺起眉，恰好這個時候顧長衍嘶啞的聲音響起，“小姝變成這樣都是我害的，如果她醒不過來，我怕是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顧千亦擡頭看了他一眼，“不管我姐醒不醒得過來，你都不應該原諒你自己。”
顧長衍一僵。
“我知道，但是我……對不起，我現在必須去外面處理一些別的事情，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裏。”他說完不見顧千亦的回應，便慢吞吞地往外走。
臉色陰沈的顧千亦一把拽住他的衣服，“我姐都這樣了，你要去哪？”
顧長衍雖然有一瞬間的猶疑，但還是對他說了實話，“我的人趁亂在霍言臻的車上安裝了定位儀，我已經知道那個女人帶著我兒子去哪了，我現在得把他追回來。”
顧千亦目光忽然渙散，“你說的趁亂，是指我姐被那小怪物抓傷快要死掉的時候嗎？”
顧長衍嘆氣，“他是你弟弟，不是怪物。”
“……呵，”顧千亦冷笑，“顧長衍，你這個人真的很可怕。”
在親生女兒被喪屍抓傷，滿身是血地躺在自己懷裏的時候，顧長衍依然在絞盡腦汁地想把已經變成喪屍的小兒子追回來。
深吸一口氣後，顧千亦面無表情地放開了他，“你最好在我姐醒來之前回來，當著她的面下跪道歉，否則你跟那個小怪物都別想活。”
“我會盡快回來的。”顧長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離開，留下顧千亦坐在玻璃門外，一臉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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