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艾抱著小喪屍從地下室走出來，卻迎面撞上了值班的老李。

老李打著手電筒，一看到阮艾懷裏的顧昱時，面色慘白如紙。....

“什麽人！敢來我們廠子裏偷東西，懷裏抱的那是什麽，還不趕快放下！”

阮艾懶得和他周旋，直接用異能纏繞住他的身體，把他整個人摔到一旁的雜物堆裏，然後往外跑。

老李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按響了口袋裏的警報器。

剎那間，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座工廠，旁邊幾個值班室裏的人聞聲趕來，把沒來得及逃出去的阮艾堵在了門口。

“怎麽回事，怎麽有人闖進來了？”

“她懷裏好像抱了個小孩？”

老李趁這個時候跑進值班室裏，拿出一個定制的通訊儀，拉出上面的天線後，他把通訊儀放到嘴邊。

“糟了，顧先生，出大事了，地下室裏的小少爺被人發現，現在那個人想把他帶走，您快過來看看吧。”

工廠門口，一個男人拎起門邊的榔頭朝阮艾大吼：“餵！幹什麽的！是不是來偷東西的！”

阮艾神色冰冷地後退幾步，抱緊了懷裏的顧昱。

在人聲嘈雜的環境下，它的情緒劇烈地起伏著，似乎十分惶恐和害怕，而且在手電筒的燈光照過來時，它忽然開始渾身發抖，低聲嗚咽著抱緊了阮艾的脖子。

——小喪屍被關在地底的時間太久，可能有了畏光反應。

阮艾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它的頭和上半身裹得嚴嚴實實的。

幾名工作人員還在步步逼近，就在阮艾繃緊身體，打算用異能把他們全部解決的時候，一群穿著制服的人朝這邊趕了過來。

“剛剛是你們拉的警報器嗎？出什麽事了？”

這些是治安部的異能者小隊，恰好在附近巡邏，聽到刺耳的警報聲馬上就趕來了。

阮艾在看到這麽多人圍過來的時候，心裏有些懊惱。

她可能給霍言臻惹麻煩了。

值班室的老李沖出來，“這個人，她……她偷我們工廠的東西，我們教訓一頓就好了，不是多大的事，你們快回去吧。”

小隊的隊長狐疑地看了他們幾眼，然後走近幾步把手電筒的光照到阮艾臉上。

“阮小姐？”隊長張沐有些訝異。

他是在宋揚手底下做事的，之前阮艾第一次來北城住在平民區，就是他和宋揚調查案子的時候發現了她，第一時間通知了霍言臻。

張沐原本不清楚阮艾的身份，直到有一次宋揚說起她。

“那是霍哥心尖上的寶貝，打不得罵不得，誰要是敢動她一下，相當於挖了霍言臻祖墳，後果可是要下地獄的。”

回想起這一段，張沐馬上對阮艾畢恭畢敬，“阮小姐，請問你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嗎？方便告訴我的話，我可以代為解決一下。”

阮艾警惕地看著他。

張沐意識到她的防備，盡量讓自己的笑容變得更加親切，“放心吧，我和我的這些手下都是霍家的人，雖然這裏是顧首領的地盤，但你也看到了，我們人多。”

阮艾聽了他的話，更頭疼了。

本來這件事她就是想瞞著霍言臻，偷偷把喪屍送出去，可沒想到既驚動了工廠裏的人，過不了多久霍言臻也要知道了。

她還是把他牽扯進來了。

張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這才看到阮艾懷裏的抱著的小人，但是由於光線昏暗，再加上阮艾用外套蒙住了它的上半身，所以張沐以為她抱的是一個普通小孩。

“阮小姐還帶了小孩？要不我幫你抱——”

阮艾迅速後退一步，“不用，你去幫我把霍言臻叫過來。”

反正事情鬧成這樣，她也不可能任性地把眼前這些人全殺光，所以只能叫霍言臻來解決。

張沐一秒也不敢耽擱，趕緊吩咐了一名異能者開車趕往霍家。

之後，他開始和值班的老李交涉，“這位小姐可能是不小心迷路才闖進來的，要不你通融一下放她走？畢竟這麽晚了，大家也要休息的嘛。”

老李嚴詞拒絕，並且一口咬定：“她偷了我們的東西，不能放她走！”

他不敢直言說阮艾懷裏的小喪屍就是他們工廠裏的，只能以偷東西為由把她留在這裏，拖延時間，直到顧長衍前來。

張沐也沒辦法，只能護在阮艾身前，等霍言臻到。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顧長衍驅車趕來了。

或許是因為走得急，他連鞋子都沒穿好，寬大的外套裏面是一套沒來得及換的居家服。

顧長衍一來就先問老李，“怎麽回事？”

老李苦著張臉，指了指被逼退至角落的阮艾，“被那個小姑娘一直抱著不肯松手。”

顧長衍看過去的時候，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不可能的，它連我都不會親近，怎麽可能會讓別人抱著？”

可當他親眼看到顧昱安安靜靜地趴在阮艾肩膀上，環著對方脖子的姿勢表現出十足的依賴時，他忍不住把眼睛瞪紅了。

他養了顧昱這麽多年，不止一次地想親近它，可是別說抱了，顧長衍就算想摸它一下都做不到，每次都會把對方惹得嘶叫連連。

如今在阮艾的懷裏，顧昱卻變得像一個普通的孩子，毫無保留地展示出了它的柔軟和依賴。

可這明明是他的兒子。

此時，顧長衍心中焦急且惶然，還有一種被親人背叛的憤怒，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朝阮艾走過去。

顧長衍一靠近，顧昱就察覺到了他的氣息，立刻顫起身體，埋在阮艾肩膀上低聲嗚咽著。

“請你立刻放下它，它是——”

幾個雜物箱從遠處飛來，猛地砸到顧長衍的腳下，遏制了他前進的步伐。

阮艾眸光冷寂，“不準過來。”

顧長衍楞了一瞬，恢覆了一絲理智。

他朝阮艾壓低聲音，“你懷裏的……它是我的兒子，我很愛它，所以絕對不會傷害它的，請你把它還給我好嗎？”

阮艾無動於衷，“看不出來嗎？它害怕你。”....

顧長衍僵住。

“……我是它爸爸，它怎麽可能會害怕我？”

阮艾輕撫著顧昱的背，“我能感受到它的情緒，它不僅害怕你，而且厭惡你。”

顧長衍頭頂仿佛有一道驚雷劈下，讓他面上的血色一瞬間褪盡。

“怎麽可能？它是我兒子啊，我那麽愛它，我，我這麽些年一直都沒有放棄它，我是愛它的呀，它怎麽可能……”

顧長衍心緒全亂了，語無倫次地低喃著。

....

他考慮過顧昱的存在被人知道的後果，大不了受人詬病、身敗名裂，最壞的情況就是首領之位不保。

但是顧長衍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會厭惡他，他根本不願意承認阮艾告訴他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霍言臻趕到了。

他陷入睡夢中沒多久就被喊醒，本來頭腦是發懵的，可一聽到阮艾出事時，他頭頂像是被潑了盆冷水，整個人都精神了。

他一邊因為阮艾大晚上擅自行動而生氣，一邊又因為擔心而焦急地往這邊趕。

走進工廠之後，霍言臻第一時間尋找阮艾的身影。

然而當他的目光越過紛雜的人影，看到在角落裏縮成一團的人時，心頭的氣一下就消了。

阮艾懷裏抱了個孩子，像個護犢子的小牛，但看向霍言臻的時候卻露出可憐巴巴、尋求幫助的表情。

霍言臻不僅不生氣了，還有點想笑。

他走過去把阮艾扶起來，掃了一眼她懷裏的小孩，然後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頭，“出什麽事了？”

阮艾微抿了下唇，“我只是想偷偷把它救走。”

霍言臻當然察覺到了喪屍的氣息，自然而然就把情況猜了個大概。

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阮艾披上，嘆了口氣，“這裏是北城基地，我要是不在你身邊，別人欺負你怎麽辦。”

霍言臻也不管阮艾是砸了人家的地下室，或者硬生生拔了鐵門還是怎麽樣，在他眼裏，只要阮艾受一丁點委屈，那肯定是別人的錯。

不過眼下霍言臻暫時沒有精力深想這個地方為什麽會出現喪屍，他首要考慮的是怎麽把顧長衍打發走。

思索片刻後，他打算單刀直入，“姑父，你們大晚上聚在這裏不讓我女朋友回家，是什麽道理？”

老李率先站出來，剛想用“偷東西”的理由繼續糾纏下去，卻被顧長衍搶了話，“這個人！她想拐走我的兒子，我不能放她走，除非她把兒子還給我！”

顧長衍雙目赤紅，顯然是已經失去了理智。

霍言臻笑了一下，“姑父這是沒睡醒嗎？您兒子顧千亦都已經二十好幾了，這個還不夠十歲的小孩是我女朋友的弟弟，蘭城人，最近在我家做客。”

顧長衍

一怔。

工廠中不知情的員工、以及治安部的異能者們都好奇地看著阮艾懷裏的小孩。

這時，老李湊到顧長衍身邊，“首領，不可以讓他們知道……”

顧長衍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他看著霍言臻，幾乎是咬牙切齒道：“的確，是我搞錯了。”

如果他這個時候主動承認顧昱變成喪屍的事實，那整個北城基地的人都會主張殺了它。

他不能讓自己這麽久的努力白費。

霍言臻笑道：“他們姐弟兩個貪玩，大晚上亂跑叨擾各位了，我這就把他們帶回去。”

說完攬著阮艾的肩膀離開了。

顧長衍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上了車，引擎聲響起後，明亮的尾燈在黑夜中越走越遠，很快就消失不見。

顧長衍沈默片刻後，一腳把身旁的雜貨箱踹翻。

“這件事沒完，我一定要把小昱要回來，我一定要把我的兒子……”

他說不下去，惱怒地揪住自己的頭發。

就在這時，顧千亦從黑暗中走出來，眸光晦暗不明地看向顧長衍。

“真沒想到，你不僅無能，還是個瘋子。”

顧長衍擡頭，“你怎麽在這兒？”

顧千亦向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顧長衍，別自己感動自己了，從頭到尾，你就沒有真正愛過你的孩子，不論是我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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