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艾和喪屍們一路前往西北方向的寧城，走的是山林和原野這種比較偏僻的捷徑。

他們路上所需要的吃的喝的要麽從紅眼喪屍的空間裏拿，要麽沿路找些野果、接一些山泉水，總之在吃喝上一直不曾拮據過。

在北城和寧城之間的一坐小山林裏，三個男人正領著一個六十歲左右的拾荒老人上山。

“來的時候打聽過規矩沒？這片山頭是我們三個的地盤，打一桶山泉兩枚晶核，摘一斤野菜或者野果也是兩枚，要是敢多拿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提著塑料桶的老人顫顫巍巍道：“可…可是我只帶了一枚晶核，可以打半桶水嗎？”

其中一個男人瞪眼，“只帶了一枚你特麽來幹什麽，窮酸玩意兒，不知道我們這裏最低消費一桶嗎！”

老人將他骨瘦嶙峋的手合攏，乞求道：“各位行行好吧，我一把年紀了在末世裏討生活不容易，已經兩天沒碰過一滴水了，這附近能喝的水只有你們這裏有，我求你們施舍我半桶吧，求求了……”

其中一個男人一把奪過他的塑料桶丟進泥裏，還踩了兩腳，“誰願意跟你耗，趕緊滾！”

老人彎下佝僂的身子撿起塑料桶，用破舊的袖子輕擦著上面的泥，偷偷抹了下眼淚。

三個男人掃興地搖搖頭，朝山泉眼走去，老人動了動蒼白幹燥的唇，猶豫一番還是不死心地跟了上去。

末世裏生活不易，他又年邁體弱，除了拾荒賺錢、處處放低姿態求人之外，跟本沒有其他活下去的方式了。

前面的幾個男人走到泉眼處的時候，腳步忽然一頓。

只見布著青苔的石壁旁，一個穿著藕粉色外套、背著白色書包的年輕女孩正站在那裏，拿著一個接滿泉水的杯子安靜地喝著，姿態從容淡雅。

三個男人齊齊楞住。

往常有別人到他們地盤上偷偷接水喝的時候，他們少不得要動怒一番，然後把那些人給趕走，然而眼下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們無一例外都發不起火來。

其中一個年輕男人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人，“哥，好久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妞了，而且還是一個人，咱們要不要……”

為首的男人輕咳一聲回了神，“人為財死，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色心不死。”

說完他指著不遠處的阮艾，“餵！誰讓你到我們的地盤喝水了！一杯十枚晶核，不付錢就別想活著離開這兒！”

阮艾擡眼，眸光冷寂地盯著他們。

後面的人笑了，“小姑娘沒這麽多錢吧，沒錢的話把你自己抵給哥幾個也行。”

阮艾面色冷了幾分，就當路邊的一顆石頭被一縷青灰色的光芒卷起，即將砸到那個男人的臉上時，地面忽然晃動了一下。

巨人喪屍從石壁後探出身來，青白的眼珠子陰森森地瞪著他們，然後發出一聲震懾天地的怒吼。

三個男人神色驟變，滿臉駭然地看著身形大到誇張的喪屍朝這邊一步步靠近，他們想拔腿逃跑卻發現自己腿軟到無法動彈。

阮艾操控的石頭落回地上，而後面跟上來的老人也面色驚懼，整個人釘在原地絲毫不敢再動。

巨人喪屍走到三人身旁，擡起粗壯的腿輕輕一掃，直接將他們踹出幾米之外，這隨後綠眼喪屍從他身後飛身撲出來，揮舞起鋒利的爪子直接剝開了其中一人的後背，鮮血噴湧而出，將泥土染得腥紅。

另外兩人被這一幕嚇得渾身顫抖，“救…救命……”

他們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試圖逃跑，卻被巨人喪屍擡腿間掃落到山崖之下，驚恐的尖叫聲漸漸拉長，最後在一聲悶響中歸於平靜。

目睹這一切的老人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幹裂蒼白的唇翕動了兩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滿眼驚恐和絕望。

站在泉眼邊的阮艾慢條斯理地把杯子裏的水喝完，便準備離開了，當她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時，微微停頓了一下。

思索片刻，她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顆紅彤彤的野果放到手邊的石塊上。

她想，如果面對這種情況的人是霍言臻，他肯定會這麽做的。

駐足幾秒後，阮艾一言不發地走進了茂密的叢林之中。

紅眼喪屍從石壁後走出來，丟了一塊壓縮餅幹在老人腳邊，另外兩個喪屍則是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徑直從旁走過跟上了阮艾的身影。

他們離開之後，老人楞了好久才從驚懼中緩過神來，他滿懷

劫後餘生的慶幸，彎腰撿起地上的壓縮餅幹，又拿起石頭上的果子，在胸口的衣襟上蹭了蹭。

由於兩天沒喝水，老人的喉嚨幹得已經快冒煙了，他張開蒼白的嘴唇咬了一口果子，沒想到瞬間就被滿口甜澀的汁液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低著頭，一邊咬著果子，一邊用宛如被樹皮一樣的手背擦著洶湧而出的眼淚。

在末世之中生存滿是艱辛和苦澀，他早就知道世態炎涼，卻全然沒想到，人心的冷漠如斯，竟然比不過幾只面目可憎的喪屍。

哽咽著吃完果子之後，他將懷裏塑料桶裝滿水扛在肩上，步伐蹣跚地朝山下走去了。

……

阮艾和喪屍們在將近傍晚的時候來到了寧城邊緣的一片小山林中。

寧城面積不大，被一條長河橫跨，寧城基地就位於河流的北岸。

阮艾剛靠近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水腥氣，像死水底部的淤泥和腐爛的水草的味道，而且越往裏走，這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就越明顯。

走到山林中央的時候，阮艾眼前忽熱出現一棵巨大的變異樹。

這棵變異樹大得驚人，像是一棟高聳的樓房，茂密如蓋的樹冠之下，長短不一的藤蔓垂落著，上面綴滿了綠色的葉子和花苞，在暖黃的日光中輕輕搖曳著。

樹的另一側是一片面積不大的水潭，粼粼的波光像是撒滿了碎鉆一樣晃動著，在落日餘暉中顯得靜謐且祥和。

阮艾站在紅眼喪屍身旁，和他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身後的巨人喪屍發出一聲低緩的嘶吼，在山林中回蕩著，空靈且悠長，就連綠眼喪屍都難得地安靜下來。

阮艾上前擡起手，變異樹便伸出一根藤蔓和她輕輕握了握，隨後又抖了抖枝頭的花，結了一枚青黃色的果子給她。

阮艾接過來說了聲謝謝，然後把果子塞進了上衣口袋裏。

他們在路途中萍水相逢的變異植物和喪屍數不勝數，對阮艾都像這樣熱情且友善，喪屍們陪她在樹邊坐了下來，權當是歇腳了。

然而不知何時天色忽然灰暗，竟然有了下雨的趨勢。

綿密的雨水滴滴點點地落下，在波光粼粼的潭水上點下大大小小的水暈，阮艾摸了摸眉心的雨水，對變異樹道：

“你知道附近有廢棄的房子或者倉庫嗎？”

雖然樹下也可以避雨，但是不遮風，不適合過夜。

變異樹伸出一根藤蔓，給她指了指某個方向，順便還送了她一柄像傘一樣葉面寬大的樹葉。

阮艾接過來道了謝，然後爬上了巨人喪屍的手臂。

臨走前她朝變異樹告別，對方像是招手一樣對她甩了甩藤蔓。

阮艾和喪屍們沒走多遠，便在山林邊緣找到一座廢棄的小茅屋。

紅眼和綠眼喪屍跟著她進去了，巨人喪屍卻因為身形過於龐大，只能在外面轉悠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塊巨石作為暫時避雨的地方。

此時雨已經下大了，阮艾找了塊木板清理了一下，然後鋪上了紅眼喪屍空間裏的毯子。

雨水的嘩啦聲不絕於耳，阮艾拿著一瓶插著吸管的牛奶，正安靜地坐在毯子上喝著。

屋子裏有些冷，紅眼喪屍先是拿了件外套蓋到阮艾身上，隨後又從空間裏翻出一堆電熱毯、暖手寶等東西，甚至連吹風機都拿出來了，卻楞是找不到電源。

阮艾擺手：“沒事，我不冷。”

紅眼喪屍搖頭：“嚇…”（會感冒）

就在他忙著幫阮艾取暖的時候，外面的雨聲中忽然多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人類的叫喊聲。

紅眼喪屍警惕地瞇起眼，他第一時間拎起綠眼溜出窗外，阮艾則是抱著外套躲到了一個櫃子後面。

腳步聲漸近，大約有二十多個人穿著統一的黑色衣服走進了小茅屋中。

為首的顧千亦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然後在身旁的竈邊坐了下來。

“這鬼天氣，說下雨就下雨，老子新換的衣服都被淋濕了。”

手下趕緊拿了幹毛巾過來，“老大消消氣，天公不作美，咱們今晚只能在這裏湊合睡一晚了。”

顧千亦一臉煩躁地接過毛巾來，卻在擡眼間看到了不遠處木板上鋪著的毯子。

他的眼神一動，“沒想到這荒郊野嶺的還有別人來啊。”

他如炬的目光在不大的茅屋裏一寸一寸地掃過，然後落在了一個不起眼的櫃子上。

顧千亦朝手下揚了揚下巴，示意他過去看看。

櫃子後的阮艾聽

到腳步聲靠近時，放在膝頭的手攥緊了。

茅屋中不知什麽時候靜了下來，只能聽到外面淋漓的雨水聲，穿著黑衣的異能者面帶警惕地朝櫃子走過去，他由於心中緊張，甚至拔。出了腰間掛著的長刀。

然而就在他走到櫃子後，將長刀舉過頭頂即將砍下去的時候，整個人忽然一楞。

阮艾冷冰冰地看著他，只要對方一動，窗外的綠眼喪屍就會立刻沖進來將他撕得粉碎。

坐在竈邊的顧千亦拉著臉問：“怎麽回事？”

異能者說話都結巴了，“老，老大，這裏有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女孩。”

顧千亦一揚眉，起身走過去。

然而當他看到蹲在櫃子後面一動不動的阮艾時，臉上的郁色一掃而空，甚至有些驚喜地笑了，“喲，小美女，是不是我運氣太好了，怎麽在這兒都能遇到你？”

阮艾松開拳頭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把懷裏的外套披在身上，“是我運氣差。”

顧千亦微楞一下，直接笑出了聲，“好好好，下次我盡量躲遠一點，不過今晚雨下這麽大，你就算再嫌棄，也不得不跟我湊一起過夜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霍言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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