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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王府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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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停雲從大門進去,甩跟在後面的門房後便徑直去了正房,才走到院門口,便已經聽見了裏頭的說話聲。

先是甄父低沈的勸慰:“事已至此,索性就照那王府管事說的,兩家坐下來把你的婚事定下,如此也算是把這事掩過去便是了,兩邊面上也都好看……”

不等甄父把話說完,便聽到甄倚雲尖銳的哭聲:“左右不過一死,爹爹若要女兒去死以全家聲,說一句便是了,何必非要這樣苦苦逼迫女兒……”

甄倚雲這樣一哭,緊接著便能聽到裴氏壓抑的哭聲,一聲聲的叫著“我可憐的兒”,一聲聲的如泣如訴。

甄停雲不用進去都能猜著裏頭如今是何等的兵荒馬亂,一時間頭疼欲裂,真想立時轉頭就走,可也就是此時守在門邊的兩個丫頭已是見著了甄停雲的身影,一個進去通稟,一個上來迎了甄停雲入內,口上道:“二姑娘可算回來了,老爺太太都等著您呢。”

因著前頭丫頭已進去通稟,待得甄停雲掀開簾子往裏走去時,屋裏的聲音也都小了下去,只能聽見低低的抽泣聲,她心下定了定,腳下不停,直接便往屋裏去。

只見裴氏正抱著甄倚雲坐在臨窗的榻邊,甄倚雲已是換了一身蜜合色的衣裙,發髻卻仍舊是散亂著,此時正把頭埋在裴氏懷裏,纖瘦的雙肩微微顫著,像是在低聲哭泣。裴氏滿臉心疼的摟著懷裏的女兒,一面替她撫背順氣,一面擡手拭淚,眼眶也是通紅的。

便是甄父,也如木樁一般的站在邊上,面上帶著幾分憔悴與為難。

眼見著甄停雲進來,除了仍舊埋頭在裴氏懷中痛哭的甄停雲外,甄父與裴氏都看了過來。

甄父像是松了一口氣,連忙道:“停姐兒,你總算回來了。”

頓了頓,他又喚了甄停雲去桌邊坐下,輕聲問道:“你姐姐在王府……那事,你知道嗎?”

甄停雲想起之前傅年嘉與她說過的話——“至於甄倚雲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去處理吧,我會讓人提前送她回甄家。這事,你就當是不知道,也不必管”。

想著傅年嘉應該會把事情安排妥當,甄停雲也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面帶迷茫,驚訝的問道:“姐姐她,發生什麽事了嗎?我聽王府的人說,姐姐她是采蓮時無意弄濕了衣衫,王府裏也沒有適合她更換的衣衫,這才不得不提前退席回家的……”

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甄停雲突然頓住口,擡手掩唇,猶豫著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眼見著甄停雲滿面茫然無辜,甄父和裴氏反倒有些說不出口了——雖說甄倚雲是為了救人方才下水的,可一個閨閣千金光天化日下與個男人肌膚相親,還被王府的人看見了……這事說出去總還是有些丟臉的。

裴氏見狀,不免更是傷心愛女這運氣——長女明明是得了王妃青睞去采蓮的,怎麽就遭了這樣的禍事;反到是小女兒,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反倒安安穩穩的過完了賞蓮宴……

老天怎麽就這樣無眼?!

一念及此,裴氏不由把長女抱得更緊了些,垂下眼去,眼淚簌簌往下落。

便是甄父也覺著喉中一哽,心酸、無奈種種的情緒一時湧上心頭。好容易,他才緩過神來,簡略的與甄停雲說了幾句:“你姐姐帶著綠蘭在王府湖邊采蓮時,正好遇著有人落水,心下不忍便下水救了人。原也是你姐姐好心,又是有心救人,只悄悄把事掩過去便是了。偏綠蘭那丫頭不省心,還叫了許多人來,倒把事情鬧大了……”

話聲未落,甄倚雲的哭聲已是越發的大了,渾身都在發顫。

甄父聽著愛女的哭聲,一時也是心如刀絞,不由止了聲,側過頭去。

裴氏摟著女兒,母女兩個哭成一團。

一時間,屋子裏也就甄停雲還能維持面上鎮定,接著追問道:“既如此,爹娘如今又是如何打算?”頓了頓,甄停雲又補充道,“那男人既能夠進王府後院,想必也不是無名之輩吧?”

甄父猶豫了一下,便道:“王府來的管事說了,那是王妃的一個遠房表侄,名叫鄒潮,原是為著明年科舉來京的,正巧趕在那日進王府拜見……他家境雖單薄了些卻也算是與燕王妃有些親戚關系,又是少年舉人,家中還未娶妻,倒也不是不可以。”

聽到這裏,甄停雲也不由感慨:傅年嘉可真會挑人,仿佛就是壓著甄家的底線挑出來的,怪不得甄父猶豫。只是,以裴氏和甄倚雲的心氣兒,斷然看不上這樣的一個人。

這麽想著,甄停雲卻是跟著點頭,接口道:“依爹爹所言,這鄒公子也不算很差了。說來,這鄒公子與姐姐能在王府相遇,指不定真就與姐姐有什麽緣分呢。依我看:不如先定下親事,把這事情掩過去。待鄒公子來年考中進士,姐姐女學畢業,兩家再辦親事,到時候少不了有人要讚他們金童玉女、天賜良緣的。”

說著,甄停雲又轉口安慰起甄父和裴氏:“正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如今這是禍事,說不得來日我們做家人的還要感嘆這是姐姐的緣分和福氣了。”

不得不說,甄停雲這話說的也很有些道理。

便是甄父聽了,面上也有些動搖,不由道:“你說的也有理。”

眼見著甄停雲與甄父三言兩語的就要將自己的婚事說定,甄倚雲再聽不下去、也哭不下去,她從裴氏懷裏掙起身來,擡手挽了挽自己淩亂的發髻,扭頭去瞪甄停雲,一對兒水晶珠子般的眼睛仿佛都是紅的。

她簡直是目呲欲裂,一時間也有些語無倫次:“那樣的窮酸舉人,我便是死了也不會嫁的!你要嫁,你便去嫁好了!”

甄停雲垂下頭去,避開她兇狠的目光,委屈的反問道:“姐姐怎麽這樣說?這事原也與我無關,我不過是替姐姐考慮,這才大著膽子略說了幾句。再者,姐姐何必張嘴閉嘴的窮酸舉人?爹爹也是寒門出身,甚至還沒個王妃遠親,當年的處境比之鄒公子只怕只有更難的。可外祖父依舊看重爹爹,願意許以愛女,便是娘親也是從未嫌棄甄家門第淺薄,始終陪伴爹爹左右。”

甄停雲的話說得慢條斯理,又有甄父為依據,一句句堪稱是有條有理。

甄父聽得連連點頭,看著甄倚雲的目光已有幾分不悅——他確實是瞧不起鄒潮的條件,不大願意將自家費盡苦心養出來的長女就這麽嫁出去,可甄倚雲這樣嫌棄鄒潮,口口聲聲說什麽“窮酸書生”,他又覺著自己這女兒太過勢利,心裏不是滋味。

甄倚雲註意到甄父那變化的目光,這才心覺失言,一時有些語塞。

裴氏連忙插嘴,與甄停雲道:“你姐姐心裏正難受,口不擇言,你就別與她計較了。”

甄倚雲心思電轉間已是反應過來,忙伏在裴氏肩頭,嗚咽出聲著出聲辯解:“我也不是那等嫌貧愛富之人。只是,我實是看不起那姓鄒的為人!他明明就會泅水卻故意在湖裏誆騙我。我今日一時糊塗,受他蒙騙下了水,如今已是悔得不成。倘真嫁了這麽個心術不正之人,只怕這輩子就毀了…………”

說著甄倚雲仿佛再撐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幾乎嘶聲裂肺,胸口也跟著劇烈起伏。

她一雙纖細白皙的手緊緊的抓著裴氏的衣襟,仿佛是溺水的人抓著最後一根稻草,哭著求道:“娘,娘,你別把我嫁給那人。”

裴氏被她這麽一哭,如摧心肝,哪裏還舍得說她,哽咽著點頭,忙道:“好好好,我們不嫁!”

甄倚雲又側過頭去看著甄父,半揚起臉,面容憔悴,一連串的眼淚如水晶珠子一般的滾了下去:“我知爹爹為難,可我也實在是沒法子了。自我懂事,爹爹便抱我在膝頭,讀書習字,諄諄教誨。這麽些年來,我一日日的讀書,一日日的努力……難道,爹爹就真舍得教我嫁給那麽個人?爹爹,女兒再不甘心的!還求爹爹再疼女兒一回,也給女兒一條活路吧?”

說著,掙紮著便要下地去給甄父磕頭。

裴氏哪裏舍得,連忙摟著她,連聲道:“你爹爹往日最是疼你,如何舍得就這樣胡亂嫁了你。”

甄父到底還是被甄倚雲的眼淚哭軟了心腸。

只是,他到底還是為難,一人在屋中來回走了幾遍,這才長嘆了一口氣:“可,這事既是出了,又有那麽多眼睛看見,總也瞞不過人的。若是我們與鄒家兩家說合還好,若是不能說合,但凡漏出些風聲出去……倚雲,到時候你的名聲只怕也要毀了。”倘甄倚雲到時候真就因此毀了名聲,只怕就連鄒潮那樣的人都嫁不了了——誰家的公子願意娶個曾經與旁人有過肌膚之親的妻子?

甄倚雲卻是睜大了濕漉漉的眼睛,含著眼淚道:“一定有法子的……”

說著,她的目光在屋中漂移了一陣,不知怎的,忽然便落在了一側的甄停雲身上。

甄倚雲像是想起了什麽,眼睛一亮,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容也跟著亮了起來。

甄停雲隱隱生出不妙的預感。

果然,甄倚雲咬了咬唇,開口便道:“二妹妹,我問過人了。聽人說,你宴半時就離座出去了,直到我出事後才回去——這中間出了什麽事,有沒有救過什麽人,想來也是沒人知道的………”

此言一出,屋中眾人都跟著一怔,無人說話,屋內靜的落針可聞。

眾人面色也微微變了變,神色各異。

甄停雲聞言,擡目去看甄倚雲,簡直想要冷笑。

甄倚雲卻是仿佛找著了希望,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她定定的看著甄停雲,眸中含淚,眼睫濡濕,模樣楚楚,尤其的惹人憐惜。

只聽她低著頭,輕輕抽噎了幾聲,低聲求道:“二妹妹,既然你適才也說那鄒潮條件不錯。不若,你就替我……”嫁了吧?

這話,甄倚雲沒有說完,但她那雙含淚的眸子像是會說話一般,就那樣看著甄停雲,目光盈盈,仿佛無聲的哀求。

甄父和裴氏這做父母的也都沒有說話,或許是一時還未反應過來,又或是正在心下思量著甄倚雲這話的可行性,分析其中利害。

甄停雲來回看著他們,哪怕她心裏早已不抱希望,依舊有失望從心頭湧起,不覺生出深深的疲憊。她深吸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說話,忽而便聽到門外忽然傳來聲響,是腳步聲以及推門聲。

隨即,管事嬤嬤歡喜的聲音遙遙的從外傳了過來——

“老爺,太太,燕王府又來人了。”

“燕王妃,燕王妃她派人給咱們二姑娘送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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