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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雙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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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抱著箱子上了馬車,在車廂裏坐下,甄停雲胸口那砰砰的心跳聲也沒停下。

她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自己發燙的臉頰,直到臉上的溫度漸漸下去了,這才慢慢的思忖起來正事來:這麽多的東西可都不便宜,還不知自家先生背地裏攢了多久呢。這會兒忽然都給自己送來,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想到這裏,甄停雲心裏越發擔心起來,忙不疊的催促車夫動作快些,早些到西山別院去問自家先生才好。

因著甄停雲催得急,這一路倒也是快。

待到西山別院時,外頭瞧著也與往時無異,仍舊有兩個侍衛守在門邊。那兩個侍衛如今已經認得甄停雲,見她氣喘籲籲的從車廂裏搬箱子,一時也顧不得驚疑,已是快步上來幫忙,嘴上道:“甄姑娘,這些事還是我們來吧。”

甄停雲也沒扭捏,點點頭就道:“也好,你們幫我搬進去吧。”

頓了頓,又問:“先生他在嗎?”

兩個侍衛連忙道:“在的。”回話時,兩人心裏倒也有些詫異:自家王爺政務繁忙,真就是難得來這別院一趟,上回也就罷了,這回竟是又給趕上了,也不知還真是巧了!

聽說元晦也在,甄停雲暗暗松了一口氣,這便擡步往裏去了。

裏屋的傅長熹也是聽了通稟的,眼見著甄停雲過來,不免問了一句:“你今兒不是過生辰嗎,怎麽不在家,反是過來了?”

甄停雲瞪他一眼,哼哼著道:“還不是你叫人送了那麽一箱子的東西,我家上下都跟著提心吊膽,哪裏還能過生辰,只得催著我把東西趕緊還回來了。”頓了頓,她忍不住又覺著臉上發燙,小聲道,“而且,我也不放心,就怕先生你是出了什麽事。”

傅長熹先是被她略顯誇張的逗得一笑,聽到後半句話倒是頓了頓,叫人在自己身邊坐了,笑她:“真是傻!不過是送些生辰禮,我能有什麽事?”

甄停雲哼哼著道:“不都說被抄家的人家,抄家前都時會悄悄往外送東西的嗎?”

傅長熹擡起眼打量著她:“……你還挺能想的啊。”而且還總能想歪了去。

甄停雲如今想起自己這一路的擔憂也覺著自己似乎想多了,忍不住又嘆氣。不過,她很快便又想起自己搬回來的那箱子東西,心下微凜,不覺便坐正了些,認真與傅長熹道:“先生,您是知道我的——我從小就在鄉下長大,買架舊琴都得花心思,金子銀子什麽的都少見,您送的那些東西,我真真是半輩子都沒見過的………”

傅長熹一貫都是鐵石心腸,聽著她這話,倒是難得的心軟,溫聲安慰她:“正是如此,我才想著要給你些好東西——你們姑娘家,不都要有些壓箱底的東西?”

甄停雲卻搖搖頭:“就是這樣,我才更不能收。”

哪怕是失了記憶,傅長熹也還是傅長熹。他久居高位,十數年來執掌北疆,統帥三軍,堪稱是殺伐果決,說一不二,少有人敢忤逆與他。所以,甄停雲這樣一而再的拒絕他的好意,終究還是令他有些不悅,不由的蹙起了眉頭,神色冷峻。

甄停雲卻怡然不懼,依舊說著她的道理:“我看書,書上也說‘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我覺著這話很對,人與人總是要你來我往,如此才能長久。便是在我以前的村子裏,許多人一輩子都沒讀過幾本書卻也知道道理,知道什麽是禮尚往來——每戶人家辦喜事收了禮也都是要記著,然後等對方辦喜事再還回去,要是不還的那就得被全村的人看不起。”

“先生的這些好東西,我是從來也沒見過的,所以若真收下了必也還不了。”甄停雲一字一句的道,“如此,豈不傷了我與先生之間的感情?”

傅長熹頓了頓,方才道:“那一箱子,除了那副畫外,對我來說也算不得什麽——左右我府裏只我一個,那些東西也都沒什麽用,只能堆在庫裏。我如今也只你一個學生,自是想著送你一些,省的那些東西在庫裏積灰蒙塵。”

甄停雲卻仍舊不肯收,十分懇切:“我知先生好意,只是這樣的好東西實在收不起。不若等我以後境況好了,也與先生一般,覺著這些東西‘也算不得什麽’了。到時候,我就能毫無負擔的收下,再給先生同樣的回禮了。”

傅修齊暗道:真要是像你說的“等我以後情況好了,也與先生一般”,怕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的吧?

只是,甄停雲這樣懇切,哪怕傅長熹心志堅定,主意一定便再難改的,此時也被說動了,只得退了一步:“你若不要,那便罷了。不過那副畫你就先收著吧——那是我前些日子特意叫人……從我北邊老宅裏捎來的,原就是準備要給你的。”

那副真跡確實是十分難得,便是在他手中也算得上是難得的珍寶。此前,這幅畫便一直在他北疆肅王府的內庫中,此回回京並未帶上。也是他上次見著甄停雲,忽然想起這幅畫,一時意動方才使人回去取畫,快馬加鞭的送了來,好險才趕在甄停雲生辰前送到了。

甄停雲聞言,忍不住撇撇嘴:“那副畫比那一箱子的珠寶玉器都貴,我哪裏能收?!”真是白費她的口水了。

傅長熹卻是淡淡反問:“你要不收,我叫人撕了?”

甄停雲:“……”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傅長熹,真不敢相信這人居然說出這種無賴話。

傅長熹又轉口安慰她:“行了,這種古畫,放在識貨的人手裏那是無價之寶,放在不識貨的人手裏那就是一張破紙。我瞧著你也不識貨,索性便先收了,說不得以後也能還我一幅畫。”

不過,既是說到這份上,甄停雲也只好點頭:“知道了,那我先替先生你收著?要是你還要的話,和我說一聲就是了。”

傅長熹只想呵呵。

師徒兩個這樣說著話,倒是將這事給掠了過去。傅長熹瞧了瞧天色,估摸著她這一路趕過來怕也是趕的急,便問:“吃了沒?”

“就吃了幾口,”甄停雲老實道,“然後你的禮就到了,一家子都坐不住了,我只好出來還東西了。”

傅長熹瞧她這委屈模樣便覺手軟,很想摸一摸她的發頂。不過,做先生的態度肯定要端正些,他便道:“到底是你生辰,既是來了,我叫人給你做點吃吧?”

甄停雲嘀咕道:“要不是你,我現在都已經吃完了。”甄老娘做的長壽面才端出來好嘛!還有廚房裏那熬到一半的碧梗粥!全便宜其他人了!

傅長熹見她這般模樣,心裏倒是有個了主意:“要不,你先吃點點心填填肚子。反正今兒西山上也沒什麽人,我們一起去山裏打點野物,就當是賀你生辰,給你添幾道菜?”

甄停雲頗有些蠢蠢欲動,嘴上卻道:“我連馬蘭頭都沒帶,弓箭什麽也沒有。”

“我叫人準備。”傅長熹語聲淡淡。

甄停雲立刻就沒了煩惱,一下子就從位子上竄起來了:“那,我們走吧?”

傅長熹被她這迫不及待的模樣逗得彎了彎唇角。因他素來思慮周全,特特又問了一句:“我叫人給你拿套騎裝吧?你這樣穿著裙子,上馬也不方便。”

甄停雲自是點頭,點完了頭倒是想起來問他:“你有合適我的騎裝?”

說著,她還拿懷疑的目光看著傅長熹,一副“你是不是心懷不軌”的模樣。

傅長熹簡直想說“你就省省吧,就你這種小丫頭,我能對你心懷不軌?”好在,他還是知道給自家女學生留面子的,忍了忍才道:“……自然是適合你的——我早前不是讓你有空過來練習騎射的嗎?”

甄停雲這才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傅長熹便叫人拿了騎裝上來給她。

雖說這不過是傅長熹隨口吩咐的小事,也沒有裁縫給甄停雲貼身量衣,可下人拿上來的騎裝仍舊是比甄停雲想象中的更加精致好看,竟是還有好幾套,樣式與顏色不一,由著她挑揀。

甄停雲瞧了瞧,便挑了一件灰藍色的,道:“這件最素,就這件吧。”

其他的不是鑲寶石就是嵌珍珠的,只這一件顏色素淡些,並無太多墜飾,只盤紐上綴著蓮子大的珍珠,袖口與衣襟處繡藤蘿紋樣,瞧著精致又素凈,穿在身上也輕便,又省了許多心裏負擔。

傅長熹瞧著倒是都差不多,見她挑揀好了便在一邊等著。

甄停雲換好了騎裝,又將自己一頭的烏發打散了編成辮子,這才起身出去,陪著傅長熹一起挑馬。

大概是因著馬蘭頭的緣故,甄停雲這回也還是挑了一匹黑馬,只是這馬雖與馬蘭頭一般顏色卻遠不及馬蘭頭溫順,她這裏才上馬便被顛了一下,險些便要摔下去。

虧得傅長熹早有準備,一手抓著她的肩頭,一手扶住她的後腰,將她整個人按在馬上,然後才道:“小心點。”

甄停雲腰間還系著腰帶,主要是為了護腰,只是這腰帶系得有些緊,就顯出了腰身的纖細。又因傅長熹手掌寬大,這麽一扶,倒還真有了些“盈盈不足一握”的感覺。

哪怕隔著腰帶,甄停雲都能隱隱的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與力道,連忙叫了一聲“先生”。

傅長熹也反應過來,略有幾分不自在,手指收攏又放松,然後便跟著挑了匹白馬,跟著上馬出去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院子,傅長熹領著甄停雲去了邊上的一個林子,口上道:“今兒天氣不大好,沒什麽陽光,林裏的濕氣也有些大,你們女孩家也不好在裏頭待太久,就在邊上跑一跑,玩一玩便是了。”

甄停雲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類似打獵的活動,騎在馬上躍躍欲試,不由問道:“這林裏都有什麽?”

“放心,獅子老虎狗熊這些都是沒有的。”傅長熹知她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只得多說了幾句,“要不然,燕王府那些人也不會由著小郡主時不時的過來——真要是遇著了野獸,哪怕沒被林裏的野獸傷著,只是驚馬摔下來,那也都是麻煩事。”

甄停雲:“……那還有什麽可以打的啊?”

傅長熹道:“山大林子大,野兔野雞什麽的也都是有的吧。”

甄停雲一腔熱情因此消了一大半,哼哼著道:“有鹿嗎?我聽說烤鹿肉也很好吃的……”

傅長熹看她一眼:“看你運氣吧。”

這話說的也不算不對,主要是傅長熹那眼神很有些意味深長,甄停雲哼哼了兩聲便要和他分開走,說今天她過生辰肯定運氣好,不能叫他沾了自己的好運氣。

天大地大,壽星最大。傅長熹想著這有暗衛看著,倒也不怕有事,索性便都由了她。

結果,甄停雲這運氣吧,還真是挺懸的。總之,她和傅長熹是一起進的林子,分開後也是跑了一路,路上倒真見著了些野雞野兔的,可這野外的東西本就活得很,尤其是兔子,不等甄停雲拉弓拔箭,兔子已經兩腿一蹬那是嗖嗖嗖的鉆草叢裏了,

所以,甄停雲跑了一路,竟是連跟雞毛都沒尋到。

弄得跟在她身後的暗衛都有些同情唏噓:要不,他給做個弊——比如拿石頭打斷雞翅膀或是兔子腿什麽的?

甄停雲平白憋了一肚子的氣,轉了一圈後只得往回走,結果正碰上來尋她的傅長熹,緊接著便瞧見了他那捆成一串兒的獵物——人家那箭法都是練出來的,野兔野雞什麽的都是射眼睛,不傷皮毛,看著也沒有太多血汙。尤其是,裏頭居然還有一只紅皮狐貍,雖然這狐貍皮瞧著也是一般,可,可甄停雲那是連狐貍影子都沒瞧見啊!

甄停雲看著傅長熹的眼神都帶著懷疑:“先生,你沒作弊吧?”

傅長熹:“……這有什麽好作弊的。”

看著還是兩手空空的女學生,傅長熹都覺著牙疼,不免說她:“我之前給你寫的騎射小記,你都看了嗎?”

“我都會背了!”甄停雲既委屈又氣惱,咬著唇,雙頰氣鼓鼓的,“就是我平時練射箭,那靶子都是不動的。”可人家野兔和野雞都是會動的,而且還是動的很快的那種。

傅長熹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忽而便又壓低聲音:“先別說話,有東西過來了。”話聲未落,他已動作迅速的翻身下馬,然後幹脆利落的上了甄停雲的馬,正好坐在甄停雲身後。

甄停雲的臉都漲紅了,好在還顧著傅長熹適才的話,不敢十分大聲,只小聲問道:“先生?!你做什麽?”

傅長熹身子微微前傾,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別說話,先把弓拿起來,拉弦上箭。”

甄停雲楞了楞,反應過來,依言拉弓上箭。

她的動作是傅長熹早前糾正過的,看上去利落且標準,挑不出半點錯來。也就在她擺好動作的時候,兩人前方的草叢裏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顯然是真有動物來了,而且聽著聲音怕還是比野兔野雞更大的獵物。

甄停雲心下更是期待,不由的屏住呼吸,目光灼灼的看著前方的草叢。

果然,不一時,便見著一只野鹿從密林裏出來,越過草叢,出現在眾人面前。

甄停雲拿著弓的手都有些發顫,但她還是忙裏偷閑的側過頭,朝著坐在她正後方的傅長熹眨巴了下眼睛,杏眸黑白分明,仿佛會說話一般,那意思就是:看我這運氣!說要鹿,那就來鹿了!

傅長熹瞧著她又長又卷的眼睫上下撲騰著,忽然很想笑,好在還記著不能驚著前頭的鹿,這才忍了下來。他忍住笑,伸手握住甄停雲那握著弓箭的手,一點點的教她瞄準方向,替她校準方位,最後才壓低聲音,道:“可以了,放箭。”

甄停雲下意識的松開已經拉到了極點的弓弦,卻見長箭疾疾如閃電,竟是直接射中那野鹿的右眼,那沖勁順勢將整只鹿撲倒在地,劇烈掙紮了片刻竟也漸漸不動了。

甄停雲歡喜的不知該說什麽,抓著弓箭的手緊了緊,然後才回頭去看傅長熹:“晚上吃鹿肉!我請客!”

傅長熹瞧著她頰邊的兩個小梨渦,終於笑出聲來:“好,就等你孝敬我這先生了。”

因著兩人這一回收獲頗豐,回去的時候,甄停雲騎在馬上簡直是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堪稱是揚眉吐氣。

傅長熹也都遂了她,想著她先前說了要吃烤鹿肉,就叫人給她準備了烤肉架子,將那些野雞野兔還有野鹿什麽的都去處理了,剝了皮,切了肉,略略腌制調味,這就能拿來烤肉了。

甄停雲心情正好,卷起袖子便要上去,口上還道:“先生您就坐著好了,這點兒小事也該叫我這做學生的來忙,權當是我的孝敬了。”

傅長熹原就不準備插手,聽了她這話,索性便端出大爺模樣,坐在邊上看她烤肉,等著自家學生的孝敬。

甄停雲以往還沒吃過鹿肉,且這野鹿也是她打的(雖然也有傅長熹的幫忙),於是便先挑了兩塊鹿肉烤了。眼見著肉汁順著鐵絲網往下淌著,火花滋滋的往上冒,肉香漸漸濃郁,她便將那兩塊鹿肉都夾到了碟子上,遞給傅長熹:“先生,您先嘗嘗。”

傅長熹見她態度恭謹且殷勤,心裏還是很滿意的,不由暗道:倒還算是孝順,知道烤了東西先給自己這先生。

結果,甄停雲緊接著一句就是:“我之前也沒見過鹿肉,不知道烤的這麽樣,熟了沒……您先替我嘗嘗,看看我烤的怎麽樣。”

傅長熹:“……”感情你是第一次烤,心裏沒底,自己不敢吃,索性拿我當試驗品?

這麽想著,傅長熹再看碟子裏那兩塊鹿肉都有些下不了口,想了想還是先拿小刀將其中一塊更大的切成幾塊,眼見裏頭也都烤熟了,這才略寬了心,拿刀挑著幾塊小的吃了。

甄停雲眼也不眨的看著他,見他只吃不說話,忍不住就問:“好吃嗎?會不會太熟?還是太生了?”

傅長熹不說話,只拿刀挑了一塊鹿肉遞到她嘴邊。

甄停雲正要張嘴去咬這塊肉,傅長熹的手又往上擡了擡。

甄停雲立時便閉上了嘴,咬著牙,氣鼓鼓的瞪他:“先生就會作弄我!”

傅長熹見她頰邊暈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又或者是這火爐的熱氣烘出來的。

因她皮膚極白,臉蛋又白又嫩,仿佛牛奶一般,似能滴出水來。此時頰邊染著一抹紅,恰似雪中落梅,顏色極美。

傅長熹不知怎的,只覺喉中也有些幹,隨即又用刀挑了塊肉遞到了她的嘴邊。

這一回,甄停雲可不上他的當了,幹脆的撇開頭,一副“不食嗟來之食”的模樣,看著很有骨氣。

傅長熹只得開口哄她:“好了,再不吃肉就涼了。”

這話說的淡淡的,可甄停雲也就當是傅長熹的道歉了,這才紆尊降貴的張開嘴從刀上咬下了那塊肉。

鹿肉烤的外皮微黑,甄停雲的細齒卻是雪白如珠貝。

她張嘴輕輕咬下去,貝齒與鹿肉,黑白分明。

紅唇開合間,紅色的舌尖若隱若現。

傅長熹定定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那柄小刀,不知怎的,又覺幹渴,好似火焰的火舌正細細的燒灼著他的喉嚨。

這一回,他沒忍著,直接開口吩咐人去準備酒水,轉口與甄停雲道:“光吃肉不喝酒也是無趣。我叫人也給你備點兒果酒,喝不醉人的那種。”

甄停雲先把自己嘴裏的肉給咽下了,這才點頭:“嗯嗯。”

師徒兩個一人一壺酒,吃肉喝酒,竟也不亦樂乎。

以至於,甄停雲抱著畫卷從西山別院回去時也有些暈暈然,勉強撐著精神回了甄家,應付了家裏那些人,她就直接躺倒在了自己床上,酣然入眠。

甄停雲的生辰就這樣過去了,時間似乎也如流水一般,轉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六月裏。

六月一日,京城的京都女學和玉華女學的門口都擠滿了人,都是報名參加入學考的。這報名交了銀子就能登記,然後領個憑證,考試那日就是憑著憑證進去考試,兩大女學每年發出去的憑證都是有數的,多得是供不應求。當然,除了報名交銀子得憑證外,女學執教的女先生也能推薦自己的學生去考試,似甄倚雲去歲考女學就是玉華女學的何先生主動推薦的。

當然,女先生的推薦名額不要錢但也有限制,每位先生都只一個名額,而且得了推薦的學生統一分配在一個考場,考試要求等等上也管得更嚴些。所以,外頭人也都覺著這樣考出來的女學生更有本事。

裴氏也是早有準備,早早叫人去玉華女學那裏報名,拿了個憑證回來,溫聲與女兒道:“玉華女學離家更近些,且你姐姐也在裏頭,日後姐妹一起去上學也是方便。”

說著,裴氏又補充:“再者,你三表姐今年也是要考玉華女學的。我與你舅母說好了,到時候你與你三表姐兩個一起過去,也能彼此照應。”

甄停雲原是想考京都女學——她不是很想與甄倚雲同一個學校,而且她也認識京都女學的楚夫人。可裴氏這頭手腳利落,已是報名拿了憑證,而玉華女學除了有個甄倚雲外也確實是挑不出錯處,甄停雲也就沒有拒絕。

畢竟,自過了生辰之後,她與家裏父母關系也緩和了許多,甄父甚至還會抽時間看她的功課……

所以,還真沒必要為著這個拒絕裴氏的好意,又把家裏的關系鬧僵——她如今對父母要求也不高,就這麽安安穩穩、不出幺蛾子就挺好。

只是,誰也沒想到:就這麽個入學考試的憑證,竟也能折騰出許多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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