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基地裏也有五星級酒店，華夜給眾基地來的人安排的是高檔套房。夏然和趙景行睡一個房間，她到一個陌生地方習慣性地會保持警惕，先在門外窗外都安裝了攝像頭和警報器，然後才能放下一半心來睡覺。

“外面有‘忘川’的殺手和保鏢輪流守夜，不用這麽緊張的。”趙景行披了一身睡袍，懶洋洋地靠在床上，對她招手，“過來。”

他倒是有這種走到哪裏都安之若素的閑適淡定。夏然聳了聳肩，換了衣服鉆進被窩裏，立刻就被趙景行一手攬進了懷中。

“今天表現得很不錯。”他含笑道，“看來果然完全不需要我幫忙。”

末世之前夏然只是個學生，末世之後的商業活動又很少，她以前完全沒有商業談判的經驗，還是來之前被趙景行惡補鍛煉了一番，然後讓她自己去獨當一面。

“你覺得我當時該不該把解毒藥物拿出來？”夏然的腦子裏還在想白天的事，“要是別的基地對解毒藥動了主意呢？”

“遲早的事情。”趙景行摟著她，一只手探進她的衣服裏，慢悠悠地撫摸著她光潔的脊背，“你打算等解毒藥研制出來之後公開售賣，到時候一樣人盡皆知，肯定也會有人動心思。你手裏有別人沒有而又需要的東西，這就免不了被覬覦，瞞是瞞不住的。”

夏然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那你覺得這貿易網絡能夠順利實現的概率有多大？”

“商討出的計劃很嚴密，初期是能實現的。”趙景行的手不知不覺開始往更加她身上更敏感的地方游走，一路煽風點火，“但這畢竟是末世，不是穩定的經濟社會，有太多人力不可控的因素。在人類生命安全還沒有得到保障的情況下，就開始發展全國性的大規模貿易，這貿易要長時間維持恐怕很困難。不過反正貿易的發起人不是你，你不用承擔最大的風險，參加一下也無妨，多少會給基地帶來好處。”

“華夜的野心的確不小，放在末世前估計會是第一流的優秀商人，不過恐怕不太適合這個末世。”夏然抓住趙景行那只不老實的手，“不過人品倒是不錯，是個可以合作的對象。”

說完就感覺背後涼颼颼的，透過來一股隱約的危險氣息，一回頭，正對上趙景行那雙微微瞇起的銀白色眼睛。

“你在會談的時候好像一直盯著人家看啊？有什麽那麽好看的？”

夏然：“……”

連看看都不行了嗎？難道她要在會談的時候一直仰頭望著天花板？這飛醋好像是吃得越來越變本加厲了！

“那那個羅基地長不也是從頭到尾一直盯著你看，我身為女人都沒亂吃幹醋，你這麽小肚雞腸，到底是不是男人？”

趙景行冷笑一聲，一把將她壓在了下面，伸手便撩開她的睡衣前襟：“我是不是男人，難道你不清楚麽？是不是我證明的還不夠？”

夏然：“……”

……

夜裏，松原基地基地長羅瓊的酒店房間裏。

羅瓊已經洗浴卸妝，換了衣服準備上床睡覺了，卻聽見門外傳來輕輕的三下叩門聲。她安排了保鏢輪流守在門外值夜，既然沒有任何異常響動，來者估計也不是敵人。湊到貓眼前往外一看，由兩名保鏢陪同站在門外的，是一個年輕英俊的青年，之前一身一絲不茍的熨帖西裝已經換下來了，現在也穿著便裝，正是華夏東北一個小基地，密山基地的基地長，範辛澤。

“你怎麽這個時間點來了？”羅瓊詫異地打開了門，“這是在別人的基地裏，要是讓人看到我們本來就是認識的，恐怕對於會談來說不太好吧？”

“不用擔心，我全程讓人盯著這一整條走廊，沒有人看到的。”範辛澤直接就閃身進了門，把門關上，“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那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換身衣服再出來。”

羅瓊在末世之前是辦公室女性，從很年輕的時候起就習慣在外面永遠以最艷麗的形象，最精致的妝容示人。現在隨著年齡增長，年近四十的她更是必須要靠層層濃妝才能遮蓋住自己一天天衰老的面容，所以她幾乎無法容忍自己在不帶妝的情況下被人看到。

範辛澤今晚來得太晚又太突然，讓已經卸妝的她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慌亂心虛感，感覺就像是被剝掉了一層保護性的外皮，赤果果地袒露著身軀一樣，從範辛澤進來時起就一直尷尬地不敢正視他，用頭發擋著臉，不想被他看見自己這張跟帶妝時比起來簡直慘不忍睹的素顏。說是去換衣服，其實主要還是去補妝。

範辛澤把她的神情盡收眼底，目光在她那粗糙黯淡，斑斑點點的皮膚，滿是細紋的眼角，皮膚松弛的頸部上一一掃過，突然伸手拉住羅瓊，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裏抱住她，以一種十分溫柔的語氣開口：

“不用換，我更喜歡你現在這副樣子，比平時看著更舒服。”

他正面抱著羅瓊，羅瓊自然看不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和鄙夷，那是人在違心接觸一件令人惡心的東西，卻又不得不裝成很喜歡時會露出的表情。

舒服，抱著這麽一個比他大上一輪不止，全身已經到處松弛下垂的老女人，鬼才會覺得舒服。她濃妝艷抹卻仍然遮不住衰老的樣子，他看了都已經覺得倒胃口，更不用說現在這副稱得上醜陋的素顏。

羅瓊當然不知道他的心聲。女人都喜歡聽到男人說自己美，化妝當然比不化妝漂亮，然而如果一個男人說更喜歡她素顏的樣子，這不僅是對她本身容貌的肯定，也是一種真情實意的表現，沒有哪個女人不愛聽的。

“好，那我不換了。”她的聲音立刻放柔了幾分，“只要你不覺得我穿睡衣太不像樣就好。”

“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像不像樣的。”範辛澤微笑道，“……更何況，何止是你穿睡衣的樣子，你的什麽樣子我沒看到過？”

他說後面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上挑，無端帶了三分邪肆，再加上一張長得尤其俊美的面容，顯得格外地令人心旌搖曳。這對於女人來說堪稱是最有殺傷力的武器，羅瓊年輕的時候忙於事業，沒有好好談過戀愛，在感情上沒什麽經歷，這時候沒來由地有了一種少女的羞澀感，低下頭，臉上露出淺淺的紅暈來。

來的十三個基地裏面，大概只有羅瓊的松原基地和範辛澤的密山基地是本來就有合作往來的，這兩位基地長的關系也不一般。

密山基地原本只是一個數百人的小據點而已，距離松原基地不遠，本身天然條件相對欠缺，本來很難發展成千人以上的基地。但當時密山幸存者據點的領導人，範辛澤卻很幸運地認識了已經是松源基地基地長的羅瓊。

末世裏位高權重的強大女人，身邊自然也少不了眾多團團轉的男人，然而羅瓊雖然表面上看是個女強人，內心卻仍然有小女人的一面。對於那些做小伏低卑躬屈膝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她只當做暖床工具而已，其實是打心底瞧不起的。對於自己的女強人形象她早就感覺到了疲憊，內心更向往的，還是有一個比她強大比她優秀的男人，能夠寵著她護著她疼愛著她，讓她當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人就好，而不用自己去艱辛地一路苦苦拼搏。

範辛澤摸透了她的這種心理，因此和她相處時，表現的一直是強大男性的形象，從不攀附和討好她，而且常常表現出一種大男人典型的霸氣。正因為此，羅瓊對他十分心儀，盡管當時他的據點其實還遠遠不如她自己的基地，她也覺得這個男人有志向有野心，給他提供了很多合作和幫助，才讓他的小據點發展成現在可以被稱作基地的規模。

範辛澤看著羅瓊低頭臉紅的樣子，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才壓下胃裏的那副惡心感。要是眼前是一個年輕二十歲的少女還好些，但看著一個三十八歲的老女人做出這副忸怩羞澀的姿態，只有一種感覺，就是辣眼睛。

帶著羅瓊在客廳裏的沙發上坐下，盡量不顯露出抵觸的樣子，把語氣放得正經了些：“我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關於朝臨基地的解毒藥物的事情。”

羅瓊莫名其妙道：“解毒藥物怎麽了？”

範辛澤一怔：“我剛才看你對朝臨基地基地長隱瞞藥物的事情，似乎很不滿的樣子……”

羅瓊自然也是希望能得到這種解毒藥物的，但這並不是她針對夏然的主要原因。反正對她來說，解毒藥畢竟不是十萬火急需要的東西，實在沒有就沒有。她之前之所以一直擠兌夏然，惡意挑撥，最主要的還是嫉妒心作怪。

就跟窮人仇視富人一樣，女人對於比自己更年輕更漂亮更成功而且還生活得更好的同性，天生有一種敵意，尤其是她這種最好的年華已經逝去，正在逐漸衰老中的大齡女性。羅瓊和夏然本來只是在上京基地的時候勉強算是認識而已，並沒有什麽過節，但她看到對方就是下意識地不爽，再加上思維定勢裏認定夏然是依靠公子才能當上基地長，這就讓她覺得更加不公平。

同樣都是末世裏的女人，憑什麽她能碰到那麽強大那麽優質的男人，過得那麽滋潤，而且那個男人甚至寵愛她寵愛到甘願站在她的背後，一個基地的最高領導者位置都可以讓她隨隨便便地坐上去，把她捧成高高在上的女王。再看看自己，一個女人沒有倚靠沒有依附，苦苦奮鬥拼搏至今，披荊斬棘，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血淚代價，才有今天的成就。結果有比較才有傷害，和別人一比才發現，自己仍然被人家遠遠甩了幾條街。

羅瓊自己也明白這種嫉妒心理十分醜陋，怎麽可能暴露在她所欣賞的男人面前，立刻改口道：“是，我的確是覺得夏基地長太自私了，她早一天公開藥物，這世上不知道可以少死多少普通人。就算她不是想牟取暴利，而是有其他顧慮，難道就眼看著這麽多人白白死去？”

範辛澤心裏冷笑。這女人能當上基地長，手段之狠辣心性之冷酷，他以前早有領教，絕不是什麽善良之輩，這會兒倒是他的面前裝大義裝聖母。

但羅瓊對朝臨基地基地長有意見，是很顯然的事實，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也是這麽覺得。”他壓低了聲音，“所以我來跟你商量，研制解毒藥的研究所既然在朝臨基地裏面，我們可以聯手去把制造技術偷出來，然後自己生產藥物進行售賣。對方明明有救世的方法，卻因為一己私利而藏著掖著，我們把它拿出來公之於眾，這沒有什麽不對。”

在會議廳看見夏然拿出那批解毒藥物給華夜時，他就開始盤算這個念頭了。他的密山基地在所有基地裏是規模最小，也是物資最匱乏的，拿不出多少富餘的物資來進行交易，以至於在會談中他毫無底氣，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麽話語權。

但是，如果能有這種解毒藥的生產技術，這就會成為他最大的資本。人為了自己的性命，多高的價格都願意付，而且這買主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末世裏全天下的普通人。他的基地肯定會一躍成為末世裏最富足最強大的基地。

朝臨基地明明有這麽大好的商機，卻沒有好好把握，不肯把解毒藥拿出來，簡直就是愚不可及。就算之後朝臨基地來找他麻煩，他也大可以不認賬，說這解毒藥物是他們自己研制出來的。

“偷出來？……朝臨基地實力那麽高，這恐怕沒那麽容易吧？”

雖然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但能讓朝臨基地吃癟受損失的事情，羅瓊都樂意做。只是朝臨基地能拿得出那麽多的武器，可見軍事力量雄厚，防禦也必然嚴密，要從裏面偷東西肯定不是易事。

“所以我才來找你啊。”範辛澤柔聲道，“我記得你那裏有好幾個罕見的異能者，還有一個會易容術的前特工，正適合做這種事情，我這邊也有幾個可用的人才。我們跟朝臨基地拼的又不是硬實力，只是暗中潛入而已，兩個基地的精英聯手，難道還偷不出一份生產技術麽？”

羅瓊還有些猶豫，範辛澤又溫柔地補充道：“有了這解毒藥，我們的基地必然可以壯大，到時候兩個基地也能合並。你一個弱女子，在末世裏辛苦打拼到現在，我一直很心疼你，到時候你就可以卸下這麽長時間以來的重擔，好好休息一下，由我來照顧你就好了。”

羅瓊以前不止一次要求範辛澤的密山基地與她的松原基地合並，都被他拒絕了。理由是他的基地還太弱小，這時候合並就是在攀附羅瓊，至少也要等他的基地超過羅瓊，或者有與之比肩的實力，再說合並的事情。這種有骨氣有尊嚴的說法，倒是讓羅瓊對他更加欣賞，也更加積極地幫助他。

若是換做一個局外人，範辛澤這麽明顯地在利用羅瓊，這份狼子野心簡直就是昭然若揭。但即使是羅瓊這種精明強幹的女人，在感情方面蠢起來的時候也是蠢得不可思議，她和範辛澤相處時間已久，對於這個她喜歡的男人又太過信任，對於他什麽都下意識地往好處想，根本沒有考慮那麽多。

“你真體貼……”羅瓊感動地把臉埋進範辛澤的肩窩。她真的是累了，要是能有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願意照顧她，她其實並不想再當什麽高高在上的基地長，只想享受歲月靜好，安寧生活。

範辛澤抱住她，眼底卻有一縷冷光幽然滑過，像是一道殺氣寒冽的刀鋒，一閃即逝。

等到他足夠強大，不再需要這個老女人的時候，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她的存在徹底抹消，這樣才能讓他忘記她一直給他帶來的惡心感，洗刷掉他這段令他恥辱的歷史！

……

十四個基地的會談開了總共三天時間才結束。除了關於貿易本身的事情基本被確定下來以外，會談還決定在各個基地之間建立無線通訊網絡，方便相互聯系。這十四個基地，在表面上就初步形成了一個共同體，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種分散孤立，毫無關聯的狀態。當然，這就好像末世之前的全球化一樣，有好處也有壞處，對各個基地的利弊還很難說。

夏然這一趟既然來了，自然也不能白來。她的空間裏糧食堆積成山，不用等到下個月月初貿易正式開通，直接就跟長陵基地交換了一大批石油，同樣放在空間裏面帶回去。其他基地長沒有她那麽牛逼的空間，也沒有隨身帶那麽多物資想什麽時候拿出來就什麽時候拿出來，只能等下次再說。

朝臨基地能源短缺的問題總算是解決了。這時候是天氣最冷的時候，除了高等級異能者不怕寒冷以外，絕大多數普通人沒事都躲在家中貓冬，好在之前朝臨基地為冬天做的準備比較充分，沒有因為寒冷而出現凍死病死的人群。

夏然回來之後又去看了一趟江紅花。她的肚子滿七個月了，圓鼓鼓的，胎兒已經有了明顯的胎動，而且很顯然是一只愛鬧騰不安分的潑猴子，常常在肚子裏拳打腳踢，以至於折騰得她現在很不輕松。

自從出過被回天教教徒抓去，差點遭到墮胎的事情之後，韓衍就把江紅花關在了酒店的範圍內，只能在酒店花園裏散散步，不準輕易外出。江紅花表示可以啊，不出去就不出去，但是必須給她提供足夠的人類繁衍技術資料，而且要經常更新。否則她沒片看就會很無聊，很無聊就會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會影響肚子裏的猴子發育，那事情就嚴重了。

韓衍雖然在末世前也挺風流挺騷包的，但畢竟不是老司機級別，上哪兒去給江紅花找那麽多資料，被江紅花沒片看就會影響猴子發育的威脅鬧得頭疼，不得已在夏然離開基地會談之前去求夏然。朝臨基地裏已經被江紅花挖地三尺，實在是找不到新資料了，但別的基地說不定還有啊，可以進口一些。

夏然還真的在長陵基地的市場上碰到了賣這種東西的小攤。然而她身為一個堂堂基地長，形象必須端莊高貴，怎麽能做出這種去買小黃片的嚴重掉身份的事情。於是她理直氣壯地支使了何孤漠去買。

這孩子實心眼兒，把人整個小攤都掃蕩一空，抱著滿懷的光碟回來了，一路人被無數人強勢圍觀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夏然對他表示了由衷的感謝，然後回來之後就把這些光碟都送到江紅花那裏了。

“果然還是小然然最棒！”

江紅花一看那厚厚一摞的光碟，眼睛都冒綠光了，撲上來給夏然一個麽麽噠，然後就倒騰出她的寶貝筆記本挑了一張光碟塞進去，拉著夏然在沙發上坐下：“來來，我們重溫一下當年大學時晚上躲在被窩裏一起看片的美好時光！”

旁邊的韓衍一臉驚恐地望著夏然：“……”你當年居然也陪著她一起看片？而且還是晚上躲在一個被窩裏？我擦，你們都幹什麽了？……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的基地長！

夏然：“……”什麽鬼！我們那時候看的是恐怖片！誰陪她在一個被窩裏看AV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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