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的瞳孔猛然縮了起來，心臟仿佛都停跳了幾秒，全身霎時間一片冰涼。

零……果然是被抓住了？

她什麽也顧不上想了，毫不猶豫地朝樓頂那邊飛過去。站在那裏的黑制服們把零給吊出來，就是為了等著有人自投羅網，一見夏然飛過來，兩個黑制服立刻把懸吊在空中一動不動的零放下來，分別用緊緊抵著他的後背和腦袋。

“站住別動！不準再往前一步，不然我們一崩了他！”

夏然落在樓頂邊緣，隔著數十米的距離，她已經能看清零的情況。他雙眼緊緊閉著，那張瑰麗美艷的面容上，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身上血染重衣，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傷口。手腳以一種怪異的姿態軟綿綿地垂下來，似乎都已經被折斷了。最觸目驚心的是右手前臂，不知被什麽東西硬生生撕了下來，參差不齊的傷口上還在淋淋漓漓地滴落著鮮血。

越往下看，夏然全身散發出來的寒意就越發滲人骨髓，周圍的空氣仿佛一片冰封霜斂，地面上的碎石都被那強烈的殺氣震得隱隱顫動。

這樣的重傷，就算救回來也未必能恢覆得完全，零雖然有易容異能，畢竟不是再生能力，斷掉的那條手臂如果找不回來或者接不上去的話，只怕從此就是殘疾了。

她不敢去想……零如果變成殘疾人的話，她會不惜一切代價血洗這整個半獸人基地，讓這裏的每一寸地方都化作焦土，每一個生物都下十八層地獄！

那邊的一個黑制服看見夏然的反應，似乎十分滿意，先開了口。這人的衣領上也戴著一枚金鉆王冠的徽章，不過要小很多，估計在基地裏也是個有地位的指揮官之類，但是在那些基地高層之下。

“你的同伴在我們手裏，不想他腦袋開花的話就別亂動。我手下的人員有最快的反應速度，你就算有再強大的異能，只怕也沒法在幾毫米的距離內截住一顆剛出口的吧？”

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種明顯的得意。這個被抓住的男子有易容異能，假扮成基地長的樣子到廣播室裏發布緊急廣播，還拉響了最高級警報，假傳指令讓半獸人軍隊轉移到行政區。但幸好半中間就被基地長本人及時發現，以上百人的犧牲為代價，這才終於重傷這個男子，活捉了他。

半獸人基地的基地長能坐上這個位置，自然有他的能力和手段，立刻就下令把這男子給帶到最高的頂樓上去吊起來。

從下面的戰局可以看得出來，那個女孩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卻能夠對慶州基地的眾人們發號施令，必定居於統領地位。而這男子跟那女孩一起潛入基地，很顯然兩人關系匪淺，所以他把這男子當做誘餌吊出來，就是為了釣這女孩上鉤。果然，這個策略成功了。

“放了他。”夏然的聲音冰冷徹骨，“否則我絕不會留下你們基地裏哪怕一只雞一條狗。”

“那也得等你們有這個本事再說。”那黑制服嗤笑了一聲，“你應該就是那些俘虜的統帥者吧？要我們放了這男人可以，你讓你的人全部投降，我保證不會再動他一根手指頭。要不然的話……”

他一擡手，後面的一個半獸人上前抓住零的左手手臂，用力一撕。只聽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聲響起，鮮血猶如噴泉般洶湧而出，零的整條手臂竟然被生生撕了下來！

昏迷中的人痛得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動彈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兩道劍眉緊緊地皺在一起，眼睛還沒有睜開，已經又痛得昏迷過去，臉色比之前更蒼白了兩分。

“住手！”夏然只覺得自己身上仿佛也被撕了一塊肉下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有話好說，別再傷他！”

但是，她的目光落到零身上的時候，眼眸中的光芒突然微微一動，眉頭幾不可見地跳了一下。

“現在我們應該可以開始好好談話了。”那黑制服一見這威脅果然奏效，更加得意地朝零那邊掃了一眼：“給他包紮一下，別失血過多死了。”

然後轉向夏然，繼續道：“基地長的意思是，你們所有人馬上放下武器老老實實投降，我們可以留你們一條命，要是頑抗到底的話，基地的兵力你們也見識到了，是你們的三四倍，足以把你們滅得一個人都不剩。”

“留我們一條命？”夏然冷笑，“淪為你們俘虜的下場，不都是變成那些半人半獸的怪物麽？那也叫活著？”

“你們如果投降的話，可以不用被培養成半獸人。”黑制服眼珠子轉了一轉，“基地裏用得著你們的地方還多得是，基地長說過，保證你們能作為正常人活下來……”

“我不跟小嘍啰說話。”夏然毫不客氣地截斷了他，“讓基地長來直接跟我談。近千人的生死去向，你以為我說決定就能隨隨便便決定的？”

黑制服被她一噎，猶豫一下，還是答應了：“好，基地長就在主樓裏，我請他上來當面跟你談。”

反正現在對方有人質在他們手裏，這男子對這女孩來說果然十分重要，不用怕她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黑制服取出通訊設備，低聲朝那邊說了幾句，片刻之後，基地長就在一群半獸人和人類警衛的擁簇下也來到了頂樓。

“剛才被轉移到行政區的軍隊，已經再次出去攔截那些出逃的俘虜了。”基地長一臉冷峻，“你的那些人已經重新被全部包圍，一個都別想逃出基地，”

他說到這裏，又轉為了一副鄭重的模樣：“但是我保證，只要你們放棄抵抗投降的話，不但能活命，而且絕對不會被培養成半獸人，這總比全部被剿滅的下場好吧？”

他這當然只是隨口說說而已的，俘虜不拿來做實驗供體的話，還能有什麽用。要把這近千個人全部殺光，基地裏的兵力雖然足夠，但勢必也要付出慘重的犧牲。如果能騙得這女孩帶著人乖乖投降，不但這些活人可以繼續作為供體，基地也不用消耗有生力量。

然後又補上一個更有**力的條件：“如果你能命令你的人投降，我可以放你和這男人離開半獸人基地，不會再動你們一根毫毛。”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她自己可以安全而自由地離開的話，就更能增加她願意投降的可能性。

夏然似乎是有些意動，但隨即就懷疑地蹙起了眉頭。

“你就這麽空口白牙的幾句話，我憑什麽要相信你？至少得拿出你不會殺害俘虜的證明吧？”

“這個好說。”基地長給旁邊的一個黑制服做了個手勢，那人立刻打開通訊設備，不知道開始跟誰聯絡，“基地裏現在警衛力量不足，你們投降後可以……”

他話才說到一半，夏然身形突然一動，猶如電光石火一般，朝著基地長那邊疾飛而去！

她利用氣流來作為推動力，又能夠控制空氣來最大程度地減小阻力，飛行速度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這一動真的是縮地成寸，疾如幻影，她和基地長等人之間本來隔了數十米的距離，竟然只是在一個眨眼的瞬息之間，已經飛到眾人的前方。快得就猶如突然在原地消失，然後又突然在另一處出現，絲毫不亞於瞬間移動！

基地長的前面本來有一面異能者出的防禦層，是以高密度氣體組成的，但是這層防禦對於夏然來說其實形同虛設。就在飛過去的這一瞬間，她的冰異能精神力也已經放到最大，直接透過氣體層穿了過去！

“喀喇喀喇喀喇……”

一連串結冰的聲音幾乎是毫無間隙地響起，基地長前面和周圍的七八個半獸人和黑制服護衛，心臟處齊齊爆開一團鮮紅璀璨的冰花，瞬間氣絕斃命，往後直挺挺倒了下去。

夏然的身形猶如一尾靈活到了極點的游魚，在那些護衛還沒有摔落到地面上之前，就已經飛快繞過他們沒有生氣的身軀，到了基地長的身後。手中一把寒冰凝結出的，毫不猶豫地一把斜插入基地長的脖頸，深度估算得精準無誤，尖端離他的主動脈不過幾毫米的距離！

這一切不過是發生在數秒鐘之內。基地長周圍的所有人都以為有重要的人質在手上，夏然肯定不敢輕舉妄動，所以都沒怎麽防備她突襲，只是為以防萬一撐開了一面防禦層。夏然這一下又來得太快太毫無預兆，眾人猝不及防，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基地長已經落到了她的手中。

那邊抓著零的幾個人反應速度果然一流，毫不含糊，幾乎就在夏然動作的同一瞬間，就一打穿了零的右邊肺部位置。盡管並非致命傷，鮮血還是像湧泉一般噴濺出來，瞬間就又染紅了一片地面。

然而，夏然竟然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別亂動。”她一手抓著基地長，一手握著那把寒冰，聲音柔和而又陰冷地在他的耳邊開口，“這把的刀尖就頂在你的脖頸主動脈上，要是一個不小心紮進去的話，那就不能怪我了。”

基地長能感覺到那把冰冷的尖端插在他的脖頸上，一陣陣尖銳的劇痛從最致命的地方傳來，溫熱的鮮血沿著喉嚨流淌而下，那種恐懼感不言而喻。但他能夠坐上這個位置，總算也不是什麽簡單人物，強壓著聲音裏的顫抖，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仍然保持鎮定：

“你不想要你同伴的命了？”

那邊抓著零的一個半獸人再次嗤啦一聲，連根撕下了零僅剩的上半截右臂，這一次他毫無反應，連醒都沒有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

“馬上放開基地長！”對面那個黑制服指揮官惡狠狠地道，“不然的話我把你同伴身上的骨頭一塊一塊連著肉撕下來！”

“撕啊。”夏然仍然緊緊抓著基地長，看著對面那個滿身浴血生死不知的人，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嘴角彎起一縷無情的冷笑，“盡管撕。你把他變成手撕牛肉幹我都沒有意見。”

眾人一時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頓時傻了眼。剛才她看見這男子受傷，不是還緊張得要命嗎？為什麽現在一下子就翻臉無情了？

“你們就那麽確定，你們抓的是我的同伴？”夏然嘲諷地笑了一聲，“給你們一個忠告，認一個人不能只用眼睛去認，因為長相是最不可靠的。”

基地長頓時臉色一變。對面那個黑制服指揮官也第二個反應過來了，立刻對旁邊一個黑制服厲聲吼道：“把虹膜識別儀拿出來，給這個人確認一下身份！”

那個黑制服是個空間異能者，從空間中取出一臺微型虹膜識別儀，翻開零的眼皮掃描了一遍，頓時像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立在原地。

虹膜識別儀屏幕上面顯示出來的，竟然是行政樓裏面的一位警衛人員，照片上的人長著一張大方臉，塌鼻子厚嘴唇，濃眉毛小眼睛。跟零那張雖然蒼白染血，卻依然華麗絕美傾國傾城的面容，沒有半分相似！

這個人雖然頂著一副零的面容和身材，但其實根本就不是零！

黑制服指揮官徹底呆了。當時他們為了抓住零，出動了足有上百個警衛人員和半獸人，戰鬥場面一片混亂，零用的又多是毒煙毒霧，一片濃煙滾滾中你來我往的，根本分辯不清情況。

他們對著濃煙裏面一片林彈雨地掃射之後，煙霧中傳來一聲慘叫，隨即便沒了動靜。等他們戴著防毒面具進去，就看見這個中彈的男子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

夏然之前在行政區主樓裏面大開殺戒的時候，零也在眾人面前顯露過藍雨這張驚艷得讓人只看過一眼就終生難忘的面容，所以當時他們一看見地上的男子長著這張臉，理所當然想都不想地就把他當做了零。

現在看來，這個易容異能者不但能夠改變自己的容貌，還能對別人的容貌做改變。他應該是在被圍攻的時候，就借著毒煙的掩護，把一個黑制服警衛人員變成他的樣子，換上他的衣服，丟在那裏給眾人去抓。而他自己本人，只怕是頂著別人的身份，早就已經逃之夭夭了。

至於眼前這女孩，恐怕是一開始就認出了這是一個冒牌貨。但是她並沒有直接拆穿，反而將計就計，把基地長叫了出來，假裝被他們所要挾，降低他們的戒備心，輕而易舉就讓基地長落入了她的手中。

他們這一大群人，竟然全都被這小丫頭給算計了！還以為自己手上有人質就可以有恃無恐，其實從頭到尾都在被對方像耍猴一樣地玩兒！

可是……這冒牌貨長相上跟那個易容異能者毫無二致，而且從頭到尾都昏迷著，一句話也沒說過，她到底是怎麽認出來的？

夏然望著黑制服指揮官一副吃了翔一樣的表情，冷冷一笑。其實一開始看到滿身是血重傷不醒的“零”時候，她關心則亂，也沒有一眼認出這是個冒牌貨，著實被嚇了一大跳。

但是後來“零”被那個半獸人活生生撕下一條手臂的時候，她就感到了不對。她所認識的那個零，即使是在使用變化最大的易容術，全身骨骼肌肉都大幅度挪移變形的情況下，也依然是一臉雲淡風輕的微笑。無論什麽樣的可怕疼痛，對他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即便是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也不會發出那種淒厲刺耳的慘叫。

當然，這並不是絕對的證據。但是就跟零變成藍雨，或者變成文染的時候，盡管夏然也沒有什麽證據，卻每次都能認出零來。這一次也一樣，即便眼前的人長了一張跟零一模一樣的臉，她就是能夠確定，這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零。

只能說，這是一種無法描述的奇異直覺。她從來就不是靠著那些千變萬化的容貌來認出零的，對於這樣一個沒有真容的人，只有看到他最深處的地方，才能說得上是認識他。

“看完了？”夏然對著那個黑制服指揮官，譏誚地挑起眉毛，“那就輪到我了。你們的基地長在我手裏，不想他喉嚨開花的話就別亂動。我有最快的反應速度，你們就算有再強大的異能，只怕也沒法在幾毫米的距離內截住捅進他大動脈的一刀吧？”

她這話跟剛才那個黑制服指揮官的簡直一模一樣，可以說是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把那指揮官氣了個倒仰：“你！……別以為有基地長當人質就安全了，我們照樣能讓你們全軍覆沒！”

“是麽？”夏然粲然一笑，“雖然剛才你們折磨的人跟我其實沒有一毛線關系，但是頂著我朋友的一張臉，我看了還是會忍不住心疼。所以……”

她控制氣流卷住基地長的右邊手臂，猛然往下一拽，嗤啦一聲跟剛才毫無二致的血肉撕裂聲，基地長的右手竟然也被她給硬生生撕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

一聲淒厲得能夠刺破人耳膜的慘叫，基地長的斷臂上血如泉湧，痛得他整個人險些在地上滿地打滾。夏然手中寒冰在他脖頸的傷口中輕輕一扭，一句涼颼颼的話就把他給定住了：“我說過別動，否則噴血的就不只是你的手臂。”

基地長痛得臉色煞白，汗如雨下，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你……”

“現在我們應該可以開始好好談話了。”夏然學著剛才黑制服指揮官的口氣，惟妙惟肖地說了一句，不過語氣比他更加溫柔有禮得多，也更加危險嗜血如惡魔。

她附在基地長的耳邊，勾了勾嘴角：“基地長大人，你應該不是冒牌貨吧？在這整個半獸人基地裏，你的命應該是最值錢的一條了。”

說到這裏，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但是……嘖嘖，聽聽你的下屬都是什麽語氣，好像一點都不在乎你的死活啊？”

基地長強忍著疼痛，終於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你……你要怎麽樣？”

“這不是明擺著的麽。”夏然慢悠悠地挪了挪，讓刀刃在他的脖頸上斜斜切出一道更深的口子，鮮血直流而下，“下命令讓你的半獸人軍隊解除包圍，放慶州基地的人離開，我就也放你走，就這麽簡單。”

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種形勢一下子顛倒過來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題外話－－－－－－

嘛……我說了零其實沒事的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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