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喪屍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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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罪惡之都的林靈柒能夠免疫異能，林涵之當時沒有感知到他的存在，所以眾人都被林靈柒給嚇著了。但是免疫異能極其罕見，林靈柒只怕是獨一無二的，夏然怎麽也不相信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在相似的情況下再碰到第二個。
而且，在這一片漆黑空寂無人的校園裏，大半夜在文體樓上一個音一個音地彈奏《藍色多瑙河》，這會是正常的人類嗎？
“姐……”夏均的聲音已經抖得不可開交了，“……這世界上沒有鬼，是不是？”
夏然本來是個堅信唯物主義的無神論者，就算現在的末世怪物橫行，也覺得喪屍總有一天是科學能夠解釋得出來的。但在這種環境下，自己的頭皮都在一陣陣地發麻，實在是沒法回答夏均這個求安慰的問題。
這年頭菩薩閉眼，什麽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都出來溜達，既然都已經有了喪屍這麽可怕的東西，說不定真的也有鬼呢？
“不管是鬼是人，過去看看就知道了。”夏然在原地猶豫片刻，終於還是一咬牙，往鋼琴聲飄來的走廊另一端走去。
再兇猛再強悍的喪屍她都殺過，就算是有鬼，她也照樣……好吧，如果真的是鬼的話，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辦。但就算是再詭異再恐怖的東西，她也必須把對方的真面目弄個明白，因為單純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而逃跑，從來就不是她的風格。
夏均對她這句輕描淡寫的“過去看看”一百個不情願，但是死傲嬌地不肯說出來，一個人站在這黑魆魆的走廊上又不敢，只好緊跟在夏然的後面。表面上梗著脖子繃著臉，一副看就看我怕誰的氣勢，底下一只手死死地拉著夏然的衣服不放。
夏然很快就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這裏是一間音樂教室，關著門窗，鋼琴聲就是從裏面飄出來的，那個彈鋼琴的“人”就在教室裏。
“我開門了。”夏然一手舉著手電，一手端著槍，用風異能控制氣流緩緩地打開了音樂教室的門。
但是，剛剛推開一條門縫，還沒來得及看見裏面是什麽情景，夏然身上的對講機就突然“嘀嘀”地響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清晰電子聲，在緩慢而縹渺的鋼琴聲中顯得格外突兀，把夏然和夏均兩人都嚇了一跳。音樂教室裏面的鋼琴聲戛然而止，重新變為一片死寂，似乎那個彈鋼琴的“人”憑空消失在了教室裏。
夏然一把推開教室門，教室中間果然擺放著一架鋼琴，上面落滿了灰塵，但是鋼琴前面的長凳上和琴鍵上都留有清晰的幹凈痕跡，很顯然剛剛有一個“人”坐在這裏彈奏。音樂教室的地板上鋪著地毯，雖然也很臟，但是上面看不出腳印來，無從判斷那個“人”到底去了哪裏。
對講機還在響，夏然也沒工夫繼續細看，先接通了對講機。
那邊傳來的是林涵之焦急的聲音：“……然姐！我們必須立刻從這裏離開！我剛剛感知到一大群二三級的喪屍潮正在往這邊移動，數量大約有上萬只，移動速度很快，五六分鐘之內就要到達城鎮上了！”
三級喪屍的嗅覺就可以在數公裏之內聞到活人的血肉氣味，他們這麽一大群人，指望躲起來不被喪屍潮發現是不現實的，必須趕緊撤離。
“還有。”林涵之的聲音更加焦急了，“蓁蓁和曲隊長兩組人的對講機沒有信號，我聯系不上他們，只能感知到曲隊長一組人的位置大約在操場邊緣，蓁蓁和徐哥在學生宿舍樓。現在不能發射信號彈，必須想辦法通知到他們！”
“等我們五分鐘，我和夏均分頭去找他們，五分鐘時間一到，不管我們有沒有回來，你們都要立刻撤退。”夏然掛斷了對講機，轉向夏均，“你去學生宿舍樓，我去比較遠的操場，五分鐘之內必須找到人。”
上萬只二三級的喪屍，不是他們這支五十幾人的隊伍可以抵抗的，現在他們是一整個團隊，夏然只能顧全大局。
“好。”夏均現在也顧不上害怕了，立刻往文體樓下面沖去，夏然則是直接升到空中，飛向了學校邊緣的操場。
這座中學的學生宿舍樓只有一棟，夏均一到宿舍樓前面，就看到宿舍樓三樓上露出一道手電筒光芒，正是他們使用的那種戰術手電。
“蓁蓁？徐哥？”夏均在下面喊了一聲，舉起手電往上面照去，但是三樓上除了那道手電光以外，並沒有看到人影。而且那手電光是靜止的，一動不動，顯然不是被人拿在手裏的。
難道說，龍蓁蓁他們在上面遇到了意外，已經出事了，而這只手電是掉落下來的？
夏均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也顧不得許多了，立刻就沖上了宿舍樓三樓。三樓走廊裏空蕩蕩的，地上果然掉落著一只打開的戰術手電，但是一個人都沒有，也沒有激烈戰鬥過的痕跡。
龍蓁蓁和徐天成顯然是到過這裏，不過應該是發生了什麽，兩人離開得很急，所以把這支手電給落下了。
夏均正要走過去細看，眼角餘光突然一瞥而見，他前面的走廊盡頭，一片模糊的黑暗中，竟然站著一個身穿藍白色衣服的人影！
那人影看過去是個身形嬌小的女性，身上穿的衣服是華夏中學常見的那種藍色和白色相間的校服，十分幹凈整潔，沒有什麽破損和汙跡。披著一頭長長的黑發，露出中間一張慘白的面孔，一雙凝滯般的眼睛，正直勾勾地對著他看。
夏均的頭皮一瞬間炸了起來，脊背上一股寒氣直沖到頭頂，差點就脫口驚叫出聲。但他總算也是在末世裏磨練過這麽久，還是硬生生強壓下了恐慌，舉起手電往走廊盡頭照去。
但就這麽一轉眼的時間，那裏就已經空蕩蕩地什麽也沒有了，剛才那個藍白衣服的女生身影像是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仿佛只是一個轉瞬即逝的幻影。
夏均對著空無一人的走廊，全身的雞皮疙瘩此起彼伏，兩條腿都在控制不住地輕微打戰。
如果剛才是一個奇形怪狀面目猙獰的變異喪屍站在那裏，他可能連眼睛都不眨，直接就一梭子彈掃射過去。但現在末世都已經半年了，初級和二級喪屍的身軀早已腐爛得不成樣子，三級和四級喪屍則是出現了各種可怕的畸形變異，基本都沒有人類的樣子。更何況，現在這些喪屍的身上還能掛著幾根骯臟襤褸的破布條就已經不錯了，怎麽可能像剛才那個女生一樣穿得幹幹凈凈整整齊齊的？
一般人害怕的可能是血腥惡心的東西，但在這末世裏待久了，對怪物已經鍛煉出了免疫力，反而是越像人的東西越讓人覺得恐怖。
這一片死寂的走廊上，頓時變得陰風陣陣鬼氣森森，周圍那些黑暗的角落裏，仿佛到處都躲藏著看不見的鬼影。再想到剛才那詭異緩慢的鋼琴聲，夏均背後的冷汗更是涔涔而下，龍蓁蓁和徐天成既然不在這裏，他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再待下去。
沒想到，他剛剛轉過身去，迎面就對上了一只張牙舞爪，全身都是密密麻麻黑色疙瘩的三級喪屍！
“砰！”
夏均這次反應極快，三級喪屍他不知已經殺過多少，完全沒有什麽畏懼感，想也不想擡手就是一槍，打穿了那只喪屍的腦袋中心！
但是這只喪屍的腦袋長得格外畸形，比一般人類要足足長三倍，沒法判斷它的腦子到底在什麽位置。夏均這一槍過去大約只是穿過了它的腦幹邊緣，沒讓它死透，它整個身軀猛然一抽搐，往走廊的外面一邊撞去。
“轟！……”
這只三級喪屍身上的那些黑色疙瘩裏面，竟然像是都裝滿了火藥一般，一受到猛烈撞擊，頓時轟然爆炸開來，將整片樓板包括外面的護欄炸得四分五裂！
三級喪屍被爆炸甩了出去，夏均腳下突然一空，猝不及防，也隨著碎裂塌陷的樓板，往三樓下面落了下去！
“啪！”
一只手在他上方突然出現，牢牢抓住了他條件反射往上伸出的右手。
夏均被掛在半空中，剛剛來得及松一口氣，擡頭想要去看是哪位英雄好漢及時救了自己時，突然全身發毛地發現，抓住自己的這只手竟然猶如死人一般冰冷僵硬，毫無溫度！
他悚然擡頭往上看去，這一看，一顆心頓時嚇得幾乎跳出了喉嚨口外面。
站在樓板的缺口邊上，單手拉住他的，竟然正是那個在走廊盡頭見到的藍白校服的女生！
在手電光芒的映照下，她的面容蒼白得出奇，根本不像人類，就連嘴唇都沒有任何血色。臉上木無表情，一雙大大的眼睛淡漠凝滯，瞳仁裏面似乎蒙著一層白茫茫的霧氣，不帶一點光芒，也看不到絲毫的波瀾。
“你……”夏均感覺全身都僵住了，不聽使喚，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來。那女孩面無表情地一擡手，仿佛毫不費力似地，將他提了上來，放在缺口邊沒有倒塌的樓板上，然後就定定地看著他，沒了動作。
面對面地看去，夏均這才看清，這女孩大約只有十六七歲年紀，從那身藍白色的校服來看，十有**原本就是這個中學裏的學生。她毫無疑問有著實實在在的形體，並不是什麽幽靈鬼魂之類的，但那麽蒼白的膚色和那麽冰冷的皮膚，也絕不可能是人類。
那麽，難道是喪屍？
夏均低頭一看，這女孩的雙手十指上，都長著長長的鋒利指甲。那雙白茫茫的瞳眸，雖然不像絕大多數喪屍一樣布滿了渾濁的厚厚白翳，但是色調多少也有點像。
可是她的外貌除了膚色、瞳色和指甲不太正常以外，其他地方還是跟人類差不多的，跟那些腐爛畸形的喪屍大相徑庭。更何況，一只喪屍怎麽可能看到一個活人掉下樓去，還會伸手去把他拉上來？……哦，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拉上來應該直接撲過來開啃才對，這麽兩相面對面站著，大眼瞪小眼含情脈脈地對視是要鬧哪樣？
那個女孩還是望著夏均，白茫茫的眼睛一片淡漠無波，沒有動作。夏均再一看她身上的校服，褲子後面有一片灰撲撲的痕跡，像是剛剛在什麽灰塵多的地方坐過。
“你……”他突然有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猜想，“……剛才在音樂教室彈鋼琴的就是你？”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對一只喪屍脫口問出這句話，但是如果剛才真的是她在彈鋼琴的話，一只喪屍連《藍色多瑙河》都能彈得出來，文藝到這種程度，就說明它也有一定的意識，感情，甚至思維能力？
那女孩先是毫無反應，在原地怔怔地站立片刻之後，仿佛終於才理解了夏均在說什麽，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
……她居然真的能聽懂！
夏均這時候簡直覺得整個世界都錯亂了。以前在森林公園時，他得知趙景行是高級喪屍的那段記憶，已經被趙景行用催眠術強行洗去，現在他腦子裏對喪屍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兇殘嗜血毫無人性上面。一只會救人類，會聽人話，甚至還能彈鋼琴的喪屍，這是什麽樣的概念？
“那個……”他再試探著弱弱地問了一句，“……你會說話嗎？”
那女孩這次做出反應的時間稍微短了些，張開嘴巴，露出裏面兩顆尖尖的獠牙，這對獠牙很短，更像是稍微長了一點的小虎牙。她的嘴唇微微動了兩下，但是只發出一個“啊”的音節，聲音輕微而模糊，沒有真的說出話來。
這個反應，就說明她是有說話這個概念的，只是還不會說而已。夏均更加感覺不可思議，正要繼續開口，一陣嘀嘀聲突然從他身上的對講機裏響了起來。
那邊傳來的是夏然的聲音：“老弟，不用找了，剛才蓁蓁和徐哥都已經回到教學樓這邊，你也趕緊回來，喪屍潮馬上就要到鎮上了。”
“好。”夏均掛斷了對講機，“我馬上到。”
他轉向那個女孩，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這女孩盡管是一只喪屍，但卻有著人類的意識，那他應該把她當做什麽來對待？
“那個……”他半天才開了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我要走了，謝謝你剛才救我，再見。”
說著就往樓下走去，走得猶豫不決，總覺得自己像是把一個十幾歲的柔弱女生給拋棄在了這裏。盡管這女孩是一只喪屍，別的喪屍不會攻擊她，在這裏沒有什麽危險，但她畢竟還是有著人類的內心。一個人待在這死寂的校園裏面，只能獨自在黑暗的教室裏彈鋼琴，該有多孤單？
走到宿舍樓樓下的時候，夏均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結果赫然就看到，那個喪屍女孩已經跟著他走了下來，緊隨在他的後面，仍然是用那雙凝滯而茫然的霧蒙蒙眼睛，定定地望著他。
夏均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要跟隊友離開這裏了，你不能跟著我，明白嗎？”
這個喪屍女孩應該就是林涵之感知到的那只四級喪屍，盡管跟其他的喪屍不一樣，能夠單手就輕輕松松拉起他，應該也不會太弱小。但是不管她的實力怎麽樣，為了不讓她跟著自己，就要他對一個沒有敵意的十幾歲女生動粗，他著實做不出這種事情，只能好好地跟她說。
那女孩這一次的反應又更快了一些，但是非但沒有離開，反而伸出一只手來，怯怯地拉住了夏均的衣角。臉上仍然一片漠然，沒有任何表情，這個姿態卻流露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她的面容長得很單薄，巴掌大的小臉，纖細清秀的五官，一雙大眼睛的眼角微微有些下垂，即使是現在這樣淡漠木然的表情，也像是天生就有一種淒迷憂傷的韻致。
“啊……啊……”
那個女孩張開嘴巴，仿佛要說什麽，但卻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音節，似乎是想要哀求夏均不要丟下她，但又說不出來。
想來這也是能理解的。這女孩既然有了人類的初始意識，那麽對她來說，周圍這些喪屍就都是怪物，而夏均這個人類才是跟她一樣的。她在這裏獨自生活了這麽久，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同類，自然會有親切感和依戀感，不願意對方離開。
夏均頓時一陣頭疼，看著這女孩的樣子，怎麽也狠不下心把她的手甩開。想起夏然去年的時候有段時間一直在尋找有人性的喪屍，決定還是先把這女孩帶回去給夏然看看算了，之後要怎麽處理，就由夏然來決定。
“你跟我一起走吧。”他柔聲對那女孩說，“不用再拉著我了，我不會甩掉你的。”
那女孩真的就很聽話地放開了夏均的衣角，默默跟在夏均的後面。夏均帶著她回到教學樓前面的廣場上，眾人都已經上了車整裝待發，車隊都排好了。
“快點！”夏然從車窗裏面探出頭來喊道，“喪屍潮已經進入鎮上，我們就等你一個人了！……”
她再一看，這才註意到夏均後面跟著的那個喪屍女孩，眉頭一皺：“這是誰？”
“額……”夏均當著其他這麽多人的面，也不敢說這女孩是喪屍，只是悄悄把女孩那雙長著指甲的手拉到了她的背後，“……我在學校裏面帶出來的一個幸存者。”
夏然是什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來這女孩不是普通人類，但現在時間緊急，也沒空多問，只是發動了車子：“先上車！等等再說！”
這時候，已經能夠隱約感覺到從地面傳來的千萬只喪屍引起的震動，喪屍潮離他們距離不遠了。車隊立刻出發，將速度開到最大，朝著和喪屍潮相反的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連續開了兩三個小時，這才把喪屍潮甩到幾十公裏之外，林涵之的生命體感知異能已經探測不到喪屍潮了。
“暫時安全了。”夏然傳話出去，“大家先停下來吧。”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多，他們這一次停下來的地方是一個早就已經被廢棄的小村子，只有稀稀落落十幾棟破舊不堪的村宅。好在村裏一只喪屍都沒有，眾人也顧不上挑剔這裏的環境，就在這裏過夜了。
同舟小隊幾個人住在一棟半倒塌的平房裏面，夏然和夏均幾個人都沒吃晚飯，葉紗再生起篝火給他們下了面條，夏然這時候才有空細看夏均帶回來的那個女孩。
“林涵之感知到的那只四級喪屍，還有在音樂教室裏彈鋼琴的應該都是她吧？”
夏然一眼就看出了是什麽情況。因為早就知道趙景行這只逆天喪屍的存在，而且之前又在青嶺裏面見過那個叫孟中南的喪屍少年，她現在比夏均淡定得多。
眼前這個喪屍女孩，雖然不像趙景行一樣擁有和人類毫無二致的外貌，但是已經比孟中南更像人類了很多。皮膚蒼白但沒有發青，獠牙和指甲都要短得多，眼睛裏也沒有那層渾濁的白翳，只像是籠罩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
而且，就她能夠彈奏出《藍色多瑙河》這樣的世界鋼琴名曲來看，她的思維能力應該比孟中南還要高得多，腦海中的潛意識應該也更完善。只是她太長時間沒有和人類接觸，像是一張白紙一樣，什麽都不懂，也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和思想，甚至連表情都做不出來。
如果說孟中南是一個個例的話，那麽再次出現這個喪屍女孩，已經可以說明，喪屍裏面也存在一類特殊的群體，就像是普通人裏面的異能者一樣。
絕大部分的喪屍隨著等級的提高，都是變異更加嚴重，實力更加兇悍。但是極少數的喪屍，像趙景行、孟中南和這個女孩一樣，卻能夠進化恢覆出人類的外貌、意識、思維和感情。而且隨著等級的提高，變得越來越接近人類，最終極版本就是趙景行的樣子。
孟中南的事情夏然已經跟隊友們說過，所以其他人對於喪屍也有人類意識的情況，現在都還容易接受。只有夏均跟夏然失散了很長時間，她後來沒告訴他在青嶺發生的事情，所以他碰到這個喪屍女孩的時候是最覺得不可思議的。
“你還記得你自己的事情嗎？”夏然問那個女孩。
女孩搖了搖頭，霧蒙蒙的眼睛裏一片茫然。
看來這些特殊喪屍也是有個體差異的。孟中南腦海中留著關於他女友的記憶，這個女孩雖然什麽都不記得，但是彈鋼琴之類的習慣性技能還。趙景行留下的則是最少的，據他之前所說，他變成喪屍後整個人都是一片空白，什麽也不會，什麽也想不起來，只有腦海深處還殘留了極少量的模糊印象，連記憶殘片都算不上。
“姐。”夏均忐忑地開了口，“我們現在該把她怎麽辦？”
夏然本來是想查出趙景行身上的謎團，之前碰到孟中南的時候，也有想過把他給帶回上京基地去研究，但是看他跟他女友的恩愛模樣，還是沒能下得了手。現在這個女孩雖然是予然一身，但無論如何，她都有著人類的內心，也同樣應該擁有人權。像賀韋一樣，把活生生的人當做小白鼠拿來做實驗，夏然還做不出這種事情。
“她是你帶回來的，你的意思呢？”夏然反問夏均。
“我……”夏均一時語塞。其實在這一路上，他們遇到過無數的幸存者，其中不乏比這個喪屍女孩更加可憐百倍的小女生。但是他卻從未像現在這樣，從內心深處莫名其妙地感覺，不願拋下這個女孩。
盡管在一般人聽來，把一只喪屍收進人類的隊伍裏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荒唐事情，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坦率地說出了他的想法：
“……我想把她留下來。”
本以為夏然還不得罵他一頓神經病，但出乎他意料地，她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只是點了點頭，落在那個女孩身上的目光深邃而覆雜。
“好。如果其他人沒有意見的話，這個女孩以後就留在我們隊裏吧。”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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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夏均的聲音已經抖得不可開交了，“……這世界上沒有鬼，是不是？”
夏然本來是個堅信唯物主義的無神論者，就算現在的末世怪物橫行，也覺得喪屍總有一天是科學能夠解釋得出來的。但在這種環境下，自己的頭皮都在一陣陣地發麻，實在是沒法回答夏均這個求安慰的問題。
這年頭菩薩閉眼，什麽妖魔鬼怪魑魅魍魎都出來溜達，既然都已經有了喪屍這麽可怕的東西，說不定真的也有鬼呢？
“不管是鬼是人，過去看看就知道了。”夏然在原地猶豫片刻，終於還是一咬牙，往鋼琴聲飄來的走廊另一端走去。
再兇猛再強悍的喪屍她都殺過，就算是有鬼，她也照樣……好吧，如果真的是鬼的話，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辦。但就算是再詭異再恐怖的東西，她也必須把對方的真面目弄個明白，因為單純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而逃跑，從來就不是她的風格。
夏均對她這句輕描淡寫的“過去看看”一百個不情願，但是死傲嬌地不肯說出來，一個人站在這黑魆魆的走廊上又不敢，只好緊跟在夏然的後面。表面上梗著脖子繃著臉，一副看就看我怕誰的氣勢，底下一只手死死地拉著夏然的衣服不放。
夏然很快就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這裏是一間音樂教室，關著門窗，鋼琴聲就是從裏面飄出來的，那個彈鋼琴的“人”就在教室裏。
“我開門了。”夏然一手舉著手電，一手端著槍，用風異能控制氣流緩緩地打開了音樂教室的門。
但是，剛剛推開一條門縫，還沒來得及看見裏面是什麽情景，夏然身上的對講機就突然“嘀嘀”地響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清晰電子聲，在緩慢而縹渺的鋼琴聲中顯得格外突兀，把夏然和夏均兩人都嚇了一跳。音樂教室裏面的鋼琴聲戛然而止，重新變為一片死寂，似乎那個彈鋼琴的“人”憑空消失在了教室裏。
夏然一把推開教室門，教室中間果然擺放著一架鋼琴，上面落滿了灰塵，但是鋼琴前面的長凳上和琴鍵上都留有清晰的幹凈痕跡，很顯然剛剛有一個“人”坐在這裏彈奏。音樂教室的地板上鋪著地毯，雖然也很臟，但是上面看不出腳印來，無從判斷那個“人”到底去了哪裏。
對講機還在響，夏然也沒工夫繼續細看，先接通了對講機。
那邊傳來的是林涵之焦急的聲音：“……然姐！我們必須立刻從這裏離開！我剛剛感知到一大群二三級的喪屍潮正在往這邊移動，數量大約有上萬只，移動速度很快，五六分鐘之內就要到達城鎮上了！”
三級喪屍的嗅覺就可以在數公裏之內聞到活人的血肉氣味，他們這麽一大群人，指望躲起來不被喪屍潮發現是不現實的，必須趕緊撤離。
“還有。”林涵之的聲音更加焦急了，“蓁蓁和曲隊長兩組人的對講機沒有信號，我聯系不上他們，只能感知到曲隊長一組人的位置大約在操場邊緣，蓁蓁和徐哥在學生宿舍樓。現在不能發射信號彈，必須想辦法通知到他們！”
“等我們五分鐘，我和夏均分頭去找他們，五分鐘時間一到，不管我們有沒有回來，你們都要立刻撤退。”夏然掛斷了對講機，轉向夏均，“你去學生宿舍樓，我去比較遠的操場，五分鐘之內必須找到人。”
上萬只二三級的喪屍，不是他們這支五十幾人的隊伍可以抵抗的，現在他們是一整個團隊，夏然只能顧全大局。
“好。”夏均現在也顧不上害怕了，立刻往文體樓下面沖去，夏然則是直接升到空中，飛向了學校邊緣的操場。
這座中學的學生宿舍樓只有一棟，夏均一到宿舍樓前面，就看到宿舍樓三樓上露出一道手電筒光芒，正是他們使用的那種戰術手電。
“蓁蓁？徐哥？”夏均在下面喊了一聲，舉起手電往上面照去，但是三樓上除了那道手電光以外，並沒有看到人影。而且那手電光是靜止的，一動不動，顯然不是被人拿在手裏的。
難道說，龍蓁蓁他們在上面遇到了意外，已經出事了，而這只手電是掉落下來的？
夏均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也顧不得許多了，立刻就沖上了宿舍樓三樓。三樓走廊裏空蕩蕩的，地上果然掉落著一只打開的戰術手電，但是一個人都沒有，也沒有激烈戰鬥過的痕跡。
龍蓁蓁和徐天成顯然是到過這裏，不過應該是發生了什麽，兩人離開得很急，所以把這支手電給落下了。
夏均正要走過去細看，眼角餘光突然一瞥而見，他前面的走廊盡頭，一片模糊的黑暗中，竟然站著一個身穿藍白色衣服的人影！
那人影看過去是個身形嬌小的女性，身上穿的衣服是華夏中學常見的那種藍色和白色相間的校服，十分幹凈整潔，沒有什麽破損和汙跡。披著一頭長長的黑發，露出中間一張慘白的面孔，一雙凝滯般的眼睛，正直勾勾地對著他看。
夏均的頭皮一瞬間炸了起來，脊背上一股寒氣直沖到頭頂，差點就脫口驚叫出聲。但他總算也是在末世裏磨練過這麽久，還是硬生生強壓下了恐慌，舉起手電往走廊盡頭照去。
但就這麽一轉眼的時間，那裏就已經空蕩蕩地什麽也沒有了，剛才那個藍白衣服的女生身影像是根本沒有出現過一般，仿佛只是一個轉瞬即逝的幻影。
夏均對著空無一人的走廊，全身的雞皮疙瘩此起彼伏，兩條腿都在控制不住地輕微打戰。
如果剛才是一個奇形怪狀面目猙獰的變異喪屍站在那裏，他可能連眼睛都不眨，直接就一梭子彈掃射過去。但現在末世都已經半年了，初級和二級喪屍的身軀早已腐爛得不成樣子，三級和四級喪屍則是出現了各種可怕的畸形變異，基本都沒有人類的樣子。更何況，現在這些喪屍的身上還能掛著幾根骯臟襤褸的破布條就已經不錯了，怎麽可能像剛才那個女生一樣穿得幹幹凈凈整整齊齊的？
一般人害怕的可能是血腥惡心的東西，但在這末世裏待久了，對怪物已經鍛煉出了免疫力，反而是越像人的東西越讓人覺得恐怖。
這一片死寂的走廊上，頓時變得陰風陣陣鬼氣森森，周圍那些黑暗的角落裏，仿佛到處都躲藏著看不見的鬼影。再想到剛才那詭異緩慢的鋼琴聲，夏均背後的冷汗更是涔涔而下，龍蓁蓁和徐天成既然不在這裏，他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再待下去。
沒想到，他剛剛轉過身去，迎面就對上了一只張牙舞爪，全身都是密密麻麻黑色疙瘩的三級喪屍！
“砰！”
夏均這次反應極快，三級喪屍他不知已經殺過多少，完全沒有什麽畏懼感，想也不想擡手就是一槍，打穿了那只喪屍的腦袋中心！
但是這只喪屍的腦袋長得格外畸形，比一般人類要足足長三倍，沒法判斷它的腦子到底在什麽位置。夏均這一槍過去大約只是穿過了它的腦幹邊緣，沒讓它死透，它整個身軀猛然一抽搐，往走廊的外面一邊撞去。
“轟！……”
這只三級喪屍身上的那些黑色疙瘩裏面，竟然像是都裝滿了火藥一般，一受到猛烈撞擊，頓時轟然爆炸開來，將整片樓板包括外面的護欄炸得四分五裂！
三級喪屍被爆炸甩了出去，夏均腳下突然一空，猝不及防，也隨著碎裂塌陷的樓板，往三樓下面落了下去！
“啪！”
一只手在他上方突然出現，牢牢抓住了他條件反射往上伸出的右手。
夏均被掛在半空中，剛剛來得及松一口氣，擡頭想要去看是哪位英雄好漢及時救了自己時，突然全身發毛地發現，抓住自己的這只手竟然猶如死人一般冰冷僵硬，毫無溫度！
他悚然擡頭往上看去，這一看，一顆心頓時嚇得幾乎跳出了喉嚨口外面。
站在樓板的缺口邊上，單手拉住他的，竟然正是那個在走廊盡頭見到的藍白校服的女生！
在手電光芒的映照下，她的面容蒼白得出奇，根本不像人類，就連嘴唇都沒有任何血色。臉上木無表情，一雙大大的眼睛淡漠凝滯，瞳仁裏面似乎蒙著一層白茫茫的霧氣，不帶一點光芒，也看不到絲毫的波瀾。
“你……”夏均感覺全身都僵住了，不聽使喚，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來。那女孩面無表情地一擡手，仿佛毫不費力似地，將他提了上來，放在缺口邊沒有倒塌的樓板上，然後就定定地看著他，沒了動作。
面對面地看去，夏均這才看清，這女孩大約只有十六七歲年紀，從那身藍白色的校服來看，十有**原本就是這個中學裏的學生。她毫無疑問有著實實在在的形體，並不是什麽幽靈鬼魂之類的，但那麽蒼白的膚色和那麽冰冷的皮膚，也絕不可能是人類。
那麽，難道是喪屍？
夏均低頭一看，這女孩的雙手十指上，都長著長長的鋒利指甲。那雙白茫茫的瞳眸，雖然不像絕大多數喪屍一樣布滿了渾濁的厚厚白翳，但是色調多少也有點像。
可是她的外貌除了膚色、瞳色和指甲不太正常以外，其他地方還是跟人類差不多的，跟那些腐爛畸形的喪屍大相徑庭。更何況，一只喪屍怎麽可能看到一個活人掉下樓去，還會伸手去把他拉上來？……哦，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拉上來應該直接撲過來開啃才對，這麽兩相面對面站著，大眼瞪小眼含情脈脈地對視是要鬧哪樣？
那個女孩還是望著夏均，白茫茫的眼睛一片淡漠無波，沒有動作。夏均再一看她身上的校服，褲子後面有一片灰撲撲的痕跡，像是剛剛在什麽灰塵多的地方坐過。
“你……”他突然有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猜想，“……剛才在音樂教室彈鋼琴的就是你？”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對一只喪屍脫口問出這句話，但是如果剛才真的是她在彈鋼琴的話，一只喪屍連《藍色多瑙河》都能彈得出來，文藝到這種程度，就說明它也有一定的意識，感情，甚至思維能力？
那女孩先是毫無反應，在原地怔怔地站立片刻之後，仿佛終於才理解了夏均在說什麽，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
……她居然真的能聽懂！
夏均這時候簡直覺得整個世界都錯亂了。以前在森林公園時，他得知趙景行是高級喪屍的那段記憶，已經被趙景行用催眠術強行洗去，現在他腦子裏對喪屍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兇殘嗜血毫無人性上面。一只會救人類，會聽人話，甚至還能彈鋼琴的喪屍，這是什麽樣的概念？
“那個……”他再試探著弱弱地問了一句，“……你會說話嗎？”
那女孩這次做出反應的時間稍微短了些，張開嘴巴，露出裏面兩顆尖尖的獠牙，這對獠牙很短，更像是稍微長了一點的小虎牙。她的嘴唇微微動了兩下，但是只發出一個“啊”的音節，聲音輕微而模糊，沒有真的說出話來。
這個反應，就說明她是有說話這個概念的，只是還不會說而已。夏均更加感覺不可思議，正要繼續開口，一陣嘀嘀聲突然從他身上的對講機裏響了起來。
那邊傳來的是夏然的聲音：“老弟，不用找了，剛才蓁蓁和徐哥都已經回到教學樓這邊，你也趕緊回來，喪屍潮馬上就要到鎮上了。”
“好。”夏均掛斷了對講機，“我馬上到。”
他轉向那個女孩，一時有些手足無措，這女孩盡管是一只喪屍，但卻有著人類的意識，那他應該把她當做什麽來對待？
“那個……”他半天才開了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我要走了，謝謝你剛才救我，再見。”
說著就往樓下走去，走得猶豫不決，總覺得自己像是把一個十幾歲的柔弱女生給拋棄在了這裏。盡管這女孩是一只喪屍，別的喪屍不會攻擊她，在這裏沒有什麽危險，但她畢竟還是有著人類的內心。一個人待在這死寂的校園裏面，只能獨自在黑暗的教室裏彈鋼琴，該有多孤單？
走到宿舍樓樓下的時候，夏均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結果赫然就看到，那個喪屍女孩已經跟著他走了下來，緊隨在他的後面，仍然是用那雙凝滯而茫然的霧蒙蒙眼睛，定定地望著他。
夏均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要跟隊友離開這裏了，你不能跟著我，明白嗎？”
這個喪屍女孩應該就是林涵之感知到的那只四級喪屍，盡管跟其他的喪屍不一樣，能夠單手就輕輕松松拉起他，應該也不會太弱小。但是不管她的實力怎麽樣，為了不讓她跟著自己，就要他對一個沒有敵意的十幾歲女生動粗，他著實做不出這種事情，只能好好地跟她說。
那女孩這一次的反應又更快了一些，但是非但沒有離開，反而伸出一只手來，怯怯地拉住了夏均的衣角。臉上仍然一片漠然，沒有任何表情，這個姿態卻流露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她的面容長得很單薄，巴掌大的小臉，纖細清秀的五官，一雙大眼睛的眼角微微有些下垂，即使是現在這樣淡漠木然的表情，也像是天生就有一種淒迷憂傷的韻致。
“啊……啊……”
那個女孩張開嘴巴，仿佛要說什麽，但卻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音節，似乎是想要哀求夏均不要丟下她，但又說不出來。
想來這也是能理解的。這女孩既然有了人類的初始意識，那麽對她來說，周圍這些喪屍就都是怪物，而夏均這個人類才是跟她一樣的。她在這裏獨自生活了這麽久，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同類，自然會有親切感和依戀感，不願意對方離開。
夏均頓時一陣頭疼，看著這女孩的樣子，怎麽也狠不下心把她的手甩開。想起夏然去年的時候有段時間一直在尋找有人性的喪屍，決定還是先把這女孩帶回去給夏然看看算了，之後要怎麽處理，就由夏然來決定。
“你跟我一起走吧。”他柔聲對那女孩說，“不用再拉著我了，我不會甩掉你的。”
那女孩真的就很聽話地放開了夏均的衣角，默默跟在夏均的後面。夏均帶著她回到教學樓前面的廣場上，眾人都已經上了車整裝待發，車隊都排好了。
“快點！”夏然從車窗裏面探出頭來喊道，“喪屍潮已經進入鎮上，我們就等你一個人了！……”
她再一看，這才註意到夏均後面跟著的那個喪屍女孩，眉頭一皺：“這是誰？”
“額……”夏均當著其他這麽多人的面，也不敢說這女孩是喪屍，只是悄悄把女孩那雙長著指甲的手拉到了她的背後，“……我在學校裏面帶出來的一個幸存者。”
夏然是什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來這女孩不是普通人類，但現在時間緊急，也沒空多問，只是發動了車子：“先上車！等等再說！”
這時候，已經能夠隱約感覺到從地面傳來的千萬只喪屍引起的震動，喪屍潮離他們距離不遠了。車隊立刻出發，將速度開到最大，朝著和喪屍潮相反的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連續開了兩三個小時，這才把喪屍潮甩到幾十公裏之外，林涵之的生命體感知異能已經探測不到喪屍潮了。
“暫時安全了。”夏然傳話出去，“大家先停下來吧。”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多，他們這一次停下來的地方是一個早就已經被廢棄的小村子，只有稀稀落落十幾棟破舊不堪的村宅。好在村裏一只喪屍都沒有，眾人也顧不上挑剔這裏的環境，就在這裏過夜了。
同舟小隊幾個人住在一棟半倒塌的平房裏面，夏然和夏均幾個人都沒吃晚飯，葉紗再生起篝火給他們下了面條，夏然這時候才有空細看夏均帶回來的那個女孩。
“林涵之感知到的那只四級喪屍，還有在音樂教室裏彈鋼琴的應該都是她吧？”
夏然一眼就看出了是什麽情況。因為早就知道趙景行這只逆天喪屍的存在，而且之前又在青嶺裏面見過那個叫孟中南的喪屍少年，她現在比夏均淡定得多。
眼前這個喪屍女孩，雖然不像趙景行一樣擁有和人類毫無二致的外貌，但是已經比孟中南更像人類了很多。皮膚蒼白但沒有發青，獠牙和指甲都要短得多，眼睛裏也沒有那層渾濁的白翳，只像是籠罩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
而且，就她能夠彈奏出《藍色多瑙河》這樣的世界鋼琴名曲來看，她的思維能力應該比孟中南還要高得多，腦海中的潛意識應該也更完善。只是她太長時間沒有和人類接觸，像是一張白紙一樣，什麽都不懂，也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和思想，甚至連表情都做不出來。
如果說孟中南是一個個例的話，那麽再次出現這個喪屍女孩，已經可以說明，喪屍裏面也存在一類特殊的群體，就像是普通人裏面的異能者一樣。
絕大部分的喪屍隨著等級的提高，都是變異更加嚴重，實力更加兇悍。但是極少數的喪屍，像趙景行、孟中南和這個女孩一樣，卻能夠進化恢覆出人類的外貌、意識、思維和感情。而且隨著等級的提高，變得越來越接近人類，最終極版本就是趙景行的樣子。
孟中南的事情夏然已經跟隊友們說過，所以其他人對於喪屍也有人類意識的情況，現在都還容易接受。只有夏均跟夏然失散了很長時間，她後來沒告訴他在青嶺發生的事情，所以他碰到這個喪屍女孩的時候是最覺得不可思議的。
“你還記得你自己的事情嗎？”夏然問那個女孩。
女孩搖了搖頭，霧蒙蒙的眼睛裏一片茫然。
看來這些特殊喪屍也是有個體差異的。孟中南腦海中留著關於他女友的記憶，這個女孩雖然什麽都不記得，但是彈鋼琴之類的習慣性技能還。趙景行留下的則是最少的，據他之前所說，他變成喪屍後整個人都是一片空白，什麽也不會，什麽也想不起來，只有腦海深處還殘留了極少量的模糊印象，連記憶殘片都算不上。
“姐。”夏均忐忑地開了口，“我們現在該把她怎麽辦？”
夏然本來是想查出趙景行身上的謎團，之前碰到孟中南的時候，也有想過把他給帶回上京基地去研究，但是看他跟他女友的恩愛模樣，還是沒能下得了手。現在這個女孩雖然是予然一身，但無論如何，她都有著人類的內心，也同樣應該擁有人權。像賀韋一樣，把活生生的人當做小白鼠拿來做實驗，夏然還做不出這種事情。
“她是你帶回來的，你的意思呢？”夏然反問夏均。
“我……”夏均一時語塞。其實在這一路上，他們遇到過無數的幸存者，其中不乏比這個喪屍女孩更加可憐百倍的小女生。但是他卻從未像現在這樣，從內心深處莫名其妙地感覺，不願拋下這個女孩。
盡管在一般人聽來，把一只喪屍收進人類的隊伍裏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荒唐事情，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坦率地說出了他的想法：
“……我想把她留下來。”
本以為夏然還不得罵他一頓神經病，但出乎他意料地，她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只是點了點頭，落在那個女孩身上的目光深邃而覆雜。
“好。如果其他人沒有意見的話，這個女孩以後就留在我們隊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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