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賀韋不敢置信地駭然睜大眼睛，夏然一把拔出冰刃來，倒退了幾步。鮮血一下子猶如泉水一般，從賀韋腹部的那個大洞上噴湧出來，劇烈的疼痛感這才迎頭而至，瞬間淹沒了他。

“你……怎麽可能……”

賀韋的臉色瞬間變成一片煞白，捂著血流如註的腹部，猛然站起身來，卻痛得再次一下子彎下腰去

。他腹部上被豁開的口子很大，指縫間已經可以隱約看見露出來的腸子，胃部也被捅穿了，帶著濃烈酸味的胃液從腹中流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到地板上。

不可能！水族館一樓明明栽種有一棵黑木，來到這裏的異能者應該都用不出異能才對！為什麽她還能凝聚得出冰刃？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竟然還保持著清醒的意識？

夏然的身體大約是受到空間裏靈泉日積月累的影響，藥效發作得稍微慢一些，但她也幾乎是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才強自壓下體內的灼熱和躁動，凝聚出冰刃來刺了賀韋一刀。這時候一股熱意猛然再次湧上來，讓她整個人一下子軟了下去，險些就此崩潰。

她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已經看不清周圍的情況，只能扶著墻壁往後退去，為了保持清醒，牙齒把嘴唇都咬出了深深的血痕。賀韋因為沒想到她能夠使用異能，沒有防備，所以才被她刺中。但是以她現在的狀態，全部的精神都必須用來控制住自己不失去意識，根本沒有什麽戰鬥力。

賀韋腹部上的傷口血如泉湧，此刻也是疼得汗如雨下，硬撐著不讓自己暈過去。他作為醫學家，對這種傷勢再清楚不過，腹部中刀並不會一下子死亡，只有當胃酸腐蝕了內臟，或者失血過多的時候才會致命。

這也就意味著，他必須立刻給自己做急救，才能保住性命。現在的情況，夏然已經不能再留，必須除掉！

“殺了她！”他對周圍那些異能者吼道，“……馬上殺了她！”

這些異能者都被他用藥物抹消了自身的意識，只留下大腦的基本反應，就像是傀儡一般，只會聽從別人對他們的命令。被他一聲令下，十來個人都朝著夏然動作僵硬地走過去，夏然盡管眼前一片模糊，仍然勉強能辨認出這些人影，也喊道：“……別過來！殺了你們後面的那個人！”

賀韋的藥物作用還沒有高級到能讓這些異能者識別出誰是他們的主人，只要有人給他們下命令，他們都會聽。夏然一喊，他們果然機械地緩緩轉過身子，又走向了賀韋。

賀韋一看指望不上這些異能者，從腰間直接拔出一把手槍，咬牙對著夏然開了一槍！

“砰！”

他在腹部的重傷和劇痛之下沒有瞄準，打爆了夏然後面的一扇玻璃門，碎玻璃嘩啦啦散落一地。賀韋再開一槍，夏然憑著直覺猛然躲開，但是動作終究是慢了一點，子彈從她的肩頭上劃過去，擦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肩膀上突如其來的疼痛感，反而讓夏然的意識陡然清明了幾分，眼前也清晰了一些。她現在還是進不了空間，而異能是靠著精神力來使用的，就她現在的精神狀態，能發揮出來的實力還不到正常狀態下的十分之一。

一咬牙，她的手中再次凝聚出一把冰刃，毫不猶豫地紮進了左手手臂裏面！

鮮血四濺，這一次的疼痛更加劇烈，夏然借著這一瞬間的清醒，一道風刃過去，打碎了賀韋後面櫃子頂上的一個玻璃器皿。器皿傾倒下來，裏面滿滿一缸微黃色的液體，全部嘩啦一聲倒在了賀韋身上！

夏然的精神力已經不夠憑空制造出大量的水流，她打破那個器皿，本來只是想利用裏面的液體。沒想到那些液體一灑到賀韋身上，竟然冒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聲，瞬間騰起了一片白煙！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起來，賀韋身上的衣服和臉上的皮膚在那液體之下飛快地溶解，幾乎是瞬間就露出了皮下血淋淋的鮮紅肌肉！

那玻璃器皿裏裝的全是他做實驗時用的強酸，有著強烈的腐蝕性

。幾秒鐘之內，他整個腦袋上的皮膚全部融化殆盡，變成了一個鮮血淋漓的深紅色圓球，坑坑窪窪。嘴唇、鼻子、眼皮幾乎全部都被腐蝕消失，露出兩只圓滾滾的白色眼球，鼻腔只剩下兩個大洞，白森森的牙齒全都露在外面。

酸液還在不斷地從他頭上往下流淌，腐蝕掉衣服之後就是身上的皮膚。只聽嗤啦嗤啦的聲音不斷響起，白煙滾滾，他身上到處都成了一片肌理鮮明的血紅色，整個人像是被活活剝下一層皮一般，極其的驚悚和可怖。

賀韋一邊慘叫著，一邊在地上拼命地翻滾。他肚子上的傷口也裂了開來，腸子到處橫流，滿地都是鮮血和酸液，場面猶如地獄一般慘烈駭人。

但夏然已經沒有心思繼續看下去。那一試管的藥劑終於開始徹底發揮作用，她手臂上的劇痛也無法維持意識的清明，一股強烈的燥熱感和渴望感猶如潮水一般洶湧地沖上來，徹底淹沒了她。她也顧不上裏面房間裏的八個鷹翔小隊成員了，掙紮著摸到展廳大門的位置，跌跌撞撞地就往外沖。

原本只有一百多米長的展覽長廊和游覽通道，此時卻像是根本看不到盡頭。夏然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放在地獄的熊熊邪火裏面炙烤，汗水浸透了全身的衣服，腦海裏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種極度的饑渴感，想要找個人狠狠地撲倒吃光！

終於到達原先從地下二層上來的那個大洞前面，夏然再次跳了下去，落到地下二層，沖過整條濕漉漉的游覽通道。幸好，樓梯口的那面金屬墻壁已經被賀韋打開，她從自動扶梯那裏跑上地面一層，終於沖出了水族館的大門。

然而，到了外面夏然也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只是扶著旁邊建築的墻壁，大口地喘息著，踉踉蹌蹌地沿著街道往前走去。她的意識已經完全崩潰，眼前一片模糊，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在滾沸逆流。現在就算是面前走過來一只喪屍，她很有可能都會不顧一切地撲上去。

“……你怎麽了？”

夏然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的距離，過了多長的時間，後面突然傳來一個人的聲音。她的腦子裏現在只剩下一片轟然的血液沸騰聲，回響成一片，那個人聲遙遠得仿佛是從幾千裏之外飄來，根本聽不清音色。

夏然回過身去，渙散的目光聚焦不起來，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面前似乎有一個人影，別說面目了，就連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她想也不想就撲了過去，像一只八爪魚一樣纏到那人的身上，伸手把那人的衣服胡亂地往下扯。

這人的個子比她高出一截，夏然緊緊抱著他不放，把他的外衣剝了下來，伸手摸過去，感覺他的胸部一片平坦，應該是個男的。

男的就行了。夏然所有的判斷力就到此為止，更加兇猛地去扒他的衣服。那人似乎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抓住她的雙手手腕，但是碰到了她手臂上的傷口，連忙又松手放開她。夏然急不可耐地掙脫他的手，用力一推，一把就將他撲倒在地上。

“……你被下了藥？”

那人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點詫異，但夏然根本管不了那麽多，繼續把他裏面的一件衣服撩起來往上拉。他露出來的肌膚猶如玉石一般溫潤微涼，她滾燙的身子貼上去，頓時感覺一陣涼爽舒服，於是又再接再厲地開始扯他的褲子。

“……別動！你的手受傷了！”

那人急切地想要制止她，但是夏然兩邊手上都帶著傷口，他似乎是不知道該抓哪裏好，抓了好幾次都被她掙脫開去。夏然的手在他的褲子上面到處亂摸，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拉鏈頭在哪裏，她現在的力氣比平時大得多，一急之下，哧啦一聲就把他褲子上的整條拉鏈給撕開了。

那人倒抽一口冷氣，身子往後猛然一縮，躲開她的手。夏然鍥而不舍地撲過去，抓著他的褲子繼續往下拉，那人大概是被她鬧得實在沒法，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下面，伸手落到了她後脖頸上。

“抱歉了

。”

他的手微微用力，一按她的後頸，夏然只感覺眼前一黑，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

夏然在一片昏昏沈沈的黑暗中漸漸地恢覆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她吃力地睜開眼睛，往四周望去，周圍光線昏暗，旁邊有燭火的光芒晃動，似乎已經是晚上了。

她正在一個很普通的套間臥室裏面，躺在一張床上，身上還蓋著被子。右邊肩膀、手心和左邊小臂上的三處傷口，都被人仔細地包紮了起來。

身上的衣服倒是都還完完整整穿著，貌似沒發生過什麽事情。幸好，賀韋給她下的藥不是那種武俠小說中最狗血的，十二時辰內要是不找個男人交合就會七竅流血而亡之類，藥效過去了也就沒事了。就是醒來時有一種喝多了酒一樣的宿醉感覺，頭疼欲裂，整個腦袋昏昏沈沈的。

“你終於醒了。”

旁邊一個聲音響起來，音色很是獨特，猶如流水敲擊湖底沈沒的青銅，深沈中帶著微微的沙啞，尾音略低，有一種惑人的磁性。

“我還以為是我下手太重，把你給傷到了。”

夏然艱難地轉過脖子，床邊坐著一個人，正低頭望著她。床頭櫃上點了一支蠟燭，燭光照亮他的一側面容，就算夏然沒少見過美男，也不由得一陣驚艷。

這男生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年齡，一張面容有著藝術品般的無雙俊美和精致。肌膚純白如美玉，近乎純凈無暇的半透明，嘴唇像是淺紅的瑪瑙刻就，兩種色澤相互映襯，顯出一種極致的繁華和高貴。黑曜石一般深邃明澈的瞳眸，深處細碎光芒明滅不定，仿佛有無數極小的碎鉆閃爍其中。兩道修長的眉毛猶如兩把剛剛出鞘的長劍，鋒芒凜然，英氣逼人。

夏然見過的顏值最高的男子就是趙景行，但這男生的容貌跟趙景行比起來似乎也不遑多讓，可以說是各有千秋。這麽個絕色容顏的美男一站出去，簡直是顛倒眾生，不知道要迷死幾千幾萬的少女？

然而，夏然的目光再往下移，就看到了他一片平坦，沒有任何突起的喉嚨。

女……女的？

夏然瞬間就傻了眼。這個帥得驚天地泣鬼神的絕色美男，居然，居然……是女生？

再一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上面一件白襯衣和暗藍色男裝外套，下面牛仔褲運動鞋。細碎的黑發只到耳際，胸部猶如飛機場一樣平，腰雖然細，但那也是男性化的清瘦，看不到什麽曲線。

……這真不怪她把這女生當做男的啊！她身上除了沒有喉結以外，找不到任何女性的特征好嗎！

在末世之前有段時間流行中性美，夏然也見過不少喜歡中性打扮的女生，但是絕對沒有見過這種比男生還要帥上百倍的。這讓那些顏值和氣質還不到她十分之一的普通男生情何以堪？

“終於發現了？”那女生笑了起來，“有很多女孩子都把我認成男生，但是像你這樣直接撲上來就扒我衣服的，你還是第一個。”

夏然頓時囧囧有神。她的清醒的記憶還停留在逃出水族館的時候，但是後面發生的事情，也隱隱約約記得一點。她貌似是……像餓狼一樣撲倒了這個帥絕人寰的女生，還剝了她的衣服，撕了她的褲子？

“咳咳……”夏然老臉一紅，“那時候我中了藥，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是誰，而你看過去又完全是一個男生的樣子……”

“我知道。”那女生笑道，“幸好你碰上的是我，換成是男人，被你這麽漂亮一個女孩子主動撲過來，沒有幾個能坐懷不亂的

。”

夏然也心有餘悸。要是她撲倒的真是一個男的，別說真的把他吃幹抹凈了，就算沒來得及發生什麽，她現在肯定也尷尬得要死。但既然同為女生，那相比之下就好多了。

“這裏是哪？我睡了多久？”

“我們還在上京基地外面，一棟居民樓裏面，你睡了六七個小時了。”那女生說著遞過來一杯開水，“喝點水吧。”

“謝謝。”夏然坐起身接過來，那女生從口袋裏取出一盒煙，抽出一根：“你介意麽？”

夏然搖頭，那女生點著了煙，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彌漫開來，但她只是用手指夾著煙，並不抽，而是任憑它自己一點點地燃燒。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老習慣了。我叫藍雨，你叫什麽？”

“夏然。”

“你怎麽會被下藥的？”藍雨的周圍很快就煙霧繚繞，夏然本來是不喜歡煙味的，但這股味道在藍雨身上竟意外地並不難聞，跟一般的煙味不大一樣，有一種枯萎花朵在陽光下燃燒的感覺，很是奇異。

“碰到了一個人渣。”夏然言簡意賅地回答，一邊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藍雨，她的相貌和衣服都十分整潔，應該屬於在末世裏過得最好的一類人，“……你只有一個人？”

“對。”藍雨說，“我是從南方過來的，本來想進上京基地，但走到城裏的時候就遇到了你。”

很少能有人孤身一人在這末世裏生活得好的，藍雨看過去年紀輕輕，但實力應該相當強大。

“多謝你幫了我。”夏然現在沒有什麽心思繼續待在這裏，掀開被子下了床，“但我跟我的隊友們失散了，我得先回去等他們。”

趙景行和她的隊友們落入下水道裏面，不知道現在到了什麽地方，有沒有事情。她已經睡了六七個小時，如果他們沒出太大意外的話，應該是從地下脫險了。以趙景行的作風，一出來肯定會先去水族館找她，她只要回那裏等著就行，順便好人做到底，把鷹翔小隊的那八個人救出來。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吧。”藍雨熄滅了手中的煙，“反正上京基地要到明天早上九點才開門，這一晚上的時間我也沒事可做。”

夏然一向習慣對陌生人保持警惕，本來是想拒絕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對藍雨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對方如果不懷好意的話，早在剛才她意識模糊的時候就可以對她下手了。

藍雨開的是一輛黑色越野車，兩人來到水族館所在的那條街上，夏然遠遠就聽到了前方的地下深處似乎傳來一陣陣響動，還伴隨著地面隱隱的震顫。

“這是什麽聲音？”藍雨停下了車，“難道地震了？”

“不對……”夏然側耳仔細聽了一下，那聲音正是從水族館的方向傳過來的，她不由得微微變了臉色，“……繼續往那邊開！”

越野車轉過一個街角，建築體量龐大的上京水族館赫然出現在眼前，然而夏然看清水族館的樣子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水族館本來是一棟方方正正的混凝土建築，但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凹凸不平的半球形。上面那些玻璃幕墻、窗戶、飾面、廣告牌等等，也全部都變了形，像是漂浮在那個半球形上面，被建築物一會兒吞沒消失，一會兒又吐出來，整棟建築就仿佛一團巨大的液體一般，正在柔軟地微微扭動！

－－－－－－題外話－－－－－－

今天就先更這麽多，又到了作者菌最忙的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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