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傷勢太重，已經受不起長途跋涉返回基地，趙景行在附近先找了一間民宅，讓眾人先安頓下來。夏然本來還擔心這裏離罪惡之都太近，會不會有危險，然後趙景行就給她霸氣側漏地來了一句：

“有我在，怕什麽？”

夏然就默了。好吧，你的實力很逆天我知道，但是能不能稍微謙虛一點？

林涵之覺醒的生命體感知異能，在這段時間內有了不少進步，變得更加精確和深入，可以當做不少的醫療檢測儀器來用。夏均的觀微異能也發展迅速，以前只能看到微觀世界，現在則可以控制微生物，創造出無菌環境。再加上夏然的空間裏有大量的醫療用具和藥品，堪比一個醫院的規模，甚至連血庫都有。盡管零已經處在命懸一線的邊緣，但在及時搶救之下，最終還是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零身上的其他傷口都是皮肉傷，還不算太嚴重，失血過多也容易補充，最糟糕的就是胸口和手臂的炸傷。胸口處斷了三條肋骨，內臟也因為受到劇烈震動而多處破裂，林涵之給他動了一整天的大手術，才勉強處理好這裏的傷勢。

除此之外，他的大半條手臂也被炸得血肉模糊，肌肉大面積壞死，骨骼近乎粉碎，要是普通人的話早就需要截肢了。幸虧他是易容異能者，身上的組織細胞新陳代謝速度極快，肌肉骨骼的恢覆能力也特別強，這才沒有讓這條手臂廢掉。

零毫無知覺地在病床上躺了三四天，雖然在迅速地好轉，但那麽重的傷勢畢竟還是不可能一下子恢覆的。他以易容術做出來的那張大眾臉，現在似乎退去了一大半，露出來的面容似乎十分清秀，只是臉上全是傷痕，五官仍然不是看得很清楚。

他每天就這麽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臉上身上到處都是白色紗布和繃帶，仿佛一個一碰就碎的白瓷娃娃。夏然只要一看見他這副樣子，就沒法控制地把這個人的鬼畜本質忘得一幹二凈，只感覺小心臟一抽一抽的。

艾瑪，一個多麽脆弱和可憐的孩紙，趕快好起來吧，不然她就快要被自己那不知從哪裏來的罪惡感給淹死了！

夏然的空間裏面，除了碧血樹以外貌似還有不少藥用植物，不過團子只對能吃的東西感興趣，對這些藥材沒什麽詳細了解，所以她只敢拿一些補血、滋養、恢覆元氣之類的出來，讓林涵之斟酌著給零用。

“這些藥材我都不認識啊。”林涵之仔細檢查了一下那些草藥，“不過聞這氣味，藥性恐怕很烈，我怕一下子反而會給病人補過頭，最好只用少量做成藥膳，效果會溫和一些。”

夏然頓時就懵逼了。就她那廚藝，還藥膳呢，板藍根泡面算不算？

沒有辦法，只能去找手藝最好的趙景行。趙景行一聽就瞇起了眼睛：“你要我熬湯給那個……對了，他到底叫什麽名字？”

“額……”夏然根本不知道零的真實姓名是什麽，當然更不能說他是“鐮月”的零號殺手，一時腦抽之下，脫口而出：“小明。”

“……”趙景行眼皮跳了一跳。夏然揮手道：“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你到底幫不幫我？”

“不幫。”趙景行斬釘截鐵地拒絕，“我做的菜只有你一個人能吃，別人的話，我怕他的胃消受不起。”

然後看了一眼夏然，又彎起一個魅惑的笑容：“不過，你要是願意付足夠的報酬給我，我倒是可以破例一次。”

“什麽報酬？”

趙景行笑意更深：“今晚跟我一起睡。”

夏然默了三秒鐘，掉頭就走。

好吧，她真的只有板藍根泡面這一條黑暗的道路可以走了！

……

當天下午，民宅後面的廚房裏轟一聲巨響，冒出一團騰騰的火光，濃煙滾滾，劇烈的搖晃把整座民宅都震了三震。眾人全部都被嚇了一跳，還以為罪惡之都的人打來了，紛紛沖到樓下一看，整間廚房烏漆墨黑煙熏火燎，幾乎全部東西都被燒成了黑色的焦炭。

“……姐？你沒事吧？”

眾人站在門口都被熏得直咳嗽，夏均頂著廚房裏的濃濃煙塵走進去，廚房中間有一個正在嘩啦啦旋轉的水繭，穿著圍裙手裏拿著湯勺的夏然，正一臉目瞪口呆地站在裏面。

夏均的嘴角一陣抽搐：“姐，敢問你是在試驗什麽新型武器嗎？”

“沒，我在做林妹妹說的藥膳啊。”夏然轉過身來，撤掉水幕，很無辜地攤了攤手，“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煤氣竈一下子就爆炸了……”

眾人：“……”我的媽哎，什麽樣的恐怖藥膳能把煤氣竈都給弄爆炸掉？這治的得是什麽病啊！

林涵之發現地上有一個千瘡百孔的黑糊糊小鍋，小心翼翼走過去，看了看裏面那半鍋黑暗不明物質，嘴角抽得更厲害：“然姐，這就是你做的藥膳？話說……這到底是什麽？”

夏然：“那個啊，是血棗木須子聖嬰人參……泡面。”

“……”他們能不能當做什麽也沒看到？

……

到第五天夜裏，在床上一直沈睡不醒的零，終於緩緩地恢覆了意識。

他仿佛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這個夢裏，沒有他以往一直夢到的人間地獄，沒有無窮無盡的痛苦、鮮血和烈火，沒有在黑暗中不見天日的極度絕望，而只有……她。

他明明閉

。

他明明閉著眼睛，眼前卻全是她的影子；明明什麽也聽不到，耳邊卻全是她的聲音；她的氣息，她的觸感，似乎一直縈繞在他的身邊，無處不在。

好久好久……沒做過這樣美好的夢了啊。

他的睫毛顫了顫，不願意睜開眼睛，想在這個鏡花水月一般的夢境中多停留一會兒。直到旁邊響起一個慵懶繾倦的女子聲音。

“醒了？”

零轉過頭來，第一眼就對上了夏然那張呵欠連天，滿是困意的臉，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從他的床邊擡起頭來。

他的反應速度在“鐮月”裏面做過測試，幾乎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可以與計算機媲美，但此刻大腦卻足足有十來秒鐘都是一片空白。半響才緩緩開口，像是神魂出竅了一般，帶著不敢置信的茫然神情。

“……真的是你？”

“當然是我。”夏然這幾天經常待在他的病房裏，剛才不知不覺睡著了，被他突然的動彈驚醒過來，腦子還有點迷糊，對他這個問題莫名其妙，“我又不會易容術，難道還會是別人不成？”

零往周圍看了一圈，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到處都是的厚厚紗布，眼神終於開始慢慢聚焦起來了，卻仍然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你……真的把我帶出來了？”

“這不是廢話麽？”話說剛剛醒過來的人，一般不都是先問我在哪裏，我睡了多久了嗎？為什麽他問的都是這些有的沒的？

零沈默片刻，輕輕笑了笑，隨即就揭開被子，坐起身來。

“餵餵，幹什麽？”夏然攔住他，“傷沒好還敢亂動？之前你一只腳都踩進棺材了，我們費了多大力氣才把你救回來你知不知道？”

“我沒事。”零雙瞳一縮，發動異能，臉上的累累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層層消失，轉眼間就恢覆到一片毫無瑕疵的光潔。那張臉也飛快地發生改變，從一張眉清目秀但是並不算太驚艷的面容，換成了麥金的膚色，濃麗的眉眼，紅如丹砂的嘴唇，鮮明艷麗得仿佛一張濃墨重彩的版畫。

他拆下身上那些紗布，原本全身到處都是的傷痕，這時也一道都看不見了。露出來的身材線條柔韌，顯得有些清瘦，雙肩稍窄骨骼纖細，沒有特別明顯的肌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副在視覺上看去本應該給人一種柔弱感覺的身材，卻有著一種奇異而無形的力量感。

他的外貌千變萬化，這副身材也絕對不是他原本的身材。夏然看他輕而易舉就藏起自己身上的所有傷口，不由得在想，他在沒有易容異能之前，原本的身體上應該會有多少數不清的傷痕？

“我不能留在這裏，必須馬上離開。”零一邊說一邊套上了床頭夏然給他準備的襯衣和外套，“‘鐮月’為了控制手下，在每一個殺手的身體內部都裝了定位器，可以隨時知道我在哪裏。我已經接了任務，只要你還沒有死，這個任務就不能算是結束，一旦他們知道了我明明有機會還不肯殺你，會被視為對任務的無視，甚至對組織的背叛。為保護組織的聲譽，他們會立刻派出其他殺手來找我，同時完成這個任務。所以，我不能跟你呆在一起。”

夏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大段話給弄得有點暈：“……額，可是……那你要去哪兒？”

“去做我該做的事。”零微微一笑。如果說以前他的笑容像一朵罌粟花，雖然美艷無雙，卻帶著妖異邪惡的劇毒，那麽現在的笑容就是一朵虞美人，只有綺麗的萬般風情，美得令人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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