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淵靈要帶領黎淵那一幫行屍走肉如何實在與憂月沒有關系。身上背著移天令也與沒什麽大不了的，在她身體裏就是她的，誰要是想來拿就憑本事試試。若真有什麽她應付不了的，到時候再說便是。三界大亂又如何，這世間總不能一成不變罷，三界易主是遲早的事，誰輸誰贏與她又有何幹系。

憂月時常這麽想著，這麽一想不免覺得自己答應鵬鉞的要求實在是多管閑事。

更何況，她現在完全是心如止水，沒有什麽想要的也沒有什麽想去做的。所有的動力，都是來自於鵬鉞偶爾的慫恿。

她知道鵬鉞這樣的人跟在身邊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但是目前，這是唯一能夠陪伴她的人。憂月最怕的便是寂寞，令人窒息的寂寞。有個人陪著，至少不會連生存的意義也要絞盡腦汁去弄明白。

鵬鉞陪著憂月駕雲飛過魔界上空，他心中明白自己可恥地利用了憂月的善良。

通過憂月一雙許久都不曾轉動一下的眼眸，鵬鉞知道她雖然有著三界至高無上的力量，可一顆心早就已經死了。很多時候他也會猶豫起來，究竟自己這樣害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但是這種猶豫是短暫而稀少的，自幼的經歷告訴他，人一旦處於弱勢就會陷入無休無止的壓迫和痛苦之中。憂月不是一般人，她命該如此，不是他可以改變的。他所做的，只不過是加快這一切的進程，好讓自己成為其中的受益者。

憂月開口道：“我不是跟你說要去找舟央嗎？你把我帶到哪兒了？”

憂月突然開口說話，而且冰冷的話語中自有一分不容置疑的魄力，如她從前一個模樣。鵬鉞不敢拖延，立即回答道：“我見神尊心情不太好，便私自做主帶神尊先散散心。”

憂月最討厭的便是別人與自己耍小聰明，對很多了小聰明都是損人利己的行為，不過對她倒是損人不利己，因為她最喜歡教訓對自己玩心眼的人。

“就因為這個？那我看，你倒是頗優哉游哉，可是本姑娘是個急性子。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憂月冷冷道。

鵬鉞自是沒有想到，憂月的脾氣這般古怪。原以為一副死氣沈沈的樣子必是任他操縱的木偶，卻不想脾氣這般之大。鵬鉞登時便跪在憂月的紗裙邊，急切道：“神尊，請恕鵬鉞自作聰明。鵬鉞只是擔心，到時候神尊見了舟央便會改變主意……”鵬鉞已無法繼續說不下去，卑微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即便他硬生生受了幾百年，如今還是不習慣。

憂月靜靜思索著，鵬鉞說的不無道理，若自己見了舟央，舟央把他的想法一說，到時候自己肯定會搖擺不定了。

靜了許久之後，鵬鉞偷偷擡了下頭，憂月便開口道：“不會的——舟央對我而言只是個恩人。況且，他怎麽知道他不會支持我呢。”雖然底氣不足，但話語依舊剛硬而冰冷。

鵬鉞皺著眉頭點點頭，心裏有些沒底。憂月不僅心情陰晴不定，脾氣也是，卻一直有自己的主見，看來以後他想實施計劃還得多費些腦子。

憂月用千裏傳音和舟央打了聲招呼，舟央的反應讓她心裏甚是愧疚。自己不顧與他的約定，他不但沒有生氣還是一如從前對自己十分包容。不過可惜，即便是如此，她也絕不會為舟央而作出犧牲。舟央是她在這世上除了無塵以外最重要的人，她自會想辦法維護他的利益。只是和無塵不同，對舟央只是出於一個正常人皆有的良心。更遑論舟央本是心硬如鐵的人，她從未想過舟央會需要自己的幫助。

二人禦風而行，很快在一個山頭與舟央見了面。

舟央一見憂月身後跟著的鵬鉞，心裏便覺得有些不妙。方才鵬鉞不知與憂月說了什麽，竟能讓憂月在一天之內就改變了主意。

但更讓舟央擔心的是憂月的神態舉止與先前截然不同，之前憂月雖是大大咧咧，但眉眼靈動，笑容明媚。但現在乍一看便是個深藏不露的模樣，眼睛一動不動就像眼前的一切不能絲毫吸引她的註意。更像是經歷過過數百上千年風霜的人，再沒什麽能夠讓她眼前一亮的。

莫非她和從前不一樣？

憂月和鵬鉞一落地，憂月兀自是一副雷打不動的神情，見到舟央不僅臉上，就連眼眸也沒有一絲波瀾。鵬鉞看了舟央一眼，好不容易將舟央的目光從憂月臉上移到自己身上。

舟央面容冷峻，知道憂月變成這個樣子絕對與鵬鉞有關，但鵬鉞知道的實在太多了，這個人不能小看。淡淡道：“你是和憂月一同來的，還是特地來見我的。”

“我和神尊一道特地來見先生。”

“神尊？”舟央不禁臉色大變，可以看出，他心中某一分脆弱的感情受到了傷害。

憂月點點頭，眼眸依舊是如一潭死水沒有一絲波瀾。

舟央的反應不出鵬鉞的意料，無論一個人的心有多麽剛硬，但凡沁入了一絲感情，那這顆心就再也不是無堅不摧，而且一定有一個地方是不堪一擊的。

“移天令在神尊身上，由她的意念掌控，只要她稍加練習，想要這整個三界又有何難。”

當著舟央的面被這麽說，憂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這種不好意思的程度還是沒能使她的眼眸或是面容有一絲變化。

舟央知道鵬鉞城府極深且心思縝密不好對付，但好在他道行尚淺，舟央偷偷對著憂月的元神使了個法訣，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憂月一千多年來在沈睡中喪失的魅族神識在一點點覆原，而且還只恢覆了十中之三。若是完全恢覆，憂月大概便會完完全全變成一個魅族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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