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一語不發，面色如水地站了起來。

憂月見他這般神色估摸著與他無關，直直將脖側轉，目光打在無界臉上。

無界冷哼一聲，道：“他不過是個凡人，殺了他又如何，憂月別忘了你可是魔界的公主。”

憂月胸腔中一股怒氣不可壓制地沖了上來，身形直閃到無界面前，掐著無界的脖子怒斥道：“我告訴你，從今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起魔界公主這四個字。”

無界微微一怔，憂月心中的憤怒絲毫不減，繼續發了狂一般喝到：“我問你，一年之前在神界，是不是你殺了南天門近百名天兵天將，和守衛天池的將士？”

無界沒有說話，神色有些倉皇，卻只扔了個冷眼給憂月，繼續囂張不語。

憂月掐著無界脖子的手一緊：“說，是不是你？”

無塵立在一旁雖一語不發，心中卻是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他和子時從源兮殿飛下，來到人界就發覺無界的蹤跡，跟著來了長安，卻因遲了半刻，剛踏進屋門便眼睜睜見趙道長慘死於無界的刀下。

無塵頗為好奇地等著無界的回答，雖說他心裏已認定是憂月的魅族體質所害，發狂時失手殺了那些天兵天將——若是無界，他倒沒想過……無塵沈默不語微微打量著無界的神色。

無界不屑道：“本太子為何要回答你這種無聊的問題。”

雪夕站在一旁心裏像被什麽東西重重敲了一下——一年之前，她什麽也沒想，便跟著無界回了魔界。後來雖偶爾想起過那時無界為何會在神界，可當時卻只是傻傻地以為是因自己而起，即使理由並不能夠完全說服自己，可也想不出別的緣由。每回她問起無界，無界都有些不高興，只道：“這個你不需要過問。”無界甚少對她這般嚴肅冷漠，她便對這事心裏有了個梗……直到如今，已有一年了，無界瞞她瞞得滴水不漏……

雪夕手暗暗捏著裙擺，直直望著無界和憂月。

憂月渾身打著顫兒，她被神界眾人視作妖女，就連無塵也不願相信自己，現在明明輕輕松松就可以抓到讓她背黑鍋的人，一切剛剛有了起色。卻要她面對失去爺爺的殘忍，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無界害的，她定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以慰爺爺在天之靈。

憂月原本只是掐著無界脖子的手緩緩加上了法力，無界感覺脖子上宛如有無數把鋼釘在往肌膚下紮下。無界不可置信地瞪了憂月一眼，忙使盡全身的法力彈開了憂月。

憂月被彈到了空中，捏了個決，穩穩地落下地來。

憂月看了一眼僵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爺爺，眼角微微濕潤，忙別回臉瞪著無界，她趙憂月絕不會在敵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淚。

無界除了在恒璽面前，一貫是一副蔑視一切的模樣，憂月看了便怒氣不打一處來。

“你殺了爺爺，我要你血債血償——”憂月喊著便施法出掌，一道銀白色的光暈隔空朝無界打去。

無界打了個空翻躲了開來，惡狠狠瞪著憂月道：“父王也是瞎了眼，怎麽會收了你這麽個逆女。要打是嗎？好啊，本太子也許久沒好好松松筋骨了。”

無界手一揮，掀起一陣風從雪夕身旁擦過便飛出了茅屋。

憂月咬著牙跟了上去，兩個人在山腳下一片空地停了下來。

天色已有些陰暗，二人皆看不清彼此臉上的神色，不一會兒，無塵、子時、雪夕、邢火皆禦風趕來，四人立在一邊，各自心有所慮。

邢火喊道：“殿下三思，君上並未允許你同憂月公主刀劍相見。”

無界看也不看邢火一眼，這話只會讓他更加不願罷手。

雪夕焦灼地看著憂月一點辦法也沒有，這一打起來，憂月姐姐倒是不要緊，無界是鐵定要受傷的。

從剛才起子時便一直看著無塵，似是想要提醒他什麽。子時憂看了眼無塵，無塵卻像早已知道他要說什麽，揮了揮手示意他無妨。神魔二界早有約定，魔界中人不得踏入人界一步，更不得在人界施展法術，若有相違，神界必要唯魔君是問。若是所任魔君不服從神界所設的懲罰，神魔二界便是一場大戰。

無界不僅私自闖入人界，還讓無塵親眼看到他在人界殺了人。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件事，決不會輕易了結。

憂月透過微微的夜色直視無界，她什麽也沒想，只想殺了無界，為爺爺報仇。如若殺不了，便要他回神界認罪，以洩她心頭之恨。

兩個人打了起來，周圍真氣逆漲，除了無塵以外，一旁的三個人皆有些站不穩，拼命的搖晃身體以維持平衡。

身負近萬年的修為，不出三個回合憂月便將無界打倒在地，無界單手按著胸口，胸膛劇烈起伏著吐了口血。

雪夕猛然感到害怕，也不知自己怕什麽，這種恐懼她生平未曾感受過，帶著巨大的絕望，如同滅頂一般。

雪夕慌忙跑到無界身旁，扶著無界，又看了看憂月。

憂月一張臉依舊戾氣逼人，只是眼神凝滯著像包含著一潭死水。

雪夕緩緩放開無界，哀求憂月道：“姐姐，求求你饒了他，我不能失去他。”

隨著夜色降臨空氣開始有些濕冷，憂月沒有說話，或是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雪夕眼中的恐慌越發深了，她從沒見過憂月姐姐這種神情對她，想必鐵了心要殺無界為爺爺報仇。

雪夕轉過身蹭回無界身邊，雙手扶著無界，哽咽說道：“我知道，你的本性就是這樣殘忍。我這是造了什麽孽，竟然遇上了你。你該死——你該死啊……”雪夕一只手拍打著無界的肩頭含淚罵道“一年前神界的人是不是你殺的？如果是，你去認罪，就當是為了我，好嗎，姐姐會原諒你的……”雪夕哀求著說道，她擔心以無界心高氣傲的性子是不會低頭認錯的。

憂月面無表情，眼眸一動不動，突然發覺無塵已走到了她身旁。

“憂月姑娘，你不能殺他。”無塵淡淡道。

憂月緩緩回過頭看著無塵。

“他是神界的犯人，要跟我回天庭受審。”

“犯人？沒記錯的話，現在我也是神界的犯人。”

無塵眼眸中掠過一絲無措：“——的確是，不過，無塵不是姑娘的對手，無意與姑娘為敵。”

憂月冷笑了一聲：“你幾時變得這般不負責任了，也罷，我原就欠你的，這次算我替你拿下了他。”

無塵不知為何竟無言以對，憂月說欠自己的，他並不記得憂月欠過自己什麽，許久才想起在南天門憂月刺了他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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