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月不知所措地望著玄空道長，因知他是無塵的義父，心中莫名有幾分尊敬之情。只是，自己給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大鬧南天門，偷聽別人說話。憂月生澀地笑笑“呵呵——呵呵”

玄空一眼看出憂月並非凡人，亦非神非魔，乃是上古殘存的魅族。道是天地靈秀，無奇不有。在他幼時便聽父輩天神談及過，魅族雖蹤跡不定，種族稀微，且不入正流，實則卻是三界中最為強大的一族。只是幾千年前便滅族了，三界中人再未見過她們的蹤跡。

傳說所有的魅都有一個特點，可操控三界中所有人的意念。只是多半瘋癲無狀，不能自控。

玄空開口道：“這位姑娘是何人？為何在此處？”

憂月剛欲開口，銷氤道：“哦，她是我在人界游玩時結識的一個朋友，最近因朋友受傷需天池之水救治而到神界來了。”

“哦？”玄空打量了憂月一眼，未甚多言。便又轉身回廂房和銷氤繼續閑談起來。

銷氤朝憂月揮了揮袖子，示意她離開。憂月深覺這位玄空道長深不可測，未敢多留。

回到偏殿，憂月再無心思練功。依照玄空道長催促銷氤的語氣，天君是發了大怒要抓自己了，這麽在漱桃殿中躲著也不知能躲幾時。若是幕後兇手一直未發現，那自己豈非要一直待在這裏……再過幾日，雪夕的手也錯失了救治的時機，想著想著不免心中焦急。

聽得門外傳來匆匆腳步聲，銷氤沖了進來，急匆匆道：“憂月，你今日讓玄空道長見了，他雖走了，但不久他就會疑心到你身上，你趕緊想想如何應對罷。”

憂月自覺玄空道長雖不茍言笑，不似什麽得理不饒人之輩。與其這般被動憂心著，倒不如自己主動說明，左右這事罪不在自己，想來他會理解的。

“要不，我把實話告訴他吧。”

“千萬別——我師兄呢，雖是副慈悲心腸，可卻執拗得很，他認準的事，很難改變。他若不信你，你這麽做等於是把自己推上了死路。”

玄空走出漱桃殿後，左思右想，覺著不對勁。最近碧海九天剛發生這麽大的事，這個奇怪的女子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且他今日同天君一起看過一眼那知音鏡，那個大鬧南天門的妖女正和方才那女子一般年紀，身量氣質也甚是相像……

方才自己談及銷氤的婚事，他卻故意岔開話題，莫不是已有意中之人？那女子生的儀容不俗，又正當妙齡，怎的獨自待在銷氤的漱桃殿……莫不是，她便是那大鬧南天門的妖女，故意迷惑了銷氤，才躲在漱桃殿內……

玄空捏了個決，聽聽漱桃殿內的各種對話。在一眾紛亂小廝們的閑談中，找到了銷氤和憂月的談話——看來，他倆的關系並非自己所想。是自己多慮了，銷氤素來識人有道，豈會犯如此錯誤。

又聽二人道：

“無塵也快回來了，憂月，這件事你可曾準備告訴他？”

“他回來就回來啊，他是神界中人，我幹嘛要告訴他？那……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這當真是你的真心話，你休要騙我。你願意讓他誤會你，讓他以為你殺了南天門那近百人？”

“他若信我，我不說也無妨。他若不信我，我說了又有什麽意義。”

“那你只是不敢試一試他對你的信任罷了。”

“哼，反正賭的都是我的命，那還不如告訴玄空道長，反正他已經見到我了。”

“唉……你太小瞧你在無塵心中的分量了……”

“……是嗎？呵——他自有他的事要做，我也不願打擾他……”

“那你好好休息吧，師兄不是那樣的人，他即便起了疑心也會先確認了再上報天君的……”

果不其然，她便是那大鬧南天門的女子。只是聽他們二人話語之間，似乎這女子與無塵關系不一般啊……且似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可無論如何，魅族中人以殺人不眨眼聞名，想來便是因為她們天生強大的魂魄神識，自己尚不能控制。南天門眾人，想必也是在她失控之時失手錯殺的。

……

玄空滿腹心事在院中踱著步，腳下踩碎了一片片自梧桐上落下的枯葉。

他正思襯著該如何告訴無塵此事，無塵卻已回來了。

玄空開門見山道：“無塵，你去的這兩日，碧海九天上又出事了。”

“孩兒知道，只是想必這其中有什麽誤會……我與憂月相識，知她並非那般人。”

玄空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與那女子關系非同一般，只是，你可知她是何人？”

無塵思索了一會兒，的確，憂月非神非魔，也非凡人。魂魄神識卻不似常人，若有可能，也只有傳說中的魅族……但魅族在三界大亂中盡數死去，所以這件事自己也一直甚是迷惑。

“孩兒不知。”

“唉——她便是上古魅族啊。”

無塵微微一驚，倒也未甚出乎意料，只問道：“義父怎知？”

“我今日去了漱桃殿，碰巧見著了她。”

“哦？她還在神界，義父，孩兒要去問問她，南天門一事到底與她有沒有幹系。”說著轉身欲走。

“站住——無塵，你不能去。”玄空道長嚴厲道。

無塵從未見玄空如此嚴肅，向來他待義父尊敬如師，義父待他幼時像父親，成年後卻像一般友人。今日這般，可見他是真芥蒂此事。

無塵還未轉過身，玄空跟上來道：“你可知魅族中人的習性？”

無塵轉過半個身體，道：“食人飲血。”

“錯，那不過是對魅族天生異能心生嫉妒之人散播的謠言。魅族中人之所以意念強大，不過是因為她們的魂魄天生與眾人不同。但也因此，她們時常不能自控，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無塵深知義父，早年出家，深守道規。且心性甚高，絕對不會故意欺瞞自己，破壞自己的原則。

先前他便想過，憂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可若不是憂月，又是何人。說上來只有魔界中人有此修為，可神魔二界早有約定，魔界中何人敢如此大膽。

幾片黃葉打著旋兒自空中飄落，無塵動也不動任它飄到衣襟上，緊緊攥著手中弗生劍的劍柄道：“莫非，那些人的確是憂月誤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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