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何人寧可耗費如此心血，也要讓黎淵環境改善。想到這裏，憂月不得不自作多情了一番。

莫非是恒璽，非也，若說是恒璽怕她活不下去暗地裏幫一幫倒是有幾分可能，可依先前的情況看恒璽壓根不清楚黎淵的惡劣，就不會多此一舉了。

以此類推，無界就更沒有可能。做紈絝太子做了那麽多年，哪裏知道底下人的疾苦。

剩下與她還有些情分的，也就是舟央、流曦。舟央向來忙碌慣了，且估摸著與她的交情多半是鑒於身份，又怎會費此心血。流曦恐怕就是心有餘也力不足啊。

憂月理了理頭緒，還是沒理出個所以然來。

憂月聽那個口眼歪斜的女人自我介紹，她原來名喚花應，是鬼族出身，怪不得能混到這般地位。唯一讓憂月不大樂意便是要同花應出前入後，並且事事要與她吩咐交代。

譬如，每日下午，憂月便要開倉放糧，還需根據花應上報的數據具體分配。這件事讓憂月相當反感，也正因此，憂月便知曉了這淵靈公子的殘忍。

原以為，每日只有一兩根蘑菇蒂，是因著黎淵內氣候惡劣，物產著實不足。哪知憂月竟見淵靈每日分下的總量不過總糧倉的九牛一毛，若按這個進度分下去，這個糧倉分個幾百上千年是絲毫沒有問題的。

那日聽幾個小妖們說過，淵靈道幾年後便可鑿出隧道，逃出黎淵。看這滿滿一倉的糧食，這種可能只怕微乎其微。

憂月不習慣吃生蘑菇，便一直攢著分配下的，只因近日接管山峰，糧食翻了幾番，三日下來，她便攢夠了一籃子蘑菇，打算烤熟了吃。

對於一個三日不曾進食的人而言，這真是個神聖的時刻。

烤著烤著，憂月便覺異常。這蘑菇怎麽烤了一個時辰還是只有三分熟，放在平時，不消一兩柱香時候便能吃到香噴噴的烤蘑菇了。

憂月隨手扯出一個三分熟的，打算先墊墊肚子。偏在這個時候，莫名的感應又來提醒自己。憂月無奈地把剛碰到嘴邊的蘑菇拿開，待她反應過來這感應的內容，登時一腳踹翻了烤盆和蘑菇。

怪說黎淵裏寸草不生的，怎麽偏偏就長蘑菇呢。原以為是天無絕人之路，這蘑菇又強悍，眾人才有這麽個造化。又豈會想到這蘑菇根本就是一種肉菌，是個活物，屬於怪族。現今在魔界已找不到他們的蹤跡，想是本領低微，滅族了。只有很久之前，一些被關進黎淵的還存留於世，所以黎淵裏的人都不認得。

他們被淵靈公子施了法，奪去了魂魄意念，只剩軀體，才會看似普通的蘑菇。淵靈又在其中種下了蠱蟲，若是食用了一定數量，定會為淵靈所控制。

無怪乎一些道行高深的魔族不肯臣服於淵靈，想是認得這肉菌，識得這蠱蟲。又知淵靈的陰毒，在黎淵能夠自保尚屬不易，他們不願得罪淵靈公子便緘口不言了。

憂月想著想著便覺恐怖，那些每天埋頭幹活的人，他們有什麽錯，竟然被蒙在鼓裏，每天累死累活，換來的卻是這種下場。

她經歷過那樣的日子，知道那是種怎樣慘無人道的折磨。

憂月一股熱血沖上了天靈蓋，急匆匆地便感到眾人鑿洞的山洞。

憂月揚聲道：“大家停下，你們不要再犯傻了，再這樣你們一定會被淵靈控制。”

一幹人因知道她是新上任的首領，當然叫停手便停手。只是憂月這話說得讓他們摸不著邊，一個個神色迷惑地看著憂月。

憂月拿著一片蘑菇，在眾人面前來回走動道：“你們知不知道自己每天辛苦勞動，最後分得的那一點點糧食是什麽？你們知道你們每天吃的是什麽嗎？”

“這裏面被淵靈下了毒蠱，再聽他的，這麽吃下去，你們都會變成他的傀儡。”

有幾個小人見勢，想著或許可以趁機擠下這個新上任的首領，便頂撞道：“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你們想想我幹嘛要告訴你們，就為了騙你們？你們可以去問問那些不與淵靈為伍的魔族，你們好好想清楚，為什麽明知大勢已去，他們依舊不肯臣服於淵靈？”

一些人思索著憂月的話，覺著有幾分道理，眾人開始窸窸窣窣地議論起來。大家大致的意思是不如先找個魔族中人問問，確定了憂月所言是否屬實再作打算。

幾個膽大些的男子站起來道：“若我們想去找個魔族人問清楚，也必得合夥同去，如若淵靈公子突然察起，我們豈不遭殃了？”

憂月抿了抿嘴，道：“我替你們瞞著啊。事不宜遲，你們幾個修為高強些的盡快去辦，只要趕在入夜之前回來就好。”

幾個男子走後，眾人開始忐忑不安地議論。憂月之前頭腦一熱，把這件事公之於眾，卻沒有想清如何妥善處理。見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連忙制止道：“你們還在議論什麽？趕緊繼續幹活啊，如果淵靈突然來了你們怎麽辦？”

包括憂月在內，黎淵裏的人都是相當疲憊的。每日晚上承受萬箭穿心般的折磨，一大早又要開始做苦力，還日日糧食匱乏，若不是一個個皆非肉體凡胎，只怕早已一命嗚呼了。幾百年來每日鑿洞，大家幾乎都養成了一邊鑿洞一邊放松大腦的習慣，今番要思考這麽有傷腦力的事，一幹人都頭疼得慌。

憂月便靠著墻坐在山洞內，守了這幫不人不鬼的人幾個時辰。

幾個時辰後，那幾個男子回來了，還抓了個修為略淺的魔回來。憂月忙站起來，見那個被抓的魔眼裏深藏著對新環境的恐懼，像極了自己曾經流離失所的模樣，不由心生憐憫，斥責道：“你們問清楚便好，抓他過來作甚。”

“不把他抓來，便沒有時間問清楚事實。”一個男子道。

“魔族雖未曾臣服於淵靈公子，卻也有各自大大小小的部落，且他們大多兇殘，又修為高超，若不抓來，他們倚仗人多，不懼我們，是無法問出答案的。”另一個目光如同老鷹般銳利的男子道。

“這個，是一個部落裏負責看守的魔，我們沒時間拖延，只能先把他抓來。”又一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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