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景言以為他看出什麽的時候，他轉身踏上臺階大步離開。

早上的課異常沈默，林珩英語滿分這個事兒所有人都想討論，但也不敢大聲。哪有這麽巧的事？學渣身邊坐個學霸，一夜之間學渣就成學霸了？不科學。

但林珩的拳頭太硬，沒人敢說他作弊。

林珩骨子裏畢竟住著三十歲的靈魂，對這些都不在意。他現在要做的事很多，2000年，中國經濟的一個轉折點，他得找機會賺錢。

他有錢了，父母才不會為錢喪命。

可林珩沒有本金，他拿什麽起家？

最快來錢方式有什麽？炒股？向來是市場玩人，很少有人能玩的過市場。不過他身邊有個奇人，林珩轉頭看顧景言，顧景言的一戰成名就是從股票開始。

劍橋高材生，經濟學專家，投資天才。這位少爺，才是真正的商業奇跡。

“你和家人住？”

顧景言正在削鉛筆，手一滑刀片就落到了食指上，頓時血流如註。林珩一把抓住顧景言的手，蹙眉，“你腦子不好吧？這都能削到手？”

顧景言呆呆看著林珩，林珩一腳踹在前面白琪琪的椅子上，“有創可貼麽？”

白琪琪嚇一跳，回頭，“啊？”

“有創可貼麽？”林珩兇神惡煞——握著顧景言的手。

什麽情況？白琪琪連忙從書包裏拿出創可貼遞給林珩，林珩小心松開手。已經黏合的肉又分離開來，血湧出來。林珩咬掉創可貼的包裝，結結實實纏在傷口上，擡頭對上顧景言的眼。腦袋嗡的一聲，現在的顧景言跟他有個屁的關系？瘋球了。

“怎麽了？”白琪琪問。

“沒事。”林珩面無表情抽紙擦手，懷疑自己有病。

顧景言垂著頭不說話，略長的劉海落下去，遮住了半邊臉。林珩心裏別扭著，渾身都難受，只能不看顧景言。等教室安靜下來，林珩忍不住去看顧景言的手。

“沒事，不流血了。”顧景言開口，嗓音很輕，“謝謝。”

呵呵，誰稀罕你的謝謝。

林珩一句去醫務室又咽了回去，顧景言就算死了，與自己何幹？

自此，一整天林珩都沒有跟顧景言說話。晚上下自習，林珩騎著自行車出校門就被三中那群逼給堵了。林珩單手扶著自行車，長腿斜跨踩在地上，斜眼審視面前的小混混，“找爺幹什麽？”

老魏和林珩新仇舊恨好幾起了，最新的一起，他幹妹妹跟林珩告白被林珩羞辱，他要替他幹妹妹找場子。

“你是欠揍吧？”老魏指著林珩，“你嘴放幹凈點。”

林珩舔過嘴角，瞇眼露出危險，“什麽？風大，我聽不清楚。”

“揍一頓你就清楚了。”

林珩推開自行車，避開老魏的一拳，回身手肘就砸到老魏的脖子上，一腳踹開老魏。其他人一起湧上來，忽然斜裏沖出來一個消瘦的少年。

林珩動作一頓，被個黃毛癟三砸到了腿，他擡腳把人踹出去。臉色沈下去，沒有玩鬧的心思，林珩是怎麽起家的？拿拳頭打出來的。早年跑運輸，車子底下得放著砍刀，林珩靠著不要命趟出一條路。

林珩下手極狠，打翻就近幾個人，大步走過去拎起還在纏鬥的顧景言推到安全處，摘掉書包扔給他，“幫哥哥拿著。”

顧景言：“……”

林珩三下五除二的解決了老魏帶來的人，踢翻老魏，擡腳踩在老魏的脖子上。俯身，居高臨下看著他，“打架是沒有前途的兄弟，早日走上正道吧。”

“呸！”你在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先把腳擡開，老魏氣的眼睛發紅。

林珩揚眉，收起腿，走到顧景言面前伸手。

顧景言一怔，連忙把書包遞給林珩。

林珩審視顧景言，低沈嗓音道，“不要跟人動手，你的手不是拿來打架的。”

顧景言硬邦邦的站著，整個人發僵。

“走了。”

林珩跨上自行車，飛馳出去。

顧景言抿了抿嘴唇，攥緊手，隨即目光又陰狠起來。

晚上林珩又做夢了，依舊是前世的場景。破舊的小旅館，動一下床板就要咯吱響，他壓著顧景言。

林珩猛地睜開眼，房間燈亮著，手邊還有著沒做完的卷子。他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林珩攤開手，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氣。小旅館是存在，但他沒有壓著顧景言。他高三沒讀完就輟學去跑運輸，顧景言找過他一次。

在吉林的一個鎮上，他們見面。

林珩點了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當時他還很窮。住不起高檔賓館，狹小的房間裏有黴味，隔壁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一米五的床，兩個大男生擠在一塊，幾乎肉貼肉。林珩當時是想辦了顧景言，同行的老司機以為他的對象是女人，以他那淺薄的經驗教導林珩：“拉上床，幹舒坦了，她就會對你死心塌地。”

林珩咬著煙，擡手蓋在眼睛上。

幸虧那晚上忍住了沒動他，不然可能當時就翻臉。顧景言喜歡女人，沒戲。

林珩一夜沒睡，第二天頂著巨大的熊貓眼幽靈似的飄進教室。長手一揮，人就趴了下去，他被戳第二次，睜開陰沈沈的眼。

“喝酸奶——麽？”

顧景言黑白分明的眼幹凈，手裏拿著一盒進口酸奶。

林珩垂下眼皮，繼續睡覺。

他一覺睡到午飯時間，可以說是非常墮落了。林珩拖著兩條大長腿往學校餐廳晃，董海跟在後面，“老大，昨天老魏那孫子來找你了？”

“嗯。”

林珩困的兩眼發懵，做什麽都別做春夢，比通宵寫作業還累。

“你沒受傷吧？”

“呵。”林珩冷笑，老魏能傷他半根汗毛，算老魏牛逼。

“你昨天沒睡好？”

林珩單手插兜，擡頭看正午的太陽，真刺眼。

“周末去溜冰吧？”

神經病。

“好幾個妹子，還有個胸特大的。”說著董海就猥瑣的笑出聲，“我跟你說，那個波濤洶湧非常——”

林珩陰測測的目光落過去。“滾。”

“別害羞，男人喜歡女人不是天經地義？我們已經到了發情的年齡。”

傻逼！

“說真的，老魏那個幹妹妹長的還不錯，你怎麽不收了呢？”

林珩：“？”

“就是前幾天跟你告白的那女的，老魏可喜歡她了，但人家姑娘只喜歡你。嘖嘖，落花什麽有情來著？”

“文盲，滾。”林珩面無表情。“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你的語文學到鼻子裏去了？你輟學回家繼承你爸的大草原放牛去吧。”

聲音頓住，他對顧景言可不就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操！

廢物。

“昨天打架的時候那弱雞也在？”

林珩無由來的生出怒氣，顧景言是董海可以罵的麽？“滾，不想死滾遠點。”

你才是弱雞，你全家都是弱雞。

董海嘖了一聲，說道，“他要嚇尿褲子了吧？”

林珩一腳踹在董海的腿彎，董海措不及防，結結實實跪到了臺階上。

董海：“……”

林珩抽出手，擡頭看天，“夏天到了，還有兩個月就考試，你他媽有嗶嗶別人八卦的這個時間，麻煩去看看試卷好麽？”

考完就是暑假，過了暑假，再開學，離父母出事的時間就越來越近。

“考就考唄，反正我們學渣就是躺平任操，鹹魚能還能翻面？”陳飛宇見縫插針的說，拉起董海，“我想好了，我高三不讀，我表哥在南方電子廠打工，還挺賺錢，我去找他。”

林珩看了陳飛宇一眼，沒言語，徑直走了。

陳飛宇摸了摸頭，看向董海，“你有沒有覺得林哥最近怪怪的？”

“英語都考滿分了，能不怪麽？”董海揉揉摔疼的膝蓋，皺眉，“他不會真的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

陳飛宇登時就笑了起來，“就我們這些人？”

笑漸漸淡下去，他又看董海，“還來得及麽？現在高二都要結束了。”

高三一年，能挽回什麽？

“我們就是廢物啊，對我們這些廢物根本就不能抱期待，不知道老大怎麽想的！”董海生出江山要亡的感慨，長嘆一聲，道，“反正還是跟那個書呆子有關系，媽的，我現在很想揍那貨。”

“本來我和老大同桌，他來，我就被趕走了。”陳飛宇找到知音了，完全忘記顧景言沒來的時候，他就被林珩趕走了，他酸溜溜的說，“他占了我的位置。”

“揍他一頓怎麽樣？”

兩人視線對上，露出獠牙。

林珩飯吃到一半，顧景言在對面坐下，林珩看了看他手上的創可貼，還是昨天那個。血流的創可貼都黑了，顧家是破產了麽？連一塊新的創可貼都買不起？

顧景言這麽矜貴精致的一個人，竟然能忍受這麽臟的東西出現在他的手上。

“你沒去醫院？”

“什麽？”

“你的手。”林珩的目光掃過他的手，淡淡道，“沒上藥？”

“沒事。”

“你認為的沒事？你是醫生？創可貼貼兩天會滋生多少細菌？”林珩的表情依舊是冷淡，“你有常識麽？”

顧景言沈默不語。

林珩放下筷子，淩厲的黑眸註視著顧景言，片刻後道，“我昨天問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一個人住？”

作者有話要說：

林珩：今天也是心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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