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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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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侯大人同樣頭上勒了一條抹額。

他頭疼地坐在昌林郡主的身邊,夫妻二人都覺得齊涼這小子不好搞定了。

眼下淩陽郡王刀槍不入,還學會了跳水,誰能是他的對手啊?

“怨我!”南陽侯生得英俊強壯,那一條抹額實在是難看到了極點,只是眼下不如此,不能表達侯爺那傷痛痛悔的心情呀。

他見次子顧懷瑜還在一旁文雅而笑,雖然笑得十分優美好看,可是他且沒心思欣賞了。見顧懷瑜笑著看過來,便小聲兒哼哼道,“從前知道他是一只狼,可是再沒有想過,是這樣過河拆橋的狼崽子啊!”

他從前還給齊涼說過許多的好話,淩陽郡王還表達過感謝。

這眼下得了明珠的信任與寵愛,狼崽子翻臉不認人啊。

南陽侯一想到那時齊涼臉上小人得志的笑容,就覺得胃疼。

“雖然這天氣晴朗,也不涼爽,只是池水寒涼,他跳進池水裏,也是一番心意的。”顧懷瑜從前並不喜歡齊涼,蓋因這小子總是陰沈著臉看起來不大光明磊落。

且寧王府實在太亂,齊涼生在在這樣的家中,一直叫顧懷瑜心裏生出猶豫。然而這段時間與齊涼接近,他卻對齊涼更多地改觀,覺得這小子其實還算不錯。他想象了一下俊美的青年一臉陰沈,卻義無反顧地往水裏跳,就忍不住想笑。

早知道就陪在明珠身邊,看這場好戲了。

“他也是的。”昌林郡主就很明白齊涼這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了,與顧懷瑜抱怨地說道,“若想留在侯府,只說傷勢未愈就可,何必非要多此一舉呢?”

顧懷瑜笑著笑著,就笑不下去了。

他抿了抿優美的嘴角,擡眼看著一臉迷茫的母親。

“他的傷是為珠珠傷的。”他輕聲說道。

昌林郡主初時還不明白兒子的這句話,然而轉念一想,卻動容起來。

顧遠安靜地把頭上的抹額給拉下來,抓著頭一臉為難,也不說話了。

齊涼若是想要賴在南陽侯府,說自己重傷未愈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可是這傷是為了明珠挨的,他若是常常提起,只怕明珠心中會對他的傷勢內疚生出難過。

他不想她難過,寧可認定了傷勢痊愈,跳進池水裏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這樣的心意,是連顧懷瑜都動容的。

“罷了,罷了。”昌林郡主目中就露出幾分滿意,見顧遠父子三個都不說話了,眼角兒一挑露出幾分厲害來,擺手說道,“就沖著這個,也叫他多留今日。”

她想要忍住心裏的歡喜,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她一邊歡喜,一邊又叫人去往明珠的房裏送去了滋補養身的湯湯水水,這才與顧遠笑著說道,“咱們家珠珠也是有福氣,阿涼到底是個好的。”

“珠珠當然是值得最好的。”顧遠想到初入京昌林郡主上躥下跳給閨女尋親事,便笑問道,“如何?我就說,什麽都不必擔心。”

“阿澤也要成親了。”昌林郡主想到這個,便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她相中的兄長宋王世子的次子齊澤,年少俊傑,她本十分中意,可是明珠卻看不中,只當做了尋常的表兄。

“誰家啊?”顧遠就好奇地問道。

“太子妃的娘家妹妹,生得顏色極好,要緊的是性情可人,嫂子一見就相中了,因此專門兒上門給下聘,到底是表兄表妹。”

雖然對於宋王世子妃“一眼就相中”人家姑娘,當初卻嫌棄自家的明珠有些芥蒂,不過昌林郡主這不開心的事兒早就忘記了。見顧遠頷首,卻對這小輩的親事不大在意,她不由哀怨地掃過了一旁笑瞇瞇的次子,嘆氣道,“阿瑜比阿澤還年長呢。”

“兒子不著急。”顧懷瑜便笑著說道。

怎麽能不著急呢?

昌林郡主急死了好吧,只是顧懷瑜從來很有自己的主意,她是勸說不動的,只好憋在心裏。

她到底說了一些京中小輩嫁娶的閑話,這才散了,之後又叫人去給齊涼熬了驅寒的湯藥,叫他不要真的生病了。

明珠留在齊涼的身邊,看他裝模作樣地偽裝頭疼,作為一個最好的大夫,她卻只是哼哼了一聲沒有叫齊涼滾蛋。後者見她對自己並不苛責,越發得寸進尺,已經強烈要求“再不能趕本王走!”了。

他滿眼的清晰的影子都是明珠,明珠望進他的眼睛裏又有些不自在,好容易叫他回去歇著,第二日這人便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明珠心裏不知齊涼究竟在自己的心中是什麽位置,見了他就覺得頭疼。

還沒頭疼完,就又有東宮的內監來請齊涼往東宮去。

“本王病了!”齊涼斷然不去,趴在明珠身邊的軟榻上偽裝病號。

他還穿了一件素白繡著精致銀線暗紋的衣裳,俊美文弱,似乎跟從前極致的美艷完全不同。

“殿下說,請您一定得去,至少最後道個別,陛下沒有說殿下何時才能回京,殿下只怕這時日久了,想念殿下。”

那內監也是心裏苦啊。誰攤上一個被流放的主子都得心裏苦,天幸皇帝並未廢了太子,內監覺得還有一點期待,不然一同往苦寒的地方去,聽著還不如上吊算了。他唉聲嘆氣地與齊涼說道,“您若是不去,叫人知道了,只恐非議您與殿下皇後娘娘都生分了。”

“本王怕什麽!”齊涼頓時冷笑。

然而他想到若太子出京自己不去相送,宮裏的皇後只怕面上不好看,到底遲疑了一瞬。

“一起去。”明珠在一旁淡淡地說道。

湘怡縣主這樣“通情達理”,頓時就迎來了內監感激的一瞥。

“你不喜歡,不要去。”明珠並不喜歡太子,齊涼什麽都知道的,就不願叫她委屈。

“看熱鬧。”明珠漆黑的眼睛看著齊涼,精神一點兒了。

她似乎是想看太子的熱鬧,那內監不由苦笑,不過想到東宮這最近天天都是戲,也不覺得什麽,急忙說道,“縣主願意去,是東宮蓬蓽生輝,殿下想必也喜歡呢。”

他見明珠滿意地看著自己,急忙賠笑,又見齊涼起身,服侍齊涼穿衣,然見齊涼只是穿了一身兒的雪白的衣裳,他動了動嘴角,有心想說白衣不大吉利,有孝衣的嫌疑,不過齊涼素來隨心所欲慣了,哪裏是他能管的呢?

內監對淩陽郡王一身孝十分俏麗視而不見。

明珠卻覺得齊涼這樣好看極了。

他本白皙俊美,如今白衣如雪翩然而立,越發叫人移不開視線。

太子也覺得自己移不開視線。

他滿心的難受與苦痛,正因他此時落魄,即將遠行苦寒之地卻無一人為自己送行難過,就見齊涼與明珠聯袂而來。他心裏感慨了一下果然這才是患難見真情,不由感動地上前握住了齊涼冰冷的手,感激地說道,“沒有想到此時才見人心。阿涼與表妹,我才知道,誰才是真心對我好的人!”

他感到齊涼似乎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急忙握緊了。

“撒手!”郡王的手是隨便能握著的麽?

“阿涼!”對齊涼的冰冷視而不見,太子只有感激的份兒。

這感激,甚至叫他忽略了齊涼身上雪白的衣裳,勉強露出了幾分笑容,又與明珠道謝。

這年頭兒過來看戲還收獲了太子的感激,明珠撇撇嘴,覺得太子這是自作多情了。

“咱們進去罷?”太子就拉著齊涼和氣地說道,“日後只怕尋常難見。我……”他想要說些什麽,可是能說什麽呢?他本以為英王遇刺會叫皇帝心中生出對兒子們的憐愛,叫他不必再出京,可是昨日上了一道勸慰的折子,這大半夜的皇帝的口諭就出來了,沒說他愛惜兄弟兄友弟恭,只叫他快點兒離京。

太子的心真是被傷得透透兒的了,此時想一想,都覺得心裏難過得厲害。

“與齊恒齊梡道別沒有?”齊涼看著唏噓的太子,突然問道。

“並未……”太子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又與齊涼說道,“母後不叫我再見太子妃,我……”他目光散亂地看著亂糟糟的東宮,輕聲說道,“這都不像是個家了。”

早前東宮有太子妃坐鎮,多麽太平溫馨,什麽事情都不必他開口,太子妃都能明白他的心意。

可是如今,他滿眼看見的,不過都是妾室的恐懼與眼淚,是自己從前寵愛過的女人的避之不及與後悔——後悔嫁入東宮,被他牽連。甚至因恐叫他看中帶著出京,這些側妃已經許久不往他的面前來。

似乎從前的柔情蜜意,少見他一眼都能死的深情,一轉眼就都不見了。太子只覺得轉眼之間人都變得叫自己陌生。

他想到太子妃在身邊時自己的安穩幸福,閉了閉眼,眼角帶著幾分淚光。

皇後不叫他見太子妃,只叫他回東宮尋林婉婉。

可是林婉婉,他卻並不是……

“爹啊!”一聲淒苦的女子的哭喊,打破了東宮的寂靜,明珠就見遠處,一個女子,叫人在軟榻之中擡著,往此地而來。

也是一身白衣。

白衣如雪,孝衣脫俗,孝順極了。

明珠哼哼了一聲,見太子的臉色黑了,想了想,不知為何,自己的臉也黑了。

“你的衣裳不好看!”

湘怡縣主看了看遠處的孝衣佳人,再看看身邊的白衣郡王,嚴肅地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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